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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瑾瑜才回过神来,想起他不是她之前照顾了好几天的漂亮娃娃,他现在醒来就是令行禁止的参将,他平日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像个漂亮的女子,但是现在他睁开眼睛,就有了戾气,和许将军的肃杀不同,他的戾气更阴沉许多。 何况她尚在军营,不能如同之前在外一样随心所欲了,便上前行了个礼,恭敬回答道:“我叫沈瑾瑜,之前您昏迷,我是许将军派来照顾您的,现在您醒了,我要去通传一声。”
吴金南哦了一声,不再多话,也没吩咐她,自己慢慢起身,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沈瑾瑜回了将军,便被吩咐要她回自己的营帐内,回营帐等了一下,弟弟也被人送了过来,沈怀瑾见到她便扑了过来抱住沈瑾瑜欢喜叫道:“阿姐阿姐,好几日了,你担心死我了。”
沈瑾瑜这几日不仅要承受与父母分离之苦,还要担心弟弟,更怕她所照看之病人没有活过来,她与弟弟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病人醒了,弟弟又无恙,一时欢喜得抱住弟弟哭了起来。
沈怀瑾被抱得呆呆的,急声问:“阿姐阿姐,你哭什么,你被欺负了吗?我帮你去找他们,你别哭,别哭。”
“我现在好好的回来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快闷死了,他们把我从庙里带回来,我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也什么都不说,也不准我去外面,天天呆在营帐里,我无聊的时候只能看看书,又不知道爹娘去哪里了,又不知道你去干什么去了,我,阿姐,你没事吧。”
沈瑾瑜见到弟弟,又听他同往日一样,还是像连珠炮似地,一时之笑了出来,只自己擦了眼泪道:“我没事,只是担心你,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沈怀瑾见此才放下心来,委屈的嘟囔道:“说好要一起的,你那天一早就留了封信走了,害我好怕哦,你还哭呢,边哭边笑,猴子撒尿。”边说还边伸手在脸上羞了两下。
沈瑾瑜这才笑出声来,对沈怀瑾道:“你记得我来之前说的话吗,他们有没有问你什么?”
沈怀瑾正色道:“记得,都记得。”
然后又撅了嘴道:“我还想说呢,这几天都没人理我。什么都没说。”
沈瑾瑜轻叹一声,细细讲哪些不可以提及的事情一一交代
两人又闲聊一阵,才分别休息不提。
次日有士兵通传她许将军要见她,她略收拾了一下,起身跟着士兵走向主营,此时听说伤势较重之人也已经醒来,她走进最近较为熟悉的大营却现,吴金南搬去了别的营帐,现在营帐里待着的是许将军,许将军已经不见初时的着急,端坐在营帐的桌前,身后挂着大型的地形图,旁边还摆着沙盘与一摞文书,他边上坐着的是另一位伤者,沈瑾瑜见了忙行了个礼。
上位的年轻人此时起身相迎,笑言道:“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且有让恩人行礼的道理,何况,你并非我军中之人,只是这几日奸细颇多,为了安全,只能委屈姑娘及令弟了。”
沈瑾瑜有些受宠若惊,最近习惯了被当个丫鬟似的使唤,又被当成半个士兵礼来礼去,现在这样的待遇,还有些不适应,口中道不敢居功,说着又起了身,抬头看着伤者。
沈瑾瑜初见吴金南之时,还暗暗讶异了一下,见到许将军那种满脸肃杀之人,觉得这种才是军人。但现在看着这伤者又觉得军人怎么会有这种白面书生似的人物,他容长脸,五官端正,气质斯文,脸上的线条却不甚柔和,眼若寒星很是有神,若不是略带些苍白的脸色,都让人忘了他是重伤刚愈。
许将军此时也起身解释道:“姑娘受委屈了,这位程副将受的伤多亏了你,先前局势不明,这次的毒主要是冲着程轩而来,我们不得不多加小心些。”
程副将?沈瑾瑜想起之前市井流传的“程福将”于沙场上取邵南王级之说方才明白过来,可是又和传说中有那么点不一样
程轩笑道:“你可是在奇怪,我怎么没有长成凶神恶煞之样。”
他的声音与许将军的高亢不同,有一种温婉又不失浑厚磁性,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沈瑾瑜紧张的情绪终于轻松了些,她在进入军营这些天第一次稍稍放轻松了些。她跟着笑道:“只是没想到程福将是这么年轻。我还以为能将战事提前结束之人会是年过半百的武林高手呢。”
传说未免误人,程轩笑道:“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会是一人之功,只是大家都只看到杀敌这一段,行军布阵可不是一人能成事的。”
说完便让沈瑾瑜在下边的椅子上坐。
沈瑾瑜看他不居功,也平易近人的很,心不由放下大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小兵上来的茶,心里开始盘算该如何开口。
这时许仲挥手,小兵托着一个盘子出来了,上面盖着一块粗布,摆在了沈瑾瑜手边的桌子上,许仲还未开口,沈瑾瑜已抢先道:“许将军,程副将,我这次来诊,不是为赏金,是希望你们能带我们姐弟回京。”
许仲与程轩对望一眼后,示意沈瑾瑜接着说。
沈瑾瑜取出上次给许仲看过的崔氏印章,递上去给许仲,道:“我知道二位对我梅花针来历存疑,我的外祖父是沈柟,外祖母则是清河二崔的崔锦。”
程轩惊道:“天元三年的十八岁探花,清河二绝的崔锦?”
