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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朗月回到落日洞,还没穿过石门,一支银针从侧面飞来,朗月察觉银针的走势并非想要她的性命,止步不前,银针贴着她鼻尖上的面纱过去。转身看到闻郁在石头后站着,朗月露出阴冷的目光犹如寒剑,怒道,“干什么?”
闻郁的语气甚为轻蔑,“门主的女人果然淡定,连暗器也懒得躲了,当真是有恃无恐啊。”
朗月上前几步,瞪大了眼睛露出黑色的眸子,“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闻郁冷笑,“你敢说你一进无上门就能坐上守风堂堂主的位置不是靠和门主的关系?”
“是又如何?”
“你承认就好,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有肌肤之亲,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奸情。我倒是要看看这面纱下藏着一张多见不得人的脸!”闻郁说着持剑指向朗月。
朗月手中没有兵器,只得一路躲避,几招下来尽显下风。闻郁得意一笑,“靠关系走上来的果然没什么真本事。”
闻郁持剑欲再攻,还未发力便觉胸口一阵剧痛,慌忙按住胸口贴着身后的石头才站稳,“你……你居然对我下毒?”
朗月趁机夺过她的剑直指她的咽喉,冷厉的目光像手中的剑一般让人畏惧。感觉到朗月的杀意,闻郁惊恐,“你敢杀我?无上门内严禁内斗。”朗月的剑放的实在太近,说话间闻郁的喉头起伏碰到剑尖,雪白的脖颈间一片猩红晕染开来。
朗月占了上风,有恃无恐,“不是你先挑起来的么?”
“我只不过想看看你的脸罢了,我若真想杀你,多少暗器用不完,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闻郁情绪激动,又一股血沿着之前的血迹流下来。
“那我今日就成全你。”朗月揭开面纱,闻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是,你?”
闻郁还未回过神来,朗月手腕一用力,剑直插进闻郁的喉头,闻郁瞪着眼睛倒在地上。
这时程征进来,朗月慌忙蒙上面纱,弯身行礼,“参见门主。”
程征冷眼扫视一遍,并未言语,径直向内而去,朗月扔下剑也随着进入内洞。
程征在主位坐下,朗月立于一侧,随后迎熏和追缈进来,程征问她们,“锦风不是让你们去查姚梦涵了吗?有消息吗?”
二人低下头,“属下无能。”
追缈补充道,“属下查到当晚二爷并非只身一人入宫,据追风堂暗人所描述,和他一起的应当是姚梦涵不会错。”
程征惊讶万分,姚梦涵也进宫了?当时被擒的只有远信一人,那梦涵她莫非就是躲在草丛里的人?天亮之时被人带了出去?会去哪里呢?宫门每天进进出出运送东西的数不清,要查的话真是无从查起,有没有可能她仍在宫里呢?是谁把她劫走了呢?为什么要劫走她呢?难道真的是有人看上了她的不同寻常?从梦涵在救下杜若之时程征就怀疑她已经引人注目,但却想不出会是谁绑了她,若真如此,她的性命暂时无忧。程征沉思一会儿,心下有了主意,点头道,“继续查吧。”
“是。”追缈欲言又止,挣扎几番还是开口,“闻郁她……”
“我杀的。”朗月直言。
追缈愤愤不平,“就算闻郁她有错,你与她同为堂主,有什么权利私自处决她?”
“我杀她需要向你交代吗!”朗月冷冷质问道。
追缈一个哆嗦,自知不是朗月的对手,不再言语。
“你与她关系很好啊?”朗月走到追缈面前,看似无意的随口问道。
追缈慌忙跪下,“没有。我只是见闻郁在洞内被杀害,心有疑问罢了。”毕竟刚升上堂主没几天,若说与闻郁交情匪浅,那就意味着早在追音为堂主的时候她就与闻风堂有往来。跨堂私交的罪名足以要她半条命吧。
朗月冷哼一声,轻挑眼角,“没有你紧张什么?”
追缈战战兢兢站起来,“没有。”
程征从腰间拿出一片里外折叠几重的叶子,递给朗月,“这个是你的吧?”
朗月接过去,打开一看,“是。”
“宝和明珠是你拿的?”
“是。”
程征勃然大怒,“就因为三颗破珠子,远信现在还在牢里管关着!”
朗月急忙解释道,“属下当时并不知道被擒的是二爷,属下要是知道的话,绝不会丢下二爷不顾的。”
程征长叹一声,“罢了,珠子呢?”
