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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进去的时候,竟没有护卫,她站在大殿门侧,瞧见祁浩正埋头看奏折,神情专注得没察觉她的到来。
“臣参见皇上。”青烟刻意清清嗓子,提醒一下他。
“怎么样。”祁浩丝毫不诧异,也没有抬头悦。
青烟怔,难道他是早就发现了吗,那么四周的护卫是他故意遣走还是……
凝眸,她不敢大意,道:“宁妃的心疾已经治好……”
“朕是问,”祁浩抬眸,不带感情地直直撞入她清澈的眼眸中,声音带着些许警告,“你要怎么样。”
青烟心一惊,被发现了?
抬步,跨过门槛踏入,只一瞬,青烟就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有埋伏!
“臣是来和皇上谈谈有关长公主的事情。”她微笑地向前几步,便顿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搀。
刚取出来,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下一瞬手中的信已经转移到了祁浩手中,黑影返回,抽出剑架在她脖子上。
青烟长睫微闪,面不改色地盯着祁浩。
只见他神情愈发冷冽,看完之后立即拍案而起,将信撕成碎片掷向青烟身上:“大胆!竟敢污蔑长公主!”
碎纸洒落,青烟只觉脖子冰冷的剑靠近几分。
她淡淡勾唇:“皇上觉得臣冒险入宫,就为了污蔑长公主?既然臣来了,就有了完全的准备,她的儿子,就在臣的手中。”
听见“儿子”两个字,祁浩更是怒得双眼通红。
这个该死的男人,竟说长公主和月国的大臣有勾结,还生了野种!
他此生最疼爱的妹妹就是她,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不,这件事不可能是真的!
“臣无恶意,不过是有些话相说。”青烟瞄了眼身侧的黑衣人,强装镇定,只是手心已经出汗,因为现在他杀了自己,没人会来帮忙!
“皇上,长公主求见。”殿外,一道声音传来,殿中的人皆是一怔,祁浩对黑衣人使了个眼识,黑衣人立即隐入暗处,青烟松了一口气。
来得正巧。
青烟侧身,瞧见一袭粉衣缓缓迎来,她立即拱手,快速道:“辛伟参见长公主。”
辛伟两个字宛如响雷轰到长公主脑中,浑身一颤,她惊慌地瞧着垂着头的人:“抬起头!”
青烟顺从地抬头,只见长公主松了一口气,冷声道:“你不是辛伟!”
“臣自然不是辛伟。”青烟暗自勾唇。
也就证明,长公主确实是认识辛伟的,青烟心中的把握多了几分。
这一幕落在祁浩眼中,他沉痛地抿唇,心中的否定动摇了。
长公主本想着和皇上谈谈天,什么防备的心都没有,一进来就被这么一诓,顿时气得拳头暗捏,心底更是打鼓。
“长公主息怒,臣只是有个交易和皇上交谈,皇上认为呢。”
祁浩眸光一敛,喝道:“所有护卫严守大殿,不得任何人进来!”
话毕,暗处的黑影纷纷冲过大殿,门关,青烟知道事成了,也敛起笑容,开门见山:“臣代表月国和皇上交易,只要皇上愿意出兵攻入月国,长公主的事情自然不会泄露。”
长公主听后双眸一瞠:“是辛伟让你来的?!”
他竟敢,用孩子的事情威胁她,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那个孩子,不该相信辛伟的话!
祁浩双眸如墨,一声不吭。
月国的内乱他自然听说了,也明白了青烟的意思,不就是要助某个王爷篡位?只是他怎能轻易地被威胁!
“先交出那个人。”
青烟听见祁浩冰冷的声音,抬眸,瞧见他眼中掠过的杀意,他是想杀了小叶?对了,既然她利用了小叶威胁他,他自然不肯留下小叶的性命,免得被再次威胁,可是……
她脑中浮现小叶单纯的笑容,如泉水般清澈。
“臣带路。”起码,那里有暮沉的人守着小叶。
*
夜府,书逸然将夜暮沉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伸手抚摸着他的轮廓:“暮,一切快要结束了。”
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似凝视着最深爱的人,一眨不眨地观赏他的五官。
房中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书逸然的手慢慢解开他的衣带,一层一层,轻柔地剥开,随后,盯着里面的一个香囊片刻,取过来抚摸。
里面,好像有一个硬物。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书逸然蹙眉:“暮正在疗伤,何事?”
