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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点着一只小小的熏笼,旁边放着一碟清水,水上漂浮着两三朵清晨的蔷薇花。
李文森包着薄蚕丝棉被,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躺椅里,如果不是睫毛偶尔还会动一动,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乔伊走到她面前,摊开手,手心里放着一枚白色药丸:
“氨麻美敏片。”
李文森睁开眼睛,接过药,习惯性地就想干吞下去,却冷不丁被乔伊一只杯子塞进嘴里:
“水。”
“哦。”
“体温多少?”
“三十七度三。”
“看来被曹云山吓的不轻。”
乔伊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确认这个小撒谎家这次没有随便谎报一个数字后,俯下身,慢慢把她散乱的长发拨到一边。
大概是灯光太暖,他一向清冷的眼眸就像秋天落满阳光的静谧湖水,竟然也能给人几分温柔的错觉。
李文森伸手握住乔伊停在她脸颊畔的手指,顿了顿,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很早。”
“多早?”
“七年前。”
“……”
“你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我手里明明没有一点证据,却一直怀疑曹云山?
乔伊斜倚在钢琴上:
“我在知道你有一个形影不离还颇为富有的男性好友叫曹云山后,就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落魄到去睡天桥洞,认识你第二天我就顺带调查了他。”
李文森:“天桥洞?”
她忽然反应过来。
没错。
她最落魄的时候去找曹云山打地铺,却被赶走,走投无路时才遇到乔伊……否则按她的性格,根本不会和乔伊这种聪明到可怕的人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曹云山为了不让我发现他的秘密,故意把我从他公寓里赶出来?”
“否则他为什么不让你在他家住?他真正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输油管爆炸离世,此后总共有过三任养父母,从小到大成绩基本保持中上游水平,除了中国高考那一次超水平发挥外没有任何亮点。养父母的经历也很普通,典型中产阶级,曹云山小时候一直跟随爷爷在北京长大,高考后才开始环球旅行。”
乔伊垂眸望着她尖尖的下巴:
“这一段,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
李文森很震惊:
“曹云山居然是被收养的?”
“……”
乔伊也难得有点震惊:
“你居然不知道?”
“我又没有打听别人*的癖好。”
“那也不该连这都不知道,你们已经认识八年了。”
“这有什么稀奇,我和你认识七年,不也至今不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吗。”
……
两人都因这句话顿了顿。
乔伊端着一杯大吉岭红茶,隔着一层袅袅水雾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李文森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那个……说起来我们过两天要结婚了,你妈妈叫什么?”
“陈景。”
“哦。”
“我父亲最好的合作伙伴,华裔。”
“不是恋人?”
“不是。”
李文森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于是无声地转移了话题:
“关于曹云山的生平我没想到什么,虽然经历曲折了一点,但被领养的小孩多少都有点故事,辗转三任养父母也不稀奇。”
“哦,我要你看的当让不是这些表面上的事。”
乔伊抿了一口红茶:
“你再想想。”
再想想?
李文森咬住杯子,把乔伊方才说过的话又放在脑海里重新梳理了一遍。
从小经历波折、父母意外死亡、学业一直平凡高考却超水平发挥、前后换过三任养父母,一样都是大学读历史,研究生转理科,博士换到社会性学科,大学毕业又忽然放弃英国的高薪工作来到中国ccrn,还有那张照片……
她忽然抬起头,抓住乔伊的袖子。
难道是、难道是……
“没错。”
乔伊望着她握住他袖口的纤细手指,顿了顿:
“你看,除去时间上的不同,他这辈子的经历,和你完全重合。”
……
李文森捧着热水,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眼睛,连同她的神情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棉被里,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天哪。”
“关于我调查曹云山的种种细节,你需要的话,我能再列举一千零一个给你。我不需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秘密,正如我从来没认真思索过西布莉留下的密码,因为这些事我早就猜到了。从他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和你完全重合在一起,你就是世界上另一个他……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你。”
“你为什么不揭发他?”
“他会被揭发,但还不是时候。”
“西布莉留下的密码到底是谁写的?西布莉为什么会有他的密码?”
