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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将眼下问题提升到道德层面这么有水准的高度,不是境界不够的普通民众所能领悟得了的。
原本就在屋内靠着墙壁看守小鳏夫的林好听了她的话,嘴角竟然很是大幅度的抽搐了几下。而韶陈对于自己在如此震惊兼兴师问罪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瞄到属下不自然的嘴角,暗自里也多少觉得神奇。
小鳏夫对她的高境界质问只错愕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的“呸”了一声,一张尚且年轻的脸上满满都是潜逃未果的愤恨。
“韶陈,你不用和我说那些虚的。我就是变卖你的财产在先,诬陷你是孩子的母亲在后!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是要将我送官还是卖到什么地方去都随便,少在这里假正经的废话连篇!”
“啥?”
目瞪口呆的听着小鳏夫连珠炮似地辩白,如果这也称得上是“辩白”的话。韶陈不可思议的挖了挖耳朵,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没天理的话是出自印象中那个千娇百媚的小鳏夫口中。
实在是太没天理了!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些事情都是小鳏夫对不起她吧?她才是那个被诬陷、被打劫的受害者!可是看看现在,她才问了一句,还没用什么严厉的用词,对方竟然就开始叫嚣起来!用的还是贞洁烈夫般的激烈态度,而且比她这个受害人还理直气壮!
拜托,她才是那个被劫色又劫财的好哇!竟然连假正经这样的指控都出来了,到底是谁更委屈啊?!
“我说…...”不自觉就哼笑了一下,韶陈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气到都不生气了。比起愤怒,她倒是更觉得想笑,“听你这意思,你是在昨天之前就开始变卖房子里的东西了?你倒是胆子挺大的,就不担心我过来发现东西少了?”
显然没料到韶陈会先问这个,小鳏夫先是戒备的盯了她一会,后又干脆露出破罐子破摔的神情,说道:“怕什么!你韶大小姐的习性桃花镇谁人不知?一时新鲜过后就将旧人抛到脑后了。如果不是我昨天闹到府上,就是再过一年你也不会过来这边看一眼。”
额,
倒真是被他说中了一半。
这几个月她的确半点都没想起这个小鳏夫,要不是昨天阴差阳错一时心血来潮……
“你这是在埋怨我始乱终弃么?若我没记错,当初安排你住在这里时我就说过,我是不可能接你进府的吧?”
看见小鳏夫越发瞪圆的眼睛,韶陈干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是会错意自作多情了。虽然两人的确是粘腻过一段时间,但小鳏夫对没对自己抱期待,她还是很清楚的。
“再说,既然你这么清楚我的习性,那你就应该知道,就算三四个月前我人在桃花镇,也不可能误认下这孩子的吧?”
她这几个月就没来过这里,连自我怀疑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先卖空我这里的东西,然后再去我家诬陷我。你觉得这种行为合理么?别说我本身就能确定你动机不存,这种行为就算是不明所以的旁人,只要随便一查也会怀疑的吧?还是你在期待韶家不会追究?就算脑袋犯糊涂,你难道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很显然是最后那句孩子的话产生了决定性影响。本来一脸不羁的小鳏夫先是被触动般整个人一震,然后则是面容倔强的咬紧了嘴唇,原本瞪圆的眼睛也湿润起来,泪珠攻破了防线般开始一双一对的往下掉。
终于卸下了刺猬一样的临战戒备状态么?
尽管暗自里松了口气,但韶陈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嘲讽的表情,动作干脆地抱着肩膀将靠在叠着封条的衣柜上,语气平静地:
“那么,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送官还是被卖到随便什么地方,都随我高兴?”
果不其然,被她那种“如果说是,就真的把你……”的潜台词姿态惊吓到,小鳏夫终于一改最初的嘴硬,泪如雨下的从床上滑了下来,一双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原本高扬的头颅也低低垂了下去。
“……求求你,放过我吧!就算不放过我,也放过我的孩子!是我鬼迷心窍了,我只想着不能这么虚度光阴下去,打算只卖一点点不容易发现的小东西,拿着银子远走他乡。后来,后来知道有了身孕,我就,就希望手头可以多一点银子傍身……我原本真的只打算卖出去一点点就收手的……”
这就是,抱着糖罐子的孩子一开始只想吃一口,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的一口一口接一口定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母亲曾为自己讲过的故事,韶陈一言不发的抱着肩膀,没有半点让孕夫离开冰冷地面的意思,只是用眼神示意男子继续说下去。
“……然而,我还没等找到适合的离开机会,肚子就已经越来越大到掩饰不住。你知道,镇上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养在这里的……如果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我,我一开始也只是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后受到别人的冷眼……那种滋味,我……”
眼看着男子的状态越来越往泣不成声的方向发展,韶陈稍显头痛的抚了抚额角,脸上倒是没有多少不耐烦的神情。
“看这架势,比较起诬陷,你倒更像是计划闹一场就连夜潜逃,然后让镇上的人误以为是我始乱终弃之类的?”
