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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聪去见木老爷,很晚才从里边出来,和他料想的不差,九姨娘怀了身孕,惹恼了木夫人,木老夫人不会让自己手上沾血,打听清楚骆驼和温老爷走得近,给木老爷漏了风声,木老爷年轻时候在镇上打了片天地出来,哪是优柔寡断之人,木府里,任何一位姨娘进门都会有不准生孩子的规矩,九姨娘还能怀孕,必然私底下偷偷做了手脚,对于不听话的人,木夫人容不下。
而且,木老爷和温老爷决裂,其中的缘由怕就是和九姨娘,九姨娘为了骆驼,还真是机关算尽,竟和温老爷签上了先,兄弟两共用一个女子,对木老爷来说是忌讳,尤其还是他宠爱的九姨娘。
回到赌场,刀疤他们已经回来了,个个脸上振奋不已,“卫洪那王八羔子,往后咱可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对付他了,还怕他不成,老子带着弟兄,过去将顺风赌场端了,看他卫洪拿老子怎么样。”
沈聪挡在他身前,淡淡摇了摇头,“时候不到,再等等,木老爷那边我说过了,他不会管我们怎么做,收拾顺风赌场不在于一时半会。”沈聪糟了两次算计,第二次差点没了命,由不得他大意,“暗算我的人可找到了?”
刀疤不明白这时候沈聪怎么问起这个,笃定道,“除了骆驼还能有谁,我看就是他花钱买通人做的,待我找到他,亲自把他抓过来问问,不怕他不老实交代。
“都回去,这件事再等等,收拾顺风赌场的人总要有名头,贸然上门,外边人只会说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按规矩办事,镇上那些掌柜心里怕不服气。”沈聪温声解释,上次对付顺心是因为顺心的人差点要了刀疤的命,而顺风,卫洪沉寂多时,没有正当的时机,而木老爷和温老爷的恩怨又是私事,不能搁到明面上说,不能称之为理由。
刀疤顿了顿,立即焉了气,不服气道,“咱就继续忍着他们?”
沈聪失笑的摇摇头,“不动他们,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不太过火就成,顺风赌场已有颓败之势,你看不出来吗?”
卫洪年纪大了,下边的人想要争那个位子的人多,加之,小张不见踪影,下边的人多少对卫洪存着怨恨,面上隐忍不发罢了,卫洪从去年全部心思都在骆驼身上,赌场上生意不好,怨声载道,闹起来是迟早的事儿。
刀疤细细想了想,看他身后的韩城点头,一掌拍了下去,“点头做什么,没听聪哥说给顺风赌场找些事情做,还不赶紧去。”他心里是看不出来顺风赌场颓败,只是按捺不住想早点收拾卫洪,新仇没有,旧恨可不少呢,刀疤一一给他记着。
沈聪让刀疤再问问,谁想杀他,第一回没得逞,那些人身手不少,第二次的人身手好了许多,若不是他经验多,或许躲不过去。
“记着了,我马上就去,你是回村里还是住镇上?”刀疤手搭在沈聪肩头,散漫道,“你留下来吧,好好训斥那帮兔崽子一番,我好睡个晚觉。”
沈聪斜他眼,“谁晚觉,你在屋里躺着,谁有那个胆子叫你起床,我今天来缴税,得回去了,过两日再来镇上,顺风赌场那边,稍微有风吹草动,提醒手底下的兄弟先动手,别吃了亏。”
木老爷动了心思,顺风赌场命数已尽,卫洪的位子不好处,沈聪挑着担子准备回了,刀疤和他一块往外边走,“我去镇上瞧瞧,小嫂子身子好了没,女人就是麻烦,生个病都拖拖拉拉一两月......”
