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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七章 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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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衡哥儿知道他们回家,季大人和许氏都会询问他和抱琴宫里情况,所以就对抱琴吩咐了些话,让他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抱琴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答应了他,大约觉得以后他是衡哥儿书童,要是不听衡哥儿话,日子恐怕会不好过,而且衡哥儿虽然年岁还小,无论是家里,还是宫里,却都是稳妥,沉稳而心思缜密,完全不像个孩子,不淘气也不稚气,值得他信服,甚者是,衡哥儿现都这么有心思了,长大了还得了,而他抱琴,以后还是要多仰仗衡哥儿生活,从现开始就对他忠心,做他心腹,只有好处。

    两人到家,许七郎已经门口来迎接衡哥儿,马车从车道进府,马车夫看到他门口站着,就把车停了一停,打了声招呼,“表少爷,您怎么这里站着。这里风正大呢,您不冷?”

    许七郎一笑,“不冷,不冷。”说着,人已经把着车辕,一下子就跳了上去,将马车夫还骇了一跳,正要说他,他人已经撩开厚车帘子钻进车厢里去了。

    许七郎平常就很喜欢跑跳,上树爬墙都是他强项,这样爬个车,还不是手到擒来。

    因为是小车,车厢里空间可不是很大,坐了个衡哥儿,又坐了个抱琴,也就没剩多少空间了。

    他一挤进去,里面就显得逼仄。

    衡哥儿本是精神恹恹,已经闭上了眼睛,此时也不得不把眼睛睁开了,没好气地看向许七郎,“七郎,你跳上车来做什么?”

    他心情好时候,叫许七郎是叫表哥,心情不好时候,就直接叫他七郎。

    而许七郎对他无论怎么叫他,都是不意。

    他嘿嘿笑了两声,道,“从这里到车轿院子还有几步,我就蹭一下车坐。”

    说着,又伸手去撩开了衡哥儿用来笼住手斗篷,将衡哥儿手捉住了,不由一惊,“你手怎么这么冷,这车厢里,没有暖手炉么。”

    抱琴应道,“早上大少爷是和老爷坐一车,没有暖手炉。”

    许七郎便道,“你这个书童怎么做,明天不要忘了让丫鬟准备个暖手炉备着。”

    抱琴赶紧应了下来。

    衡哥儿已经第一时间将手从许七郎手心里抽了出来,说,“你知道我就只是手喜欢冷,别地方不冷。”

    许七郎皱眉看着他,“不冷才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什么都喜欢逞强。”

    这么说着,又眼神一变,“你这斗篷不是你早上穿那件,这是谁?”

    衡哥儿还没说,抱琴已经说道,“这件是皇上旧斗篷,皇上赏给大少爷穿。这上面有用暗线绣金龙呢。”

    许七郎脸沉了下去,闷闷不乐起来,“哦,第一天进宫,皇上就赏赐穿他旧斗篷啦。”

    说起来,仔细一想,也许赏赐穿斗篷,倒还只是让人觉得那是皇帝重视谁,赏赐一件他自己穿过旧斗篷,到底是什么意思,反而会让人多想了。

    衡哥儿知道许七郎是吃醋,这个小子,也许是家里没有弟弟缘故,倒是对自己占有欲说不出强,有时候都让衡哥儿觉得奇怪。

    衡哥儿说道,“你别乱想,是我不小心将茶水洒自己斗篷上,弄湿了,皇上为了显示他仁慈和对臣下关爱,就随意让人去拿了件斗篷来给我披着而已。他是皇上,你可不要犯浑。”

    衡哥儿解释了两句,许七郎脸色才好看了一点,马车也已经到了车轿院子,马车夫放好了马车凳请他们下车。

    许七郎先跳下了车,然后伸手扶着衡哥儿下车,抱琴才后下了。

    许七郎大门口接衡哥儿,许氏就车轿院子等着接,看到衡哥儿下了马车,她就从檐廊下走了过来,一把接住,“衡哥儿,今日宫里可好。”

    说着,也看到了衡哥儿披着斗篷不是他早上披那件了。

    衡哥儿只好将一切还好和为什么换了件斗篷事情说了。

    许氏对这件斗篷事情,也不由会多想些什么,不过她还是担心衡哥儿身体,衡哥儿迎着风又打了两个喷嚏,她就紧张起来,赶紧带着他进了内院,让人准备了热水他洗澡,又让熬了姜汤他喝。

    衡哥儿进了正房西里间,热水已经倒进了浴桶里,许氏让大家都出去了,自己却没走,挽了袖子要给衡哥儿脱衣服。

    衡哥儿略微有些不自,说,“母亲,您去歇着,儿子自己来就好了。”

    许氏笑道,“你又没多大,还知道害羞了。你可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现倒害臊了。”

    衡哥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许氏替他脱了衣裳,房间里燃着好几个暖炉,倒是一点不冷。

