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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挑总是马虎不得的,即使目前很有几分把握,石家还是严肃对待这件事情。具体表现为,对外,要低调再低调,不管别人问什么、恭喜什么,一律说:“我们并没有听到这样的风声,上头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得的?”
在对内,则是严格要求家下人等,不可胡言乱语。而淑嘉已经被严格要求不许出门了,顶多跟西鲁特氏去舅舅家走了一遭。即使是庆德大婚,淑嘉也只是露了个脸儿,在女眷堆里说了几句话,然后被温都氏带去看新娘子了。连让人多打量几眼的功夫都没给。
除此之外就是准备大挑了。
各种规矩是不用学了,已经形成了合格的习惯了。女红与文化课,也要温习,本来在西鲁特氏看来读书什么的是很不必要的,女孩子必会的东西才是重点。化妆技术是有了,还有必须练好自己梳头的技术,各种发式,要梳得又快又好。
但是华善不这么想,他老人家出门儿溜了一圈儿,拎了本小册子。回来又到好久不进的书房里找了另外一本厚点的册子,拍拍浮尘。往房里一坐,喊孙女儿过来了:“来,看看这个。”
淑嘉接过来一看,薄的那个封皮上没写东西、翻开一看是个手抄本,里面是些诗,有五言有七言有律诗有绝句;厚的那个却是康熙的诗集,印刷体,还是崭新的,闻着还有一股图书馆里压箱底古旧书籍的味道——估计平常没怎么翻过。
淑嘉疑惑地看向华善,康熙的诗集她知道,手抄本是什么?
华善捻着胡须:“那一本是圣上的诗集,这一本是东宫的诗作,你也仔细看一看,至少要知道里面的用典。你读过书吧?看看认不认得,不认得的问你先生去。”
靠!背语录啊?
淑嘉含恨接了。只听华善续道:“有些话本该你阿玛说的,可他又不在眼前,你哥哥们又不着调……”淑嘉心说,比您还不着调儿么?
被腹诽为同样不着调的华善:“你额娘妇道人家怕跟你说不清楚,我就直跟你说了罢!”
嘎?
华善坐直了身子,淑嘉也不由把腰杆拔了又拔。
“原本再不敢想你会有这样的出息的,”华善定下了基调,“如今外头都风传,唔,今年你许要配给东宫。这个你心里有个数儿。”
淑嘉顺口道:“您也说是风传了,不定的事儿,这——”
“所以咱们才什么都不说嘛!你听我说,”华善一摆手,“我都能猜个差不多,这回有几分准的。先前说到哪儿了?你别打岔啊。”
淑嘉:……“说到风传了。”
“哦,风传。说是风传可也差不多了,你行事要格外仔细才好。原本咱们全家入了满洲籍册,你的前程就要更上一等,我也只想着亲王、郡王福晋,顶多是三阿哥的正室,这样。东宫里的那个位子,有多金贵!想都不敢想的,不意竟是成了。”
淑嘉撇撇嘴,还真是的,现在不像康熙初年,选皇后的时候有四辅政大臣顶在前头,基本上皇后的位置就在这几家产生,非常之稳。现在呢,皇权空前强化,底下大权的势力削弱,谁也没那个义气硬觉得后位有望。结果这个未来国母的位置,现在的香饽饽,就过来烫一她的嘴!
华善笑眯眯的:“不管怎么说,事儿有了七八分,你就不要弄砸了。这些你拿去仔细看,对了,这儿还有这个,”抽出袖子里几页纸,“这个也要心里有数儿。”
淑嘉又去接了来,心里已经有数了,大概也是资料一类。
华善喃喃自语道:“在家里闷得骨头都长毛了……”
淑嘉的耳朵抽了抽,当成没听见:“玛法,那我回去看了。”
“去吧去吧,哎~你额娘不给你下厨了?再煲个汤吧……”
淑嘉忍不住笑了:“您还没喝够呐?!”
“你还敢说呐!怎么光给庆德那小子,就忘了玛法?”
“您后来可没少抢!”