话没说完,肩膀一沉,抬起头,刀疤才看沈聪脸色不太好。
“她既是我媳妇,你若不是打心底尊重她,不用提她,既然提了,我不想听到不好的话。”沈聪语速极慢,刀疤看出他眉梢含着怒气,知晓他生气了,揉了揉自己鼻子,“我既然称呼她一声嫂子,心里便是敬重她的,往后我再也不说了。”
有的话,刀疤也说过,还是头一回见沈聪跟他生气,暗道,回去得和下边人说说,他和沈聪毕竟多年的兄弟,言语间冒犯了沈聪,沈聪最多警告他,换做外人,刚才落在自己肩头的就不是手,而且其他了。
沈聪没有吭声,转而说起了其他,刀疤问沈聪打听木老爷和温老爷的事儿,沈聪没有瞒他,刀疤心里有底,以后做事有个分寸。
刀疤满脸不可置信,九姨娘他远远的见过一次,在首饰铺子里买首饰,前后簇拥着丫鬟婆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正牌夫人呢,看着弱不禁风,长得算不上好看,他眼中,还不过阿诺妹子,那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个不守本分的,木老爷对她那般好,竟然转眼和温老爷......
“难怪之前你要动顺风赌场,木老爷不肯,突然年,木老爷就派人传话说对付那边,中间还有这种事儿。”刀疤经历过男女之事,他觉得还是窑子里的人好,拿钱办事,银货两讫,互不亏欠,他若是木老爷,被自己称兄道弟的兄弟戴了绿帽子,肯定拎着刀砍过去,谁管你是什么哟。
“你自己心里明白,提醒下边的兄弟,小心点,卫洪在赌场混了多年,可不是傻子,看出了我们的用意,肯定会负隅顽抗,尽量减少损失。”沈聪觉得以卫洪的性子,不会反抗,而是韬光养晦,只要手底下的人不得罪他们,赌场间还是好好的,明面上不会闹出事情来。
刀疤保证,送沈聪出了城门,他才调转头,想着九姨娘,又想想沈芸诺,红颜祸水,谁都逃不过,沈聪自己看不出来,他护沈芸诺护得跟什么似的,和平日表现得差太多了。
这边,邱老爹看邱艳站在门口,频频往远处的小路上望,失笑道,“镇上排队缴税的人多,今天聪子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你回屋歇着,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别又不好了,聪子回来,我都没法和他交代。”
邱艳抽回视线,邱老爹在院子里整理麦秆,她静不下来,想起上回沈聪回来身上血迹斑斑,一颗心便提了起来,柔声道,“我身子好很多了,您别担心,我站会,整天坐着躺着,人都胖得衣服都穿不下了。”
邱老爹嗔她眼,“要我说,就是要胖些好看,胖的人有福气,说明家境富裕,你哪见过穷人家的人是胖子的?况且,你现在可不胖,刚刚好。”邱老爹脸上堆着笑,上次他去看邱艳,生怕邱艳想不开,最后走了邱月的下场,心里不是不担忧的,甚至起了将邱艳接回来住的心思,可是,看沈聪寸步不离的守着,将邱艳照顾得无微不至,沈芸诺在吃食上更是变着花样给邱艳补身子,他才惊觉,自己把邱艳接回来,并不能像沈聪那样将邱艳照顾得好,尤其这时候看着邱艳脸色红润,哪像大病初愈的人?
邱艳知晓和邱老爹说不通,止了声,又站了会儿,远远的,瞧着远处走了一人,她欣喜若狂,朝邱老爹道,“聪子回来了呢,今天去镇上缴税的人少?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
邱老爹以为邱艳眼花了,虽说沈聪帮着他干活,可毕竟只有两个人,比不得大房人多,抱着麦秆走出去,跟着惊讶起来,“还真是聪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聪也见这门口站着的邱老爹和邱艳了,挥舞着手,步伐快了,近了,解释道,“镇上人少,回来得早。”
邱艳点头,伸手接他肩头的扁担,被沈聪躲开了,“你进院子,天色还早,我们今日便回家了,阿诺在家,不知怎么样了。”中间,他让人去家里帮阿诺挑水,然而阿诺性子胆小,不知有没有被吓着。
邱艳也想起这件事,待他放下担子,回屋收拾了衣衫,和邱老爹告辞,“爹,我和聪子先回了,阿诺出嫁,你记得过来吃饭。”
沈聪在杏山村的人缘不好,阿诺出嫁没多少人,邱老爹过来,家里终归热闹些。
“成,我记着了,我先送你们出村,院子里就剩下些麦秆,能休息一阵子了。”邱老爹放下丢下手里的麦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送邱艳和沈聪出门,路上,遇着从田地回来的肖氏,沈聪皱了皱眉,不悦的倪了肖氏眼。
肖氏好似无所察觉,脸上尽是看着邱艳的欣喜,“艳儿,你们是准备家去了?”
