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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菜,毛血旺,钵钵鸡,香辣牛蛙,麻辣小龙虾,烤羊腿,孜然羊肉……张哲的嘴唇有节奏的开阖着,他无声地反复念着他心爱的辛辣系菜肴,试图告慰自己贫瘠而空洞的胃。
旁边的三期士官胡敏敬吞了口唾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任凭副营长勾引馋虫,我自岿然不动。
秦文东从侧面捅了捅张哲,用眼神示意他,哲哥,你够了,真的够了。
四名成员构成突击小组B,等待着前方突击A组的行动信号。
连续深夜伏击渗透,张哲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已经两晚上没合眼了,旁边这几个,没人能好到哪儿去。
扮蓝军不能给点好待遇么?撇开还在新训的娃子们不算,两个特种作战营加一个装甲团,合起来挑对方两个重装机步团加一个师侦营。谁不知道作战营的营编制根本不满员啊?同样是扮蓝军,别人一个旅打一个旅,我们这是啥?两边一起练?那不能太偏心啊,红军战损达到规定比率,导演组还动不动让他们来个满血满蓝原地复活,再来一轮!
红军重火力覆盖,蓝军绕着路线往对方后方突,一轮接一轮,简直就是轮奸。就这还得玩命的上,不然被红军端了,回去又得挨训。
真******烦啊。
最令人烦躁的不是漫长的等待,而是在等待的某个拐点,突然收到进攻指令时,身体跟不上大脑反应。平日里那么多训练,为的就是让肢体反应成为本能。这次带出来的都是练了四年以上的兵,其他的正在陪着娃子们新训。七个月的新训结束,马上还有夏训。为了磨合多人配合度,惯常的小组被打散,程梓明和张哲、李东石分开,各自带队。张哲埋怨归埋怨,不可否认,这样的实战模拟,能让大伙对战斗的认识迅速提高。
想当年我第一次参加实战模拟时,算了,还是不要想了。
石头在背后呢,再难啃的敌人都能啃下来,那个软绵绵的脾气和异于常人的定力交杂的奇异生物,却是心里最踏实的依靠哇。
张哲打起精神,探查好附近,继续隐蔽。
收到程梓明的信号,张哲迅速给出手令,小组全员出动。跑动中,除了背囊和身体接触产生声响,就只剩脚下与地面的摩擦声。张哲默默估算了时间,信号给出时间貌似比预期早出许多。头儿那个组的方向隐约传来空包弹的声响,零碎,步枪居多,大多都是短暂交火,然后恢复平静。
看来营长大人也是烦了,眼见这一轮比前几轮猛多了,根本不给对手留喘息的余地。哎,只能说,谁碰上他那组,谁倒霉。
小红红们,自求多福吧。
接近红军阵地,张哲示意停止前进,粗略估算对方火力,张哲气得直想骂娘,对方阵地人数明显比情报上显示的多,又是硬骨头!小组全员分散包抄,一边交火一边向侧后方转移。第五轮了,红军杀红了眼,一个排打完,剩余的兵力和张哲硬拼。胡敏敬眉头越打越紧,张哲越打笑得越开心,在李东石的火力压制下,张哲小组终于顺利完成任务。
组里年纪最小的秦文东被红方击中,光荣牺牲的他一脸沮丧,直呼哲哥我错了。张哲无奈,也算是老兵了,怎么这样呢。回程时,张副营长拉着他做了好一会思想工作。
得了,别哭丧着脸,扮蓝不意味着不会牺牲,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嘛。平时训练的时候给我练勤点,上了战场就不会死得那么快!什么?都是25公斤?你不会30公斤啊?!哎哎,干嘛,还要哭鼻子吗?好了好了,回去给你买红牛,大老爷们儿,别娘们唧唧的。轮奸了五轮才死一次,不错了,真的。不信整完队你问问,肯定有死三四回的。
秦文东泫泫欲泣的眼神里,饱含了对副营长的感激与信任,盯得张哲怪不好意思。
可不是么,当年我一上来就死了,当年还没这么多轮呢。
夜视仪下,程梓明全组端掉对方两个暗哨。被俘的战士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中尉宇航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笑了笑,死人不要出声哟。
靠在树上的俘虏满脸愤懑,嘴里骂了句脏话。
宇航还想跟他理论,程梓明回头小声喝了句,跟上。
宇航颠颠儿地持枪追上去。
这一轮又在无声无息中结束了。
五轮,两次成功袭击红军指挥所,全面渗透红军部队后方及侧翼。折损主狙三人次,所有行动小组伤亡人次未超预期目标,红蓝战损比达到11:1。
对于二营的这个结果,朱碧波表示满意。
集合时,张哲拿手肘撞了撞程梓明,嬉皮笑脸,“头儿,你后两轮速度越来越快,是想虐死他们吗?”
