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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午时,杨舒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程征留在刑部同杨舒一起用了午饭,期间刑部差役前来回禀说端侯府有人来。
程征见是锦风前来,放下碗筷起身,“什么事?”
锦风回答,“少夫人让属下前来问少爷,中午是否回府用餐?”
程征走近锦风说,“不回了,你告诉一姗不必等我。”随后程征趁杨舒不留神,塞给锦风一个纸条,锦风会意点头,“属下告退。”
下午程征杨舒两人一同进宫去了宁和殿,皎容再不受皇上喜欢,至少也是个公主,没有被传唤到刑部的道理。两人先去御书房见了皇上,回禀了案情进展,皇上命人去请了皎容。
皎容来了,各方见了礼后,没有多余的套词,皇上对杨舒和程征说,“你们问吧,朕也听听。”
“是,”杨舒先对皇上回了话,问皎容道,“敢问三公主,一月以前,皇上为皇长孙摆宴当天,公主可曾去过御花园?遇到过什么人?”
程征已经让锦风前来交代过,皎容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当天黄昏之时我从宁和殿前往清习殿,在御花园遇见了勇侯程远信。”
“可说了什么?”
“这,”皎容犹豫不敢开口,看向皇上。
皇上严厉道,“你做了什么只管照实说来。”
“是,”皎容应声,“我与远信自幼交好,便拖他打造一件凤含九珠。”
皇上责问,“你可知凤含九珠是什么?你既非嫡又非长,你要它做什么?”
“父皇恕罪,”若换做平时,以皎容怯弱的性格被皇上责问早已跪下求饶,但今日皎容好像换了一个人,平白多了十二分的勇气,“孩儿打造凤含九珠不是自己要用,是要送给皇长姐。”
“是吗?”皇上将信将疑。
“正是,孩儿自知低微,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佩戴凤含九珠。孩儿只是想把它送给皇长姐,六月初一是祭天的日子,女儿想看大姐戴上凤含九珠,以嫡长之尊祀求天佑大照,风调雨顺,国运昌隆,岁足年丰。”
皇上似有感慨,“自皇后过世,朕已经十多年没见过凤含九珠了。”
皎容以为正中皇上的意,欣喜道,“孩儿让人去宁和殿取来吧。”
皇上嫌弃道,“交给内侍局吧,凤含九珠何时需得由你来打造。”
皎容恢复了她以往的柔弱,怯怯答,“是,那就有劳内侍局转交皇长姐了。”
皇上怒道,“朕何时说过要用你造的珠钗?明安,通知内侍局溶了再造一件!”
此刻反应最大的不是皎容,却是程征,“皇上请三思,无论如何这都是三公主的一番心意,再说打造凤含九珠破费时日,眼下离六月初一只有五六天的时间,内侍局不见得能做出来。”
皇上毫不留情,“那就日夜赶工。”说完皇上似乎猛然间心中一紧,冷眼看着程征,“你对皎容的事倒是颇为上心,出言为她求情?”
程征慌忙跪下,“臣只是考虑着怕耽误祭天,臣逾越了,皇上恕罪。”
皇上不说话,殿内所有人低着头,敛气屏声,一片死寂。皇上的眼珠狐疑的转了几转,方和颜悦色道,“无妨,朕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外人,算不得逾越,你起来吧。”
程征不敢放松,“皇上抬爱,臣惶恐之至,臣日后必当谨言慎行。”
皇上满意的点头,露出一脸的慈爱,“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一直都看好你。”
程征没有受宠若惊,而是心存忌惮,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多谢皇上。”
皇上对皎容道,“你这次私造凤含九珠,朕念在你并无贪念,不降罪于你,你回去好好闭门思过,不可再有僭越。”