邱艳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二伯母刚从地里回来?”
“今天,你二伯和堂哥去镇上缴税了,我和你堂嫂能做多少做多少,等着他们回来,估计得明天了。”往年,家里都是将麦子晒干了才挑到镇上缴税,今年,肖氏学聪明了,先晒出一部分,够缴税就成,缴了税,不用着急,田地的活慢慢做。
邱艳心里疑惑,瞥了眼沈聪,沈聪明明说镇上没有多少人,为何邱铁他们明天才能回来。
“二伯母,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和艳儿先回家了。”沈聪不想邱艳和肖氏多说话,邱艳性子不够坚韧,被肖氏三言两语说得便会心情摇摆不定,沈聪心生防备。
肖氏听出沈聪的不悦,不敢太造次,挥手道别,不明白自己是哪儿得罪了沈聪,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路上,邱艳问起镇上缴税的事儿,随口问的,谁知,沈聪和她说了实话,“我不喜欢排队,直接往里边走,速度快,办完事情就回来了,爹去的话,估计得等到明天,天儿热,中午那会太阳晒,爹怕是受不住。”
邱艳想想还真是这样,叹气道,“爹以为你明天回来呢。”
“哪能,我办事速度快,当然,除了在床上。”沈聪牵着她的手,她脸颊长了肉,红彤彤的,沈聪忍不住感慨道,“你可算是好了,否则,咱家里的鸡还没养大,怕就得被阿诺杀了。”
去年前年养的鸡全被杀来给邱艳补身子了,不怪邱艳身子丰腴了一圈,家里那些鸡可不是白吃的,十多只鸡,一只鸡都没有了,今年抱养的鸡还小,出门前,沈芸诺提醒她买几只鸡回家,继续给邱艳补身子。
邱艳在他掌心捏了两下,想起那句在床上速度慢的事儿,邱艳想反驳句,又不够厚脸皮,只得顺着他的话道,“阿诺出嫁,总要弄一桌好吃的才行,家里没有鸡了,去隔壁村买只回来如何?”
邱艳不喜欢和杏山村的人走动,什么事儿都是去隔壁村,和隔壁村不认识的人打交道,她心里舒坦得多,至少,那些人在她眼中哪怕市侩,却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成,听你的。”
回到家,门上落了锁,邱艳心有担心,“阿诺不在家,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不会,你别胡思乱想,该是去山里了,你回屋,我去山里找找。”说着,沈聪放下背篓,里边装着磨好的面粉,是邱老爹送的。
邱艳拿钥匙开门,道,“我和你一块上山瞧瞧。”
语声一落,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嫂子,你们回来了?”
邱艳回过头,看下山的小路上,沈芸诺一身粉红衣衫,随风飘扬,煞是好看,她笑着答了声,见沈芸诺走近了,看出她篮子里装着好些鸡蛋,邱艳看向山里,笑道,“山里捡的?”
