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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廖筱非的生日聚会回来后,因为当晚在云湖山庄里她回房间的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没来得及叙旧,所以我又去她家住了几日。后来等到过完元宵节,那天傍晚我在家里看飞回欧洲的机票,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嘉蓝拍卖行的,跟我说今天的拍卖会上我的画拍出去了,但她说的那个成交价却让我很吃惊,我拿着电话愣了几秒,有些怀疑地问她是不是看错了,多说了一个零。
对方道:“的确是拍了这么高,黎小姐,买家说很喜欢你的画,让我们和您联系,他想和您见个面。”
我说:“噢,应该的应该的,他不说见我我也是要见他的,当面感谢他一下,请问他怎么称呼啊?”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说:“对方是代理人来参加拍卖的,跟我们联系的时候也没留姓名。嗯……您看明天下午您是否方便?可以来行里办下手续,然后我帮您约那位先生。”
我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我坐高铁到t市,去嘉蓝办完事,工作人员直接让我在他们的贵宾室里等,说是约了那人四点钟过来。我在贵宾室里喝茶,顺便欣赏了下那幅挂在墙上的赝品油画,莫奈的《hus》(百子莲),过了一阵,听见身后的房门打开,回过头,看见工作人员领了个一身上下亮得发光的人进来。
看到那个人脸的一瞬间,我就愣住了。
工作人员关了门出去,那个人悠哉悠哉满脸笑意地走到我跟前,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名片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我看着他说:“你在搞什么?”
秦朔一脸无辜地道:“我在搞什么?我在给你名片啊lynli小姐,请笑纳。”
我皱了皱眉,抬手接下来看了两眼,又说:“是你出六百万拍了我的画?”
他挑了一下眉毛,说:“当然,我很欣赏您的这幅《莱茵之畔》,虽然是绝世风光,但冷色调的画面仿佛透着些伶仃和寂寞,真是叫人心生怜惜呀。”
我无语了几秒,抖了抖他的名片:“这画六十万可能值,你出六百万,秦家居然没有被你这些艺术品投资的生意搞破产?”
他哈哈笑了起来:“还没嫁进来就这么替秦家考虑啊?你放心吧,秦衍很能挣钱,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我也不是白痴,给你的算是特别亲情价,你要是那么心疼我,我就拿着画去找秦衍报销好了。”
我沉默了会,说:“我跟他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耸耸肩笑了笑:“不想干什么,在香洲岛上的时候觉得你有点奇怪,现在搞明白了。哎,你和秦衍出了什么问题?”
我没说话,他看我这样,又撇了撇嘴:“不说算了,男女的事不就那么回事,反正我原本只是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踌躇了阵,说:“那这样,你出高价买我的画,我请你吃个饭谢谢你。”
他却眯眼看着我:“我出了十倍的价钱,你就只是请我吃个饭,没点别的?”
我不太耐烦:“你该不会还要让我提供三陪服务吧?”
秦朔立马做出一副很惶恐的表情:“那我怎么敢,你可是要成为我大嫂的人,我们秦家规矩森严,这种大不敬的事儿我可不敢做。”
我说:“……你再不好好说话我走了。”
他又笑了几声:“行行行,不要生气,不逗你了。”沉吟了几秒,“嗯……不过如果你要请我吃饭,那倒不如帮我个忙,明晚陪我去个宴会。因为这儿也不是我地盘,我也是临时过来办事的,缺个有面子的伴儿,怎么样?”
我想了一下,说:“可我喝不了酒。”
他道:“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放心,那儿绝对没人敢灌你酒,你就是好好打扮打扮,站我旁边当个花瓶就行了。”
我又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
然而第二天,我跟着秦朔去那个宴会时发现那居然是个老人家的八十岁寿典,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再等到我看见那个宴会的主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旁边站着推轮椅的竟然是秦衍的母亲时,我真的恨不得把我那双九厘米的高跟鞋狠狠地在秦朔脚面上碾上两三遍。
好在那是秦衍外公的寿宴,秦朔跟秦衍是堂兄弟,倒也不算什么重要客人。我在人堆里藏着,主人致完词,宾客便自行在宴会场内交际。我到自助吧台前气愤地喝了两大杯冰水,问他说:“我跟你有仇吗,你为什么要诓我?”
