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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的摸进大门,踮着脚尖还没等走出三步,肩膀就被人轻轻的一拍,韶陈立刻一个手刀横劈过去,果然掌风(如果有的话)还未等击到来人的罩门,腕子就被扣住了。
“大小姐。我都快贴到你背后了,你竟然也没发现。真是,你什么时候能有进步啊。”
撇着嘴角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松开自己手腕的老管家,韶陈讨好的嘻嘻一笑,立刻凑过去将老太太的胳膊一把抱住。
“赵奶奶,我以后会进步的。那个,我爹他,起来了没有?”
虽然老爹如今对她的风流本性已经绝望了,对她频繁留恋勾栏院的行为基本是放任自流。但是,一想到自己昨晚干的事儿,她就自动自发的感觉心虚。最好老爹现在还没起,等她蹭回房间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弄掉这一身的j□j味再……
“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撒什么娇?你也不羞?”话虽这么说,动作也是一把拍掉她抱过去的手,可老管家的脸上还是浮现出满是宠溺的笑,用眉梢点了点主屋的方向,说道,“我看你还是把皮子绷紧点吧。公子早就起来,连剑都练完了,现在正在主厅喝茶等你呢。”
虽然他的父亲早已经年过不惑,如今更是整个韶家的主人,可是老管家依旧习惯称父亲为公子,也不觉得腻歪,害她每次听着都有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错觉。施施然收回胳膊,韶陈咕嘟一下咽了口唾沫,怯兮兮的扫了一眼住屋的方向,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赵奶奶,你看,我这刚从外面回来,就这么去见我爹,也太随便了是不?要不,我先换身衣服再……”
话声未落,还没等她找到机会踮起脚尖开溜,老管家就已经用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力气一把拎起她的后脖领子,不顾她两脚蹭地的抗拒拖延,直接将她一路拖到主屋院中,丢尸体一般哐当往地上一扔,然后便自顾自的走到主屋前,咚咚的敲了几下大门。
“公子。大小姐已经回府,现正在门口向您请安。”
“让她进来吧。”
眼看着老管家侧过身子要将视线让出来,韶陈顾不上在背后腹诽老太太的不够义气,立刻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赶在被父亲看到自己一身狼狈之前,尽可能的拿出最佳仪态。
亏了她的手还算利落速度。这边刚刚将头发衣角顺好,那边屋内的小厮已经将大门整个拉了开。主厅内,一个身穿青色云缎长褂的男子正稳稳当当的坐在铺了软毛皮垫子的实木雕花椅上。看到慢吞吞迈进屋子的她,男子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睛寒光一闪,随后便动作优雅的将茶杯从嘴边移开,稳稳放到了桌子上。
她的肩膀不由自主的就随着那杯子碰触实木的声音微微一抖。
当然谈不上害怕父亲。相反,她的父亲至今也是整个桃花镇最为明亮耀眼的男子,让她无比骄傲。如果说,在她眼中有什么男子是可以年过二十却依旧杀伤力不减的,那她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几乎没什么皱纹的父亲根本看不出是有着二十几岁女儿的人。和她一起出门,父亲还经常被不认识的人误认为是她的兄长。父亲有着一张清雅俊美的脸,整个人的气质更是清冷凌厉,最为特别的便是父亲那双韶家标识般的独特眼睛,简直是在每一个眨眼间都显得流光溢彩。
但是相对的,每当父亲用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看过来,她就立刻会有一种被什么穿透了的错觉,而这种错觉每次在她做了坏事的时候,就会变得尤为强烈。
“这一身的胭脂味……又在醉乡楼过的夜?”
听着父亲那宛如寒风过境般的冰冷嗓音,韶陈本能的缩了一下身子,立刻低下头垂下眼,做出一副逃避现实的模样咬紧下唇没做声。
对父亲说谎是大忌。
但是若诚实说出自己并没“又”在醉乡楼过夜,那么,在哪里过夜的问题就会立刻威逼上来。如果被父亲知道她招惹了口碑那么好的良家夫男……
果然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父亲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你都多大一个人了?不但不做事,竟然还四处风流,到处沾花惹草?!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收心?”
又,又是老生常谈。
她的父亲在外面是很清冷很凌厉没错,但在面对她的时候,父亲就会立刻化身为啰嗦的火爆河东狮,那些传说中的冷静淡定不知道都消失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错了。父亲,爹,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一定不会了。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什么?”
胸口大幅度的起伏了两次,父亲不但没有因她的认错态度消气,反而一副火焰更为高涨的模样。
“洗心革面?你每一次都这么说,可有哪一次做到了?每次说你,你都是做出虚心接受的样子,然后就屡教不改!”
天地良心,她每次这么说的时候都是真心实意的好吧?可谁让这个世界年轻貌美的漂亮男孩子总是那么多,她又抵挡不住诱惑,有什么办法?