沈芸诺点头,她在一处发现鸡蛋后,没有全部捡走,留下一个,谁知,过了三天去,窝里又有不少,沈芸诺喜不自胜,和邱艳说起这件事,眉梢难掩笑意,邱艳没听说过这种说法,白得了鸡蛋,不高兴是假的,听沈芸诺道,“晚上咱炒鸡蛋吃,嫂子,你病好了没,李大夫来过一次,我和他说你们去青禾村了。”
邱艳点头,推开门,让沈芸诺先进去,自己走到后边,缓缓道,“身子彻底好了,往前是我心思太重了,承不住事儿,往后不会这样了。”邱月的死影响了她,竟病了这么长的时间,看病抓药都要花钱,想着这个,邱艳心疼不已,那些银子,可全是给沈芸诺留的嫁妆,估计被她花得七七八八了。
晚饭后,邱艳回屋,将钱全部拿了出来,细细一数,少了许多,愁眉不展的看着沈聪,“都怪我,小病拖了这么久,阿诺的嫁妆都被我花完了。”
言语间尽是恼怒之意。
沈聪见她这时候才想起阿诺的嫁妆,哭笑不得道,“早知你忧心这个,我早和你说这件事。”兴许,为了多省钱给沈芸诺当嫁妆,邱艳的病早就好了,不会遭那些罪,他也不会担心得夜不能寐了。
沈芸诺的亲事在夏末,宋氏不肯让裴征整个夏天都在家里,将亲事定在夏末,成亲后,过不了几日就是农活,邱艳忧心忡忡,忙着为沈芸诺积攒嫁妆,对怀孕的事儿也淡了,可能,第一次她算计沈聪没有如愿怀上,之后,沈聪都会留在她体内,她反而没有了那种跃跃欲试的期待,催促沈聪将家里的木材做成门卖了些银钱,计算着家里的开销,她想多给沈芸诺匀些嫁妆出来,往后,沈芸诺去了裴家日子也好过些。
赌场出了事儿,沈聪时不时会出门,邱艳渐渐不再过问赌场的事儿,沈聪说她就听着,沈聪不说,她也不多问,
日子悄无声息,邱艳数着钱算着日子,离沈芸诺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日,晨光熹微,邱艳提着篮子,和沈聪一道出了门,两人行至门前的岔路口分开,沈聪去镇上,邱艳去山里,春天时,沈聪在山里撒了种,涨势不错,比不过菜地种出来的菜涨势好,比邱艳想象中的好多了,明日,沈芸诺出嫁,迎亲的人过来,总要准备一顿像样的吃食才行,夏末的天正是最燥热的时候,清晨露水重,她拿细枝条轻轻拍打着小道两侧的杂草,以免惹湿了裤脚。
下山时,她经过珠花流产的地方,步伐微顿,阳光下,透过青绿的草地,仿若还能感受上上边的血腥,她不安的皱了皱,随即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平坦的小腹渐渐外凸着,却不是怀孕,而是吃多了,一场病后,沈芸诺在饭菜上下足了工夫,家里的鸡和鸡汤几乎全进了她肚子不说,沈芸诺提醒沈聪去镇上捡骨头,买猪蹄,隔两天家里就吃肉,沈芸诺不说,邱艳也明白她心底的担忧,或许,也是怕自己怀不上,身子骨有毛病,想着法子给自己调养身子罢了。
沈芸诺屋里,准备了不少小孩子的衣衫,她清楚,沈芸诺心里该是着急了,邱艳的目光中渐有愁绪露出,她不得不想,沈芸诺喜欢她这个嫂子不假,可是,她不能为沈聪延续后代,沈芸诺还会喜欢自己吗?不用细想,她也是清楚答案的,自古以来,不能绵延子嗣的妇人都没有好下场,邱月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邱艳站在那儿,望着青翠的草地,怔愣许久,到身后传来妇人的交谈声,她才反应过来,抬起脚,慢慢往家里走,站在院门口,听着里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她加快脚步走了进来,被走廊上,女子臃肿的身段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艳儿,你回来了?”珠花站在走廊上,抚摸着自己圆滚滚得肚子,朝邱艳招手,嘴角挂着温煦的笑,“是不是不认识我了,我怀着孩子,身子又胖了。”珠花脸色红润,下巴的肉一圈两圈,若非听声音,邱艳怕是认不出来。
“你又怀上了?”就在方才,她还替珠花小产之事伤心难受,谁知,珠花又怀上了。
太阳晒,珠花在走廊上瞅了眼日头,略微蹙起了眉头,接着走向院子,牵起邱艳的笑,笑意和蔼,“嗯,又怀上了,正月里的事儿,再有四个月,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珠花脸上已经没了痛失第一个孩子的伤心,脸上尽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以及小心翼翼,邱艳说不上心里的滋味,既为珠花感到开心,心里涌上股失落。
珠花怀了两个孩子,而她肚子上只留了一圈肉,心情复杂道,“真好,家里只有你和小张冷清了些,往后添了孩子,家里也热闹些。”
珠花笑着点头,今年她没有见过邱艳,但看邱艳面色红润,身子丰腴,打趣道,“你和聪子往后不也是有热闹的日子过了,说来也是缘分,我今年怀孕,你也怀了......”
