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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怕有一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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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纪泽对洋务的了解,不下于郭嵩焘,年纪也还轻,万里奔波,力所胜任,本人是袭封的一等毅勇侯,足以见重于俄国君臣,交涉比较容易着手。

    最好的就是所谓“他老太爷的余荫”,曾国藩勋业彪炳,门生故吏满天下,看这份上,将来交涉即令有不如人意之处,大家也不好意思苛责。

    曾纪泽能够不挨骂,那么总理衙门十大臣,连带也就可以少受责备了。

    年初三,慈禧太后就跟军机见面。清朝以勤政为家法,大年初一办理政务,不足为奇,但总是虚应故事、不甚费心的事居多。

    这一天不然,从辰初见面,足足谈了两个钟头方始结束。接着,便连发了好几道上谕,最重要的是派曾纪泽充任出使俄国钦差大臣。

    这一次崇厚奉命使俄,所议的条约章程,不合朝廷的原意,由曾纪泽将“应办事件再行商办”,宗旨是“期妥协、重邦交”。

    另一道重要的谕旨,当然是关于崇厚的。他的罪名经过再三斟酌,定了四个字:“违训越权”。违训则可以作为拒绝批准的理由,越权则表示崇厚所“画押”的条约,只是他个人的私意

    。定这样四个字的罪名,一方面是便于应付国际交涉,另一方面也是救崇厚。因为他的罪名本来应该是“丧权辱国”,如果是“乾隆爷”的年代,不待崇厚到京,半路上就会遇到钦差。出诏旨立斩。

    慈禧太后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跟俄国能善罢甘休,还则罢了,不然就得开仗。所以每天催恭王筹划边防,整顿战备,一等有了成议,下诏求贤,自是当务之急,宿将鲍超,决定起用,连充了军的陈国瑞亦打算赦他回来效力。

    对慈禧太后来说,这个会议筹备边防事宜的奏折,光是看一遍,就是很沉重的负担,因为她从开年以来,精神一直不好,过分劳累和忧急,加上饮食失调,伤了脾胃,以致夜不成寐,并有盗汗,但不能不强打精神,力疾从公。

    内阁的复奏是由李莲英念给她听的。兹事体大,未跟军机当面商谈以前,无法作任何决定,能决定的是崇厚的罪名,不过也得跟慈安太后商量一下。

    将慈安太后请到长春宫,慈禧太后为她解释,刑部按律定罪,只要是这个罪名,便是“斩监候”,没有宽减的可能。

    “崇厚当然糊涂该死。不过既说按律定罪,到底是已行,未行,得要辨一辨清楚。”慈安太后问道,“不是说,条约得要批准了才能算数?那就不是‘已行’。你说是不是呢?”

    “不是!”慈禧太后的肝火很旺,所以声音僵直,竟是一个钉子碰了回去。

    “如果是‘未行’,就不会有眼前这么大的麻烦!‘斩监候’还是便宜他的,且莫说雍正、乾隆年间,只怕先帝在日,他都逃不掉‘斩立决’的罪。”

    慈安太后默然。过了一会便站起身来,说一声:“传轿!”连慈禧太后的病情都未问,就回自己宫里去了。

    像这样怫然而去的情形,是极少有的,慈禧太后自也不免失悔。

    然而那只是出自良知的刹那间事,一转眼看到厚厚的一叠奏折,不由得便把这两三个月来,操劳国事所感到的种种焦急、气愤、忧愁、深夜不寐、彷徨无计的苦楚,都想了起来。

    觉得自己就算言语失检,慈安太后也应该体谅,何苦如此认真?她不体谅有病的人肝火旺,莫非有病的人,倒该受委屈?

    这样转着念头,便觉得胸膈之间像有个痞块往来冲突,五中焦躁,怎么样也咽不下那口怨气。

    “哼!”她冷笑着,“她居然给哀家脸子看!”

    听语气不像自言自语,李莲英便须答话,他趴下来磕一个头:“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什么话?”慈禧太后警告似地说:“你可别也来气哀家!”

    “不怪主子生气,奴才也不服。不过,话说回来,谁也没法儿替主子分劳分忧,国家大事,全靠主子操心,千不念,万不念,只念着天下少不得主子。”

    李莲英又磕一个头,“奴才嘴笨,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虽说不出来,慈禧太后却懂他的意思,毕竟还有个人了解自己的甘苦!这样想着,心里好过了些,对李莲英当然也格外另眼相看了。

    “你用不着替哀家委屈。”她点点头说,“你有这点孝心,不枉哀家看重你。俗语说得好:”不要气,只要记‘,你也记着今天这一段,大家走着瞧吧!起来,拿药来!“

    慈禧太后一直不大肯服药,此刻不待相劝,自动要药来服,似乎全是看在他的“孝心”上面。

    李莲英自然奉命唯谨,赶紧站起身来,从条案上的银盒子里,取出一包由太医院特地配制、平肝清火的丸药,打开来放在托盘里,送到慈禧太后面前。

    不知是药的功效,还是由于李莲英的孝心,慈禧太后觉得比刚才舒服得多,精神一振,便又说道:“看看还有几条,把它念完了。”

    由于奏折太多,慈禧太后昨夜不免过劳,这天起身,精神委顿,视朝比平日晚了许多。因此,恭亲王和军机大臣,都在养心殿廊下待命,小声谈着她的病情,忧心忡忡地怕她累出一场大病来。

    等两宫太后坐着软轿驾到,恭亲王领头站班迎接,大家不约而同地注意着慈禧太后的颜色,但见她脸黄黄的,又干又瘦,一双眼中显露出无限的疲惫,不住用手绢捂着嘴干咳,那副病容,已不是珠翠脂粉所能掩饰的了。

    她自己亦不讳言,等跪安已毕,首先就说:“哀家身子很不好!怕有一场大病。”

    “近来天时不正,请圣母皇太后多加颐养。”恭亲王这句话空泛之极,自觉毫无意味,但不这么说又怎么说?

    踌躇了一下,加上一句:“臣等奉职无状,上劳圣虑,真正无地自容。”

    “也不能怪你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