“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
淑嘉:其实我挺想您留我的。
回到房里,打开一看,除了两位的作品之外,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喜好。比如皇太子的文化水平很高(华善在上面划了着重号),比如康熙喜欢节俭而皇太子对财富没概念想用就随便用。再比如,宫中宫妃的出身,所出子女,所居宫室……
得,背吧!有疑问的地方就圈起来,直接去问富达礼,好歹他是混宫里的。
除此之外,都按照西鲁特氏的安排来。大挑的程序和基本标准都是知道的,就按照这些有针对性的进行准备。日常里练习生活自理能力,自不用说,梳头化妆、穿衣吃饭……
要淑嘉说,最主要的是看个人素质。气质好、长得又好的人,自然出挑,即使家世不怎么样,也保不齐能有个好结果。如果人长得不好看气质又猥琐,家世再好也要撂牌子的。
个人素质这一条石家完全不担心,十几年来的喂养调整,辫子乌黑顺滑,脸蛋粉嫩白皙,正在花骨朵年纪的少女,正是最鲜嫩多汁的时候,想不好看都难。还一直读书、讲究仪态,还处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务,拿到哪里去都不能说不好。这样的条件,就是传说中的能把路边摊坐出五星酒店的气场。
然而行头也不能掉以轻心,显得太不拿大挑当回事儿了。那样宫里人该收拾你了。
初选的装备是规定死了的,蓝色旗装、素颜、打辫子、首饰减到最少——旗装式样也是固定的。就是在你最少修饰的情况下,能够看到你的本质是什么样的。个人素质有了,又有“大好前程”等着,当然要仔细。
衣服就在料子、做工上下功夫,要能显出良好的家世高贵又要低调。首饰呢造型要简洁,但是质量要上乘,可以只镶嵌单珠,但是珠子必须是圆润光泽的。
进了复选,衣服就可以多样化了,一样要简洁大方,要有范儿。已经是差不多内定的太子妃了,就不能过于花枝招展,要显出大气来,首先是料子,可以花纹不华丽,但不能是地摊货,镶边可以不多,但做工必须细致。还要准备几双合脚的鞋子,花盆底的、平底的。内衣、袜子、帕子,都要成套配好。
衣服选的是嫩色,鞋子、帕子与衣服配套,但是镶边的颜色要稳重,能压得住,使衣服显得活泼又不轻佻。
首饰也可以复杂一些了,项圈、镯子、耳坠、簪子、戒指,打制了好几匣子。
入宫留宿观察的话,还要准备梳妆的工具、佩的荷包,准备打赏用的各种面额的银票与不同重量的金银。此外还有扇子等日常用到的东西。
一句话,光是准备这些身外之物,就非常麻烦。
淑嘉站直了身体,平伸两臂让裁缝量身高。听着她一个劲儿地夸:“姑娘身条儿匀称,做出来的衣裳穿起来最是好看了。”西鲁特氏让温都氏去主持把庆德婚礼时用的彩棚等物收起来,自己得了时间看女儿做衣裳,并不接这个话,只是问:“姑娘正在长个条儿的时候,今冬量的,明春穿会不会显得紧了?”
“姑娘,能放下手了。太太,姑娘现是穿着冬衣量的,已留了余地了。统共……三、四个月,长高也有限。尽够用了。要说开了春再量是最好了,可姑娘要做的衣裳件数不少,我们也要上细功夫,花的时间就长。太太放心,保管做得妥妥当当的。”
西鲁特氏道:“照这个尺寸,先做着……初选的蓝旗装单的做两套、夹的做两套。过了年就拿来我看,若是尺寸有出入,我可是不依的!”
裁缝走后,淑嘉问西鲁特氏:“家中针线上人不是能做么?手艺也不次。”
西鲁特氏道:“她们做做平日穿的也还使得,她们一年才做多少衣裳?不过使着顺手罢了。还要做奴才们穿的衣裳,精细的活计做得少。外头铺子里的老手一年要做多少针线?做的都是上好活计,手艺熟与不熟,能比么?又知道最时兴什么样子,我挑的都是有口口碑的老字号,叫人放心。”
又张罗着打首饰,再吩咐针线上人做荷包,满满做了几十个。
淑嘉默默地回房背资料去,虽然对胤礽的评论不算高,但是她得承认,这位皇太子作诗的水平比他那位皇帝爹高多了。这……也算优点?虽然李后主亡国了,历史上的胤礽被废了,好歹,现在是个能加分的项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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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过年的时候是大家串门儿、八卦的大好机会,康熙三十一年要大挑,那八卦还了得?不幸太子妃被内定了,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最大的八卦没有了,京中居然平静了许多。
过了年,就开始准备大挑了。先是各家上报适龄女子,有超龄的、疾病的、守丧的,都要佐领上门去一一核对。庆德如今是佐领,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一家的秀女,本来都报上名了,不幸祖母又死了,庆德又得重改名单,直到二月中才造册完毕。造册完了,名单报上去了,就是统一制作名牌。
薄薄的木片,目测大约二十公分长,三、四公分宽,上头一点涂成绿色,下面是白色的,字是竖写——正中一行字体大些,写着‘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二妞十六岁’,这行字的左右两边各有两竖行小一号的字体,一书‘祖父和硕额驸原内大臣华善’,一书曾祖父‘三等伯原镇海将军加少保兼太子太保赠少傅兼太子太傅石廷柱’,左、右上角用小一号的字体一写‘满洲瓜尔佳氏’一写‘正白旗’,最下面写着‘佐领庆德’。这就是‘撂牌子’里说的的牌子了。