眼看着小鳏夫默认般的将头垂得更低,韶陈挑了挑眉梢,转过头看向林好和随后进来的林天。两个婢女脸上都是石化般的僵硬表情,显然内心正在被事情的真相所震撼。
看到没?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版案例。如果她真的随随便便就往府里领人,指不定一个公差回来,九天别院就被搬空了!
收回机会教育属下的视线,韶陈无视两个婢女内容复杂的回视,再度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跪在面前的小鳏夫身上。
“……别的先不说。这墙上挂的画,你卖到哪去了?卖了多少银子?”
顺着韶陈的眼神示意,小鳏夫也跟着看了一眼墙上光秃秃的几个钉子,身形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咬着下唇小小声的回道:
“不,不知道对方要去哪里。我只知道她当时是去明滨城而已。那三幅画,一共买了七百六十个银币……”
“什么?”“多少?”
那个价位一说出,屋里的两个婢女都没有压住自己的惊讶,竟然不约而同的惊呼出来。
那是比市面至少高出二倍的价格。
及时压住了自己同样惊讶的声音,尽管心里也在叫喊着“这么高的价位怎么可能有人买?”,但韶陈到底只是偏了一下头,不动声色将先话题绕了开。
“你说‘只知道她’?别告诉我,那个她就是孩子的母亲?!”
这也是引起她惊讶的另一个点。尽管小鳏夫并没有说出来什么,但毕竟是自己曾经抱过的男子,那种不同寻常的闪躲眼神,她实在很难注意不到。
“是,是的。”
啥?
不敢置信的挺直了脊背,韶陈用几乎称得上是“虎视眈眈”的视线居高临下的紧盯着跪在那里更显萎缩的男子,连带着开口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森森寒气。
“别告诉我,你还在我这房子里‘招待过’过往的旅客!”
说是招待,顾名思义就是为过往旅人提供身体方面的服务。虽然这种事情在商旅往来频繁的镇县屡见不鲜,但,那一般都是家里等同于不要了的小侍,或者没有任何生活来源的单身男子才会做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如果这个小鳏夫胆敢在她的房子里做这种营生……
大概是被她那副几乎是在磨牙的模样怵到了。小鳏夫慌乱的挺起自己的腰身,急急的摆着双手连连说道:
“不,不是的!只有那一次!真的!因为那个人长得很像我的亡妻,所以我才……”
这算是越描越黑么?
面对屋内三个人沉默的注视,大概小鳏夫自己也察觉到这种辩解的无力,连带着声音也骤然小了下去,最后干脆闭上嘴低下头,只剩下纤弱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于是……”到底还是韶陈先干咳了一声,打破沉默。
既然不是用“招待”来收取钱财的行为,那她就不打算深究。比较起大部分女子,韶陈对男子在这方面要宽松许多。尽管谷晓语也曾多次对她的低标准和高胸襟表示不可思议,但对她而言,只要对方不是缺乏原则的自甘堕落,那就不是不可接受的。毕竟,她自己也不是善男信女。
有意而为的,话题又绕回到她真正关心的地方来。
“于是,对方是因为和你有过一夜欢爱,所以才愿意用那个价格买下那三幅画?”若是其中包含了度夜费的钱,那么这个价格就可以理解了。当然,依她的标准,对方还是大头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就是。
大概是直白的用词多少刺到了男子。小鳏夫先是脸色发白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才小小声的说道:“不是的。我们交易,实在那个之前。我们是通过交易才…的…”
闻言,韶陈只是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吧,那三幅画并不是念风雨的真迹。”
实际上,原来挂在墙上的三幅画是她一个叔叔的临摹作品。作为大画师颜青的门徒。虽然那个叔叔自己的原创作品也价值不菲,但他似乎更喜欢临摹念风雨的画作。当然,叔叔的临摹作也不便宜,但因为不是原创又数量比较大,所以在价格上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原作的一半。如果说,对方是个没有眼力的,再加上小鳏夫的秒口巧言,将临摹作误以为是真迹的话……
“对方的确是有所怀疑,而且我也没说那三幅画是真迹。我只是说,我对画作不太懂,但知道作画之人是大画师颜青的门下,而这三幅画,是从陈家的……长女那里得来的……”
宾果。
听母亲讲过,念风雨的确也是大画师颜青的门徒。那些画也的确是她韶陈的。而且,在桃花镇只要随便一打听,就可以知道这小鳏夫是她韶陈养的。只从表面看的话,小鳏夫的确是句句实话没错。
这根本就是让人无从辩驳的诈骗!
