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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小容已经按七味的吩咐点了七八盏灯,虽不能亮白如昼,光线却明亮了很多,再仔细看蒋项墨的脸色,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蒋项墨虽然还保持了几分清醒,脸上已经紫黑一片,尤其是双唇的颜色已近乌黑。
苏晗惊呼,“外祖父,他是不是中毒了?”
老爷子这会儿倒不卖关子了,很严肃的点头,“剧毒。”
即便说着话,手下也没停着,和七味一起在蒋项墨的脑门上飞快的手起针落行起针来。
但行针的作用似乎不大,蒋项墨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额头上的汗珠子密密匝匝,虽然他极力的忍耐,仍忍不住闷哼出声,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老爷子让七味递过来一把锋锐的挖骨匕首,对苏晗道:“将噜噜拿过来!”
“外祖父?”苏晗彻底的变了脸色,抱着噜噜往后退,“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放噜噜的血给这混蛋解毒吧?那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老爷子瞪眼,七味急忙道:“不是要噜噜的血。”
苏晗忍痛将噜噜递给了老爷子,手起刀落,噜噜的一撮毛被割了下来,一小片皮肤上粉嫩光秃。
老爷子凝神看了蒋项墨的脸色,将噜噜还给苏晗。
还好,只是用噜噜的毛,不是血,苏晗拍着胸脯大松了一口气,蒋项墨那张脸迟早要用噜噜的毛才能痊愈,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倒不怎么生气抗议了。
可惜,她这口气还没出完,就见老爷子将匕首在酒里浸了浸又放在火上烤了,苏晗身子一哆嗦,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爷子握着匕首对苏晗严肃道:“噜噜的精丹都被你吃了,眼下只有你能救蒋二爷,是外祖父下手还是你自己下手?”
“外祖父!”苏晗一声惊喊,彻底愤怒了。
好吧,割噜噜的毛,她咬牙忍了,竟然要放她的血救这个男人,凭什么?
苏晗怒目向蒋项墨瞪过去。
蒋项墨听了老爷子的话同样深感惊诧,正目色深幽的看着她,他那眼神黑沉沉的让人瞧不出里面的情绪。
这个男人还真是讳莫如深,到这个时候都没有表现出对生的渴望亦或对死的畏惧。
苏晗咬唇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大爷的,她输了。
这丫的,毕竟是一条人命,她心地善良不能见死不救。
但,救命的恩情也是分三六九等好吧。
有的时候人家不想被救,你偏上赶着去救,那就是出力不讨好,吃饱撑的。
有的时候是你不想救,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你,那就是感恩戴德的救命大恩,能让人涌泉相报。
可眼下,她这算怎么回事,她不想救可心底不忍,老爷子压着她救,偏正主一副你救不救都无所谓的熊样!
苏晗恨的牙痒,她轻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望着蒋项墨,“你是个啥意思,到底要不要我救你?别到时候救了你反而好心当了驴肝肺!”
花草将一颗气鼓鼓又紧悬着的心落到了肚子里,还好还好,娘子没有憨到家,知道要卖给蒋二爷人情。
这个女人,蒋项墨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他无声的瞪着苏晗。
他当然不想死,也不能死,祖父祖母都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们再经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了的悲痛,而他也有皇命在身,不能于君不忠,这样白白的死去,他自己都觉得窝囊憋屈。
可怎么就偏偏栽到了这个女人手中,这同样让他郁闷憋屈,他可以欠世上任何人的人情,肝脑涂地的去还,也不想欠这个女人的,一分一毫都不想。
他很想问一句老爷子还有没有其它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他决然不要这女人相救。
老爷子似看穿了他的想法,凉凉的道了一句,“老夫已经说了,这个世上能救你性命的人眼下只有晗丫头,老夫言尽于此,你只有半个时辰可以考虑!”