大概是因为这种戏码曾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站在门外的老管家都听得直打哈气了。其实,这次她也多少倒有些意外。毕竟她已经不是十五六的时候,这么多年下来,父亲对她的风流本性基本已经告别屡屡失望的级别,应该早就进入彻底绝望的段数才对。按理来说,虽然也会数落她没错,但怎么也不至于生气到今天这种程度。
这么一想,不由得就一个激灵。难,难道,她昨晚摸错门的事情,被谁给撞见了?!
“昨天晚上,有一个住在华月巷的鳏夫找上们来,说是怀了你的孩子。”
“啥?”
冷汗立刻就顺着脊背冒下来。韶陈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惊得下巴简直就要整个掉下来了,身体也立即石化。
不会吧?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这么快?
难道,难道那个安欣嘴里说着当做什么都没有,可实际上却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直接杀到她父亲这里来了?不可能啊,再怎么说,他如何确定一次就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的吧?!
“我当即叫大夫给他诊了脉,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啥?”
三,三个月?
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忽地一下落回到胸腔。三个月!那就不可能是安鳏夫。什么嘛?害她白白紧张了一场。
“三四月前,你人正在瞭望镇。所以那个孩子一定不会是你的。”
哦哦,父亲大人英明啊!就是!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她每次都是很小心的!
大概是看出她的嘴角有克制不住要上扬的趋势,父亲眉毛明显的皱了一下,目光更为凛冽的扫射过来,又说道:
“不过,那个鳏夫在华月巷住的宅子,的确是你出的银子。我让赵姨连夜查了一下,用的似乎是过年时候从明滨那边带回来钱?”
额。
是母亲给她的钱。
说起来,虽然她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母亲,但母亲对她这个长女还是不错的。在她的记忆中,虽然她从小就与父亲在桃花镇相依为命,但母亲每次来这边,也都会十分宠溺的抱她,逗她,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好玩玩意,在床边给她讲故事,甚至可以陪当初年幼的她一玩一整天。
只是,母亲和父亲的关系很淡。也不是说母亲对父亲就如何不好,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对父亲是非常客气尊敬的。她曾见过一次母亲轻轻的环抱住父亲,态度很亲切,可又矛盾的不会让人觉得亲密。然而,虽然不亲密,但母亲对父亲关于韶家产业和如何教育她的话,却又基本是言听计从的。
不管怎么说,母亲对她这个庶出的长女都不吝啬。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让在明滨主持海运的三妹给她准备一份数额不小的、额外的红包。而一般而言,父亲对于母亲那边给她的银子如何开销,都不会过多干涉。
当然,如果是把银子浪费在包养年轻鳏夫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既然有闲钱去给一个外人购置房产,我相信你最近手头应该也不缺钱吧?赵姨,通知账房,三个月内停止支付她的一切开销,停发零用银两,禁止向她支付任何缘由的钱款。反正,我们家大小姐手头也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营生。”
这,这就断了她的口粮啊。
眼巴巴的看着赵奶奶的身影逐渐远去,韶陈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依旧摆出一副乖巧受教的认错模样,简直是一改每次一提到要停发零用银两,都会扑过去抱住父亲大腿痛哭求情的经典戏码。
不是她不想为了银子而求情,实在是,实在是她心虚啊。
眼下她自然已经反应过来父亲说的人是谁。虽然她的确也抱过那个小鳏夫,但既然可以确定那孩子不是她的,那么这件事情基本就与她无关了。想要利用不是她的孩子上门“栽赃”她的人,根本就不用她,甚至也不用父亲操心,自然而然就会有人帮着善后打发了。但是,一想到自己昨夜没有进行任何防范的行为,后怕的感觉就立刻惊得她头皮都开始发麻。
不是她想诅咒自己。
虽然这次一劫是她躲过去了,可是万一,万一……
大概是意外于今日她面对零用银两问题竟然会一改往常的无赖德行,父亲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是没有再多罗嗦什么。只是又简单教育了她几句,搁下一些警告的话,就将她放了回去。
昏头昏脑的踱回房间,唤了服侍的婢女准备好热水,她屏退下人独自泡在撒满了花瓣又冒着热气的浴桶中苦苦思考,怎么想都觉得不安稳。
墙角的大衣镜子虽然被热气熏得有些雾蒙蒙,但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清此刻正坐在浴桶中的人影。
她的相貌是遗传父亲更多一些。特别是一双眼睛,微微一瞥不知会迷倒桃花镇多少妙龄男子。而且,不同于父亲那种男子式的俊美五官,她眉梢与下巴的线条都生的分外明朗,硬是让原本趋于男性化的脸增添了不少英气。别说桃花镇,长得像她这么好的女人,就是整个奉临国,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想她韶陈长的一表人材,是世家姊弟不说,而且还多金又是单身,更是史无前例的提出了要负责任这样的话,怎么想都是梦中情人一般的妻主人选。而那个安鳏夫竟然无比冷静的拒绝了?!这怎么想都是不自然的吧?其中绝对有问题!而且,今天早上的这场乌龙事件更是提醒了她,她可是什么措施都没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安鳏夫怀孕了,又不想打掉……
摸着半泡在水中的下巴,韶陈忐忑不安的想着。
不行,她必须好好观察那个安鳏夫。想要在她面前耍什么花招?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