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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秦青回到自己房间,未及点灯,便见到床边站着一个黑影,秦青一个激灵,短剑已在同时架了上去。对方并没有躲,只是轻笑了一声。
是诏兰。
秦青收回剑,点亮了烛火,冷冷道:“不知仙使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诏兰娉娉婷婷地走至秦青面前,似笑非笑:“你和世子殿下整晚都在一起?”
秦青也笑笑:“唔,我从小就和世子殿下在一起了。”
诏兰脸色白了白,神情却冷然:“你莫非真以为你以后也会和殿下在一起吗?”
“有何不可?”
“天真!”诏兰“嗤”了一声,“若是可能,那殿下的父君和母妃也不会一直不让你入南海了。你不过是一介来历不明的下等小仙,南海世子妃的位子岂是你能坐上的?”
秦青不做声,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不敢想。
诏兰继续道:“更何况殿下若是为你放弃了世子之位,你就不觉得愧疚吗?”诏兰别了别长发,露出好看的侧脸,“当然了,世子殿下仁厚,对你也是十分好,不过仙界的许多人都得过殿下的恩惠,这些日子你也见到了,殿下他对我,也是细心体贴。”
秦青还是不做声,心内有小小的涟漪荡起。
诏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似是很满意,凑近了又道:“所以呢,我劝你不要想太多,免得将来黯然神伤。‘情’这种东西,不是你这种懵懂的丫头该碰的,我劝你还是放弃算了。”
秦青抬起头,淡淡道:“我为何要听你的?你又不是什么好人。”
诏兰听闻此话,怒意一点点升起,半晌方才压制下来:“我是好心提醒,你若不听那就罢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想着高攀了,免得自寻烦恼!”
那夜诏兰走后,秦青房中的烛火久久未灭。
文昊回来的时候还押着一个人,温世亮甫一见到衙役到来,半句话没说拔腿就逃,可没跑出多远便被擒住。文昊就地审问,没审上一会儿他便全盘招认。原来温世亮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平日又好一个赌字,常常输得连外衣都押在赌场,温家二老恨他不成器,平日也减少了银钱的供给。那温世亮走投无路,一日在街上见到了自己从前家中的老仆,看他卖些手艺能换来几个小钱,便假装看望了两次,后一次便张口借钱,老汉自己尚且饥一顿饱一顿,自是不肯借钱,温世亮急了眼,索性上前抢夺老汉的钱匣,二人争夺不下之际,他便下了杀心,一不做二不休,将老汉杀死抢走了银钱。
温世亮一个晚上便将抢来的银钱挥霍一空,加上心里害怕,便逃回了家中,这一回家便一连许多天没有出门。温家二老原以为他们的次子终于转性,直到听闻老仆被杀的消息,再回想这个儿子近日种种反常举动,方才有所怀疑。在追问下,温世亮鼻涕眼泪一把把地承认了杀人的事实,二老痛心疾首,却也不舍将儿子送去受那牢狱之苦,正商量着如何瞒天过海时,管家便来报县衙的文大人来访,二人忙不迭地安排温世亮从后门离开后才出来迎接,却不想一切早在文昊的掌握之中。
文昊解决了案子后顿觉一身轻松,甫一抬头看见语墨端着一碗汤站在对面,不由有些讶异:“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早点休息的吗?”
语墨顿了顿,有些结巴道:“看……看你办案辛苦,我让厨房做了……做了一碗汤给你补补。”
“哦?”文昊有些意外,嘴角牵出笑容来,“还是你好,以前那些人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你趁热喝吧。”语墨将碗放在桌上,叮嘱道。
文昊又笑,道“好,我一口喝干掉。”说着就要仰脖灌下,语墨本能地喊了一句:“哎——”
文昊顿住,疑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心烫。”语墨犹豫着撤回了想要上前阻止的手。
文昊笑着摇摇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味道不错,是你做的?”
“我……我不会做。”语墨低着头收拾碗勺。
“不会做就不会做,不用害羞,你是女中豪杰,要做我的捕快的。”文昊不以为然,心情上佳。
“真的?”语墨猛地抬头,眼睛发亮,“大人同意我做捕快了?”