邱艳一怔,嘴角苦笑道,“我也想怀,可是没有法子,我这身子,都是靠家里的鸡补出来的,你别想多了。”邱艳简单说了说自己生病之事,珠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会吧,你这样子,哪像什么病人?”
“病好了,这会看不出什么。”邱艳不想说孩子的事儿,转移了话题,“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王家赔偿了田地和银子,小张让沈聪帮着把田地卖了,在隔壁村落了户籍,又买了田地,日子该是过得不错的,邱艳想起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沈聪说的还真是对了。
到了走廊,珠花指向堂屋里摆放的篮子,“前几天我回青禾村,问邱叔打听才知晓明天是阿诺成亲,今天过来看看,明天我和小张就不过来了。”
邱艳点头,珠花怀着孩子,嫁人又是喜事,两者不能冲撞了,叹气道,“往后生孩子用布的地方多,你自己留着就是了。”
篮子里露出黄色的布,邱艳才这般说。
珠花咧嘴笑,“家里能有现在的日子多亏了阿诺哥哥,这点不算什么。”邱艳眼底染上淡淡笑意,渐渐,又转为空落落的伤感,“回想咱小时候的事儿,我都说不上为何讨厌了,总是,不管你做什么,我心里都瞧不起,恨不能学村里的泼妇扇你两耳光才好,日子安静下来才明白,可能,我和方翠就是不看不惯,你明明死了娘,还能过得一帆风顺吧。”
那是打小心底升起的嫉妒,若邱艳在她们跟前苦着脸哭哭啼啼,她心里或许不会认为邱艳有讨厌的地方,偏生,每次见着邱艳,穿的衣衫是镇上买的,皮肤白,说话细声细气,脸上挂着笑,远远瞧去,一点不像是死了娘的人,她和方翠心里才不喜欢邱艳,暗地没少说邱艳的坏话。
不知她怎么说起往事,邱艳也好笑,“小时候,我和莲花也不喜欢你们,说不上原因,就是打心底不喜欢。”
珠花失笑,坐在凳子上,看向屋子里的摆设,“前些日子,小张陪我去了方翠夫家,她过得不太好,家里的脏活累活都落到她头上,她说,她不想活了,早点死了,下辈子投胎,做富人家的小姐,不用整天为吃饱饭而累死累活。”
方翠的日子不好,邱艳上次听珠花提起过一次,说起来,她,莲花,珠花还有方翠,四人从小就不是一阵营的,常常争锋相对,莲花不饶人,遇着珠花和她吵架,她则在边上看着,那些事儿,许多都模糊了。
“我啊,当时太过任性,做了不少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哪怕日子顺遂了,想起以前发生的事儿我也觉得抬不起头来。”珠花语声哽咽,笑着道,“怀孕后,常常想哭,觉得咱身为女子太不容易了,你别笑话我。”
邱艳眼眶湿润,“我笑话你做什么,方翠遇人不淑,莲花去了南边,一辈子还能不能见面都不好说,想想咱的境遇......”想起莲花,邱艳眼眶的泪包不住,滚滚而落,“莲花是心甘情愿去南边的,可是我明白,她想留在村里。”
莲花成亲时,心底还喜欢着邱长胜,可是,莲花的性子和她不同,不会委曲求全,她心底喜欢沈聪,觉得忍气吞声没什么,而莲花,做不到,若是莲花留下来,哪怕和长胜娘会有争执,现在,两人也该能和睦相处了吧,经过断手指的事儿,长胜娘话少了许多,连肖翠翠那样的姑娘,长胜娘都不嫌弃,何况是莲花。
沈芸诺坐在边上,瞧二人皆哭红了眼,温声插话道,“嫂子别哭了,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莲花姐福气好,会有好日子等着她,而方翠,我不认识。”
珠花抽泣两下,侧目,望着沈芸诺平静的面庞,渐渐沉默下来,方翠娘把方翠嫁出去的那会,她非但没安慰方翠,还幸灾乐祸,心里瞧不起方翠,觉得和那样的人交朋友是件丢脸的事儿,认识小张,她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十几年的情分,就被她几句奚落的话磨灭了情分,梦境里,她常常梦到方翠绝望的来找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以及被李氏骂得狗血淋头,灰头灰脸悄然离开的样子,她想,若她能借着卫洪的势恐吓威胁方翠娘,或许,方翠不会有现在的结局,好生生的姑娘,被生活蹉跎得面如全非。
“艳儿,你要好好的,别出事了。”她以前不明白朋友的含义,现在懂了,可惜,她仍然帮不了方翠。
