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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先前只能躺在床上,也不能下地走动,心里一直郁闷得很。今日我见爹爹精神头足,外面天气好,也不热,就扶他出门走了走,爹爹还到马场看黑烟驹了呢。”“今日不少旧部去看爹爹,爹爹跟他们有说有笑,心里可畅快哩!”宇文樱听着慕容钩讲师傅慕容翰的近况,知道他身体恢复得极好,这才放心了许多。“今日九王叔也去看爹爹了……”慕容钩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夫人,建威将军府派人来接公子回家!”乌兰进门之后将这句话带到。慕容钩只笑着说道:“你让他们先等着,时辰尚早,我过些时候再回去。”“那人说建威将军找公子有急事,还请公子务必即刻回府!”乌兰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让宇文樱瞧见她的神色。慕容钩听她这么说,赶紧起身,宇文樱要起身送他,刚走到门口,乌兰忙扶着她,“夫人,少公子不是外人,您怀了身孕行动不便,他也明白,奴婢替您送送少公子就是!”“乌兰说的对,阿樱姐姐你歇着就是,乌兰你也不必送我了,照顾好姐姐就是。既是爹爹找我有急事,我就快些回去了,弟弟先告辞!”慕容钩行过拱手礼之后快步离去,宇文樱在他背后叮嘱他道:“钩儿,你四哥哥也在那儿,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管叫他!”慕容钩回头应了一声之后,很快不见了人影。宇文樱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着急,忙问乌兰,“那人可有说大伯父这么着急叫钩儿回去所为急事?”乌兰连忙摇了摇头,“那人只说要找他家公子,并不曾说是何事,奴婢也不知。”宇文樱在房中踱步,忍不住又想出去了。乌兰忙拦住她,“夫人,今日外面热得很,夫人还是在屋里待着吧!”宇文樱听了这话自然不信,“我虽在屋里,也能觉出今日比之前凉快了不少,况且钩儿刚才还说今日不热才扶师傅出门走走呢。放心吧,我就在府里走走,若是觉得热,我马上就回来,绝不耽误。”乌兰还是坚持,“大夫说妇人有了身孕比常人更怕热,若是夫人出去极易受热,晚上只怕会觉得难受。”“府里树多,今日又凉快,我光挑树荫底下去走走就是。”乌兰毫无办法,只得一脸委屈地说道:“夫人若是难受了,将军回来了会怪罪奴婢!”宇文樱听了这话只觉得烦躁得很,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平静地说道:“乌兰,我哪有那么脆弱?我只出去一趟,哪里就一定会觉得难受?整日憋在屋子里,我才觉得难受!”慕容恪还没回来,乌兰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犹豫半晌之后,才提议道:“夫人你就在院子里走走可好?若出了院子,奴婢怕夫人突然觉得难受,不能及时回来!”宇文樱笑着点头,由乌兰搀扶着出门。宇文樱在院子里走了两步就觉出来了今日果真不热,“我原先老觉得累得很,只想躺着,等出来了才发现还是在外面好,不似屋子里那么困,人也精神一些,连迈步子都快了不少。看来还是该多出来走走!”乌兰只努力让自己扬了扬嘴角,笑着说道:“也就今日的天气让人觉得舒服一些,过去那两三个月可是真热,奴婢这么不怕热的人都恨不得天天在屋里待着不出门呢。”乌兰说起前段时间天热,忍不住拿手当扇子,好像拼命扇了几下才觉得凉快了些,看得宇文樱忍俊不禁,“如今已经是秋天了,往后就不会再像先前那么热了。”乌兰不死心,只接着说道:“夫人,如今只是八月,还有秋老虎呢!”宇文樱扑哧一笑,直说道:“你这傻丫头!现在是八月没错,可这是闰八月。立秋一个多月了,哪里还有什么秋老虎!今年也就是没下雨,才显得格外热。往年这个时候,只要下几场秋雨,很快就该穿厚衣服了。”乌兰听了这话,笑得勉强,“奴婢这些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想必是前阵子天太热,把脑子都给热笨了!”眼看宇文樱打了个哈欠,乌兰兴奋地很,“夫人今日白天还没睡觉呢,可是困了?