与此相应的是,襟前要别的一个布条,写着同样的内容,就是布条大了些,三寸宽、一尺长,这个是别在襟前第二颗钮扣下的。
淑嘉看了差点晕过去,二妞二妞二妞二妞二妞……好在签子的反面写着她的名字,挽回了几分面子。
初选在二月末,选前一天,淑娴就回了娘家。一个劲儿地说:“挺容易的。”西鲁特氏一边检查明天要穿戴的行头一边说:“该带两个荷包预备着赏人。记着了,先别给他们,可以露出来让他们看,完事儿了再给。”
当天,由郑姑姑亲自给她梳了头,天气仍然带着春寒,就穿了件夹旗袍,穿下石青的鞋子,衣服上只镶了一道边儿,鞋子上也只是一点小碎花。耳朵上挂了一付南珠的坠子,戴了两个戒指,一付镯子。打着辫子,头上只有一根簪子。
早点只吃了一点白糕,水也不敢多喝。庆德初次承担这样的大事,又有亲妹子参选,功课做得十足:“咱们是满洲上三旗,排在前头,回来吃饭都成的。”其实不是,这会儿虽然有这个顺序的说法,实际上下五旗牛一点的人家照顾趋车抢位。不过庆德挽好了袖子,准备好了放赖抢道。
一大早就坐着车到了神武门,门外有些乱,宫门外太出格的事情做不出来,互相挤一挤还是能做到的。淑嘉心跳加速,倒还坐得稳,一路也不说话。周姑姑在车里陪着她:“姑娘平日也得皇太后恩召入宫说话的,这回就当与先前一样。”
庆德排除万难,抢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护送妹妹上前。
先是签到,几张桌子摆开了,几个识字的太监一一对名字。太监这会儿说话比较轻声细语,也看不出捧高踩低来。“您这边儿走。”、“下一个。”
淑嘉拿着绿头签子,递了过去。太监一眼瞄过去,腰板都挺直了。就算不识字,单看上面父、祖、曾祖三代有官,就知道是世家,然后再看那长长的一串,就知道职位不低。
抬眼看淑嘉,那双手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身上的衣服做工很好,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的人眼里,也是上等的。身上的首饰也是不凡。
再一细看签子,差点没趴下去,内定太子妃。
您老往这边儿走,几乎要使个眼色,派人护送进去了。
再往里走,就有很多小姑娘,一水儿的蓝色旗装,高矮胖瘦都有。个个襟上别着个白带子,脑后拖着大辫子,看得人眼晕。
须臾,一个中年太监过来了:“姑娘们按各自旗籍站好……”拿着个单子,开始读,“正黄旗、在这儿,镶黄旗……”女孩子们慌忙找自己的位置。淑嘉小心地避过一个脚下趔趄的圆脸姑娘,转身扶了她一把。小姑娘红着脸冲她笑了一下,小声道:“谢了。”淑嘉回以一笑。
各自归了类,又有太监看着女孩子们襟前的条子,对着手里的单子,指点她们站位,淑嘉被排在正白旗第一排的正中。
此时,她心里已经全明白了,以后各人前途如何,其实早在大挑前就被决定了。跟暗箱操作似的,主要置位已经内定了。左右看看,她的左右两边目前还没人,不远处同一排站着之前见过的董鄂氏。
如果你出身好,那么排名就会靠前。出身不好的,只好排在后面,除非你自身条件非常好,能让人在看了半天青春少女之后再看你能够眼前一亮,否则多半是个淘汰的命。这一点从大家的衣服上就能看出来了,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她们襟前别的布条上面写的职称的级别正是依次递减的。
下面的初选其实是把身体条件差得过份的人给淘汰掉,技术含量并不高。挨着次序,依次进入一间屋子,里面早有两个嬷嬷与两个太监等着了。先核对姓名,然后当你是萝卜白菜地评估。
胖是福态,可要是你的半径是别人的直径,那你还是回家享福吧。瘦具有美感,要是你美得像根竹子,那还是回家摇曳去吧。过份高的,你还想穿花盆底不?过份短的,你得穿多高的花盆底?长得黑的,淘汰!脸上有斑的,淘汰!长得像男版张飞的,淘汰!……
统统淘汰,太监大笔一挥,注上淘汰原因。对着布条上的名字领刚才上缴的绿头签子,您自个儿拿回家,出门右转,怎么来的怎么走吧,往后就没您的事儿了。当然这里面有特例,如果你有个好爹,可以照顾你的面子,让你参加下一轮,然后再淘汰,让你输得好看一点。
剩下合格的人,来,脱吧!当然,是进内室,由嬷嬷检查。
要闻有没有难闻的体味,嬷嬷还要伸手在你身上摸两把,试试手感。最后给你做个妇科检查什么的。如果过了这一关,恭喜你,前途光明,如果有什么纰漏,那就白被人摸了,同样领签子回家。要是再查出点生活作风问题,直接去死吧!
——以上信息源自淑嘉综合分析。消息来源:几位在宫里呆过的姑姑、参加过大挑的姐姐、在宫里八卦过的哥哥等。
等人齐了,太监又问了谁是上回记了名的,几个姑娘站了出来——年纪都偏大一点了,又问有没有后宫娘娘的亲戚一类,也出来了两三个,这些人另作处理。剩下的进屋接受检查。
淑嘉别扭地进了屋里,一太监执笔捧册子,问:“满洲正白旗下瓜尔佳氏,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册子在他手里,当然知道来的是谁,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另一个捧着盘子的太监,手里托着一盆的绿头签子,看着其中一个签子,心说,这个不用退回去了。
淑嘉点头,衣服上写着呢。
嬷嬷们早知道这期有个内定的太子妃,再看识字太监的恭敬样儿,最后亲耳听到了传说中的‘满洲正白旗瓜尔佳氏’。太监和嬷嬷都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状态——被点了这个差的时候上头就交待了,要小心伺候。请人站好了,先看身高,再目测一□型五官一类。看完了,自己都想抽自己——皇太后都看过了,咱们还能说不好?