    衡哥儿自己踩了凳子进了浴桶里去,坐下后,里面温暖水就让他满足地叹了一声。

    许氏就坐浴桶边凳子上替他擦背,说,“你怎么出了一身汗,这滑腻腻。”

    衡哥儿就只好把宫里学习日程说了,许氏听到是要上骑射课,就又皱了眉,“你父亲倒是同我说了,准备给你请个拳脚师傅,但是也不是教上场拳脚,就是养身功夫就好了,我觉得倒是好。不过这宫里,一进去就是学骑射,你怎么吃得消。”

    说着,已经将衡哥儿手抓了起来,一看,只见衡哥儿手掌红彤彤,手心里有好几个水泡,还有地方磨出了血,之前衡哥儿一直遮掩着,不仅是许七郎,就连她也没发现。

    许氏这下看到,就是哎呀一声,心疼地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这个孩子,你怎么不说呢。这得上药才行。”

    衡哥儿说,“母亲,这不是很碍事,等我洗完了,手上上点金疮药就好了,我知道你那里有上好药。”

    许氏唠叨说,“我就知道,去宫里做什么伴读,只是吃苦罢了。我准备好药,之后去宫里,就让抱琴带身上,你伤了就马上抹上药,这样才好。”

    衡哥儿嗯嗯地应了,许氏手柔软而且温柔,用香胰子给他抹身上,然后又揉着推拿着,热水熏着他,一整天疲累之后,没有比这个舒服享受了。

    衡哥儿侧头看着许氏,心里满是安稳和幸福感觉,这世上,不会有比母亲爱他对他好人了,所以他也不会让她失望。

    许氏发现衡哥儿黑幽幽眸子盯着自己,就笑道,“看着我做什么?”

    衡哥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开了,“是母亲您对儿子太好了。”

    许氏笑说,“你可是母亲心肝肉,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衡哥儿垂下头就笑了。

    许氏为他揉捏了身子,又为他解散了头发洗头,衡哥儿闭着眼睛,几乎许氏温柔力道里睡过去。

    之后许氏又从旁边桶里舀了干净热水为他冲洗,衡哥儿站起身来,冲洗干净了,许氏就将他从桶里扶了出来,从一边架子上拿过绒巾把他从头到脚地擦干,拿了里衣为他穿上。

    许氏自然注意到了衡哥儿□和一般人不一样地方,她眼神那一瞬间有些暗淡,但是很她就又笑着说,“我乖儿子长这么大了,记得刚生出来那会儿,只像只耗子那么大。”

    衡哥儿自己将里裤穿上,又展开手让许氏为他穿上中衣,一层层地加上衣裳,他垂头说,“等儿子再长大一些,就能够好好孝敬您了。”

    衡哥儿披散着一头乌黑头发,坐许氏温暖卧房里,由着许氏为他双手上了药,又用纱布包好了。

    房里不仅有一方炕,又因许氏不大习惯睡炕而喜欢睡床,房里就又有一架酸枝木拔步螺钿床,烧着三个暖炉散发出热气,让房间里十分温暖。

    炕上是烧热了,许氏让衡哥儿坐上面,还用被子将他搭好了,端了姜汤让他喝,许七郎坐炕上另一边,许氏让他也喝了一碗姜汤,还说,“你看你到大门口,也冷着了吧。下次不听话,姑母可不顾及你,让你吃几个手板心了。”

    许七郎喝着姜汤,笑嘻嘻地撒娇道,“侄儿知道姑母心疼我,才不舍得打我。”

    许氏被他逗笑了,“你看我舍不舍得。”

    说着,又摸了摸他头发和耳朵,让旁边伺候着大丫鬟去拿了面脂来,给许七郎脸上抹了一层,又给衡哥儿抹了一层,连坐一边椅子上候着听训抱琴,也被她赏了一盒这金贵面脂,然后又赏了抱琴银子和一对护手护耳,说他,“你跟着大少爷进宫,宫里处处都要仔细着,你也要知道爱惜自己才好。”

    抱琴道了谢之后又表忠诚,许氏说,“你是老爷选,老爷选自然不会错。不过,你以后是跟着大少爷,大少爷才是你应该上心正经主子,你知道要怎么办吧。”

    抱琴说,“奴才都明白,奴才是大少爷人。”

    许氏这才点了点头。

    季大人从衙门里回家来之前,衡哥儿已经将宫里一日报告给许氏听了,他删删减减,那些不能说都没说,只讲了宋太傅和林师傅都是怎么讲课,宋太傅作为博学大儒,确是货真价实,不是浪得虚名,让他受益匪浅,而林师傅,也果真如京里所流传那样长得英武俊美,只是不爱笑,整个过程都板着脸,像是大家都欠了他钱,而那百步穿杨马上箭技,林师傅没有表演,双剑神技,就是连剑也没见过。

    衡哥儿说得活泼,故意逗许氏开心,许氏也果真是笑了,不过许氏可不是好糊弄,之后就直接道,“宋太傅就不必说了,天下皆知有学问人,自然不会是假把式。林指挥使,我这内院里,也听过他名头,为人据说是极正直。皇上能够赏赐给你斗篷保暖,想来也是让咱们知道,他很看重你,不会亏待你,母亲只是担心跟着皇上另外两个伴读,都是高门大户里世子,会不会对你不好。”