文昊点头:“助我破案有功,自然可以。哎——怎么头有点晕——”文昊扶着额头,“看来是太累了,要歇息歇息……”文昊刚站起一半,突然歪倒在椅上熟睡过去。
语墨定在原地许久方才敢颤抖着手去将文昊扶在桌面趴好,又颤抖着手去翻看一旁存着的案宗。被小心收在最底下的案宗并没有具体的案情,只是叙述了一个隐秘的传言,说是有一股朝廷的反对势力叫做“黑龙庄”的可能以邺城为中心悄悄集结,意图谋反,庄内的人遍及皇宫、朝堂、江湖和商界,且有一批为数巨大的黄金财物藏于邺城的某个地方,而文昊一直遣人暗暗调查此事。语墨看的惊心,正打算细细查看时,文昊突然动了一下,语墨吓了一跳,慌忙收好了卷宗,悄悄出得门去。
语墨将自己的发现告之斗篷人安插的眼线后,也得到了自己师父的消息,知道师父的病情好转,心内放心不少,但对文昊却难掩愧疚之情,一时间竟不敢主动靠近他。
第二日清晨,文昊找了大半个院子也没见到语墨的人影,不禁问道:“第一天当捕快就不见人影,太不象话!”
白泽疑道:“哪个捕快?”
“语墨。”
“哦——就是那个整天说自己见鬼的女子?”白泽问。
“人家有名字的,叫语——墨—文昊不满地拍拍袖子。
白泽奇道:“你的袖子被她抓了一天,居然今天没有换衣服!”又“啧啧”了两声,“不对劲不对劲。”
文昊正色道:“那是因为我昨晚太累,趴在桌上就睡着了,所以没换——哎!语墨你来了!怎么不过来?!”说着已经站起身迎了过去。
“文大人……”语墨见避无可避,只得嗫嚅地唤了一声。
“你昨天的汤不错,我睡了一觉后觉得神清气爽。”
“哦。”
“对了,我早上起来看到案宗好像动过了。”文昊浑不在意地随口一说,“我昨晚睡着的时候碰倒了?”
“嗯。”语墨一惊,低着头道,“碰倒了,我收拾了一下搁在一边,没弄乱什么吧?”
“那倒没有,对了,今天你第一天做捕快,我带你去看看民情。”
意气风发的文昊领着亦步亦趋的语墨在街头走着,见语墨低头弓腰磨磨蹭蹭的样子,文昊干脆一把拉着她就走。不仅语墨吃了一惊,其他随从也俱都吃了一惊,随从在吃惊之下迅速自觉的让自己走散掉,只余了文昊和语墨二人。
语墨挣了挣手,一脸诧异地瞧着文昊。文昊也一脸差异:“怎么了?就许你扯我袖子,不许我扯你的?那你下次见鬼了也不要往我身上凑。”语墨只得委屈地伸出手去:“诺,你要扯就扯吧。”文昊哈哈笑起来,“你这丫头真有趣!”
二人行至一处旧巷,语墨突然紧张起来,反手握住了文昊的胳膊,文昊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感觉到什么了?”语墨白着脸点点头,手指指着旁侧的一座民居的二楼。
文昊拉过一位路人:“请问大婶,这楼上住着什么人?”
大婶道:“昨天早上我还看见老太出门买菜的,不过今天就没见着了。”
文昊向语墨使了个眼色,示意到楼上看看。愈往上走语墨自觉寒意愈盛,待到了紧闭的房门前时语墨已经开始浑身哆嗦,文昊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文昊轻轻地推了推门,门居然开了。扑面而来的是血的腥气,文昊眉头紧蹙,小心地踱了进去。外间无人,地上有零星的血脚印,桌上放着吃了大半的饭菜。里间卧房横躺着两名老人,一人倒卧在床边,一人倒卧在地板上,均已气绝,现场血溅四周,惨不忍睹。
仵作验过现场后,道是桌上的饭菜里均有毒,但毒不至死,真正的死因是两位老者脑后的重击。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可见死者先前很可能已失去了反抗能力。
文昊看向语墨:“你有什么发现没?”
语墨惨白着一张脸点点头:“嗯,他们就在这里。”
“他们有跟你说什么吗?”文昊问。
语墨又摇摇头:“他们只是叹气,还不停地抹眼泪,但是什么都不说。”
文昊皱着眉沉思:“他们不肯说,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语墨有些无奈:“我壮着胆子问过了,他们还是只摇头叹气,半个字也不同我讲。”
外头有衙役来报,说是两位死者的女儿来了。
覃桂香是死者唯一的女儿,三十岁,早年死了丈夫,如今一个人在外边住着,平日里会去一家药铺帮忙赚点小钱,隔三差五也会来看看两位老人。如今她唯一的亲人也已暴亡,震惊之下伤心非常,秦桂香趴在尸身旁哭晕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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