李翱在门口踌躇,很想去推开房门查看,然而书逸然是主子最信任的人,他还不敢轻易闯入,只好问道:“主子最近是怎么了?”
“无碍,疲劳过度了。”
书逸然抚摸着他的脖子,光滑得让人妒忌的皮肤,正在他指尖上摩挲,手滑落,扯开他敞开的衣衫,抚上那枚红点。
李翱回想着之前主子的状态和对书逸然敌意的神情,总觉得要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顿时震得浑身僵硬,呼吸都静止了。
书逸然他……正将头埋在夜暮沉的胸前,吻上主子的……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新的治疗方式?”李翱声音轻颤,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哪有这样治疗的!这样的举动,竟然发生在男人之间!
他如何接受!
“是。”书逸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抬头,神情淡然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
“不!”李翱毫不犹豫地回应,闪身到书逸然身侧,擒住他的手一甩,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慌乱地整理着夜暮沉的衣衫,拍拍他的脸蛋,“主子,你醒醒!”
书逸然眸光变深,抽出剑猛地挥下,李翱只觉背后寒意凌冽,扭头,顿时惊得闪身避开。
两人立即刀剑相对,纠缠在一起。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李翱脑中一片混乱,若是连书逸然都不可信的话,主子的计划……
兵器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将夜暮沉吵醒。
他拧眉,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房中对持的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垂头,看着身侧躺着一个香囊,忽而响起青烟说的话。
“里面的东西,要到迫不得已才能打开,会救你一命的。”
他当时没有细想,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将希望放在这身上,手挪动,扯开香囊,抚上了一个瓶子和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解药”
他眸光一闪,立即伸手扯开瓶盖,然而他现在的力气连拉开都成困难。
“暮!”书逸然察觉到他转醒,立即冲过他身侧。
“挡住他!”夜暮沉的声音是那么的细弱无力,脸上也是苍白得骇人,然而李翱还是听见了,瞬间挡在书逸然面前。
“暮,你可别忘了,你的计划中不能没了我!”
盖子,开了。
夜暮沉早已没了力气,懒得看书逸然一眼,随意道:“没了,就没了吧。”
仰头,一饮而尽。
液体流入喉咙,他惊得瞳孔骤缩,这种味道……是血!
顷刻,他只觉丹田中被压抑的气息一涌而出,冲破阻碍,流入四肢,如同无数针头刺入,痛得他闷哼一声,蜷缩起来,冷汗直流。
这种恢复方式,简直要命!
“主子!”李翱何事见过他这般痛苦的模样,却不肯让书逸然靠一分。
“剑……”
轻微的一声低喃,李翱怔了怔,立刻将手中的剑抛到他面前,只见夜暮沉五指一收,身子一晃。
床上只剩飘动的床单,没了夜暮沉的踪影。
李翱一惊,只觉身侧一股强大的气息掠过,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双唇颤抖。
夜暮沉的剑,穿过了书逸然的肚子,惊讶的不止李翱,还是书逸然,他没料到,暮会这么狠。
狠到,没有半点的思考,就将剑刺入他腹中!
鲜血流出,他没有感觉,因为心已经空了,空得骇人。
夜暮沉利索地抽出剑,冷睨着他软下的身子,也随着蹲下,凑到他耳侧:“想报复吗?”