“没想太多,就想赶紧结束,”程梓明摘了帽子,挠了挠脏兮兮的头发,和张哲往帐篷走去,“哎,波哥在哪你知道吗?”
“可能和领导们在一块吧,还有红方的大佬们,总得安慰一下。”回到帐内,张哲红着眼打哈欠,坐了一会,觉得无趣,撒丫子寻吃的去了。
程梓明灌了两口水,将水壶里剩余的水倒出来搓了把脸,早春凌晨时分,凉意袭来,一丝睡意都没有。他坐在简易床上,开始发呆。
消失了将近一个月,一诺一定生气了。想起她,程梓明柔软的心里满是歉意。可道歉有用吗?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之前还能每天聊聊微信或者打个电话,虽然不多,但至少有联系。而这大半个月不知所踪,没叮嘱她好好吃饭,没照顾她的情绪,不知她又埋头写了几页纸?那个爱笑的姑娘,她在信里写,你会给我回信吗,就像阿甘那样,在越南的雨林和艳阳里,一封又一封地写给他的珍妮。
对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她失望的表情,程梓明猛地闭上眼。
她一定生气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生气?
舌灿如花的张哲,去年没挽留住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对方一句我要你有什么用,弄得三十岁的小伙夜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年都要上演。
原本没有女朋友的,每天汪汪叫几声,自嘲是只快乐的单身狗。
原本有女朋友的,坚持不住,大多也变成单身。
程梓明的目光定在应急灯上,整个人放空走神。
脚步声靠近,蓬帘被掀开,朱碧波走了进来,“怎么了,听说你找我?”
“嗯,”程梓明心里有事,说话声音不太大,“确定什么时候带回了吗?”
“还没定,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朱碧波开始翻找程梓明的背囊,“烟呢,给我来两根,非要我陪他们在导演部待着,还不让抽烟,憋死我了。”
“没带。”程梓明抬头看着朱碧波。
“我说,有事你就说,要请假?我批行了吧,别为了这个难为我,不给我烟抽。”朱碧波斜睨他一眼,语气轻松自在,全没在导演组办公室以一敌三的傲气。
“真没带,”程梓明一脸坦诚,“我抽屉还有半条,回去给你行了吧。不过只有软珍品。”
“也行吧,哎,跟你呆久了,嘴都养刁了,”朱碧波转过身,笑得奸邪,一脸褶子,“以前多少带一点的,这是怎么了,要戒?”
程梓明没有正面回答,笑了笑,算是默认。
“真要戒啊?”朱碧波凑近了,对上程梓明的眼,“有问题,有问题。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为了张哲,还找家里人寄吃食。”
程梓明笑意更深,点点头,企图转移重点,“那是,他那张嘴,多少东西都填不满。”
联系这些天收到的所有信息,朱碧波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在一起快十年,很少听说有人给程梓明邮包裹,突然这么一下,手笔还不小,再看这家伙一副要戒烟要请假的架势,有情况,肯定有情况。
“真要请假?去哪?”朱碧波居高临下看着他。
“回武汉。”程梓明实话实说。
“哎哟,出来的时候你就想好了吧,离家200公里地,这地儿简直是老天爷帮你挑的!你小子,非等到现在才说,够沉得住气啊,”朱副团长的胳膊搭上了程梓明的肩,一脸委屈,“哎呀呀,可惜最迟明天就要带回了。”
程梓明一声不吭,直直盯着他,朱碧波无语,“怕了你了,总喜欢直勾勾地看人。行吧,我跟他们说明天一早带回,今天原地休整。”
“晚点名前跟我报到。”朱副团长加了一句,站起身。
“好,”程梓明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半,刘延钊和宇航还没回来,“我能现在走么?”
原本往外迈的腿堪堪停住,朱碧波回身瞪住程梓明,“卧槽,不要太过分啊!”
程梓明没多说话,继续直直地看着领导。
“好吧好吧,记得晚上早点回来,”朱碧波挠了挠脑袋,一脸难以置信,“很漂亮么?一会儿都等不了?”
程梓明顺手抄起刚被朱碧波翻出来的碗,朝他砸了过去。
“哎哟喂,你还以怨报德!你给我等着!”话音落了,人却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