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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个馋鬼!可能心疼点人?俺都肿了……”
不停摇动的树丛一滞,又轻轻的摇动了起来……日头己过了晌,西斜着的太阳仍是火辣辣的,天空依旧晴朗如洗,却没再有云彩凝了出来……徐横财正走在日头下,满头满脸全是汗珠。脚上穿着沈默特别设计,加厚牛皮底又加了防滑铆钉的皮靴;手里拄着一根硬木棍,是拨草寻蛇、临时防身用的。背上双肩背着沈默设计的藤箱,装着衣服,干粮与些杂碎物品,滚珠刀也斜插在藤箱里收藏。徐横财紧了紧把藤箱固定在腰间的带子,有了这条带子,肩头果然都轻快很多。
徐横财刚离开朱重八的家乡,他的家中早己破败的不成样子,父母长兄都己过世,还是位善长捐了块地,才算得以安葬入土的。朱重八前些日子回来拜祭过,他当了和尚,家人也早死光了,留在这里无事可做,不过看望了些亲友便走了。
这会子天气炎热得不象话,徐横财正在走向于觉寺的路上,让他也感觉有些萎靡起来。好容易走到一片山脚,借了些山林的荫凉,这才好了一些。不远处有个放羊的羊倌儿,正躺在一片树荫下睡着觉。
走到近前,看着这羊倌,岁数己经不小,须发都见花白,怕不得有五十朝上。徐横财轻声道:“大叔,跟您打听个事啊!”
“嗯?谁啊?”羊倌闻声醒来,揉揉眼,站了起身。看了看面前的徐横财,道:“啥事儿,你说吧。”
“大叔,这一带可有个于觉寺?”
“有,前面一直走,有道河;顺着河往下走个几里路,有道小桥;过桥不多远便是!”羊倌痛快的答道,看着徐横财的靴子,有些新奇的研究起来。
“谢谢大叔,您歇着,我接着赶路。”看着日头,怕是再有个把时辰便要落山,徐横财想着加把劲儿,过夜前赶到于觉寺,兴许当晚就能把事儿给办了!
“慢走……路上小心啊!”羊倌善意道:“这山上可有狼!你走路留点神啊!”
徐横财倒不怕狼,但还是回身对羊倌一抱拳,道:“有劳!告辞……”说完正要转身别过,却见羊倌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直直得盯着自己的身后!嘴巴张着,下巴哆嗦着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还是想叫出声来……不会这么巧吧?握紧棍子,猛一矮身,徐横财手中的棍棒“嗖”的一声横扫向身后下三路!
棍先至,人后至,棍子没有抽中什么,徐横财也不惊慌,身子这时也转向了后面。正凝神准备攻击,这才发现,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不好!徐横财猛然缩头收肩,一个骨碌向前滚去!身后的藤箱传来一道大力,震得后背一麻!
中招了!徐横财心道,顾不上想,半跪在地上,手中的棍子一抬,棍头向上一挑,正顶住那羊倌冲上前来的身形!
看那羊倌手中不知何时握着柄柴刀,刚才那一击,想必就是用这柴刀击中了自己。徐横财正要起身,那羊倌岁数虽大,手脚却快,一刀横扫,扫飞了棍子,脚丫猛然向前一踏,正冲着徐横财的面门踏去!
徐横财再一翻身,闪去一边。谁知那羊倌那一脚竟是虚招,脚步落地趁徐横财翻身的时候,手中的柴刀顺手高高举起,身子向前一扑,那柴刀便冲着徐横财大力斩来!
这会儿徐横财前力耗尽,后力不继,手中的棍棒也被那羊倌一刀挑飞。见刀势来得凶猛,滚珠刀还在背上,飞刀亦在怀里,他心里一横,微微侧了一点身子,因为也只来得及侧这么一点身子!
刚刚侧过半边,柴刀便己斩到,正砍在徐横财后腰!可他总算也把手探入怀中,又飞快的抽出,趁着羊倌儿的柴刀还没收回,左手向外划了个半圆,一把握住羊倌的手腕!右手紧接着向前一个“黑虎掏心”!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这一拳狠狠击中了那羊倌的胸前。
这一拳力道十足,羊倌“蹬蹬蹬……”连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柴刀也甩去了一边。羊倌摇了摇有些发蒙的头,双手一撑,就要起身再斗!手在地上刚一用力,胸口气息忽得一窒,竟是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这才发现,胸口己然热热粘粘的湿一片。
羊倌慢慢的低头看去,胸前不知何时竟现出一个血窟窿,正汩汩的在冒着血花!