“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你没问过我。”
黑色的手机在他手里打了一个漂亮的转,他漂亮的眼睛像灰绿色的宝石,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寻求帮助,哪怕一个小问题都好,但我等了七年,你从没有主动问过我什么……一次都没有。”
……
凌晨的月亮慢慢从山岗上露出脸来。
雨来了,雨停了,月亮出来了。
乔伊去接一通电话,而李文森坐在扶手椅里,八年的岁月从她眼前一帧一帧地掠过,九分之一的岁月,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年轻、傲慢又讨人厌的男孩,想起他们一起去爬落满雪的落基山,想起曹云山喜欢《v字仇杀队》,想到他在灯光下说“死亡才是他的愿望,死了他才能幸福”时的样子,又想起他满室的莎娃蒂妮香气和摆在书桌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双人合照。
那时她和曹云山刚好认识三周年,在他家通宵刷电影庆祝友谊。清晨她要离开,他却忽然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太薄,如果他哪天消失了,她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他曾经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于是他们留了一张合影。
那是异国他乡的深秋,晴空、红树,玻璃上蒙着一层雾气,窗外快要凋落的鸢尾火红如同落日的余晖……第三个人站在二楼的楼梯间玻璃窗后,隔着一层玻璃,一层水雾,微笑地看着他们,神情熟悉又包容,就像看着两个玩闹的孩子。
而那张脸……那张脸……
是哪部电影里说,这个世界,只有三件事真正让人措手不及。
一是爱情。
二是死亡。
三是……双生子。
……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第一缕阳光正从深秋轻薄的云层里漫射出来。
白色窗帘,白色被单,白色的衬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满屋都是钻石一样细碎的流光,眼前那一颗尤其漂亮,她恍惚了一下,才慢慢想起,这是乔伊和服式外衫领口绣着的碎钻。
又是没有换衣服就睡了。
看来他昨天晚上工作到很晚……一场婚礼总是有太多的事要准备。
李文森轻轻动了动,想把乔伊的手从她腰上拿开,却发现他搂得太紧,以她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挣脱开来,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呆在他怀里。
白色窗帘,白色被单。白色的雾气漂浮在河川上。
没有鸟鸣,没有虫啼,远离人烟的山林,这样静谧。
乔伊的脸就在离她一公分远的地方,长长的睫毛几乎与她的纠缠在一起。风吹过,满室的花枝影影绰绰,他沉睡着;细细碎碎的流光从他精致的眼皮上拂过,他沉睡着——仿佛他本身就是一种寂静,一声叹息,或是一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言语。
……美得让人屏息。
李文森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许久许久,久得朝霞已经铺满了整片天空,整个白色的小房间都沉浸在一种梦寐般的色调里,她仍是望着他……短短一根手指的距离,却天堑一样横亘在她面前,无法翻越,无法触及,是个禁忌。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光落在她眼底。
溶溶滟滟,像是眼泪,又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没人知道那平静水面下藏着什么秘密。
一阵清风吹过长廊。
乔伊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翕动了一下,仿佛被那细微气流惊动了,慢慢睁开眼睛。
同一时间,四面纯白色的亚麻窗帘高高扬起,山茶花的花瓣从窗台上飘落,簌簌落在他房间的地毯上……而他灰绿色的眼眸比最亮的水晶更澄澈,泛着山川与流水的色泽,一点一点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早上好。”
他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困倦,却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
“你哭了吗?”
“没有。”
李文森握住他的手,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一个早安吻,一份酥皮蛋饼再加一杯咖啡?”
“好。”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搂紧她,漂亮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不动了。
“乔伊?”
李文森推了推:
“乔伊,我要做早餐。”
“早餐的事可以迟一点再说。”
他微长的碎发蹭着她的脸颊,语气清冷,动作却像一只傲娇的大猫一样毛茸茸:
“文森,我能不能申请在早餐套餐里再加一点东西?”
“……”
李文森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乔伊说的“加一点东西”是加什么东西:
“我今天还有论文要写……”
“我帮你写。”
“你不觉得我们最近的频率有点太高?”
“不觉得。”
“可我安全期过去了,我们又没有……”
“不需要。”
环住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我会很小心的,文森特,自然分娩要承受的疼痛等级是9.7到9.8,除非你自己有做母亲的强烈意愿,否则我不会自作主张让你经历这一切。”
“还是不行,太冒险了。”
李文森试图从他怀里爬出来,却又一把被他拉进怀里:
“真的不要?”