“用掉了。”朗月回答的时候明显有着试探的语气,因为她不敢保证程征听到这句话后会不会更加愤怒。
程征步下台阶,走到朗月面前,“以后想要什么东西给我说。”程征的语气很轻很柔,但却分明包含着几分让人窒息的凌厉。
见程征要出去,朗月回禀,“闻风堂堂主……”
“你自己定吧。”程征仍有余怒,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迎熏和追缈出去时,追缈叹道,“朗月还真是得宠呢,杀了闻郁,门主连一句责问都没有,害的二爷被抓,门主居然也不责罚。”
“朗月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迎熏淡然道。
追缈十分不满,旁若无人的说道,“我们拼死拼活才混动今天的位置,朗月她没有任何功绩就能骑到我们头上,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迎熏倒是十分平和,温和劝说,“朗月不是没有功绩,而是她做事不记功绩。”
“不记功绩?我看她是整日守在洞内没什么可记吧,谁不想在功绩簿上多留两笔讨门主赏识。”
迎熏轻笑一声,不再解释。
追缈又抱怨道,“门主就是喜欢她,什么事都偏袒她,连门规她都可以不守,真是不公平。”
“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你管好你自己吧,你和闻郁,今日朗月要是深究下去,你还有活路吗?”
“闻郁是跟我们同一批加入暗人的,一起训练多年,一同出生入死,还救过我性命,我替她抱个不平怎么了?”
见迎熏不语,追缈又道,“你就这么不在乎你周围的人?你对周围的一切就这么无所谓?”
迎熏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程征从落日洞出来后,看里宫门下锁还有一段时间,就去了清和宫。
当时梦涵正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被关了两日,先不说一向爱闹的她失去自由后的苦闷,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更是心急如焚。不知道远信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程征两天不见他们会不会在意,还是以为他们两个跑出去玩了。自己何时能够脱身,程征远信都想不到自己被关在这里了吧,该用什么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又该如何应对这个难缠的公主,难不成就这么耗着?公主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吧,能撑多久呢。
梦涵无聊加苦闷加心急加担忧,每天都能闹出几场戏,一临冷眼旁观她的一出又一出闹剧,显得颇为淡定。把一匹野马养在家里,总要有个适应过程。
梦涵闹腾累了才稍稍安生了一会儿,一临对她说:“姑娘要是累了就睡吧,为防止姑娘半夜再梦见与人打架折腾的合宫上下不得安枕,今夜就委屈姑娘了。”
一临挥手,两名太监拿着绳子走近。
梦涵警惕的往后退,问,“你想干什么?”
“绑上。”一临的话落音,两名太监按住梦涵结结实实的绑了手脚,梦涵叫道,“喂,我半夜要去茅房怎么办?尿在床上不太好吧。”
一临顿时羞红了脸,这是一个女人吗,也太没教养了吧,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胡言乱语,还说的如此顺口,不羞不臊。一临羞愤难耐,这时晴竹过来,“启禀公主,端侯爷来了。”
梦涵一听是程征,尽管手脚被绑仍挣扎着要跳起来,向一临得意的笑道,“哈哈哈,我的救星来了。”
一临心中一紧,不会真的被他知道了吧,紧张之余不忘对梦涵示威,“我若不放,他未必能救得走你。”
梦涵准备张开口向外大喊,一临向旁边的太监使了颜色,几个太监会意,把梦涵的嘴堵住了,梦涵使尽吃奶得劲儿挣扎,摇头晃脑,脸涨的通红。错过了这村,我还要等多少年。
“看好她。”一临吩咐后出去了,前厅与内殿仅有一门之隔,梦涵能清晰的听到外面的谈话。
一临在前厅坐了,晴竹引了程征进来,一临露出明媚的笑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听到程征的声音,梦涵大喜,她拼命挣扎,但是被几人同时按着,又堵了嘴,完全引不起外面的注意。
一临轻笑,“这清和宫你许久不来,倒也跟我客气起来了。”
程征满含歉意,“我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去哪里寻一件凤含九珠,只好托锦风找你来借了。若是寻常倒也罢了,只是你手里的这件是皇后的遗物,太过贵重。”
一临倒是没放在心上,轻松的说,“再贵重的东西,能帮到你才有价值。”
程征面色凝重,“一临,我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
“凤含九珠,皇上让内侍局溶了。我没想到皇上真的厌弃皎容至此,我还以为只是转一圈终会回到你手里。”
一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她优雅的笑容,落落大方道,“没事,溶了就溶了吧,本来在我这里也就是一件摆设,没什么用处。”
程征歉然道,“对不起,我终究没能还给你。”
一临含笑摇头,安慰程征,“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能帮到你,我很开心。这天下能让我高兴的事不过两件,一是在你身边,二是能为你做点什么。”
“一临,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你我之间从来不需如此客气,即便你和妹妹成了亲,但愿我们之间还能保有这十多年的坦然。”
程征点头,郑重道,“当然。”
一临浅笑,回去坐了,“那你有什么事,还不说?”
