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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是一条土黄色的山中小路,路不算宽敞,而且也正因为昨日傍晚开始,止于今日凌晨的那场夜雨,导致山路崎岖而且泥泞,也就稳重的老青牛可以稳健的走在这条路上,而不至于滑倒。
两侧的山中林木枝叶离披,灌木葳蕤,繁茂翠绿到极点,肥嫩的能掐出绿油油的汁液来,一些水渍依然残留在叶片上,每一片树叶都相当的干净,看着像两面绿墙。
从黄泥村到木棉镇,直线距离算不得长,也就几里路,可是对于黄泥村的村民而言要去一趟木棉镇着实有些困难。自从两年前那一场山洪冲断了桥梁之后,那条山中清流就无法再过去,这条河实在太宽太湍太急,也不知道古时候是哪位高人砌筑了一座桥,反正现在无论是木棉镇还是黄泥村都没有那个能力在这湍急的大河上再建造一座桥梁了,故而每每都需要绕路而行,路程平白无故翻了几翻。
只是对于男孩而言,这大河并不算什么事情,家里那只倔强的老青牛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通灵老牛了,按理来说会一些妖法也犯不着惊奇,虽然这些年没见过这老青牛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仅仅是在李老头喝酒的时候常常以牛吼声抱怨这老头身上的酒气。
可是渡过这条大河,还真的只有这老青牛能做到。
徐老伯每次带着村里的精壮小伙子们去木棉镇购置物资的时候,都是要几辆车一同前去的,自然也用不着老青牛的渡河神技,故而小青这渡河的本事就专门服务于李默兰了。男孩每每到木棉镇上玩或者是买书的时候,都是骑着这头老青牛过去的,快捷的很,小青脚力也不弱,和骑马似得。
以前每每去木棉镇,回来的时候都是牛角挂书于牛背上苦读的模样,书铺里卖什么书,他就读什么书,可此去并非是去买书,而是为了去见一个女子,自然需要一些别的准备。男孩左右看了看,本想寻一枝路边野花作为礼物献宝,后来又以自己这成熟的心性仔细一番分析,觉得这样实在太傻,不如什么都不带,一个人足矣。
走过了山路岔口,可见大河,大河中水湍流不息,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而大河的河畔边上,有一大石,石上还盘膝而坐着一个老者。
老头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留着两撇山羊胡,还挎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剑,剑上系着红绳,怎么看怎么滑稽,偏偏又一副高人做派,这模样实在好笑。李默兰毕竟不是那懵懂孩童,更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糟老头儿,没好气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挎剑的山羊胡老头儿睁开眼睛,高深莫测的说道:“老夫在等你。”
对于这糟老头的高人风范男孩实在无法恭维,这副模样放在大城市里更是一下子就被当成叫花子,放一个碗在身边估摸着还能日进斗金,偏偏自称什么武道高手,让他去学习武技,咋不直接说他骨骼惊奇呢?
李默兰不耐烦的说道:“老头儿,走开走开走开,人这一辈子各有各的追求,我这辈子只想要修道,只想追求那什么长生仙,将来有机会我若不是那寻常市井小民,就一定会去道门求学,成为一个修道者。你这什么武技,太下乘了,我委实看不起。”
老头儿也不恼,只是指了指他身边的那把平淡无奇的铁剑,然后说道:“这把剑选择了你,你就一定是我的好徒儿,来好徒儿别和师傅怄气了……”
“滚滚滚。”男孩终于受不了这糟老头子死缠烂打的脾性,说道:“武道有什么好学的?那些最不入流的修道者,都能一剑斩了二品的武道高手,就算是一品的武道宗师,和那些修道之人比较也只是土鸡瓦狗,这种东西,谁脑袋傻了去学?更何况修道何其潇洒,被凡人称之为仙,虽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但是修道者的岁数哪怕没有求得长生,千百年总是能活的,你这老家伙自称武道翘楚,也不过两百寿元,对我哪儿来的吸引力?”
说着,男孩黑着脸又道:“总而言之,我不会去习武的,我的梦想是成为长生仙,而不是辛辛苦苦的练刀练剑,武道高手从最弱的九品再到一品,有点天赋也要个三四十年吧?可是修道之人,修习三四载,就可以一剑斩凡人武夫,任你武道一品,万般功夫,也是蝼蚁,不是那种自知修道无望的人,谁会去习武?”
粗布衣的山羊胡老头儿忍不住辩驳了一句:“修道者也是要练剑的,这等苦修武修道都得吃!”
“那其他的你也算是承认了?”李默兰冷笑一声。
“这还真没法否认。”山羊胡老头儿嘿嘿一笑,道:“的确是修道三四载,可斩修武三四十载的凡人武夫,没法否认的事情,可是你要知道,一品高手再往上,还有别的层次……”
“过一品的高手,不说这诺大道域,光是论北海,有几人?”青牛背上的李默兰又是一声冷笑。
“就……老夫一人矣。”粗布衣老头儿叹了口气,“你这小娃娃,与你说话比和人论剑还要累。”
李默兰不再理会这个修武两百年的老头,毕竟那些话都是这老头儿自行吹捧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分不清,也懒得去分清,无论这糟老头儿是就是个落魄武夫,亦或者真的如他所说是个武道高人,那又如何?和他的没有半文钱关系,也不会让他产生要习武的想法,道域之所以冠以道域,正因为道域是修道的盛世,成为凡人口中的仙,那更是莫大追求,也是每一个凡夫俗子心中的愿望,对于李默兰而言,更甚一些。
若是当不了那传说中的千岁老神仙,那就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他也不抗拒,至于那汗流浃背付出千般努力却无法登堂入室与修道者媲美的武学,他委实提不起兴趣。
大河奔腾咆哮,上游的河水味道尤其清洌,到了这儿稍稍差了几分,多了些浑浊,这奔腾的水势更是叫人望而生畏。
男孩一拍老青牛,这个名叫小青的老牛会意,悄然入水,而老青牛所过之处,水流度都好似无形中缓上一缓,尤为神奇。
“小娃娃,老夫寿元将近,将死之人,你当真不做老夫的徒儿?”两撇滑稽山羊胡的老头儿冲着河面大喊。
李默兰置若未闻。
不多时,男孩已经骑着青牛出现在了对岸,再过几分钟,更是了无踪迹。
原地挎剑而立的粗布衣山羊胡老头儿苦笑摇头,望着木棉镇的方向,约莫是想起了木棉镇的上好黄酒来,也向着大河的另一岸走去。
不同于游过河的老青牛,山羊胡老头儿轻飘飘的跃入湍流不息的大河中,踏水而行,粗布鞋轻点水面,转瞬之间,已然出现在了对岸,水不沾鞋。
潇洒自如,挎剑而行,若凡尘剑仙。
曾经有城里来的上了年纪的老工匠看着这个大河,拍着胸脯说就算是那一二品的武道绝世高手,也绝对渡不了这大河,故而这大河上面更是无法再搭建桥梁。
若是看到今儿这一幕,也不知道那老工匠会是何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