然后淑嘉被让进内室,嬷嬷们道:“姑娘,请宽衣。”淑嘉愣了一下,当成体检她无所谓,不过项目未免变态。他们家儿子已经是残花败柳的不知道第N手货了,偏偏要求对方要完璧。好吧,考虑到目前的父权社会,考虑到即使是上学和工作也有体检,考虑到……考虑什么眼下的这项检查都能让人一脸便秘好吧?
认真是必须认真的,内定太子妃一定不能有纰漏,要是事后追究起来可不是她们能担得起的。但是小心也是非常小心的,得罪了未来国母,你还想混下去吗?
嬷嬷们还轻声解释:“有点儿不好意思?所有大挑的姑娘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忍着点儿,等会儿您闭上眼睛,就当睡了一觉,醒来什么事儿就都好了。”
淑嘉默默地解纽子,脱下的衣服理顺了放好,袖子里的荷包沉沉的,一声钝响。两个嬷嬷对看一眼,仔细观察淑嘉的动作,心里评了个高分。
下面嬷嬷就一直在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您这双手看着可是有福气的……真是一头好头发……”下手也极有分寸。
很快,检查完了。嬷嬷们退到一边,淑嘉板着脸穿衣服。
衣服穿好了,一齐出来,嬷嬷们对太监们说一切合格云云,太监记下了。淑嘉脸色不太好,倒没忘一人给一个荷包。四人笑着接了:“谢您赏。”又说了一些吉祥话。
本来这活是个肥差,每每有人事先就打点塞钱的。这回这个,他们真不敢先勒索,这会儿得了赏自是高兴的。至于淑嘉的色……过这一步的小姑娘再稳重也不可能如常。
淑嘉脸色缓了缓,这变态的制度在这儿,跟他们甩什么脸呢?在太监伸手引她出去的时候,她还说了句:“有劳。”
出来的时候也看到有其他屋子里出来的女孩子,脸色都不怎么好,有板脸的也有脸皮抽抽着要发作又忍下了的。其中也有白被检查了,最后说身体上有不符合要求的,脸色就更差了,以至于有双眼含泪的。今年倒没有去死的,万幸万幸。
在太监的一路指引下,淑嘉从原路回去了。庆德在外头看她两手空空,除了帕子没拿别的东西,心知是过关了,笑问:“还好么?”
淑嘉本来不高兴的,看他这痞子样,抽抽嘴角,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家里,西鲁特氏拉着她的手说:“辛苦你了,厨下已经炖了汤,先喝两口,等下就开饭。”庆德道:“额娘,我呢?”被拍了一巴掌:“忘不了你!你去报给你玛法知道。”
明明没做什么,却觉得累得不行,淑嘉默默地喝了点汤。西鲁特氏道:“多吃一点儿。今儿不太好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往后就好了。”
往后必须好,不然对不起我今天这么郁闷!淑嘉恶狠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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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选之后是复选,大约在初选之后几日。这几天是给上头造册、统计留出来的时间。
这回可以穿自己的衣服。西鲁特氏找的铺子手艺确实好,拿过来一看式样简单,做工却极精细,姑姑们检查了一回,还修改了一些细节。淑嘉化了个淡妆,首饰也配了一套南珠的。
复选就熟门熟路了,淑嘉目测了一下,剩下的不过几十人,其中也有长得不怎么样的。淑嘉自认不算什么美人,至少也是个中上,其他人还有比自己长得次的,咳咳,不管怎么说,自信心突然多了一点。
也有长得好看的,其中一个穿水红衣裳的小姑娘尤其漂亮,举止里透着点娇气。初选时被淑嘉扶了一把的圆脸姑娘‘哼’了一声,淑嘉略偏了下头,那姑娘笑了一笑,估计是觉得亲切,过来跟淑嘉说话。
“那天谢谢您啦。”
淑嘉一笑:“我那会儿站得近,扶一把也是应该的。”
圆脸姑娘一撅嘴:“也未必人人都会扶的。我看到你是正白旗的?你几岁啦?”