“啊?”很显然,羊倌没有预料到这个结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又抬头看看徐横财,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口里却吐出了些血沫……
“为什么?”徐横财把夹在右手指缝中的飞刀转交左手,右手在身后一把抽出滚珠刀,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知觉,好象没有吃到刀刃,安下了心,这才开口问道。
“你……那……靴子……不错……”羊倌说完话,口中再喷出一大口血泡来,躺倒在地,胸口还在起伏,人却眼看着不行了。
“喜欢?你跟我要啊!”把飞刀在羊倌破烂的衣襟上抹去血迹,重又放回怀里。摇了摇头,徐横财这才摘下背后的藤箱来看。好在刚才两刀都斩在藤箱上,不然自己这次怕是真要交待在这儿了。
吃了那样大力的两次劈斩,藤箱竟然还没有散碎,只是在刀印最深的地方,断了几根藤条,破了两个洞,从破洞处,可以看到箱子外侧的箱板,竟是夹层的!里面用了厚厚一层树胶,把两层藤板粘在一起。所以那两刀虽都力气不小,却均没斩透里面的那层藤板去!
再望了一眼己经躺在地上蹬了脚的羊倌儿,徐横财手握钢刀,一转身,钢刀挥出!一声哀鸣之下,边上一只羊儿应声倒地。再一挥刀,斩下了一条羊腿,提在手里,便这么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
走的不远,边上果然见了条小河,只有丈把宽,水质倒是清澈见底。走到河边,徐横财又摸出柄飞刀,把那羊腿剥去了皮,洗了洗。在周围拣了些树枝枯木,点起了火堆。
把羊腿上的肉切成一方方肉块,拿了几根新鲜枝条削尖,把肉块串成串儿,竟就在火上烧烤起来。不多会工夫,羊肉烤出了油脂,滴落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只是膻得也够呛。
见着羊肉熟了七八成,徐横财又从身边的藤箱中翻出几只小木筒来。木筒上均有盖子,却是在盖和身上分别刻了阴阳螺旋拧结实的!随手一拧,拧去了瓶盖,里面放的却是作料的粉面。居然有椒盐、五香粉,和孜然。洒了些作料在羊肉上,再把羊肉去烤,这回散出的气味浓香扑鼻,没多会工夫,己是熟透。
“副帅整的这些零碎还真有些好处。不说藤箱救了我一命,就这些作料粉面,和装它的木筒,也都精致得很。这一路倒是方便不少。”大嚼着手中的羊肉串儿,徐横财心里想着。三五下啃完手中的肉串,估摸了一下时辰,附近看了看,不远处便有棵大树,看着枝叶繁密,正是藏身的好去处。施施然收好家什,背起藤箱,转身走了过去。
太阳己经下了山,西边的天边还有一片昏黄的余晖未尽。月亮早己静静的挂上了半空,清清冷冷的。星星不多,在半昏半亮的空中忽隐忽现。河边的蛙声清亮而杂乱,草丛里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儿也叫得起劲。
没过多久,从之前过来的方向传来一片人声。远远的,几支火把点亮了河滩,七八个汉子,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
“二哥,你看,这里有堆火头!还烧着呢!”汉子们围着火堆研究起来。
“这还有半条羊腿!”
“杀了三叔那厮必是在此进了晚食!兄弟们,四下搜搜!”火把分开三路。各自在周围寻察。
“二哥,我这没有!”
“二哥,东头也没人!”
“二哥,会不会那厮过了河去,我那边也找不见踪影!”
被唤作二哥的,正蹲在火堆边,盯着那半条羊腿发呆。
这二哥名叫郑遇春,三叔原也不是他叔。三叔早年练过些功夫,做过山匪,赚了些钱,便洗手下山,隐姓埋名做了个羊倌儿。因着经常指点乡邻郑遇春兄弟还有一帮小伙伴儿手上的功夫,大伙儿都敬他叫做三叔。今日三叔如平时一般出门放羊,到了晚食时分还是一直没回家。三婶子一路寻到了山边,终于寻到三叔与一只缺了腿的羊……都是死的!
被哭得惊天动地的三婶叫来的时候,看着三叔的尸身,郑遇春心里就有些疑惑。虽说三叔岁数大了,可他那身手,大伙儿都清楚,自己这帮子人,还真没谁是他的对手!特别是三叔出手,诡诈狠辣,不出则己,出手则是毒招连发。就是郑遇春自己,若是单挑对上三叔,也不敢说能活着回来。
现在看来,三叔身上唯一的伤口是在胸前。刀口不阔,应该是匕首之类的短兵所伤。柴刀近在一旁,看来三叔应该出过手了!羊尸是被一刀斩到脖颈死的,羊腿也是一刀斩下。看来对头手中有快刀,杀三叔用的却是短刃。想来是情急之下,来不及抽刀,这才与三叔短刃相搏……而且,羸了!
能在危急之下,逃过三叔的出手,并且短兵相接,杀了三叔的人。郑遇春想象不出会是什么人物!总之不是好相与!自己热血一冲,带了帮小伙伴儿追过来。眼见着天色将要黑透,追下去也是凶险难料,或者,便这么转头回去?
抬头看了看伙伴们在火把映照下的脸色,个个义愤填膺,都咬着牙要给三叔报仇呢!是啊,谁没吃过三婶的羊杂汤、贴饼子,没喝过三叔的烧酒呢?三婶还在家里守着三叔的尸身,等大伙儿给他报了仇,挖了仇人的心肝祭灵呢!
“仔细找找!这火头还旺,那人还在附近当没走远!保山,你爬树快,上去看看四下有没火光!”郑遇春发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