“是,多谢父皇,孩儿告退。”皎容依然如一颗卑微渺小的砂子,入不了皇上的眼。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我生母是宫女出身吗?低微的人就算育下皇嗣也永远不会被重视吗?大姐一出生就有封号,我已经十三岁了啊,都没有人当我是个正主,我处处讨好,处处谨慎,处处逢迎,却处处遭人白眼,受尽屈辱。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我身上也流着皇家的血啊,为什么我永远活该被厌弃?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多看我一眼?生母的地位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嫡庶之分真的要如此明显吗?我要怎样做才能被你看重,才能像姐姐一样受你关爱疼惜,才能和你像一家人一样欢笑畅言?我什么都愿意,我真的什么都愿意,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皎容前后的变化都被程征尽收眼中,为远信作证时坚强果决,说到自己时就畏畏缩缩,远信究竟给了她多大的力量做支撑,在她心中究竟有多么重要,她一个柔弱的女子也有如此刚强的时候,程征心中感叹,这世人艳羡的皇宫,从来都给不了人幸福。
皎容出去后,远信没有参与盗窃已经明了,程征没有请求皇上释放远信,首先私造皇家器物,私闯皇宫的罪名是确定逃不掉的,再者案子还没结,先判了远信难免欠妥。至少他与盗窃无关,应该不会再审他了,早一天晚一天没多少差别。
程征请示皇上,“眼下远信盗窃的罪名已经洗清,但线索也就此断了。根据臣和查大人询问当晚参与抓捕的御林军,黑衣人从洗尘宫出来后往礼乐馆而去,随后误捕了远信。所以臣请示去礼乐馆后院查看,说不定会有遗留下的线索。”
杨舒也附和同意,否则真的无从查起。皇上有所顾忌,沉思片刻,随后问,“礼乐馆的掌事不是回报说,后院一切无异吗?”
杨舒拱手答话,“回皇上,掌事大人毕竟只打理礼乐馆内事物,并没有办案经验,难免有疏漏,查的重点和臣所问也不尽相同,掌事大人说的一切无异,可能只是说馆内并无东西丢失,所以臣请求亲自去查看一番。”
皇上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再无从下手难免在北国人面前有损颜面。“好吧,你们去查吧,但是除了你们两人不准带任何人进去,还有,不要靠近院内的几间房屋。”
“臣领旨。”
“谢皇上。”
皇上轻叹一声,“明安,带他们过去吧。”
程征和杨舒进入后院,已经两天过去了,还能查到什么呢,而且昨夜锦风也来过,并无任何发现,明显的痕迹估计早被打扫院子的下人破坏了。院内很静,四周空无一人,程征和杨舒分头在四周细细查看。
这一堆草不规则的趴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程征扒开这一处的草,露出被覆盖的泥土,能看到几处模糊的脚印,难不成当夜盗贼就藏在此处?若如此天亮之后也会被发现的,那他是怎么脱身的呢,姚珞说一直派人在四周守着,进出也都严加盘查,莫非是馆内之人所为?程征叫了杨舒过来,两人商议一番后继续往后查。
程征顺着这条道走到尽头没有任何发现,站在原地环视一周,目光留意在墙角的一块瓦上,明黄的琉璃瓦在墙内的一角有铜钱大小的缺口,这么小的缺口而且在不起眼的墙角一般人不会发现,程征走近去看了缺口处,洁白如新,应该是近几天断裂的。程征蹲下去扒开草和几片落叶,看到了这块如拇指甲大小的碎瓦片,捡起来抬头看了缺口,是吻合的。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是如何用力才能使瓦片这样裂开呢?程征试图想象当时的场景,起身之际发现墙角处有一片死了的蚂蚁,蚂蚁中央是一颗小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程征迅速拾起一片叶子把药丸包了起来,塞进腰间,又拿两片树叶遮盖了这群蚂蚁。
程征起身向杨舒走去,问他是否有发现,杨舒说没有异常。程征点头,两个人继续在后院查探,直到黄昏之时才离开。除了一处被压过的草和模糊的脚印外,没有新的发现。
杨舒说,“盗贼藏身此处,可见是外人所为,只有再问姚珞当天清晨礼乐馆的出入详情了。”
程征问,“何以见得?”
杨舒老练的分析,“若是馆内之人,他回来后一定会潜回自己房中,何必蹲在草丛中。”
程征点头,“查大人所言有理。”
杨舒拿出了凛冽的架势,“所以盗贼在被人发现之前肯定会想办法蒙混出去,我们明日再去问姚珞,那日清晨都是谁进出,可有确切腰牌。”
“就依大人所言。”程征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他也想知道蹲在草丛里的人是谁,是如何脱得身。
(作者说:看官们留个脚印呗,来跟作者聊聊遥不可及的理想、聊聊苦逼人生、聊聊眼前的苟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