“不要。”
“听不见。”
于是李文森摇摇头:
“真的不要。”
……
乔伊勾起唇角,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肩膀,宽大的衣袖顿时如蝴蝶一般散开。
他吻了吻她修长的脖颈,另一只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伸进了她的双腿间,她下意识地向后一缩,他冰凉的、弹钢琴的手指就顺势滑了进去。
李文森:“……”
“刚才忽然刮了一阵大风,你说什么我都没听清。”
他低垂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手上动作那样熟练又煽情,语气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又禁欲:
“但你摇头了,而不巧我最近在研究印度文化,所以……”
李文森:“……”
印度人的动作与其他文化相反,他们用摇头表示’同意’。
这……
被乔伊从床上抱起来的那一瞬,李文森望着窗外梦寐般浮动的晨雾,模模糊糊地想,有个精通各国历史文化的男朋友,真是……太糟糕了。
……
清晨,鲜花上沾着露水,他坐在沙发上为她修改论文。
李文森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就看到乔伊在灰色木制餐桌前看资料,浅色长裤,素金古董碎钻手表,即便身处西路公寓五号这样的老房子,举手投足也仿佛在拍复古大片一般。
“咖啡煮好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不经意地翻了一页:
“在桌上。”
“……”
李文森走到餐桌边,惊讶地说:
“你煮的?”
她身上湿漉漉的水汽离他这样近,用的大概是他的洗发水,没有香味,于是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气息愈发明显。
明明是深秋的风,却有些令人燥热不安……乔伊又翻过一页:
“当然。”
“真的是先生煮的。”
伽俐雷在一旁忙不迭地证明道:
“虽然是伽俐雷放的咖啡豆,伽俐雷冲的水,伽俐雷放的糖,但先生居然亲自过来帮伽俐雷打开了咖啡机的开关……伽俐雷真是太感动了。”
李文森:“……”
乔伊:“……”
这真是太打脸了,猪一样的队友,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机器人。
李文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背对乔伊无声地笑了一下:
“谢谢。”
“不客气。”
“午餐想吃什么?”
“松鸡、花椰菜。”
“好。”
“生鱼片和炖鳗鱼。”
“好。”
她穿着他的衬衫,光脚走过他身边并低头亲了他一下:
“巧了,我恰好会做葡萄牙炖鳗鱼。”
……
这真是个奇迹般的早晨。
他的女孩不仅在亲吻和做.爱上相当配合,堪称主动,还像他梦里曾经出现过的那样穿着他的衬衫为他烹饪午餐。
小小的吧台点着灯光,炖锅里白色热气袅袅而上。他的女孩一会儿需要拿花椰菜,一会儿需要拿肉桂,于是他的视线也就跟着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被她吻过的地方,就像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
一直疼到了心脏,回想起来,却是蜂蜜的味道。
……
“乔伊,我的酱油呢?”
“实验室里。”
“我的柠檬汁呢?”
“拿去综合碱液了。”
“这个厨房里还有什么是没被你弄丢的?”
“你。”
“……”
……
从他们两个确定关系以后,李文森就没有再提过搬回自己房间的事,那扇卧室的门始终尘封,那床脏了几个月的被单仍然在洗衣篮里呆着,而她的房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被人摆上了一排又一排的书,再没有办法居住。
乔伊看了一眼自己手里一个字没读进去的论文,又抬头看了一眼他小女朋友忙碌的背影,恰好看到李文森往花椰菜里加奶油。
“动物性奶油会破坏蔬菜的口感。”
他淡淡地说: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选择冰箱最上方的那瓶植物性淡奶油。”
“哦。”
李文森放下手里的奶油,走到冰箱边。
这台冰箱是十几年前的老款式了,设计相当不合理,淡奶油又放在一大堆水果最里面,她伸直手还有些够不到。
就在她想踮起脚来拿时,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腰。
下一秒,她就像坐直升机一样,被乔伊抱到了和奶油一样的高度。
这……
乔伊灰绿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脸:
“我以为比起我直接帮你拿的方式,你更喜欢这种姿势。”
……
李文森愣愣地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好一会儿才说:
“哦。”
“奶油?”
