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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看着面前哭得气噎泪干小女儿,面沉似水。
“……不过是因为这一件事,睡了好几天书房,见了人也不理不睬,怎么赔小心也不行……唔唔唔……老太太说什么要贤惠,要雨露均沾,三个姨娘那儿每处歇五天,我都急死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婆婆和丈夫都这样,我也只能依了……唔唔唔……平白一个月少了十五天,这是从哪里说起……”钟氏想想以后要把丈夫分出去,有半个月独守空房,真是肝肠寸断。
王夫人站一旁又是惶急,又是生气,小表妹听了回话后已是她面前抹了一回眼泪,担心没法跟国公夫人交待;小姑又是这个样子,因为这一头亲事,连累她娘家婆家两个妹妹着急上火!一个是外室子,一个是婢生女,两个真好大架子!
太夫人冷冷道“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上回我怎么跟你说?你男人既然定要留他闺女到十八岁,你只管由着他,庶女事情不去管就是了,你偏要搀和进去!这会子又只知道哭!”
钟氏本是回娘家找安慰,听太夫人非但不像以前一样柔声哄劝,反倒厉声斥责,心中是难受,“我只说魏国公府是一等一门弟,子弟又争气,年纪轻轻已是三品振威将军,这样好亲事哪里去找?不过是早过门几年罢了,又不圆房!怎么就委屈了他宝贝女儿了?这样给我脸色看!”说到伤心处钟氏又哭了起来。
太夫人看着只知道哭着发脾气小女儿,只觉头越来越疼,“养膝下女儿,跟嫁出去女儿,能一样吗?你家小五能自由随意,到了婆家一屋子生人,还由得她?要公婆跟前立规矩,上头还有一层公婆,叔叔伯伯好几个,婶婶伯母个个出自名门,哪一个是好对付?把个十一二岁女孩扔到偌大一个国公府,小心翼翼做人媳妇,就不是你亲生,你能舍得?”
“魏国公府是宽厚人家……”钟氏被训得垂头丧气,胆怯低声说道。
“再怎么是宽厚人家,对儿媳妇也是严苛!”谁家儿媳妇是好做!太夫人叹口气“你当初也能嫁入公侯府弟,娘却是舍不得你去吃这个苦,宁可低嫁到孟家,这些年来和你姐姐比,你过得也算顺心。”孟老太太这种水平都能让小女儿吃瘪吃苦,若换个真正厉害婆婆,会是什么情形,太夫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大女儿钟利做了国公夫人,看似赫赫扬扬,实则里外支应,闪转腾挪,辛苦疲惫得很,若换了是小女儿,怕是根本支应不来。
钟氏耿耿于怀事,太夫人并不意,钟氏这次哭诉没有得到娘家支持,失望而返。
若水山庄里,垂柳树下,悠然躺吊床上晃来晃去,十分惬意。这自由自没人管束又不用读书写字生活,真是舒服呀,微风吹过,悠然享受咪起了眼睛。
唉,天渐渐热了,要是能吃冰镇食物就好了,可惜,孟老爹临走放下一纸戒律,上面写有各种各样不准,尤其是不准吃凉东西生东西,水冰心已是郑重答应了孟老爹,这几天虽由着她玩闹,吃食上却管得她死死,孟家不许吃东西,水家依旧是不许吃。
有侍女走过来,安放下桌椅,水冰心款款走过来,坐玫瑰椅上歇息,侍女端上冰镇酸梅汤等物,水冰心自顾自喝着,悠然嫉妒看着。
“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水冰心好笑看着嘟着嘴生气悠然重要小@说~网≈。
“冰心姐姐,你看看我脸色,是不是又红又白,像个红苹果似?我这样还说身体不好,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是不是很可笑。”悠然想吃冰,想吃生鱼片,求而不得,甚是憋闷委屈。
“谁让你以前装过昏倒?”水冰心淡定说道。
悠然红了脸,十分羞愧。那还是广州时,一次她胡闹得过了,孟赉气得要打,悠然看他一副当真样子,怕真挨打,情急中使出下策,装了次昏倒。倒真是逃过一次责打,不过把孟赉和黄馨吓得不轻,这往后真成了惊弓之鸟,总以为悠然虽看着康健,其实还是个体虚,要仔细保养,平白多出无数条清规戒律,把小悠然看得严严实实,务必要让“死而复生”爱女平安无事。
“报应啊”,悠然抚额哀叹。
“什么报应,有谁遭报应了?”活少女声间响起,悠然抬头望去,一名红衣少女俏生生笑吟吟站树下,不是张憇又是哪个?
“张甜心,你来了!”悠然兴奋上前搂抱住张憇,张憇啧啧道“看看,阿悠这么想我。”悠然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张憇撇嘴道“骗谁呢?!我赏花会你不去,跑到西郊玩耍,也不带着我,有脸说想我。”
二人见面少不了一番笑闹,水冰心啜着酸梅汤,微笑看着二人打打闹闹,这两个都是好,比起寻常闺阁女子,要有几分侠气,有几分真性情。至于各各有些瑕疵,倒是无碍,“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有缺点人,才是活生生人。那些无可挑剔、高贵完美贵妇人,总让人觉得不真实,不可信,不可亲。
想起京城这些贵妇,想起某位贵妇曾对自己说过话,水冰心有些烦燥,明明是试探口风,自家父女虽矜持却也表明了态度,怎么没有下文了?自己已是一十六岁,正该匹配一位英雄豪杰才是。
按阿悠话说就是“到哪里去寻找相配双唇呢?”