左右无事,淑嘉也就耐心回答,只在报名的时候没说父亲是谁。一说之下发现两人都是瓜尔佳氏,圆脸姑娘论一论年龄,就跟淑嘉叫上姐姐了。
“听说,这一回有个内定的太子妃……”不怪圆脸姑娘,瓜尔佳氏是满洲大姓,人口非常多,正白旗瓜尔佳氏也未必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妃,圆脸姑娘自己还是瓜尔佳氏呢。
“咳咳,”咳嗽的是董鄂氏,她看到了淑嘉,想来两人也算是认识,就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儿没脚下一歪摔倒在地,连忙打断,“石家姐姐好。”
淑嘉:……
这时太监来整队了,女孩子们迅速站好。太监先说流程:“姑娘们站好了,等会儿到延晖阁去,皇太后主子与各宫主子都在,就看大家的造化了。到了延晖阁,一行一行的进……”
被领到延晖阁,在那里皇太后上手坐着,下面坐着贵妃钮祜禄氏,佟氏、康熙后宫四大天王也在,今天的考官是她们。
小姑娘们排排站,这回打乱了大家的旗籍。淑嘉依旧站在头一排,旁边是董鄂氏,圆脸姑娘在第二排站着。
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们:“多水灵啊!个个都好看。”宫妃们一齐附和。
太监一行一行地念着名字,点一个,出列一个,宫妃们顺着皇太后说话,心里却各有盘算,笑得既矜持又和蔼。淑嘉保持平视,捏紧了帕子,本来还紧张的,看到皇太后那张天然呆的脸,突然放松了,然后给了皇太后一个加深的笑容。
皇太后还绷着,希望给人一种‘我很公正’的错觉,最近几个月,她都忍着没叫淑嘉进宫说话,以免让别人乱说话。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好儿子把石家人升来升去之后,基本上这件事情已经‘大家都知道了’,八卦都八完回归平静了。尤其是淑嘉对她笑的那一下,她还无意识地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还挑个毛线!太子妃的位置已经没了,三福晋的位置,估计就是董鄂氏了。即使是有亲戚参选的,也该考虑一下其他的位置。
钮祜禄氏往下扫了一眼,然后请示皇太后:“那开始么?”皇太后点点头,示意自己要再观察一下。钮祜禄氏道:“镶红旗下舒穆禄氏。”
一个矮胖的小姑娘出列,宜妃抽抽嘴角,这个绝对是潜规则进来了的。几个妃子一对眼,撂牌子!
接着又有几个长相欠佳的被撂了牌子,由太监领了出去。
然后是考查女红,太监们抬着桌子鱼贯而入,又有搬凳子的来了。秀女们按次序坐好,然后是发材料,几块布,几团线、针、剪刀……
原本标准的题目是绣朵花就算完,香炉里插跟香,烧完了就算到时间了。今年皇太后给加题了,题目是:做荷包,她还想要夹层的。这可坑了很多人!这年头旗下女子绣个花、做个荷包是很正常的。但是在这主子上坐,亲自监督,又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要做复杂一点的工艺就很困难了。
淑嘉一看时间,先裁了荷包,仔细做是来不及了,便在选布料上用点心,利用几块布料的色差,拼出图案来,这比荷包绣花简单多了。缝这个她挺熟,一会儿就缝好了,再打个络子挂上。然后才是估计着时间绣花。
做好了,时间还有一点,又检查了一下是不是有开线,再剪一剪线头。坐在第一排不敢东张四望,只用眼角瞄一瞄,董鄂氏也做得挺快。
本来这点时间就不够用了,有能做出一样很好的就算全格了。陆续也有女红做不好被淘汰的,都是实在看不过眼的。皇太后没理别人,只觉得拼的荷包有意思,给宫妃们传看完了之后,她就一脸平静地把荷包揣袖子里了。
那个水红衣裳的小姑娘当场就哭了。她绣花是会的,只是做得不好,荷包也是会的,手脚很慢,夹层就不要想做了。惠妃一皱眉:“成何体统?”就要撂牌子。
反是德妃轻声道:“先别哭,慢慢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不出来。”
小姑娘抽噎着,结结巴巴地说:“奴才、奴才……家里上头有四个姐姐……”淑嘉看她衣着不甚华丽,估计家境不算极好,像石家这种开课学女红的事是没有了,只能靠日常锻炼。
但是小姑娘偏偏是最小的女儿,从小长得又好看,自然被捧在手心里。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做,姐姐们带手做的就够她用的了,女红等非常不熟练。
德妃也无语。
撂牌子!
……
……
……
留下的还有三十多个,皇太后说了句场面话:“都是好孩子呢。”佟氏点头道:“都是福气相。”宜妃笑道:“可不是有福气么?”荣妃一直在打量着秀女,她倒是开口很少,只是不停地耐心作评估。
钮祜禄氏最后道:“时间也不早了,万岁爷也该下朝了,估摸着要到宁寿宫问安呢。”
皇太后道:“对对,都散了罢。”
秀女们自然是起身站到一边等她们先走,然后是太监过来收东西。接下来又且太监来道:“恭喜各位。”然后又说她们都是有资格留宿宫中被查看的,让大家回家收拾包袱,到时间过来集合。
最后额外说了:“宫里屋子、摆设是现成的,至于衣裳、梳妆的家什,都得自己带,可有一条儿,甭带得太多了。要是有爱看的书,也能带一点儿进来,不过最好不要,免得夹带了什么。针线倒是能拿进来做,剪子等利器不要带……”
总之,带了生活必须的就好,不要自找麻烦也给别人找麻烦。
确认大家都记住了,这才引着秀女们出宫。
皇太后回到宁寿宫,康熙还没来。她绷不住了:“怎么样怎么样?看着不错吧?”
别人还能怎么说?钮祜禄氏笑道:“自然是好的,模样儿不说,这一手针线也不坏。”宜妃接道:“心思还巧,难为能想得出来。”
皇太后抱着最新藏品,笑得合不拢嘴:“明儿咱们叫人也照这样子做去。”
正说着,康熙来了。
一番见过,康熙先问皇太后:“您今儿累不累?”皇太后兴致很高:“不累不累。”还拿着荷包现宝。那边已经把秀女们的针线一一贴了条送过来了,康熙随手看了看,也有好的也有差一点的。
要说皇家媳妇真不用自己动手,但是女红那是基本功,可以不用但必须会。至于学识,可以等一下再考。
皇太后还乐:“又要办喜事啦!”