秦朔就一脸冤枉地道:“我怎么诓你了?寿宴就不是宴会了吗,我也的确是没伴,我就是临时和秦衍过来这边看一个艺术园区的项目,我伯母就非要把我喊来,还说让我带女朋友。反正你说你跟秦衍没关系了,那冒充我女朋友陪我参加一下寿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还是说你很介意被误会?那没关系,一会看到秦衍我跟他解释下不就完了,他去接几个客人,晚点就过来。”又低头看了看表,“怎么还不过来?”
我心说你妹啊,瞪了他一眼:“再见了。”
我转身想走,却又被他拉住,秦朔说:“哎呀,别走啊,好好好,我告诉你实话吧。”
我回眼看他,他摸了摸眉毛,说:“其实是这样,你别看秦衍外公今天高高兴兴地过寿,其实老人家身体很不好,去年听说外孙要结婚,一直想见见外孙媳妇,这不一直没如愿吗。老人家下了最后通牒了,今天必须让他见,我一想,你要是不出现,秦衍不得去找个临时演员啊?演的总归容易露馅啊,到时候老人家一生气高血压犯了怎么办?所以我就把你请来了,你看,百善孝为先我这也是一片孝心啊是不是?”
我一听更加崩溃,说:“那是你外公啊?你孝心个什么!”
他道:“本是同根生,相互帮忙那也是应该的……”还没说完就突然变了表情,叫住旁边一个服务生,指了指门口说:“哎,你看到那一群刚进来的人没有?把中间那个最帅的给我喊过来。”
我不由得跟着服务生回头看了眼,又连忙把头调过来,往旁边人多的地方站了站,觉得手上的水都凉得有些扎手。放下水杯拿起餐盘,随便拿了些水果。没过多久,听见身后有渐近的脚步声,有些淡漠的声音远远就传过来:“找我什么事?”
秦朔说:“给你介绍下我今天的女伴啊……诶,人呢?我说你跑这么远站着干什么?”
我只好拿着手上的叉子狠狠地插了一块火龙果,然后迅速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回过头,我看见秦衍轻轻蹙了一下眉,却也没太多情绪。我走过去,扯着嘴角对他笑了下,想了想说:“嗯……你好啊,我今天刚好在t市办事,听说你外公过寿,就顺便过来表个心意。”
秦衍却一时没有说话,淡淡看了我几眼,淡得几乎有些漠然。低了低头,又抬起眼睛:“新鞋?”
我愣了下,说:“……是啊。”事出突然,我这一身行头都是今天新买的,但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有收藏女鞋这种变态的嗜好?
正胡思乱想着,就看秦衍回过头,低声跟旁边的服务生说了句:“拿几个创可贴过来。”
秦朔在一旁“啧啧”地道:“她可是我女伴啊,你那么上心干什么,搞得我多没面子?”
我在一旁装死,秦衍也没说话,斜眼看了他一眼,秦朔立马说:“好好好,你未婚妻你牌大,我要不起,我走了。”
他说着就真的走了,我低头把那银质叉子上的火龙果吃了,服务生就拿了创可贴过来。我还没反应就看秦衍就蹲了下来,然后用手捏住我的脚踝抬了抬,撕了两个创可贴贴在我脚后跟上。
整个过程中,我的脑海都一片空白。
中间的舞池场地里开始放交谊舞曲,秦衍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又顿了两秒,淡漠地说:“和我跳支舞。”
我咽了咽口水道:“啊,就算是贴了创可贴,也还是疼的啊,你还是找别人跳吧……”又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家这宴会上的花设计得都挺漂亮的,是跟哪家策划公司合作的啊,把联系方式给我,下回我也用这家。”
他严肃而漠然地走近了两步,我忍了忍才忍住没后退,听见他压低了一点声音:“你看见你九点钟方向的那几个人了没有?你爸爸近来对他们有事相求,可他们却要仰仗着秦家。荞荞,为了你家着想,你还是和我跳这支舞比较好。”
我愣了下,刚把头偏了偏,就已经被秦衍抓着手腕一把拽进了舞池里。茫然地跟着节奏走了两个八拍,我觉得有些无奈,沉吟了好一会,鼓起勇气和他说:“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把我们婚约取消的事广而告之啊,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麻烦吗?”