剑一扫,将一个药箱扫在他身前。
李翱懂了,这是让书逸然自己疗伤!因为现在还不能杀了他,所以故意说出让他报复的话,强迫他活下来。
主子,真狠。
剑身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一路沿着走出房间,夜暮沉一离开书逸然的视线,立即靠在墙上喘着气。
毕竟是受了墨香的影响,他的体力根本不能够那么快恢复。
不过,足够了。
*
太后寝宫,四周无一护卫。
“诺瑶。”清烨温柔的声音,让太后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他,方才喊她什么。
诺瑶,多久没人喊出这个名字了。
清烨叹了一口气,径直坐在太后的床榻旁,捧着她依旧年轻美丽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累了吧。”
他手一动,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扯落她的发簪,发丝垂下,甚是迷人。
若是这一幕被众人看见,定会吓得他们脸色大变,向来庄严高傲的太后,竟这样靠在一个太医的肩上,乖巧安静。
太后坚硬的心在他面前变得脆弱无比,清烨的温柔来得过于惊喜,过于的……不寻常。
“哀家不会罢手。”
即使知道他另有心思,她也不愿推开他,静静地吸着他身上独特的草药味。
“我只是担心你。”清烨的五指伸入太后的发丝里,凑到她耳边低语,“诺瑶不想回到从前吗,只有我们,无忧无虑,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冷脸相对,不用君臣相称。”
温和的气息让诺瑶的心微微颤抖。
怎会不想。
她终是一个女子。
和心爱的男人安然相处,永远是一个女子心中最大的愿望。
她执起清烨的手,紧紧相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等哀家对付完夜暮沉,好吗?”
清烨眼中掠过悲伤,她果然是不愿意罢手了。
太后正要抬头看看他的神情,然而,后脑勺一痛,她震惊得双眸一瞠,晕倒前,眼中带着疯狂的怒意,几乎要将人绞碎。
她怎么忘了,让一个太医近身,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清烨缓缓抽出她发丝里的手,诺瑶的头发里***了一根针,闪闪发光。
他的手在抖,做完了这一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他竟反抗了太后,他竟,拿家人的性命在赌。
也许是因为家人渴望逃离地下室的目光,也许是因为青烟说过的话,也许是他相信这一场仗夜王会赢。
反正,他就背叛了。
这种是师父传授的禁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到,也未想过会用在太后身上。
从袖中抽出几根针,继续***她的后脑勺,随手帮她盘发,用发簪遮挡住针头。
不知过了多久,诺瑶慢慢转醒,双眼无神,空洞地看着清烨,他在她耳侧细语,诺瑶乖巧地点点头。
随后,她呆滞地回应:“证据,都在那里。”
清烨顺着她的手方向看去,是一块墙砖,他按下,里面自动退开,有个暗格,放着青烟写的字迹。
他拿起火折子,将所有的纸点燃,看着地上的灰烬,神情有些恍惚,随后看向窗外的明月,高挂空中。
青烟,你知道我看过最美的月亮是在哪里吗?
是在你眼里。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好好活着吧。
*
当青烟回到客栈时,竟发现里面,只剩下一片血迹,狼藉不堪。
小叶不见了,飞鸾不见了。
她惊得将床底柜子全翻一遍,依旧没人,到底去哪了,这些血是谁,他们又去了哪里?源国这么大,怎么找!
还未理清头绪,脖子一凉,是剑。
“别给朕耍花样。”带着怒意的声音,让青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都完了。
小叶不知行踪,飞鸾更可能被抓回去了,而且她的性命,随时不保!
祁浩盯着她苍白的脸色,道:“人跑了?”
青烟感觉脖子的剑深了几分,随后一滴湿润的液体流落,是血,“这就是所谓的万全准备?朕真是佩服。”
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杀意。
下一刹那,青烟猛地翻身,祁浩的剑切好,削去了她的束发冠,黑发散落,祁浩一怔,一掌拍到青烟胸前。
青烟料所不及,整个身子撞到墙上,嘴角噙血,却也因此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不假思索地架起弓箭,紧张地对着他。
祁浩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果然,是女的。
区区一个女子,竟敢单独闯入宫中,底气十足地威胁他?