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康熙的养女大公主常宁之女封为和硕纯禧公主下嫁蒙古科尔沁台吉班第。康熙三十年六月,荣妃所出的二公主和硕荣宪公主下嫁蒙古巴林郡王之子乌尔衮。所以皇太后说了个‘又’字,宜妃推推荣妃:“刚嫁了女儿又要娶儿媳妇,恭喜恭喜。”
康熙道:“恭喜她为何不恭喜我?”
宜妃道:“您的喜事儿太多了,要恭喜到哪阵儿呢?”
皇太后摇头笑道:“你这张嘴可真是爽利。”
宁寿宫里洋溢着欢乐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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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石家上下正在收拾行头。
周姑姑道:“别听他们的,有多的就多带一点子备用。万一辛者库那边洗衣裳的手脚慢了,衣裳没带够换洗的都没有就不好了。书本子倒是少带,针线活可做一点……”
一时收拾了两个大包袱,还装了一堆荷包——内有现金。淑娴从听说淑娴要入宫留宿开始就回来,此时提醒道:“要是……月事来了,自己小心些。”又准备例假用品。
三月中,淑嘉孤身一人到一个并不熟悉的环境里去了。她的包袱在检查的时候没受多少责难,还有人专门给她拎包袱。
秀女们被分居启祥、长春二宫,淑嘉所居之处是启祥宫,与十几个秀女一起住在大院子里。启祥宫在后世已经见不到了——被慈禧给改建得宫墙都扒了几块去。
这会儿倒还是原样,五间前殿,五间寝殿。
还没打量完呢,宫里留守的姑姑就来了,果如大家说的,使唤人手严重不足。领头的姑姑自称姓胡,手下只有四个宫女听差。胡姑姑道做了自我介绍,又把四个宫女给大家介绍了,然后面色一肃:“各位能到这宫里来,想是不差的,只是宫中不比别处,最重规矩。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多几句嘴。”
秀女们都站住了听,胡姑姑道:“宫里岂私相授受,哪怕与宫中贵人有亲,这会子也只好委屈着。不蒙上头主子召唤,不可私出宫门一步。有忌讳的东西,先自个儿交上来,省得以后麻烦……”
一通话说完了,才分配住所。
宫中正殿秀女是没资格住了,只能住周边的屋子,这就有个好坏之分了。总的来说,东边的、向阳的是好,西边有西晒的就住不好。淑嘉自是分一处不错的屋子,看了看床铺,倒还整洁干净,屋内的陈设并不多,有桌有椅有床,还有个衣柜。放好的东西,出门一看,隔壁就是董鄂氏。
甭管之前是不是夹生的,这会儿在这个环境里也是平添几分亲切了。含笑打了招呼,又看到那个圆脸的姑娘,圆脸姑娘非常不好意思,这会儿她倒是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内定太子妃’长成什么样儿了。
淑嘉一笑,邀她们进屋里坐。相邻、相对的屋子不断有人探头,也有互相打招呼的,也有遇到熟人八卦的,也有互相攀交情的。还有窃窃私语:“哪个是石家姑娘?”
圆脸姑娘坐下来的时候非常不好意思,扭着衣角不肯说话。董鄂氏笑了,问淑嘉:“你住得惯么?”淑嘉道:“咱们住得算好啦,她们住对面儿的可不太舒坦,天儿越来越热……”
话匣子打开了,圆脸姑娘也就放松了,言语间知道她的出身也不低,是侍郎萨弼汉的女儿。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针线,淑嘉看董鄂氏的衣裳花纹很别致:“这是新出的样子么?先前没见过。”
董鄂氏略有得意:“是我没事的时候自己胡乱琢磨出来的。”圆脸姑娘很羡慕:“你的手艺可真好。”
不一会儿,开饭了。也有到殿里一起吃的,也有端到房里慢慢吃的。
淑嘉三人决定先到殿里吃一顿,如果环境好呢,就在那里吃,如果不好,以后都回房用餐。
三人是被围观进去的,从房屋分配里大概就有人猜到了谁是谁,对淑嘉倒没什么。都知道她是谁了,她家里人都被安排好了,谁还没事找事算计她?太浪费时间与精力了,与其这样倒不如想想别的主意呢。
头一顿饭,大家还不太熟,刚进宫,精神还绷得比较紧,都闷头吃饭,还要注意仪表。互相使绊子啊、把茶饭洒到别人身上啊之类情节都没出现。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下午就渐渐有人三三两两交上了朋友,或在一处说话,或一起做针线。
董鄂氏带了几本书来,淑嘉正好与她互通有无。
晚间,皇太后又叫人去吃饭,淑嘉赫然在列,董鄂氏、宁蕙等几个女孩子也榜上有名。到了一看,好么,几大宫妃也在。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别扭。
不但要吃,还要有形象不爽,幸亏‘食不语’,不然会更惨。即使这样,也架不住皇太后老是打量,末了,她还破了规矩公然在饭桌上聊天,对象,淑嘉。“住不住得惯啊?”、“缺什么跟我说啊。”
宫妃们也掺和了进来:“几月生日啊?”“这桌上的菜哪道合口啊?”