之前因着梅花针一事,许仲心中存疑不少,而且他们查过沈瑾瑜的行李,她有些钱财,犯不着以身犯险。乱世之中,钱财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与程轩商议,本想通过今天的会面弄清来历,不曾想,开口沈瑾瑜说的便是如此让人震惊的人物。
其实程轩听她说完立刻就相信了三分她是崔氏的后人。清河二崔当年是以色艺双绝于天下,长得倾国倾城自是不必说,不提沈瑾瑜的容貌,单说她只身揭榜的气度,犹若闲庭漫步,就让程轩刮目相看。
沈瑾瑜对他的惊讶早有准备,轻轻点头道:“正是。”
她早就听母亲提及过,外祖父是大周朝最年轻的探花,天元三年他连中两元,世人说起的的时候,都未免有些为祖父抱不平,乡试会试一路走来都是第一名,只在殿试的时候,当年的天元帝觉得他太过年青且恃才傲物,更喜欢韩峒的稳重,才点了他的状元,可十八岁的探花郎,在大周也算是前无古人了,所以外祖父在士子学生中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沈瑾瑜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年轻的外祖父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的街头游街,周围无数欢呼的少女或羞怯或大胆的丢下清早刚剪下的鲜花时是多么的意气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踏遍长安花几乎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不及弱冠的探花当年是多么的轰动。
她丝毫不讶异程轩的惊讶。
沈瑾瑜道:“我所持的崔氏印章就是我外祖母留下的,当年,外祖父离京之时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外祖母过世之后他就带着母亲离京了。”
程轩道:“这段往事确实离现在时日已久,我们当年所听到的传言都是说沈探花跟着当年的大火….”
沈瑾瑜点头道:“外祖父离京之时悲愤不已,散尽仆役,一把火把皇上赐的府邸烧掉了。当年母亲尚在襁褓,等她记事之时,祖父已经是一名商人了,在京城附近,人称崔掌柜的。”
程轩笑着低叹一声道:“妙人啊,沈探花果然明白大隐于市的真理。没人想到,才华堪比大儒的探花郎居然做了陶朱公。”
沈瑾瑜笑道:“听娘亲说,祖父离京之后,以商人自居,而且行事颇有几分不羁,除了年轻时候的至交好友,其余往来的皆是贩夫走卒,可谓是来往皆白丁,谈笑无鸿儒。养育娘亲之时,不尊礼法,学的是四书五经,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几乎是无一学过,以前祖父的好友笑话说,这是想要教出一个女状元来。只是到了我启蒙之时,偏偏学的全是女红,琴棋与针法。”
程轩叹道:“那沈探花现在何处,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下。”
沈瑾瑜面露为难之色:“我始龀之时,祖父开始带着全家往南边搬迁,再两年,祖父便离开了,至今没有音讯。离开之时交代母亲,我们一家不可再返京,只是如今战乱,我父母也不知所踪,我们不得已,才想拜托将军将我们带回京城,投靠亲友。”
程轩大感惋惜之时,许仲开口道:“这事自然是可以,你姐弟二人上路确实也不安全。”
程轩附和道:“战争虽了,还有些流寇犯案。随军走也是个法子。”
沈瑾瑜大喜过望,笑着起身行了个礼:“如此,先谢过两位,解了我二人的燃眉之急。”
程轩道:“你也是无需多礼,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赏金你若不收,便算我欠你人情,以后你有需要只管开口。”
许仲也微笑道:“程兄弟的承诺可是胜过百金,此事值得。”
沈瑾瑜笑道:“此事就拜托二位,只是祖父提醒过,让我不得提起梅花针与崔氏后人一事,此事舍弟都未知晓,只是我当时事急从权,不得已才以梅花针为名来揭榜。还望二位将军能代为保密。”
二人自是应诺不提。
这边沈怀瑾正在营中等待沈瑾瑜无聊至极,营外走来一个人,他抬眼看,不由愣住,这个将军,未免也太好看了吧,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军官的衣服,再是普通不过,却遮不住眉眼如画,丹凤眼,高鼻梁美艳尤胜过女子。沈怀瑾跟着父亲奔走也见过不少的风流少侠,此时也觉心神皆醉,何况这唇红齿白的颜色,长在男人脸上也太过浪费了吧。
正在他惊心之时,这人说话道:“沈瑾瑜是住在这帐中吗?”
沈怀瑾也算见多识广,却依旧呆呆的模样。
那人颇有些不耐的重复了一遍
沈怀瑾此时才回过神来,上前叫道:“这位哥哥,你是来找我阿姐吗?我阿姐出去了,我正无聊呢,你长的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沈怀瑾,你找我阿姐有什么事情,她一会儿才能回来呢,我们准备要回京城去。。。。”
那人何时见过如此话多之人,况且他原本最痛恨别人称赞他的样貌,但在恩人的弟弟面前脾气又不得作,而且偏生沈怀瑾虽唠叨,但稚气犹在,又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真诚之意,仿佛他赞的不是一个男子的样貌,只是在描述一朵花,只是由心之举。
他只得放开了那点怒气,勉强道:“沈兄弟,我叫吴金南,是特来谢谢令姐的救命之恩的,如今她不在,我就晚点再来好了。”
沈怀瑾忙道:“吴哥哥,我阿姐等下就回来了,你,你在这等等吧。”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吴金南:“我好几天没和别人说过话了,我一个人在军营待着好几天了,他们都不和我说话,我快闷死了,你陪陪我吧。”
沈怀瑾怕吴金南拒绝他,说的又急又快,还从口袋中拿出一包剥好的松子,献宝似地拿给吴金南道:“我阿姐剥的松子,我们一起吃,你,等下再走吧。”
吴金南不由有些呆住,早些年,没有人有松子能分给他,这些年,怕是没有人敢拿出松子和他分享了,他想起前几天他刚醒来时,看着沈瑾瑜在油灯前剥松子的场景,原来……一时间竟然有些艳羡。不自觉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