悠然和张甜心寻着水冰心玩闹,水冰心也暂收了心思,陪着二人说说笑笑。当晚三人联床夜话,说到夜半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
罗湖山庄。
“令嘉?”张并刚下了马,就有管事来迎接,顺便禀报张懋下午晌来访,一直等到现,张并心中有几分诧异,唯恕常来罗湖山庄,令嘉,好像还是第一次。
“兄长!”张懋百无聊赖坐着喝茶,见张并进来,忙站起来见礼。二人简单寒暄过,张懋笑道“弟弟要兄长这里叼扰几日了,阿憇到若水山庄小住,我送她过来,却不放心她一人此,怕这丫头胡闹。”
“正该如此。”张并点头赞同,张憇性情极爱冲动,是该有人看着她才好。
张懋提议“兄长,不如咱们一起到若水山庄拜访?”
张并摇头,“不妥。若水山庄只有女眷,咱们去了多有不便。”
张懋闻言是失望。他送张憇到了若水山庄,本以为终于能见到悠然,谁知水府管家极是谨慎守礼,说别院只有小姐们此,不便见客,竟是没请他进去和水冰心、孟悠然见面,只管家陪着待了茶,管家是名五十多岁老人家,说话做事极有法度,张懋愣了半天无法可想,只得来了罗湖山庄。谁知张并也是如此守礼,难道见她一面就这么难?
张懋不甘心嘟囔道“若水山庄都是女眷,多不安全,咱们正该多去看看才放心。”
张并淡然道“无妨。水尚书、孟大人前几日曾来访,我派了一队侍卫过去,这队侍卫个个都是能干,若水山庄很安全。”
董嬷嬷听丫头传报张并回来了,忙忙从厨房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二人话,笑道“九少爷放心,若水山庄没事。嬷嬷前日才去拜会过水家姑娘、孟家姑娘,两位姑娘都极和气,哎哟,真真是大家子姑娘,这人品,这气度,我爱得什么似。”
张并暗暗觉得好笑,这董嬷嬷,一门心思想做媒人,回来就夸水家姑娘多么多么和气,多么多么会待人、会管家理事,长又多么多么可人,竟是个完美女子,一边夸一边看自己眼色,情意殷殷。
张懋罗湖山庄住下来,次日又到若水山庄拜访,又被管家挡驾。她明明近眼前,自己却连若水山庄二房都进不去,张懋无计可施,只有对月长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光下俊美少年抬头仰天,对月长叹,场景颇为动人,张并不动声色看了月下吟诗张懋几眼,施展轻功,大鸟一般向若水山庄而去。
“昨晚不过睡略晚了一些,今晚这两人就早早睡了,可真是不能熬夜。”悠然一个人月下独酌,惬意虽是惬意,却嫌冷清了些。
莫利听到有人,警觉起来,抬头却只见一个高大身影,顿时又惊又喜,张口欲叫,却被张并抬手制止,令她退了下去。
莫利依言退了出去,门口遇到莫怀,示意莫怀噤声,又向里努努嘴,莫怀看到里面情形,吓了一跳,二人一边一个悄悄守门口。
悠然看到张并也不吃惊,邻居嘛,“张哥哥,你来拉,正好,我一个喝酒很闷。”
张并看着小酒鬼一般悠然,沉默片刻,道“这样天气,屋顶喝酒好。”
悠然闻言眼睛一亮,颠儿颠儿跑到张并身边,“好啊好啊,张哥哥你带我上屋顶,我还没上过屋顶呢。一定很好玩。”
张并低头看看一脸讨好笑容悠然,也不理会她,先是把酒壶酒杯等物拿上屋顶,才来到悠然身边,轻舒猿臂揽住悠然小腰,跃上屋顶。
门外,莫利见二人上了屋顶,忍了又忍,终忍不住跟莫怀说悄悄话,“这样不好吧,被人看见五姑娘就惨了。”
莫怀横了她一眼,“水姑娘和张姑娘都睡了,侍卫都是咱们,这小院是独立,咱们姐妹守着,谁能看见?少爷做事你还不知道吗,是周密,不会给人抓住把柄重要小@说~网≈。”
莫利只好闭嘴。
“屋顶看星星,好像明亮呢。”悠然颇觉鲜好玩,兴致盎然。
张并端着杯酒慢慢喝着,意态闲适。
“咦,莫利和莫怀呢,怎么不见她们。”悠然突然想起来自己美女保镖。
“我让她们守院子门口。”张并简短答道。
悠然有些气愤,“张哥哥,她们到底是你丫头,还是我丫头,怎么她们听你?”我还没发话呢,丫头就不见了!先不说安全不安全,太没面子了!
张并面色无波,“她们怕我。”
“怕你什么呀?”悠然好奇,张并看上去不像个可怕人啊。
“我凶。”
“你对两个姑娘家那么凶干什么呀。”
“她们是我下属。”慈不掌兵,对下属威严时候一定要威严。
“你凶起来一定很吓人。”悠然想起莫怀变化,得出结论。
张并转头看悠然,见她一副心有余悸样子,思忖片刻,道“我回家以后,一定不会凶。”
“是啊是啊,跟自己家人凶什么凶呀,一家人就应该和和气气。”悠然表示同意。
张并不置可否,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