邱艳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珠花眼里淌着泪,她从小就羡慕邱艳,小时候羡慕她有好看的衣服穿,大了羡慕邱艳长得比她好看,后来,羡慕邱艳嫁的夫婿容貌不俗,再后来,羡慕邱艳夫妻琴瑟和谐,这就是她往前十多年的人生。
不是嫁给卫洪,她或许正在某处暗暗诅咒邱艳,经历的事情多了,她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如愿的时候,她羡慕邱艳过得比她好,而邱艳小小年纪没了娘,邱老爹带着她,在族里受尽人情冷暖,最凉不过人心,邱艳缺少娘的疼爱,或许,才会补偿给她一个沈聪吧。
珠花想起方翠的话,“我死了也好,这辈子过得坎坷辛苦,下辈子,或许有好日子等着我,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什么事儿能自己做主,长大了才明白,多年媳妇熬成婆,不是所有人都能熬得过“多年”二字。”
方翠没了生的希望,珠花没有法子阻止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往后常常去她坟前给她烧香,让她在地下能过她想过的生活。
“往回,我总想着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满头珠翠,通身首饰,让村里人羡慕我,现在,我希望,生下这个孩子,好好抚养他长大成人,哪怕往后不会有孩子,我心里也没有遗憾了。”她有了自己的丈夫,有了孩子,再奢求多了,她怕一样都得不到。
邱艳眼神转暖,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是啊......”
今天的珠花和平日不同,太阳西沉,沈聪从外边回来,邱艳和他说了珠花来的事儿,沈聪颔首,将篮子里买的肉和猪蹄拿出来,不紧不慢道,“卫洪和珠花没有和离,近日到处打听小张,想要小张会顺风赌场帮忙。”
木老爷和温老爷撕破脸,九姨娘被处置了,卫洪闻到风声,想从顺风赌场全身而退,然而,没有让他放心的人选,小张才是最合适的,他当然得想法子重新笼络小张,而珠花就是两人的桥梁。
邱艳心惊,“那珠花会不会出事儿,她好不容易怀上,别又出什么事儿了才好。”
“不会的,再过些时日,顺风赌场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你放心吧。”小张的心思本就不在赌场,当初进赌场也是因为张三,张三死了,大仇报不了,小张心里怕是放弃了吧,何况,珠花怀孕,小张肩头的责任重,更不敢冒险插手赌场的事儿了。
邱艳不放心,“卫洪为人阴险狡诈,我怕珠花和小张被他找到,卫洪会不会去青禾村找刘家,拿刘家人威胁珠花?”
沈聪斜眼,挑了挑眉,“你思虑得周到,不过,不会的,你放心就是了。”他答应过会让小张好好的,就会做到。
他语气笃定,邱艳想他该是做了什么,便不再多问,吃过晚饭,和沈聪在灶房准备明日的吃食,月上柳梢,两人才忙完,邱艳回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里边装的是给沈芸诺的银钱,还有她给沈芸诺准备的银镯子,嫁了人不如家里自在,两村隔得远,她想要帮衬也来不及。
起初沈芸诺说什么都不肯要,邱艳和她说了通裴家的情形,沈芸诺才要了。
“兴水村那地穷,你手里有银钱我和你哥也放心些,家里开销的银钱我都存着,你别担心,裴家没分家,日子不好,你便拿钱去镇上买肉,别委屈了自己。”说着,邱艳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好似自己的女儿出嫁似的,沙哑着嗓音道,“你刚到兴水村人生地不熟的,多问问裴征,没钱了,回来告诉我和你哥,别藏着捂着,你过得不好,我和你哥心里也会难受。”
沈芸诺湿润着眼角,诺诺道,“嫂子,我心里清楚的,不会让自己吃亏,你和我哥好好的,我哥那人,去外边要债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嘴巴笨得很,不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可是,他没有花花肠子......”
