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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并没有下雪,也可能仅仅是时候未到,李默兰看着依然阴沉的天光,看着远处那一座已经覆盖上皑皑白雪的山峦,心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并非是心血来潮的有感而发,也并非是因为这么多天来天天感受某个胸前伟岸的小姑娘用前胸贴自己后背的刺激,而是因为眼前那一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大山,便是在无数民间传说中被冠以神圣二字的圣山,白莲圣山。
白莲圣山有道门,圣山脚下临安城。
如今是一月初,小寒将至,也代表了最为寒冷的一段时日要开始了,至少要多裹上一层衣服才是。
牛背上的青衫少年捋了捋自己的书生衫,确保自己的身上有着足够浓郁的书卷气息——读书人不一定是修道者,但是修道者一定是读书人,这是一条铁律,所以往往那些文采出众的诗词大家,有将近一半暗地里都是某某宗门的修道者,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凡人书法家。
修道需要神魂开悟,这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智商以及文化素养等一系列的综合,李默兰确定自己是个文化人,所以现在他摆足作态,看上去像是东豫那边进京赶考的士子书生,博一个平步青云的锦绣前程来。
秦礼好奇的打量着那座似远似近的白莲圣山,眼中闪烁着无数的光彩,对于凡人而言,尤其是小村小寨出身那种没什么开阔眼界的老百姓,道门所在的白莲圣山就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地方,是仙人的居所,而圣山脚下的临安城,就是北海最繁华的城市,最为贵气的地方。
李默兰不是第一次来临安城了,但是依然不可避免的被临安城的壮观给震惊到——上一次来还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也只是稍微的进去逗留了一下,跟着枯老头一起出言调戏临安城的漂亮姑娘,随后就被那姑娘追着打了出来,便再没有进去。
只是临安城外的那一片深山老林,李默兰却是记得相当清楚,他记得自己两年前在那一片山林的深处烤过于,还遇到过一个自称“小小鱼”,穿着红裳带着白蝶面具还骑着一头通灵黑熊的少女,少年影响最清晰的就是少女那干净澄澈的如同一汪碧水的眸子,干净的可以让人自惭形秽,难以忘怀。
想到这些值得回顾的记忆,李默兰的嘴角露出了笑意,情绪高涨了许多,忍不住哼起了歌。
秦礼听不懂少年哼的歌是什么旋律,她本就不懂丝竹之乐,更何况李默兰哼的歌还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歌曲,当然无从分辨,只是她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于是她也仿佛受到感染,开心的笑了起来,夹杂着一些即将进入临安城的紧张。
临安城外有许多小镇,这些小镇的道路不约而同的通往临安城南西北三个城门,唯有临安城的东门并不开放。临安城的东门正对白莲圣山,是道门弟子上山的专属大门,并不给寻常百姓开放,而且从东门进去,只能进入道门的外门——也就是在阳春三月的时候会开始考核的悟道院,而悟道院的道门外门弟子显然不会允许有人随意的进来。
虽然是冬季,但是这儿的镇子依然热闹,人来人往,不少商人小贩在街边摆摊,茶楼酒馆以及卖肆的生意都很好,除了说书人的嬉笑怒骂,酒客的豪放叫喊,青楼的丝竹悠扬,更有一些俗世俗人最喜欢听的街头八卦流传,这儿的百姓很骄傲,这种骄傲来自于他们是临安城附近的百姓,来自于那一座神圣的大山,而这种骄傲体现在他们敢于肆无忌惮的将那些仙人的小道消息当作谈资分享出去,而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老青牛消失在了连绵起伏的青山峻岭之中,虽然现在大部分的山岭都光秃秃一片,但是李默兰相信以这通灵老牛的本事解决自己的温饱肯定不是问题,他对老青牛的放心已经到了近乎不假思索的盲目信任,虽然为了安全起见把北海龙象取下来背负身后,但是对于即将荒野求生三个月甚至更久的老青牛却无丝毫担忧,一点不觉得它会被猎户抓住大卸八块送到临安城的酒肆中去切开烫成熟牛肉。
李默兰相信,如果他有那一天心血来潮了要离开临安城,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的通知,只需要轻轻的走到临安城外的官道上,心意相通的老青牛就会悄然无声的出现,然后一人一牛云淡风轻的离去。
这种随着漫长时间流逝而产生的心意相通真的很神奇,但是李默兰也好老青牛也好,对此都没觉得有任何奇怪。就像那一年山洪暴发,通灵的老青牛焦躁不安来回走动,最后冲入大山中,在山洪深处将奄奄一息的男孩救回来一样,水到渠成的默契,浑然天成。
失去了代步工具,李默兰背负着龙象剑,腰间还挎着一柄木剑,意气风发的走在最前面,书生衫的前摆后摆随着他的脚步而不停晃动。秦礼穿着干净的白衣,跟在挎剑少年的身后,故意的落下了一步左右的距离,就如同两个普通的来临安城游玩的游客一样。
一路打望前行,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秦礼稍微觉得足下有些酸累,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漆黑的阴影覆盖了自己眼前的世界,她疑惑的抬起头去,看到的是一片黑色的仿佛铁水浇筑的城墙,城墙远比嵩州州城的城墙要高,也远比嵩州州城的城墙要来的肃穆,只是一个照面,便是无穷尽的震撼感。
秦礼睁大了自己漂亮好看的瞳子,却始终无法根据城墙来估测出临安城到底有多大,方圆多少,整座雄城煌煌而立于天地之间,煌煌而立于白莲山下,却给人一种比白莲圣山还要庄严肃穆无数倍的感觉,坚不可摧,也许不如圣山那般的神圣,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雄奇。
秦礼的嘴巴张的很大。
她跟着李默兰到过嵩州,见过嵩州的州城,一辈子没有见过城池的大小姑娘已经觉得是宏伟至极了,而眼下这座临安城竟然要远胜嵩州州城无数倍,两者比较就是小巫见大巫,让她禁不住产生一种疑惑,那就是这样的城池究竟是怎样建成的?这样的巨城,需要花费多少岁月的流逝才能有今天的模样?
李默兰不是第一次来到临安城,但是他也和秦礼一样,站在城门口不远处,和许多第一次来这儿的羁旅人士一起,用一种震撼的神情望着临安城。
这种震撼的神情,是对临安城最基本的尊重,也是不可避免的自发动作,四周的临安城本地人对于这些人的表情早已经屡见不鲜,甚至连骄傲都懒得露出来。
毕竟,他见过北海以北那蛮夷之地的小小浔阳城,那个连小土坯墙都没有的城市,如今再见这雄壮到了极点的临安城,不可避免的先比对了一番,然后再露出笑意——当初他拿浔阳城繁华的夜市比作直追临安城的景色,如今看来,实在不妥,恐怕连临安城外的那些村镇都未必能及吧?这儿村镇的万家灯火,可比浔阳城内要通明许多啊。
然而很快,李默兰的视线挪移,将自己的目光从临安城的身上转移到了白莲圣山上。
白莲圣山有道门,圣山脚下临安城。
他来临安城,是为了登道门。
那么自然要往高处看。
李默兰拍了拍还在那边发呆的大姑娘秦礼的肩膀,轻笑道:“走,咱们入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