程征惊讶的问,“你知道我来是有事?”
“这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大晚上前来只为了说一句道歉,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是怎样的人?”
“儿女情长在你眼里从来都不是第一位,”一临深情的回想他们两人的过去,她的笑容逐渐淡下去,拿手轻抚上程征胸前,“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你能坐上今天的位置,靠的是能力和手段,不是儿女情长。我一直在学你,可是一直都学不会。”
程征握了她的手,“就算我为他人夫君,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不会变,我依然只为你一人杀伐决断,守卫江山。”
一临埋下头苦笑,原来,你只是可以为我守卫江山而已啊。
“啪”一声,内殿传来花瓶碎地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深情,一临回过神来,急忙吩咐晴竹道,“去看看怎么了?”
一会儿晴竹从里面出来,“宫女打扫时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晚些时候奴婢自会处置她,公主不必费心。”
一临点头,对程征道,“说吧,什么事?”
“我要三颗宝和明珠。”
“找到真凶了是吗?”
“是,但是我不能说。”
一临会意不再多问,“晴竹,去取三颗宝和明珠来。”
程征拿了珠子走后,一临去了内殿,挥手示意太监松开梦涵,“你的救星走了。”
梦涵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床上,满脸泪痕,哪里还顾得上理会一临的得意,最让人伤心的不是绝望,而是看到了希望,然后再亲眼看着它幻灭,自己完全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程征没有救我,程征不知道我在这,那么谁还可能找得到我?我到底还要被关多久?谁能救我?
梦涵声嘶力竭,不想哭不想喊,不想再挣扎不想再折腾,我累了,真的累了,我想睡觉,就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吧,都不要理我,留我一个人,谁也不要来。
翌日上午,程征和杨舒找案发次日清晨看管礼乐馆的侍卫,详细问了当时进出情况。侍卫回忆了当时的场景,说到有馆内的杂役往外送出去一车陈年旧物时,杨舒觉得可疑,“是什么陈年旧物?”
“不过是一些破旧了的舞衣,乐器。”侍卫回答。
杨舒继续问,“你可打开查了?”
“是,姚大人交代要严查,所以小的打开看了一看。”
“只是看了一看?”
“当时送东西的人挺着急,小的在箱内翻了几下,并没有觉得异常,就放行了。”
杨舒心生疑虑,“当时送东西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侍卫茫然摇头,“小的记不清了。”
“他有腰牌吗?”
侍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有的,小的记得当时查了他的腰牌,但清晨进出的人有十多个,小的实在记不清了。”
“你还能记得他的相貌吗?”
“这,”侍卫底气不足,为难的说,“这都过去两三天了,要说有印象,也着实不大清楚。”
杨舒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门外有人急匆匆进来,“启禀端侯爷,杨大人,城南的一家当铺发现了宝和明珠的踪迹。”
“哦?”杨舒迅速走上前,“去看看。”
杨舒程征带着人来到了城南的李记当铺,杨舒询问当铺掌柜,李掌柜说了当时的情景,“当时是有一个大汉,听口音不像京城人,他拿出一颗珠子问我能当多少钱,我看这珠子通体晶莹圆润,色泽质地均属上上之品,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草民随口问了他珠子的来历,他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草民就怀疑这珠子的来路不正,就让小二悄悄的去报了官。”
杨舒急急的问,“然后呢?”
“然后草民就对他说,这颗珠子太过贵重,具体值多少钱还需与店里的掌事合计,请他在小厅先用茶稍候片刻,草民先留住了他,直到官兵前来。”
“很好,”杨舒满意的点着头,“他人呢?”
“官兵看着呢。”
杨舒欣喜道,“此次若能破案,少不了给你的嘉赏。”
李掌柜连连道谢,引了他们出去。
随后杨舒审问了大汉,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是江洋大盗,杨舒取了珠子派人送往宫中,又通知兵部尚书,在壮汉和大盗相约交易的地点部署兵力准备抓捕,这一切都是程征铺好的计策,不再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