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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郎。 ”
罗琦的一声招呼,十郎如获大赦般的松了口气,快言快语的抢在贾氏前面开口,“姐姐,今天上午这边家里进了贼了,娘叫我喊了武侯铺子的人,她也是真的不放心,才想搬你的东西回家去。”
罗琦闻言一下子变了色,眼角余光就看向墙角一处石台子那里,原地未动,这才空了口气。
贾氏斜了十郎一眼,瞧着罗琦脸色不好,只当是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听来了贼,必是怕了,“七娘,这些日子你闹也该闹够了,搬回来吧,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相互照应着些好,再说马上就要说亲了不是。”
“我还是不搬回去了吧,最近挺忙的,也不太方便。”
罗琦终归还是戳碎了十郎眼里的小希翼,贾氏眼神微转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起了旋,作势要去拉她的手,罗琦连忙抬高手避开,“染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脏了手,诺,您看,别再染了衣裳。”
贾氏微微有些恼,仔细一看,罗琦手心里确实是有些红印子,这才悻悻然的自己拿帕子自己擦了擦眼角,还要说话,罗琦连忙从篮子里取出那张招贤榜文,招呼十郎来看,“这是招贤榜文,姐姐是真的打算去自荐试试,若是中了,一来能补贴一下十郎学费,二来也能攒下一点……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总是要有些进项的。”
贾氏眼尖,看见明晃晃的一百两眼就放了光,可她在定睛一看下面的小字,“不行,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怎么能外宿!”
“娘,这一百两,我出嫁五十两就足够了,剩下的自然是留给十郎的。”
罗琦摸准了贾氏的软肋,贾氏确实是意动了,特别是最后那一句,一下子就白得了五十两……可她还是觉得不行,先不说中不中,万一要是因为七娘出去抛头露面引起来曲家的反感,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不行,钱财都是外物,七娘,我也是为了你好。”
“这……”罗琦没想到贾氏竟然和钱过不去,不过却不在与她争执,贾氏的意见对于她来说,有等于无。
罗琦不说话,贾氏便当她服了软,越的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势,一把拿过那招贤榜文,就要揉搓扔掉,眼角却现榜文的落款上,写的是逍遥楼。
逍遥楼,曲家?
罗琦只当看不见贾氏,她现在头疼十郎,这小家伙一脸卫道士的神情,让她忍不住抬手揉乱了他板板整整梳好的髻髻,十郎不乐意的抱着脑袋抗议,“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姐,你跟贺家大兄商量过了吗?”
贾氏突然一巴掌轻拍在十郎后脑勺上,“商量什么商量,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个小东西里外都不分了。”
说罢,把那揉皱了的榜文仔仔细细的摊开,“刚才没看见,原来是逍遥楼,那是咱们千乘第一楼,去也不是不可以。”
贾氏葫芦里卖的药,罗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逍遥楼在千乘很有公信力吗?
送走了老的,拉住了小的,仔细的问起了上午进贼的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在家里温书呢,娘就神神秘秘的进来,叫我悄悄声的去找个武侯铺子的人来救命,我当时吓了一跳,一口气跑过去,差爷问我,我才想起来我也不知道救什么命,差点被人轰出来,最后一个刀疤脸主动出来找我,跟我一起回来的,我才知道是姐姐你这里进贼了。”
“姐,那刀疤脸长得可吓人了。”
武侯铺,刀疤脸,王东海?
“你娘呢,她怎么和王头儿说的?”
“姐,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他姓王?”
“问你话儿呢,快说。”
“哦~娘啊,她和刘家的正吵架呢,就给刀疤脸指了指姐姐家的大门,说是好像进贼了。”
“那王头儿说什么了?”
“王头儿就在屋里屋外的看了看,说一个小娘子不要一个人住在外面,姐,你就跟我回家住吧,好不好?”
“打住!”罗琦拒绝。
“七娘。”贺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罗琦忙让了进来,十郎乖巧的打了个招呼,她笑呵呵的夸赞了几句,似有话要单独说给罗琦,递了一个眼色。
“十郎,今天的书温习好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闹闹哄哄的从中午到现在呢,十郎被撵回家温书去了,贺氏这才与罗琦屋里去小声说话。
“怀璧其罪。”开门见山,王东海没有对贾氏说的话都说给了贺氏,罗琦也早就心里有数,屋里没丢东西,只是翻得乱七八糟,院子里的灶台上和木架上的瓶瓶罐罐和清晨做好的美食,却都不见了踪影,“那贼从何来,可有什么线索?”
贺氏摇头,眼神却是在罗琦手心里的红印上看了一眼,拿出帕子轻轻的给她擦拭起来,“刚才你们在家说话声音挺大的……逍遥楼是千乘第一楼,那东家姓曲。”
不知是不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罗琦与贺氏迅对视了一眼,双双又把目光聚焦在她手心里的红色上,“贺姨,听说与逍遥楼竞争的,是东市的苏楼。”
“恩,那苏楼是近十年来崛起的,苏家……涵养尚好。”
“嗯。”
看着罗琦心里自有主意的样子,贺氏没忍住,“七娘,你有没有想过,等成了亲,女人,这一辈子终究要收收心,相夫教子的。”
罗琦的手微微一僵,笑了笑没说话,贺氏也不再说话,把她一双小手擦拭干净,就回家去了。
往日行笔工整的小楷,今日落在纸上有些乱。
一大篇的说服和解释,写完了,罗琦看着看着有些出神,相夫教子……她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忍不住的自己问自己,是想象中浓情蜜意互为依靠,还是锁在四方天里,默默度日……
曾几何时,她开始掩饰自己,是爱上了阿谨,还是因为怕与这方水土格格不入而被拒之于千里之外,她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阿谨没抱过信心?
优柔,寡断。
这不是她的风格。
撕掉手里的书信,重新书写,简单的一句话跃然纸上,行云流水,畅然自得。
千乘三年一度的双楼会,我想一试。
挪开罐子,塞进墙洞。
阿谨快回来了吧,罗琦对着漫天红霞张开了怀抱。
贺子庸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迎面碰见一个眼生的壮汉,捂得厚实。
巷道狭小,两人一让,擦肩而过。
谁也没注意有一条迅捷的黑影,无声的穿梭在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