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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冷的西北风有加强的趋势,不时卷起干草和杂物,撞在乞史城城墙上。
城头上,迎风站立的李怀唐远眺着突骑施人的大营,心情极为复杂。从北面增援而来的大军,6续入营搭帐,一顶顶尖尖的毛毡出现在了他的眼皮底下,逐渐地向城头方向压逼过来,并扩散到东西两门,对乞史城形成围三阙一的态势。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催。
来吧,再来得密集些。李怀唐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还是那句话,战刀不至,和平不来。
既然和平买不来,那就打到它来。无数破碎的纸片承载着限时投降令,被洒向了天空,在李怀唐眼前飞舞着,似乎在无奈地表达着他的主人的愚蠢。
“护都,都安排好了没有?”
站在城头,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方,李怀唐头也不回,询问身后的护都。
此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李怀唐的战意,还有那紧握的拳头。
奇怪的是,没有回答。
“咦?”
欲回头时,一双柔荑从李怀唐身后包围合拢,将他紧紧地抱着。
“紫紫?你怎么上来这里了?”
美人出现,那些附近碍手碍脚的将士都自觉地保持着距离,护都也不是榆木脑袋,早就偷偷躲远了。
“紫紫想抱着李郎,想天天都抱着李郎,答应我,好么?”
一句幽幽的询问,却道出了大战前心中无限的担忧。
美人的心思,李怀唐岂能不懂,轻轻握住美人按在胸前的纤纤玉手,一拉,将苏紫紫从身后搂进怀抱。
“以恶婆娘和洗脚盆的名义起誓,我李怀唐天天都要抱着紫紫。”
“李郎!”
……
此刻,伊捺正承受着双重的郁闷,第一重自然是丢在乞史城下的两千名精锐部下,第二重就是他的攻城利器了。
无能的阙伊难如,把所有的云梯和仅有的两架冲车都丢在了乞史城下,守军从容地烧毁了那架冲车和收缴了所有的云梯入城。这些精良的攻城器械,都出自于碎叶城里唐奴工匠的巧手,崇武的突骑施人只会打造一些简陋的工具,复杂的冲车他们根本就造不出来。一路的征战,让全部四架沉重的冲车都损坏殆尽,云梯也只剩下十数架。为了乞史城里的财富,伊捺可谓是出了老本,不料却被坑了。而且,这个阴谋还远没有结束的迹象,昨天苏禄汗已经下令,让他派出一万整的主力作为破城先锋,而且,破城之后,不准自由抢掠。
气鼓鼓却无处泄的伊捺在独酌闷酒,越想就越生气,每一次攻城的重任都由他的军队来担当,伤亡了那么多人,也没见得到什么补充,利益却让别人给占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去“副”字吐屯行动将遥遥无期。幽怨,无穷的幽怨。
酒,是胆;酒,是灵感。灌酒三杯,一个胆大的偷梁换柱就开始在伊捺的心里酝酿……
“该死的,明天又是我们去爬墙。”
“唉,死定了,凶多吉少!”
“横竖是个死,不如逃跑吧,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伊捺刚把明天攻城的命令传到俘虏营,那些从布哈拉被抓来充当死士的栗特人就炸窝了。在撒马尔罕城下行尸走肉般的大半个月死亡冲锋,让他们相当的疲倦和厌战。作为突骑施人的棋子,他们没有明天,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撒马尔罕城下累累的尸山就是他们最后归宿之所。
好不容易得到数天的平静,尽管是在疲劳的行军中度过,可毕竟没有生命危险。突然又要回复到两天前那不堪忍受的日子里,巨大的反差让这些奴隶兵的不满情绪高涨。
这几天,形势变化得很微妙,士气似乎在日渐消殆,而居然无人愿意理会。伊捺对奴隶兵的管制日渐懈怠,士兵们现自由走动互相交流也没人管了,甚至,军营里还出现了一些陌生面孔。
“听说了吗?前几天乞史城下,光明善神显灵了,降下神火,把突骑施人挡在了城门前。”
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就说嘛,突骑施人这么多人马,怎么拿小小的乞史城也没有办法,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乞史城是得到善神的庇佑了!我们不能违背善神的意志!”
