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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呼地吹过宽阔的虎啸塘,水浪慌乱地跳跃着,一波又一波地冲击到岸上,又惶恐地退了下来。雨点从空中坠下,狠狠地砸出水花,就像油锅中的油飞溅起来。岸上的野花野草也被大雨砸得东倒西歪,但细看那些细碎小花的花瓣居然一点儿也没有零落。哗哗的雨声和呼呼的风声让穿着雨衣的陈启元站在马路上连电话都听不清楚,陈启元收起手机,提起嗓门对刘善友说:“这么大的雨天设卡,真不是时候啊!”刘善友说:“我腰上的枪都不好拿出来。”陈启元说:“我带的是背带枪套,配着雨衣还好一些,希望今天用不上,枪要淋了雨,回去又要好好擦枪。”
大家在大雨中准备,很快,第四组打来电话,俞桑的车子一路未停,已经快到卡点了。交警开始拦停过来的车辆,一辆、两辆,第三辆正是俞桑的黑色SUV,交警示意黑色SUV靠边停车,但俞桑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冲过了交警卡口。陈启元在卡口后50米处,见俞桑驾车冲卡,迅速在马路上拉开破胎器。俞桑看到正在拉开的破胎器,想趁破胎器没有完全拉开时绕过,急忙驶向路边,直冲陈启元而来。陈启元见俞桑的车直接冲过来,连忙加速把破胎器拉到了路边,跳到路边的土堆上避让。车子擦过陈启元的衣服开了过去,四个车轮都被破胎器扎破。俞桑的车颠簸着、扭曲着,一头撞在马路中间水泥隔离墩上。陈启元跑近,拔出手枪,指着驾驶员的位置。俞桑打开车门,摇晃着下了车。陈启元大声喊:“爬下,立刻爬下!”俞桑看看大雨中流水的路面,似乎很不情愿,看看四周,似乎想跑走。陈启元抬手向天上打了一枪,枪口又指着俞桑。俞桑心不甘地弯下腰,刘善友等人跑过来,把俞桑按倒在地上,拷了起来。
讯问室中,陈启元和刘善友正在对俞桑进行问话。俞桑,32岁,戴着眼镜,瘦高的身材,文文静静的书生模样,学历是硕士研究生,是一家软件公司的骨干程序设计师,可以讲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人,冲卡不说,还差点把陈启元压到车轮底下,刚才的一幕让他有些魂不守舍,眼神慌乱。
陈启元问:“你冲卡干什么?还直接向我压过来,想干什么?”
俞桑说:“我回趟家不行吗?我家人给你们抓起来了,我回来问一下不行吗?”
陈启元说:“你父亲、你姐的情况不是没告知你家人,你随时可以来问我们。好了,我们都在这里,你有什么要问的?”
俞桑问:“我姐姐人呢?”
陈启元说:“你觉得你姐姐做的对吗?我们对她采取措施难道不对吗?”
俞桑沉默了一会,说:“我姐姐做的肯定不对,我应该阻止她。我就光急着回公司,没有留下来劝她,我太后悔了。”
陈启元说:“是啊,很可悲的一件事啊!你继续说。”
俞桑说:“几天前,我出差到临海市,就顺便去汪朝水的工地看看他,结果看到他同别的女人在一起亲热得很,虽然他的朋友都讲不是什么不正常关系的,但就他那些酒色朋友,我才不相信,那天我把汪朝水骂了一顿,然后就走了。临海市那边事情办好后,我就回老家把我看到的情况对我姐姐讲了。开始我姐姐不讲话,后来我姐姐就哭,讲汪朝水在外面已经有女人了,还给我看了那女人发来的微信,我气坏了,就打电话给汪朝水,要他马上回来,汪朝水就回来了。开始我姐姐要我好好的把汪朝水揍一顿,我没有答应,后来公司有事,我就赶回去了,没想到她居然把汪朝水……”
陈启元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打电话让汪朝水回家的?”
俞桑想了一下说:“3月2日上午。第二天中午汪朝水就回家了,下午3点半钟左右我们先后出门的。”
陈启元问:“你出门到哪里去?”
俞桑说:“公司要和人家签合同,谈了好几轮,技术这一块是我负责。”
“汪朝水呢?”
“他接了个电话,说是要接一个人到临海市去。他就开车走了。”
“你把汪朝水回家以后的情况讲一下。”
“他在3月3日到家,已经是中午,在吃饭时我们就讲到这事,他开始坚决否认,后来我姐姐把照片、视频给他看,他才不作声,后来就保证不了,但我姐姐讲要怎么保证,他就发火,讲真不行我姐姐要提出离婚,他也同意。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我姐给他气坏了,抓他没抓住。我姐姐就要我把他揍一顿,我劝她算了,我姐自身条件好得很,跟这人生气没意思,我就劝我姐到我那边去住段时间。因为公司那边催的紧,我就走了,我要是坚持我姐当时就和我一道走就好了,她就不会干傻事了。”
“你的意思是,你姐动手时……你不在场?”
“我要在,我怎么可能让这事发生!”
“是吗?”
“那天下午,我叫我姐姐跟我一道走,小孩最好丢给汪朝水的父母,但我姐不同意,我让她不行就把孩子带着,她还不愿意,我没办法,只好先走了。我那天要把我姐带走了,哪有这事。或者我就把他打一顿,给我姐出出气,也许也就没事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我听讲汪朝水死在虎啸塘里时,我就知道,肯定是我姐在汪朝山回来之后把他搞掉了。”
“你有没有同你姐联系?”
“联系了,她也是叫我不要回来,还说那天不要我揍汪朝水就好了,连累我了。我和她是亲姐弟,连累什么?”