奴婢扶夫人回房!”乌兰扶她回房躺下,见她睡着了才大松一口气,她刚轻声关上门出去,屋内宇文樱立刻睁开眼睛。当天晚上慕容恪大半夜才回府,却是直接回了前院。院门口黄鹂正等着他回来,行礼过后忙说道:“将军,乌兰晚上过来了一趟,她说夫人找了将军好几次,奴婢让她以将军接了秘密任务为由搪塞了夫人。夫人听了她的话已经睡着了,将军若是担心夫人识破,今日还是别去主院为好!”穿着素服的慕容恪原本身心俱疲,听了她的话还是强打起精神吩咐道:“让人给我准备热水,我沐浴更衣之后就去!”黄鹂抓紧下去准备,命丫头们将热水提进内室就出去了。一天的奔波和忙碌之后,慕容恪泡在热水中,想着白日发生的事兀自出神。等到身后有人替他擦背,他才突然回神,也没回头,只下意识大喝一声:“谁让你进来的?这里不用人伺候!”身后那人拿着帕巾也没停下,只等着他回头。慕容恪脑子清醒之后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忙转身,果真见到宇文樱拿着帕巾,正看着自己。慕容恪原先的怒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忙对她轻声解释道:“阿樱,你进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我刚才不知道是你,才对你发脾气。”宇文樱忙让他转过身去,继续给他擦背。“听黄鹂说,父王又有秘密任务交给你,可遇到了危险?”慕容恪忙摇头,这才明白有何不对劲。上次黄鹂也说自己有任务,那个傻丫头一直等着自己,今日怎么可能会安心睡下?“四郎,今日乌兰扶着我在院子里走了走……”慕容恪听了这句,立马转身,“我不是跟乌兰说过,天太热,不要让你出门,免得受热了你觉得难受。”宇文樱忙解释道:“是我自己非要出门,她拗不过我才被迫答应了。我今日出门一趟,发现外面也没我想象中那么热,我以后想多些出来走走。”慕容恪冲她浅浅一笑,“你现在肚子越来越大,出来走动我担心你累着……”宇文樱直说道:“我今天出来一趟,才发现在外面走走还没有一直闷在屋里累,况且今日钩儿也跟我说了,师傅他很想我,想见见我,正好这几日天气凉爽了些,我想趁精神头好了一些,去将军府探探师傅!”宇文樱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慕容恪,眼见他波澜不惊地起身穿衣,她不由得暗吸了一口气,拿起外面搭着的那件素服,“四郎,你想方设法让乌兰拦住我,不让我出门,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过世了?”她说了这话之后,又强调道:“我想听你说实话,你不要骗我!建威将军府的人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把钩儿叫回去?师傅怎么了?”眼见宇文樱越来越着急,慕容恪脑子乱得很,他努力想找出一个借口将宇文樱再骗过去,却发现如今的情势之下,他根本再也瞒不住她。他稳住宇文樱,将她抱到床上坐好,看着她,满脸哀痛,“大伯父殁了!”宇文樱原先已经想到慕容翰可能出了事,听他确认了此事,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叫,吵得她险些后仰晕了过去。她嘴唇颤抖,半天才说出话来,流着泪说道:“钩儿他……他明明说……师傅恢复得很好……”慕容恪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父王最终还是容不下大伯父,下令将他赐死!”宇文樱只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无能为力,再看一向镇静的慕容恪此时也露出颓色,心中清楚他的伤痛只会比自己更甚。宇文樱抱着他,泪如雨下。两人紧紧相拥,都不再说话。半晌过后,慕容恪心情才平复了一些,扶她在床上躺下,“今晚就歇在这儿就是!”宇文樱乖乖应了,再看慕容恪脸色恢复了淡然,小声说道:“四郎,我想最后再看看师傅,你明日带我一起去可好?”慕容恪看着她心情有些沉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出去。