“哦。”
……
乔伊叹了一口气,腾出手从冰箱顶上拿下那瓶用磨砂白色玻璃瓶装好的淡奶油,干脆直接抱着她来到厨房里:
“想不想看我做菜?”
“……”
李文森坐在小吧台上,胆颤心惊看着乔伊握笔写字弹钢琴的手指拿起一边的银质小刀,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
“别开玩笑了,切菜很危险的……”
“我能三刀之内把尸体整块皮肤解剖下来,你却觉得我切不来菜?”
乔伊一手握刀,一手拿着三文鱼,以极其流畅的手法,从中间把鱼片切开,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倨傲,每个动作看上去也都的确像米其林一星餐厅的大厨一样标准、精致以及优雅:
“你看,简单至极。”
……
然而,三分钟后。
“不不不乔伊,那不是面粉,那是芡粉……”
……
“那个叫味精,是中国一种调味料,和盐巴是不一样的……”
……
“不不不,这么放锅会爆炸的……”
……
“你还是放着我来吧。”
李文森拉住乔伊的衣袖,抹了把脸,坚决地说:
“我打死都不会因为谁做饭的问题和你离婚的,我用生命保证,但你再接着做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所以我求你了你还是放着让我来吧……”
乔伊:“……”
……
一顿多灾多难的午餐结束后,李文森终于有时间安静下来,写一写自己的论文。
浓郁的、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流淌进来,几缕长发从她耳边滑落,她耳边别着一支铅笔,遇到论文里公式运用不准确的地方,就在书页边角潦草地画一只蝴蝶。
这样静谧的生活。
山林间的小屋,深秋的天空,树木的叶子逐渐变红了,季节交替,时间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了。
亚麻色窗帘边,盛开着这个秋天最后一朵山茶花。李文森盘腿坐在地毯上,乔伊坐在钢琴边,于是他就这样看着他的女孩从厚厚的书卷中浮出水面,看着她起身,伸手越过木制的窗框,折下那朵枯萎的花枝,把它斜斜地插在钢琴上的花瓶里。
他与她的影子交叠在落地窗澄澈的玻璃里,亲密得像是一体。远处山峦绵延,天高海阔,而他只看得见那双漆黑的眼眸,在逐渐变幻的深秋景致里慢慢地抬起,抬起……最终落进他的眼眸里。
“怎么了?”
李文森看着玻璃里乔伊的脸,笑了:
“为什么忽然这么看着我?”
“因为我回忆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一些,我们结婚后的事。”
李文森又笑了:
“我们还没结婚呢。”
“我知道。”
乔伊望着她一丝一丝的长发:
“但我已经开始回忆了。”
……
李文森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比如?”
“比如清晨,你去摘刚开放的山茶花,用清水洗净,用阳光沥干,而我就坐在你身边,在花园里摆放一张榻榻米,慢慢阅读一本契科夫。”
他一半坐在午后浓郁的阳光里,一半坐在深秋的晦暗处。
白色的衬衣,几乎要在阳光中融化:
“我接过你的花,把它夹在书页间,然后我们就带着这本书,坐火车去看初春的阿尔卑斯山。”
……
李文森放下手里的书,慢慢把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好一会儿才说:
“然后呢?”
“然后我们老了。”
微凉的风从山那边吹拂而来。
乔伊坐在风里,声音轻得,仿佛在述说一个多年沉珂、却永不能实现的梦境:
“我们老了,走不动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在花园里洒满麦子、稻谷和小米,然后并肩坐在山茶树的花荫下,等待去年的候鸟再度飞来,又再度离开。”
……
漫山的雪松从不枯黄,从不凋零,她无法理解这种执着到可怕的植物,就像她无法理解他的爱为什么能年复一年的重复下去,仿佛没有底线,也没有尽头。
贫穷、寒冷、苦痛和别离……此生无论经历何种绝望的境地,她都不曾哭泣,可此刻只是看着倒影里他深潭一般的眸子,却只觉得有什么沉重到无法承受的东西积蓄在她的眼底,下一秒就要冲破限制,坠落下来。
……
“所以我们快点结婚吧,快点走完这一生。”
胡桃色钢琴前,男人望着她的背影,纯白衬衫的衣摆在微风中起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至极的事情:
“最好把一天压缩到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压缩到一分钟……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每天这么担心,担心你会在某个清晨或黄昏,出其不意地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