“你有没有同你父母联系?”
“联系了,他们就让我不要过来。”
俞桑讲的不少,张镇邦在楼上监控室里眉头紧锁。
“只是我这傻姐姐唉,干了这傻事,以后怎么办啊!我在上高速的路上还看到汪朝水回来,当时我要把他车子拦下来,打一顿,也许我姐姐就不会干傻事了。”
“你离开时看到汪朝水回来?”
“是的。”
“具体时间、地点?”
“汪朝水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从我姐姐家走的,应该在下午4点多钟,地点就在村口上国道向北3公里左右。”
“你怎么知道是汪朝水?你看到他了?”
“他的车子我认识,车牌号我也记得。”
“你车牌是汪朝水的车牌吗?”
“肯定!”
“是汪朝水开的车吗?”
“那没看清楚,肯定是汪朝水的车。”
张镇邦说:“通知第三组,结合俞桑和汪朝水两个人的车辆轨迹,看看汪朝水的车到哪里去了。”
在吴陵派出所会议室里,会场十分安静,张镇邦脸色严肃,眼神中的怒气似乎要把其他人挤到墙角去。“第三组告诉我,说通过监控只看到汪朝水的车子回来,没看到车子离开;第二组告诉我,车子不在村子里。但是谁能告诉我,汪朝水的车子到哪里去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直接指控俞甜和俞桑,但这两个活宝现在还不能放,俞桑冲卡的行为必须处理,此事由巡防大队查处。也好,我们也可以有效地防止串供。但就目前情况看,不能把宝押在他们身上。”
张镇邦笑了笑:“我把工作分一下:第一组,还要继续在临海市,要把他的社会关系继续摸清楚,包括汪朝水的情妇;第二组,把本地情况摸清楚,两个活宝身上还有话没讲,还要深挖;第三组要结合通话记录、视频等多和第一、第二组对接,把车子的去向查清楚,把可疑的人挖出来。第四组先忙别的,随时准备配合。冯所长,你还要继续把俞甜看好。”
张镇邦又继续说:“我们以前经常讲,指挥员让侦查员到嫌疑人家去提取一把锄头,侦查员跑去转了一圈,回来报告,没有发现。****的,在大门背后靠着一柄铁锹,铁锹上还有血他就看不到了!我们在工作中一定要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案件不管大小,侦查工作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眼界要宽,工作要细。今天大家都回家休息一下,都好几天没回去了。”
陈启元回到家,妻子问:“怎么?案子破了?看你样子不像啊。”陈启元叹了口气说:“已经四五天没有回家了,还当真不要家了?”妻子一笑:“别讲那么好听,看样子,这个案子你们一下子破不掉了。”陈启元一楞:“你这话怎么讲?”妻子说:“如果你们能马上破掉,你会舍得回来?肯定一下子破不掉了,你才准时回来。”陈启元苦笑地把头摇摇。
这时儿子的家庭作业已经做好,陈启元把小孩的作业拿过来看了看,和儿子聊起天来,活泼天真的小孩噼噼啪啪地讲起来不停,陈启元也就耐心听儿子讲他在学校的事,有些地方听不懂,还要带猜才能懂,到吃晚饭时,两个人还在讲个不停,妻子想插嘴都插不进去。这时妻子的一个闺蜜打来电话,说本省的一家卫视节目要播放吴陵派出所什么事,刚才看到内容预报,预报上就有陈启元的镜头。妻子于是一边告诉陈启元,一边打开电视。陈启元说:“上午是有省卫视的记者来,但所里没有接受采访啊。上午才来,晚上就来播放了?速度也太快了吧。”
陈启元把电视调着,找到卫视的一个杂志类的新闻节目,儿子也跑到电视前看起来。很快,陈启元熟悉的吴陵派出所出现在电视画面中,标题让陈启元吃惊,标题是“配合政府征地死亡,家人反遭暴力执法”,后面是播放手机拍摄的俞甜痛哭的画面,画外音同情地介绍汪朝水在接到村里打来的电话就回来处理征地的事,不幸就横死了。又播放俞甜母亲一脸的怒气:“镇政府把汪朝水从外面叫回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到政府问情况,还被派出所人打了。”后面是手机拍摄的昨天视频,几个民警把汪朝水的父亲按到在地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声音不断的被重复。镜头又插换,汪朝水的父母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就听到俞甜母亲怒气冲冲“控诉”他们是怎么被“打”的,她丈夫、她女儿是怎么“无理”地被关了起来。这时镜头切到直播的主持人,主持人把俞甜母亲的话进行了总结,然后说:“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记者采访了吴陵派出所陈所长。”陈启元出现在画面中,镜头推的很近,人有些变形,看上去头大无脑。主持人声音出来了:“吴陵派出所陈所长面对我们记者的采访竟然无言以对。”“头大无脑”的陈启元定格了几秒,画面切到吴陵派出所警务公开栏陈启元的照片上,以及照片下职务、姓名等内容。最后是主持人的结束语,对此事将继续予以关注云云。
陈启元完全懵了,他不知道他应该怎样向家人解释,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应该给家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儿子看得不是太懂,于是问:“爸爸,这是怎么讲啊?记者采访你吗?”妻子打圆场说:“你吃完饭就出去走走吧,不在家看电视了,看坏了眼睛。”陈启元自嘲地说:“看样子,对‘无言以对’这个成语的意思,我们和编辑、记者大人的理解是不一致的。”
陈启元心里很郁闷、气愤,一个人在家里房间里转来转去,打了个电话给冯立,把情况说了,冯立说:“你也别怄气了,都是工作。”陈启元装作无所谓,在家昏头昏脑过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