很快,他就恢复沉静:“你觉得你的箭快,还是朕的剑快。”
青烟苦笑一声,口中的血迹留得更多,她却无暇顾及:“皇上不怕他被别人利用了吗?那个孩子可是真的存在。”
祁浩蹙眉,尽管如此,这个女子他也不能留!
正要持剑冲去,嘭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他在这里!”
两人皆是一怔,纷纷回头,青烟率先认出来者,惊得手中的弓箭一颤:“雪妃?”
祁浩听见她的一声雪妃,立即联想到雪国的皇后,果然倾国倾城,只是她怎么也掺合进来了?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便落下雪妃怀中的男子身上,一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男子,正恐惧地凝视着青烟:“姐姐……我好怕。”
青烟心一痛,沉重地开口:“没事的……”
“皇上不是要抓人吗?”束依琴头发有些凌乱,可以看出赶过来的时候有多么的着急,但她还是冷静地看着祁浩,“放过她。”
祁浩收回剑,青烟趁机朝门外挪动脚步,随着束依琴退到了客栈外面,掌柜早已吓得躲在角落。
客栈外,已经准备了一辆马车,束依琴朝青烟试了一个眼识,青烟懂了,在束依琴带着小叶跃上马车的一瞬,青烟也跟着跳了上去。
雪国的护卫纷纷将马车保护起来。
“皇上五日之内不派兵,我们就同归于尽吧。”束依琴的声音响彻四周,祁浩气得拳头紧握。
她们不过是在赌,祁浩对长公主的重视程度。
五日,是给他考虑的时间,也给自己离开源国的世间。
马车上,青烟还未来得及说话,束依琴就严肃地说道:“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不要杀我!”小叶忽然打断,惶恐地哭了出来。
青烟立即将他拥入怀中,细声安慰,眼眶湿润,抬头看向束依琴,无声的询问。
“我知道你们的计划。”雪妃简单地回应,“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他而已。”
青烟点头,对她知道夜暮沉的计划毫不意外,因为夜暮沉本来就喜欢她,不是吗?
“那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吗?一个比他小的。”
“没了。”
青烟懵了,看着小叶神情恐慌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询问之前的事情,只能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马车朝月国的方向出发,五日后,就听见了源国出兵的消息,青烟却未能松一口气,因为她们马车四周,已经被源国的士兵包围。
夜暮沉手下的人和他们搏斗,只是数量上怎么能比得过!
骤然,剑气掠过,马车一分为二,青烟铁青了脸,还未反抗,一个黑衣人冲了过来,魔爪伸向她。
青烟正要抽出匕首,束依琴忽而挡在她面前,一掌落在她身上!
闷哼声让青烟的脑子一白,手在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
青烟连忙抱住束依琴,却被她猛地推开自己,身子飞出,落入一个人的怀中,眼睁睁地看着束依琴被源国的人擒住。
“朕答应帮你们,但这个孽种,朕一定要杀。”祁浩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她们,声音在空中回荡。
一把剑刺入小叶的身上,他的神情,迷茫,恐惧,求救地看向青烟。
多年以后,她都无法忘记这一眼,充满乞求,充满信任。
即使到死,小叶都没有怀疑过青烟,也不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不要!”青烟凄厉的声音在破碎成絮,眼中的泪烫得她心如刀割,每一下,都深入心底。
她奋力地挣开身后之人的束缚,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报仇,她要为小叶报仇!
疯狂地扬起匕首,施着轻功朝杀了小叶的人冲去,然而还未靠近,另一个人打出一掌,落在青烟腹中。
内脏巨震,下身一痛,她整个身子软倒在地,同时耳中响起祁浩嘲讽的声音:“抛出他存在的人是你,想救他的人也是你,朕真是大开眼界了。”
青烟倒下的一瞬,之前接住她的人再次搂住她,飞快地离开,“雪妃让小的带你回国。”
祁浩没有追,因为他就是来杀小叶的。
青烟没有听见身后的人说什么,也不知自己去了哪里,只知道当她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人时,涣散的意识猛然回来。
“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