    衡哥儿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笑意,道,“才第一日去,还没和他们混熟,不过看赵家世子,是个极傲气目下无尘人,怕是不好结交,儿子也不想和他结交,徐家世子,倒是要内敛一些,不过也傲气,他们今日都没怎么和儿子交谈,故而儿子没有他们趣事讲给母亲您乐一乐。”

    许氏又被他逗笑了,拧了拧他嫩脸,“你呀。”

    坐旁边许七郎得知衡哥儿和赵家世子徐家世子都不熟时候,倒是比较开心,他生怕自己是个过墙梯,衡哥儿去了宫里,就把他忘了。

    看看自鸣钟,时辰也不早了,各房都来请了安,对于衡哥儿第一天去宫里,大家都挺好奇,衡哥儿也不藏私,将宫里所见所闻都讲给大家听了,他说得欢,大家也听得高兴,听了一回,又对衡哥儿表达了关心,她们也就回了各自住处去。

    许七郎和衡哥儿一向是许氏这里用膳,几个人正吃着,季大人这时候才回府了,进了正房东间里来。

    许氏赶紧起身为他脱了身上披风,又亲自领着他进了里面净房去伺候他洗面擦手,然后为他换了一双棉鞋……

    衡哥儿和许七郎这时候自然不好再吃,只得坐那里等,又让了丫鬟去让厨房里再上两个菜来,就是把单独做给季大人端过来。

    季大人收拾好到饭桌上位坐下了,许氏他旁边坐下,丫鬟们已经摆好了他碗筷汤匙,又上了菜上来。

    季大人先喝了许氏为他舀汤,没有多问衡哥儿话,只是说,“先用饭吧,一会儿将你宫里事同我说说。”

    衡哥儿应了,于是又吃起来。

    不过有季大人,饭桌没有之前那么松。

    饭后衡哥儿漱了口,一会儿丫鬟又端了他养身药来,衡哥儿喝了药,才和季大人要去前院里说话,这时候许氏说,“老爷,有什么话就衡哥儿房里去说吧。衡哥儿身子骨本就不好,今日宫里又累又冷,您没看他已经疲乏了吗,又要出门遭一遭风,这可不好。”

    季大人听她这么一说,再看衡哥儿,确看他精神不大好,他也心疼儿子,就道,“那好吧。”

    衡哥儿和季大人坐自己卧房里,房里也是和许氏房里一样设置,所以他就上了炕,确是很暖和,季大人就隔着炕桌坐他对面,才问起他宫里事情。

    衡哥儿便把对许氏说那些说了,只是用了很稳重词汇。

    季大人点点头,然后才道,“我听说上午皇上罚了一个小太监,是因为那小太监弄脏了你斗篷。这是怎么回事。”

    衡哥儿没想到季大人消息这么,照说要从宫里得到这些小道消息,并不是很容易事情。

    衡哥儿只好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还说了斗篷上鞋印事。

    季大人沉吟了好一阵,然后才道,“平国公一直是支持皇上,这次他送了孙子进宫做伴读,也是情理之中,而且据说皇上和平国公府世子关系一向不错,如果是他书童故意弄脏你斗篷,大约是心里不忿你受皇上看重。你这样没把事情闹起来,倒是好,不然这么点事情闹大,和平国公府世子关系僵了,以后倒不好处。”

    衡哥儿之前一直苦读书,又是个小孩子,朝中很多事,自然是不清楚,此时听季大人这么一说,心里才明白了些什么。

    “父亲,那林指挥使,又是谁人呢。”

    季大人没想到他会把问题问到这个上面来,愣了一下,又深思了一阵,才说,“这个就不好说了。林家虽然没有封侯,但是林家现军队里,威望高,比起几个靠军功封侯老侯府来说,像是侯府。据说林老将军和李阁老有些暗地里关系,李阁老也一心想将自己女儿嫁给林仪,但是林家还没乐意。我和林仪也没有太多交道,不过据我看,他是个正直稳重人,到时候,还是会站皇上身边吧,当然,权势面前,这些也是说不准。”

    衡哥儿心里这下有底了,明白皇帝虽然宫里肯定艰难,但是也不是举步维艰,还是有很多大臣站他身边,不管是为了将来权势,亦或是为了保住正统,或者是为了当年先皇恩情。

    季大人又和衡哥儿说了几句话,衡哥儿还有课业没做,他也就先出去了。

    衡哥儿练了一下午箭,手臂软得不行,写字都很艰难。

    而宋太傅布置课业可不少,他忙到二了,才勉强把课业做完,许七郎想找他玩,也被打发走了。

    许氏则是对他心疼不已,又让人做了宵夜,让他吃了些东西,又拿了药油替衡哥儿揉了酸软手臂,才让他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