邱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总悲春伤秋,动不动就哭,可是她管不住,抹了抹眼泪,提醒道,“若缺钱,把手里的簪子镯子当了,再托人给我和你哥送信,阿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否则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的。”
阿诺是怕自己多想才这么小就嫁了人,她明白是她的不好,阿诺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寝食难安。
“嫂子别哭了,我都记着呢,我哥厉害,那些人不敢欺负我的。”
姑嫂两说了好一会儿话,沈芸诺看邱艳面露疲惫才开口让她回屋休息,出了屋子,走廊上亮着灯,沈聪负手而立,望着远处青山的方向,她循着他的视线看向月色下的远山,沈聪看向的正是魏氏坟头的方向,她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站,声音还带着痛哭后的沙哑,“娘会保佑阿诺在裴家好好的,待阿诺三朝回门,我们去娘的坟头拜拜吧,告诉娘,阿诺成亲的事儿。”
她记着她成亲前,邱老爹特意去她娘的坟前说起这事儿,而沈聪和阿诺,好似没有提起这事儿,她以为沈聪忙忘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月色下,他的目光犹如外边的夜,泛着亮光又叫人看不见底,许久,她才听沈聪道,“不用,过年的时候再告诉娘吧,阿诺过得好,娘才能安心。”
忍不住,邱艳又红了眼眶,偷偷掖了掖,好好的亲事,为何察觉不到丝毫的喜庆呢。
“哭什么,我瞅着你最近常常哭,用不用找大夫瞧瞧,莫不是眼睛出了毛病?”沈聪扭头,手捧起邱艳的脸,扬眉摇头道,“哭起来丑极了,在阿诺屋里哭过了,不会是阿诺吓着了把你撵出来的吧?”
邱艳垂下手,嗔他眼,转身回了屋子。
沈聪叹息,魏氏眼中,盼望的是阿诺过得好,日久见人心,裴征对阿诺是真的好还是成亲前花言巧语,一目了然,他想魏氏真的安心,而不是他报喜不报忧的假象。
躺下后,沈聪的手搭在她腰间,邱艳不安的动了动,突然听沈聪笑了起来,“若不是你小日子断断续续,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怀上了,这肚子上的肉,摸着竟然有点紧了。”
邱艳心里正难受着,听闻这句,更是失落,拿开他的手,侧身朝着里边,半晌,开口道,“聪子,或许我,真的生不出孩子。”
青禾村,大家私底下说邱家女子受了诅咒,生不出孩子,或许是真的,否则,她,邱月以及邱蜜,怎么会都没有怀上呢?
沈聪可能睡着了,邱艳并未听到背后的人说话,沉默半晌,转过身,借着月光,打量他许久,他总不想要孩子,可是,即使他想,她也没有法子,没有法子为他生孩子。
有的事情,或许早就注定了,注定,阿诺成亲后,她和他会分开,邱艳脸色平静了许多,可能,分开的原因不是因为沈聪抛弃她,而是不得已,生不出孩子,这个理由,可以留着她一点念想。
翌日,早早的,邱艳就起床准备饭菜,打开门,天际刚刚有光露出来,门口传来动静,她转过头,皱眉提醒沈聪声音小些,兴水村离得远,以宋氏抠门的性子绝对不会给裴征租赁牛车,迎亲的人到这边怕是快晌午了,准备的早饭也只能当做午饭吃。
“阿诺还睡着?”邱艳问道。
沈聪瞥了眼外边,轻轻摇了摇头,“还睡着,做好饭菜再叫她。”
裴家来接亲的裴征和裴勇韩氏,韩氏乃上水村韩大夫的侄女,言行举止沉稳端庄,邱艳对她印象不错,有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大嫂,妯娌间的关系能缓和不少,私底下可能有自己的小算盘,大事儿上不会做得太过分,如此想着,邱艳对韩氏与裴勇的态度极为好,想着,阿诺嫁进裴家,有人帮衬着总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