最后所有小姑娘都被问到了。看淑嘉被问的时候,她们心里也有些羡慕嫉妒的,等到自己被问的时候不免又有些佩服了,到底是内定的太子妃啊,说话都那么从容。
当天晚上,回来后小宫女把洗漱用水给准备好了。淑嘉笑着道谢,小宫女道:“是奴才们该做的。姑娘用完了,我再来收。”淑嘉摸出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五两银子。小宫女连连摆手。淑嘉笑道:“往后还要多仰仗你呢,这是见面礼。往后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我家教规矩的姑姑也是宫里出来的,宫里辛劳我知道,你权攒着作个倚仗也是好的,保不齐有用到的地方,就是我的心意了。”小宫女这才接了。
小宫女估计今天晚上会收到不少这样的红包,然后,据姑姑们的介绍,大概回去要孝敬不少给上头的前辈和大太监。
晚上淑嘉快要睡的时候,胡姑姑又带人来查房。问题也是标准化的:“姑娘可还住得惯?有什么要添的?哪里不合式没有?”淑嘉看她手里的帕子就觉得有点奇怪,胡姑姑被她一看,也看向自己的帕子,淑嘉有点不好意思,收回目光放到自己的帕子上,忽然悟了。那种挑针的手法,像是吴姑姑的独门绝技。
当下又论起关系来,这胡姑姑还是吴姑姑手把手教出来的。当然吴姑姑自己不算最风光的,胡姑姑原也不在启祥宫,而在四周一处偏僻宫室,如今大挑了,抽调人手把她给抽来了。淑嘉道:“原来还有这渊源,吴姑姑在外最是谨慎,并不提宫中事。我竟不知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红包也送得爽利。胡姑姑走后,淑嘉一抹汗,幸是吴姑姑的熟人,要是她的仇人,可就麻烦了。
自皇太后的宴请之后,常有宫妃邀几位去喝茶聊天。荣妃、德妃关心自己的儿媳妇人选,淑嘉经常被两位拉上当幌子,其余宫妃则是表明立场来的。
去就去呗,以秀女目前受观注的程度,宫妃们还不至于下绊子r。即使是大阿哥的亲妈,对上太子的准备媳妇,也表现得很从容。这位睡觉的时候估计都有人趴在窗户根下听她打不打呼噜然后报告给上头知道,找她的麻烦?叫上头知道了,那就要变成自找麻烦。
董鄂氏被关注的就多一点了,除了宫妃,还有秀女。到了他们家这一步,瞄准的乃是适龄男青年。太子妃被内定了,三福晋却没有,此外还有四福晋的位置也空缺着。先前康熙也暗中考虑过不少人家的女儿,大家心里都明白可能是皇子福晋,后来传出来太子有主了,目前看来基本上是既成事实了。大部分人把董鄂氏当成了竞争对手,圆脸小姑娘宁蕙也被人列成竞争对手。
只有家中级职不够高的对这三人态度还算和蔼,她们瞄的是皇帝的后宫,即使不刻意,也知道皇帝开始喜欢漂亮秀媚的年轻女人,家世好的女孩反而不可能成为后宫。皇贵妃、贵妃、嫔都缺员,贵人不限额。前两个不敢肖想,后两个还不允许梦想么?
算来算去,只有淑嘉最舒服。如果,大家不是时不时地找她说话就好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至少大家是跟她说话,不是在暗讽。董鄂氏就被说过舞文弄墨的带着点儿“文气~儿~”,这个词从竞争对手口里说出来,分明是讽刺。董鄂氏脸上淡淡的:“哎哟哟,女孩儿家本不在这上头显本事,不过针线做完了,打发时间罢了。与文气有什么相关?我这点子墨水就说清高了,那天下读书人该是脸上都写着字儿了。”说完抿嘴一笑。
这点年纪的小姑娘,下毒什么的电视剧情节是不可能存在的,进宫之前所有东西都被检查过,凶器全部没收。要知道,宫里不但住着秀女,还住着皇帝一家子,危险系数被降得很低了。至于你推我一把、我绊你一跤这种事情,真要巧到让人跌到毁容也没有发生过。
传说中的御花园倒是开放了一两回,御花园里的一道横穿而过的水,秀女进去的时候,也有太监看着。各种危险并未发生。而‘私下行走遇到皇子阿哥被看上或者结仇’的桥段,据淑嘉所知,并未发生。
其实在宫里最难的不是与小姑娘们相处,即使被欺负了、排挤了,大度一点,一笑而过也就是了。——你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传到上头耳朵里呢?有点头脑的,或者被家里叮嘱过的,也不过是说话的时候说点不痛不痒的,摆明车马的明讽都不会说。
反正,淑嘉是没遇着脑子抽风来伸腿绊她的。倒是住在西边一排房子里有个姑娘拐伤了脚,歇了两天也好——不幸的是错过了皇帝的亲阅。
最难的是被上头检查,这天,皇太后招呼去吃饭,吃面条!当天是淑嘉生日,她还不能不吃。还好她是练过的,吃面没有呼呼地吸、喝面汤也没声儿。往后很多饭菜都出来了,没剔刺的鱼、带骨头的鸡、没剥壳的虾子……淑嘉见招拆招,慢慢吃得适应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直到康熙亲阅,她也不算很紧张。之前康熙还考过她一回,到底是有经验打底了,她自觉还没有慌了手脚。淑嘉甚至可以定下神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会场。她依旧是站在头排,所能观察的也是面前的一亩三分地。皇太后来了,主要的宫妃也来了。这些人并不插口,只看康熙如何操作。
先是太监上报,启祥宫有一名正蓝旗的秀女受伤未能参加,长春宫里有两个感染时疾,已经移出宫去了。康熙皱了皱眉:“着太医院派人去瞧,务使不留残疾。”