眼前他的下巴低了低,应该是他垂了眼睛下来,静了几秒,秦衍说:“那为什么你不先跟你家里明说?”
我说:“我怕我爸爸打我啊,不然我早就跟他们摊牌了。”
他沉默了一下:“那我也怕你爸爸打我。”
我愣了愣才抬起眼睛,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皱眉看着他:“你睡醒了没有啊,你跆拳道黑带三段你还怕我爸打你?要真打起来十个我爸也不够瞧的啊。”
秦衍低头看着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他的嘴角似乎很轻地往上挑了挑:“我不打女人老人和孩子。”顿了一下,“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也可以打我,我不还手。”
我静了会,有点气闷地小声说:“我对你哪有什么不满?”
他没有说话,又过了几个八拍,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疑惑地道:“你干什么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怎么了?”
我说:“……你、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他却仍然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往该放的地方放。”
我觉得不自在,只好把腰躲着往前移了移,可这样又一不小心往他身上撞了一下,他松开牵着我手的那只手来搂我的腰,我突然觉得他好像是故意的,连忙退了一步,又被他抓了手回去,继续若无其事地踩着拍子走慢三步。怔了好一会,我咬了咬牙,哼了声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却低下眼睛,好像很茫然地看着我:“我哪样?”停了一下,“你说跳舞?”好像冷笑了一声,压低了一点嗓音在我耳边道:“荞荞,你不会以为交谊舞是多么高雅的艺术吧?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舞蹈是起源于性.爱的理论?在以繁衍后代为重任的原始社会里,舞蹈就是他们择偶求婚和进行情爱训练的手段。拉丁桑巴甚至芭蕾之类的舞蹈,一开始的出现都是为了满足男人的性幻想,所以才有那么多掀开裙子的动作。”
我简直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了他半天,他却垂着眼睛看着我,一脸正经地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就仿佛他刚才念的是段佛经。我憋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下流无耻!”
他又冷哼了一声:“你没有看过《管锥编》?钱钟书在里面引用了句古罗马诗人的话,不亵则不能使人欢笑,金.瓶梅里也这么说过。”
我结巴地说:“谁笑了?我、我当然没你涉猎广泛了,谁像你啊,就喜欢看什么洛丽塔那种……那种变态恋童癖的书!”
秦衍却似乎滞了一下,过了几秒,声音低了一点:“你怎么知道?”又顿了顿,低下头笑了一声:“赵翊告诉你的?他还说了什么?”
我愤恨地道:“他还说你特别受欢迎,说你们全校女生都喜欢你,行了吧?!”
他顿了一下,好像有些疑惑地说:“我又不喜欢她们,你这么凶干什么?”
我也愣了下,抬头瞪着他:“关我什么事,我什么时候凶了?”
他竟然笑了一声出来:“对,你不凶,你色厉内荏。”
我又忍了忍,终于听到舞曲结束,连忙挣开他的手。在原地默默无语地跟他对视了好几秒,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傻愣着干嘛啊,我已经可以走了。就在这时,林秘书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他跟秦衍说:“先生,您母亲找您上楼去。”
他应了声:“知道了。”又转眼来看我:“走,和我上楼去见我外祖父。”
我刚想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见你外公啊,就听见林秘书似乎有半分迟疑地道:“先生……您还是自己上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