“是啊,你们看,这是长老的手印,号召我们保卫乞史城。是前军那帮教友传过来的。”
一张小羊皮被有心人拿了出来,在各个士兵手中传阅着。兵营的四处角落里,流言四起,煽动着每一颗麻木的心灵……
俘虏营曾经处于严厉的管制之下,伊捺当初接收这个俘虏营的时候,就派了五百名老兵去带领监督,俘虏营里的百夫长都是伊捺的人,一旦现任何人有怨言,哪怕是表情露出不满就立刻斩杀。在屠刀的高压下,根本就没有人敢想过要造反,想过的都被杀死了。
今夜,俘虏营的管制可谓彼一时,此一时。
栗特人的温顺与忍耐出乎了残暴的突骑施人的预料,就算明知道要会死在冲锋的路途上,他们也几乎没什么反抗。时间一长,百夫长们都慢慢地放松警惕,不少人甚至还偷偷地加入了外出狩猎的行列当中,军心渐渐散漫。今天,百夫长们都接到了令人沮丧的攻城令,冒死攻城却不允许进城放肆。一股强烈的抵触感从他们的内心升了起来。虽说他们都是百夫长,可是攻城的时候,生命依然脆弱,尤其听说敌人还有地狱火。过了明天手中所抢到的财富也不知道将属于谁的了,郁闷,让他们就把那些看似永远都不会反抗的俘虏丢在一边,聚集着喝酒享乐起来。对于这事,伊捺本来就不热心更是不上心,所以,机会悄悄地出现了……
夜色冰凉,风声凌厉。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呼噜正浓时。
昏暗之中,上百条人影出现在后军俘虏营的各个角落里,数下秋虫鸣叫声,唤醒了焦躁不安的士兵们。开始是数名胆大的士兵走出了毛毡,见到安然无恙之后,更多的士兵也走了出来,接着,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整装而出。
营地里,堆积一起的云梯先被被燃起了数点火苗,同时,数十个毛毡也起了火。受到鼓舞的俘虏兵们,都壮起胆子,跟着那上百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举起火把,到处放火。呼啸的夜风中,火势迅壮大,从西北向东南席卷而去。
“走火了,快救火!”
很快,突骑施人的大营里呼救声此起彼伏,慌乱迅蔓延了整个大营。
苏禄汗的美梦被无情地打断,从一堆堆黄金白银的狂喜中被唤醒了过来。怒火还没来得及爆,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炸营了,对于军旅多年的苏禄汗来说,炸营是家常便饭,可今夜的动静非同小可。以往,将领们集结了其余没受到惊扰的士卒,打着火把赶去镇压的时候,动乱就接近尾声了。今夜有点不对劲,火把的光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而慌乱之声却是从所未有的沸腾。
惊疑不定,披衣出帐,在帐门处,苏禄汗迎面撞上了一个惊慌失措的部将。
“慌什么?”苏禄汗大怒。
“火,火,起火了!”
报信的部将没有了往常的尊卑,口不择言。
话音未落,一头尾巴着了火的蛮牛就从惊愕的苏禄汗面前狂奔而过,冲进他右手边一片乱七八糟的毛毡营里,撞飞了一名睡眼惺忪的士兵,着火的尾巴扫中了一顶毛毡,羊毛织就的毛毡被跳跃的火星点燃,在油脂的助兴下,迅越了干柴的激情,出了毕剥响声。苏禄汗瞠目结舌着,不敢置信。
苏禄汗终于醒悟,不是简单的走火,而是有人故意放火!秋高物燥,风借火势,后果不堪设想。火灾的念头从苏禄汗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接着就大叫不妙,如果敌人趁机袭击,那?苏禄汗连继续想象的勇气都没有了。
“快,告诉阙伊难如去救火,你去,给我集合士兵,防备敌袭!”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没等苏禄汗将士卒集合起来,李怀唐就率领着数千骑兵杀了进来。处于慌乱之中的突骑施人有一半的人都是赤手空拳,毫无抵抗能力,就是那些手中有兵器的也没有多少抵抗的决心,唯恐混乱不足,纷纷慌乱地逃难,躲避着滚滚铁蹄和寒闪的刀锋。
光明三骑的将士一扫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尽情地杀戮着。到处燃点起的火光,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视界。
跟在光明三骑之后的居然还有数千的步兵,如果骨啜在这里的话,他一定惊疑不安,那些步兵正是他的杂兵,他们不是在追杀袭击者,他们本身就是袭击者!
今夜的切入点实在是太好了,阿荔仆把骨啜的杂兵都安排在了前营警戒,结果这数千杂兵引导着李怀唐他们杀了进来。
与此同时,后营的俘虏兵们,也纷纷加入了袭击者行列,到处袭击着他们的百夫长,此刻,他们的怨恨比那熊熊燃烧的火势更加猛烈。
前后夹击之下,突骑施人无法抵挡,苏禄汗见到大势已去,在亲兵的护卫下,慌忙上马逃走,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阶下囚。
失去主帅的突骑施人没过多久就彻底崩溃……
天亮了,突骑施大军的军营里,一片狼籍,余势未尽的火苗满眼皆是,到处袅袅轻烟,倒伏于灰炽之中的尸体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