宇文樱这些日子都睡得早,撑到半夜来找他早就有些困了,如今看他要出去,还是顶住困意拉住他的手,勉强睁着眼睛,小声说道:“这么晚了,你早些睡吧!这几日你还有得忙,当心累坏了!”慕容恪轻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明早乌兰她们若是没见到你的人肯定会着急,我让黄鹂跟主院的人说一声,让她们明早过来这边伺候。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宇文樱这才放心,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慕容恪轻轻带上门,转身就见到门口侯着的黄鹂,眼神示意她走远些说话。走出去几十步,确定宇文樱不会被吵醒之后,黄鹂立马跪了下来。“将军,夫人吩咐奴婢不许出声,奴婢拗不过夫人,才……”慕容恪叹一口气之后,满脸无奈,“怪不得你,起来吧!也是我欠考虑,夫人又不笨,你们也瞒不住她。明日一早夫人只怕就会去大伯父那儿,你记得派人去都尉府跟五公子说一声,若他们要带陵儿一起去,务必晚一些,等夫人走了再去。不要让夫人见到陵儿!”黄鹂郑重应了,慕容恪这才回屋躺下。大夫说大伯父需要休养大半年才好,原本他以为就算父王要下手也会是两个月之后,那时候宇文樱已经生完了孩子。不曾想一切竟发生得如此突然,大伯父突然被伯父赐死,若是宇文樱没看见自己的娘亲定会起疑,他该如何解释?整个晚上他不得安眠,越想心里越不安,心中明白,伊娜的死讯只怕也要瞒不住了。第二日一早,宇文樱跟慕容恪一起坐着马车去建威将军府。哪怕先前已经叮嘱下人将马车里铺得厚厚的,慕容恪还是吩咐车夫一再减慢速度。眼看慕容恪紧张得很,宇文樱忙说道:“再快些也无妨,我身子吃得消!”慕容恪丝毫不敢放松,时不时问她肚子可觉得难受,眼看宇文樱确实无碍才放心。到了建威将军府,见了慕容翰的遗容,宇文樱不禁泪流满面,再看前来凭吊之人也就偶尔稀稀落落两三个,更替他觉得心酸。等那三两个人走了之后,看着空荡荡的灵堂和默默流泪的慕容钩,宇文樱忍不住大哭出声。慕容恪听了这话,忙上前搂着她,低声安慰道:“你不要哭了!”宇文樱听了这话,哭得更加大声,“若不是我昨日发现不妥,你还会瞒着我,如今连我哭你都要拦着!”慕容恪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声劝道:“你这时候哭对孩子不好!”宇文樱努力半天也没忍不住哭,大声哭道:“我心里难受得很,若是不让我哭,憋在心里我觉得更难受!师傅生前是个大英雄,为慕容部浴血奋战,那些人个个敬重他,如今他死了,那些人却连上门凭吊都不敢了么?”慕容恪看着她,满脸凄然,直说道:“父王下的令,那些人就算有心凭吊,也不会青天白日过来。”宇文樱只大声抽噎道:“别人不敢,你们慕容家的那些男人也不敢么?师傅的那些兄弟在哪儿?除了你,他的那些侄儿又在哪儿?”慕容恪心里也难受,听了她的话眼眶都红了,却还是努力维持平静,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之后才劝道:“你不要再哭了,你一哭,钩儿就哭得更加厉害,他本来心里就难受,听你说了这些话,更加不舒服!”宇文樱听了他的话,再见慕容钩不停用手背抹眼泪,终于哭声小了一些,走过去将自己手里的帕子递给他,让他擦泪。慕容钩接过帕子嚎啕大哭,宇文樱又没忍住。慕容恪见他们这么一哭又无奈得很,忙扶着宇文樱坐下,小声叮嘱道:“你别哭得这么厉害,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宇文樱只哭着说道:“到这个时候你还只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慕容家的男人都只想着自己!慕容霸呢?师傅对他这么好,连他也不敢来么?”突然听他提起慕容霸,慕容恪顿时紧张起来,如他所料,宇文樱很快就问道:“陵儿呢,师傅教过他武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为何连他也没来?还有阿娘,阿娘她那么关心师傅,她怎么会不来?”听了她的问题,慕容恪只觉得心像是沉到寒潭里去了,一时间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