“林天”
“在!”
“你查一下我的账目,看看我在这个宅子上花了多少钱。”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婢女属下,韶陈用下巴点了点角落里的那些包裹,说道,“然后再盘点一下还余多少,大概损失了多少,回头跟我汇报。”
“是”
“林好”
“在!”
“你去安排个地方让他在那里待产。”视而不见小鳏夫猛然抬起的头,韶陈只将视线定格在自己属下的脸上,接着说道,“等孩子生下来,大的小的都签上韶家的活契,备注上林天盘出来的负债额度。然后带到曹管家那里安排个活。”
“……好……”
转回头看着小鳏夫完全愣住的目瞪口呆表情,韶陈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么说,你也算跟过我一场,我也不想将事情办得太绝。但是,你擅自变卖了我的东西,我不会当做没发生就过去。总之,你先好好待产,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在韶家安心做事。至于远走他乡之类的,等你把欠我的钱都还上,我就放你自由。先声明,那些钱我会计算利息,你先做个心理准备。”
就像被她的决定震住了一样。小鳏夫整个人都傻愣愣的僵在那里,不敢置信的表情依旧定格在脸上,呆滞就好像消化不良一般。不单是他,她的两个婢女手下彼此交换的眼神也都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内容,看向她的视线也都交织着惊喜和无奈这样的矛盾。
的确,这种情况在韶家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往的处理虽不至于逼人至绝路,但也绝不会如此仁慈。但是,摸了摸下巴,韶陈别有意味的看着已经被林好扶起来的小鳏夫,暗中赞叹于自己的灵机一动。
但是,这次的主人公不同以往。
一个可以将叔叔随手画的赝品用这种合理诈骗的方式卖到逼近真迹价格的人,从某方面来讲,绝对是个可以栽培的人才苗子。安排在曹管家那边,就算是为自己的小金库做最大限度的开源节流,她也应该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网开一面才对……
“安公子!”
就像被人突然点了哑穴一样,韶陈满腔的沾沾自喜顷刻间乍然而止。在她面前,原本石化掉的小鳏夫宛如灵魂归窍般复苏了过来,甚至还透过她直接将视线投向她的身后,嘴里叫着的称呼完全突然到让人无法反应。
僵硬着身体顺着小鳏夫的视线转过身去,果然是安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身上还是那套早上她亲眼见他穿上的衣服,安欣手中托着一个明显是放了银币的小布袋,那双没什么内容的眼睛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去,寻常的与他扫过屋内那两个婢女的眼神没有半分差别。
“我来的不是时候么?那我等一下再过来吧。”
一句说完,安欣便干脆的转身打算离开。然而,比起安欣的到来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鳏夫竟然在三个女人有所反应之前,就先一步出言唤住了正欲离去的安欣。
“安公子,等一下!昨天我送你的那套蚕丝被,你能不能还给我?作为出尔反尔的补偿,我出两个银币,为你换一套全新的,好不好?”
两个银币?蚕丝被?
两个内容轻飘飘的钻进韶陈的耳朵,还未等她去接收消化,那边安欣已经因为小鳏夫急切的话语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
“五十个银币,低于这个价格免谈。”
“什么?安公子,你这就不对了。那套蚕丝被,是我免费送给你的吧?你这样坐地起价,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之所以将那套被褥送我,是因为我照顾了差点滑胎的你两个月的补偿吧?而且,既然已经送给我了,那东西就是我的。天蚕丝的全套被褥,市面上一百个银币也买不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五十个银币都已经是人情价了。”
完全被排除在外的看着两个男子开始旁若无人的讨价还价。韶陈的视线飘忽不定的顺着两人的交谈来来回回,而之前听到的话却慢半拍才正式被已然迟钝的脑袋消化。
这么说,今天早上在安欣那里,她身下铺的、头下枕的、身上盖的,都是当初母亲从皇都天池弄来的天蚕丝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