虽然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大部分还是很顺利的。不能直视天颜,所以这回都微低着头,有一句答一句。前排几个表现不错,越往后紧张的人越多,当然也有不那么紧张的,就显得略有突出了。
康熙问的问题也不艰深,前两排的会问读什么书,只是淑嘉被问的更详细:“你还在读史么?《资治通鉴》读到哪里了?”淑嘉答:“《通鉴》已经读完了,在读《隋书》。”康熙又问了几个典故,涉及好几个朝代。
董鄂氏被问及《笔阵图》。一问一答说了不少关于书法的事儿。
对话一完,大家都知道,这两位是久经考验,前程有定论了的。后面的就泛泛而问,也有结巴一点的,也有答不上来的。康熙也不以为意,每回总有那么几个,太正常了。他老人家南巡东巡,被叫到御前答话的男人还有紧张的呢。
淑嘉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的时间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颤抖。估计是住在长春宫里的某个秀女。也只有在被她们召见的时候,启祥宫里住的才能见到长春宫里住的。
皇帝看完了,基本上就有定论了,不论成与不成,很少能有反复的。大家回到住处,准备打包等消息。一群小姑娘像放风的囚犯,路上还好,进了启祥门,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说:“唉呀,我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个说:“你还好啦,我觉得我话都没说全。”叽叽喳喳。
淑嘉走在中间,左手是董鄂氏、右手是宁蕙,其他小姑娘们围在一边说话,旁边一个穿绿的小姑娘还说:“你们两个说得可好啦,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懂。”相视一笑,还没开口,就听得西边一间屋子门吱地一声打开了,然后又关上。
众人静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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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康熙正听胤礽汇报:“今年山西平阳丰收,儿臣以为,可遣官购买以备荒年。”康熙抬抬眼:“怎么说?”胤礽道:“近年京畿常旱,汗阿玛亦为此事担忧,往年曾亲自祈雨。儿臣以为,旱涝本无常,常人无力改之,却可使之不为灾。今有丰收处,积其盈余,有欠收年可开仓平粜……”
康熙抿了一口茶,赞许地点点头,推了桌子上一碟鲜果:“来尝尝这个。”自己也掂了一颗。吃完了,擦擦手。状似无决地说:“我怎么记得,如今山西平阳知府是石文晟?”
胤礽道:“是他,倒是有点子本事。”康熙“唔”了一声:“他是石文炳的兄弟吧?”胤礽咳嗽了两下:“听名儿像。”
康熙忍不住笑:“我看就是!”
康熙惊奇地发现,他家儿子居然有了点害羞的表情,动作也有点扭捏了。康熙大笑:“秀女们后儿就要离宫了,你祖母怕舍不得石家丫头,还要叫她说话的。魏珠,去宁寿宫说一声。”
淑嘉又莫名其妙地被皇太后叫去说了一回话,完全不知道皇太子在旁边看了一刻钟。
淑嘉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在宫中宣布住宿结束,大家可以回家等通知的时候,她都有些犯傻了。直到回到家里,才彻底放松下来,这宫里再让她当面吃那些要‘两双半’的东西,她非吐血不可!
接下来就是等通知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一直在提心吊胆等结果。石府尤甚。就像西鲁特氏说的,之前有这样的风声,如果淑嘉落选了,想嫁得好很困难。
终于,指婚的消息姗姗来迟,第一次就是给石家的,果然是“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为皇太子妃”。
石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富达礼给传旨的太监送红包,庆德把人送出门外。
西鲁特氏等兄弟俩回来,就叫富达礼:“写信给你阿玛报喜去!”富达礼连声答应了:“儿子这就去。”庆德乐滋滋地:“旁的不敢说,这个事儿,阿玛不用两天就知道了。咱们家送信的还在路上,朝廷的邸报或是夹片里就有了。”富达礼横了他一眼:“那也要报喜信儿。”
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妹妹嫁不出去了。
华善在屋里大笑三声,成了,对得起祖宗了。咱们家虽然是后归的瓜尔佳氏,可也配得上这个满洲第一大族了。
淑嘉:省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可肥了
哦漏!码了一天!爪子快废了……(快要断气状)
宁蕙姑娘的故事,原型是某肉。
某肉读研,面试之前在候考室里,大家一起聊天。
某肉:“好想知道那个XX长什么样子啊~”
对面女生:“为毛想知道?”
某肉:“她考第一啊,我才第四……”
对面女生:“我就是。”伴以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某肉:……幸亏老子没说考得好的可能是丑八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