老爷子有些被蒋项墨嫌弃外孙女的态度激怒了,这小子再好,再本事,也没有外孙女亲。
老头当即甩了袖子走人,臭小子,他穆正春的外孙女也敢嫌弃,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外祖父总算干了点人事,苏晗大逆不道的腹诽了一句,傲娇的看了蒋项墨一眼,气死人不偿命道:“好困呐,长夜漫漫无所事事,睡觉去咯。”言罢提着噜噜施施然走了。
她这一走,两个丫头立刻默默跟上,七味本有些犹豫,被花草一扯衣襟给拽走了。
竟然只留了他一个孤家寡人,蒋项墨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真真英雄末路,好不凄凉可悲,他心潮起伏,气血翻涌,憋闷的几乎喷出一口血来。
“慢着,我要和你谈一谈!”在苏晗的身影差不多要拐的消失不见的时候,蒋项墨终于憋不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大爷的,这还差不多,苏晗翘了翘唇角,不紧不慢的转身回来,挑眉看了看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噜噜的臭臭还黑,不由的轻轻一笑。
原来你丫也有绷不住的时候,还以为你真看淡生死了呢!
苏晗摆手让小容、花草和七味三人离开,很有一股子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的小人得志味道。
七味知道蒋项墨身上的毒性有多厉害,心中焦急的不行,又不敢催促苏晗,只得搓着手道:“师姐,他只有半个时辰了,你可得快点!”
这个呆子,这是站在哪边帮谁说话呢,小容和花草同时面色不善的瞪向他,吓的七味立刻挠头避了出去。
苏晗却是很不厚道的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斜睨着地上的某人幸灾乐祸道:“木事,我一点都不急哈!”
要找阎王爷报到的又不是她,她急啥子。
蒋项墨咬牙攥紧了手心,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受够了。
苏晗将全身气的冒火的蒋项墨晾在一边,喊了花草悄声嘀咕了几句,花草一脸惊愕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对苏晗竖起大拇指,万分同情的看了蒋项墨一眼,点头去了。
待屋里只剩下苏晗和蒋项墨二人后,苏晗痞痞的用脚勾张椅子坐到了蒋项墨面前,离的还挺近。
就在苏晗坐过来的瞬间,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蒋项墨的鼻端,他忽然就觉得身上的痛楚莫名的舒缓了下来,他不能置信的屏住呼吸,全身的痛感顷刻加重,待大口的嗅住那抹苏晗身上发出的气息后,痛感果然轻减了。
蒋项墨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死灰颓然,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苏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老爷子说的是实话,这个女人,真的能够救他,她身上那特有的清香气息莫名的让他有种欲罢不能的上瘾冲动,抑制不住的想去嗅闻追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没在房顶发现那个武功路数诡异的黑衣人,他会怀疑是老爷子为了撮合他和苏晗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可现在他更怀疑是李秋艳,或者李秋艳身后的势力对他起了杀意。
蒋项墨认命的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面色无波,平静冷漠,声音里却透着浓浓的颓然落拓,“除了那个条件,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犹如再生父母,用什么来还都不为过,只要这个女人不是再进他蒋家的大门,闹得满府上下鸡犬不宁,只要能让祖母安度晚年,他什么都能应下。
什么都能答应?
蒋项墨这话让苏晗心中大喜,有了他这个保证,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全落地了,耶,儿子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
至于不能再进他蒋家的大门,切,谁稀罕!
心情放松了,苏晗立刻调皮了起来,她故作嗔眉怒目恼恨的不行,纤纤玉指往前一伸差点戳在蒋项墨的鼻尖上。
闻着苏晗指尖那淡淡好闻的幽香,蒋项墨只觉得身子陡然舒缓昏昏然,整个人都要睡过去了,却听苏晗娇嗔扭捏道:“二爷,人家救命之恩不都是恨不能以身相许吗?你也忒的绝情无义了,人家好伤心哦!这样如何,之前我父亲救你祖父的性命,你已经相许过一回了,咱俩的结果实在是没修好,这回换过来,你蒋府我也不屑进了,我只稀罕你这个小人儿,不如二爷嫁给我,给我招婿入赘,从今后,咱夫妻二人其利断金,恩恩爱爱的过日子,如何?”
这番话苏晗说的着实娇嗲多情,顾盼嗔羞,还眨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给蒋项墨抛媚眼。
换个人都会被苏晗迷的骨头都酥软下来,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了,可蒋项墨却是被苏晗惊的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这个女人可真够无耻,这种话都说的出来,特别是那句“以身相许”“小人儿”,立刻又勾起了蒋项墨不好的回忆,直把他气的呼哧呼哧大喘气,几乎昏厥过去,好半晌他黑着脸怒道:“你休想!”
算了,还是死了吧,总好过再受这番羞辱,他蒋项墨的人生里,那番羞辱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