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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赠镜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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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膳后三人围坐着火炉编织蝈蝈。≥≧

    元灵均倒没现渠奕竟会用棕叶编出活灵活现的小玩意,不觉傻眼,且连楹聪慧好学,学什么像什么,自己做出来的蝈蝈却是奇丑的怪虫子。

    元灵均做事三分热,凡事只图新鲜,鼓捣一阵不耐烦地丢开了,小童连楹早耐不住困意睡了去,天宝过来抱他去隔壁安置。

    形态各异的棕叶虫子齐整整地摆放着,元灵均拿了渠奕编的蝈蝈,凑到灯底下嘻嘻傻乐。

    渠奕宽衣进来,目光逡巡流转。婢女们含羞退避室外。

    元灵均还没有察觉他进来了,身上仅仅穿着刚换上的寝衣,透出一股清冷的气息,她跪坐在几前,脚脖子以下部分均露在裙外。

    闻听到屋里的脚步声她转头瞟一眼,又继续对着蝈蝈搦管描画。

    “我今日是最后一次到观涛阁,以后不去了,只管督促你学习政务。在画什么?”渠奕走到她身后,双眉渐渐紧蹙。

    她不爱惜身体,总要任性而为,惹自己担忧。渠奕看上去很是生气。

    元灵均沉浸在涂画蝈蝈上,并且对自己的杰作很得意:“给它上色呢,黑色的蝈蝈明显就不同其他的,公子来看,后面几只我依次画上朱红、翠绿、天青……”

    待她添完黑色的蝈蝈,满意地欣赏着战果,准备再拿另一只的时候,一只手横在眼前,捉住她手,接着身体腾空而起。

    渠奕将她抱起,衣袍拂过矮几,蝈蝈纷纷掉在了地上。

    “呀!你干什么呀,我还没做完,放我下来。”她手里还握着笔,笔砸在几案竟未滚落地上。

    在渠奕怀里蹬足扑腾,她好似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差点滑了出去,渠奕惊了一身冷汗,惩罚性地拍了拍她的臀。

    元灵均哎呀哎呀地叫唤起来,眼里包含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子。

    “不许胡闹了。”渠奕嗔怪道,把她放在一张梳妆台上,垂头吻吻她的嘴角,含笑看她呆呆的表情,“大半夜的尽去折腾小孩子的玩意,你玩也玩够了,是不打算睡觉了?”

    “谁……谁说的?我想什么时候睡就睡,你……”

    他眸中划过疲惫,元灵均噤了声,一把拽了他衣襟上飘荡的玉石蓝流苏。

    “我管不着?主君大概又不记得了,不如再细细回想一下。”渠奕直直望进她眼底,笑意耐人寻味。

    他低醇的嗓音不禁让人沉迷其中。元灵均脸上一热,攥住他的腰带在手里把玩。

    “明玉。”渠奕俯身过去,两手撑在她双肩两侧,见她做错事般地埋着脸,不时地拿眼睛瞟他,不由翘唇一笑,“今日朝堂上说了哪些事?再给我复述一遍。”

    朝堂上的事?元灵均努力回忆,硬是没有半分印象,心虚地敛下眼睛。好倒霉,朝堂议事的时候她应该在打瞌睡或走神。

    “反正我没闯祸,我不搭话,陛下也懒得理会我。”

    她用手去抠腰带上的宝石。通常是不安或者狡辩的表现之一。

    渠奕牵起她手腕,脸慢慢压过去。

    元灵均只觉一片阴影逐渐笼向头顶,将她整个覆盖,不由地朝后仰靠。“嗳哟!”腰部猛地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件,一声痛呼。

    “撞疼了吧。”他简直没好气了,探手去揉她的后腰。

    “不疼不疼。咦,好像是盒子。”她反手过去正好摸到盒子的顶部。

    渠奕借着烛光清楚地瞧见朱漆方匣上的精美纹饰,“嗯,是君父送给你的生辰礼物,打开来看看所赠何物?”

    元灵均把方匣抱在腿上打开。

    匣内用一块红绸盖着,揭开红绸,不由地瞪大了双眼,对渠奕撇撇嘴角:“真有意思,老人家赠我一面铜镜。”

    她把铜镜举到渠奕面前,脸被彻底遮住。

    “青铜芙蓉镜。”渠奕打量一阵,神色有些古怪,不过下一瞬,他俊美的容颜渐渐舒展开,笑得很是莫名。

    元灵均还在用手指细细地描摹着上面的花纹。“真的是芙蓉纹。君父怎会想起送我铜镜来?”她问,然后看看渠奕,他突然低下脸来贴着她的额头。

    “你会明白的。”

    取走搁在他们之间的铜镜放归匣中,揽了元灵均坐到榻上,用绵长深情的吻结束了她无休止的提问。

    公子当然猜到了太上皇赠镜的用意——先正衣冠,再明事理。镜在身前,能窥衣冠形容,镜在人心,能知人心丑恶美善,方大治无失,行走帝王正道。

    主君遇事还会冲动,有时候急躁得像只上蹿下跳的小猴,逼得太急她也翻脸不认六亲。

    那么就请容许他纵容她一点,那些沉重的枷锁让他来背负,只望她在仅能伸展的日子里尽情享受更多的自由吧。

    诸侯均已赶到了临安,女帝在宫中设宴宴请。

    筵席摆在琼林殿中,只邀请了来京的王侯,另有三公作陪。

    元灵均在受邀之列。沛王身孕不便出席,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流,必然受人关注。

    但也不尽其然,她的随臣相当引人注目。

    今日伴随元灵均而来的是樊欣。随臣身体抱恙,告假养病,渠奕指派樊欣同往,元灵均本不同意,她不大喜欢樊欣,跟在身边岂不烦心,但渠奕一力举荐,她只好应下。

    樊家鲜少出相貌奇佳者,樊贵嫔不像外祖父,应该和早逝的外祖母相像,樊婞也不像五舅父,肖似她生母。樊欣的长相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好看到让人目不转睛的地步。

    大概听说了涉及他的传闻,诸位都感到好奇。

    元灵均扭头瞪住下一人,奇怪道:“海陵王老盯着我的从臣看,他是您的故人还是知交?”

    安排座次的官员怎么搞的,明知海陵王与她不合,还把她和老仇家安排在一起。

    老狐狸抚须哼哼:“常山王此言差矣,老夫又非分桃断袖,为何盯着一介丈夫看,斯文败类的事老夫可做不来。”

    海陵王的声音不大不小,殿上的人都正好听清,偏偏潍候还坐在隔了他三张条几的地方。

    潍候顿时阴阳怪气道:“海陵王这话是在指名本候斯文败类?”

    潍候就是海陵王口中的那个分桃,视万千红颜粉黛如粪土,独恋天下一芳草。

    这是一个藐视王权、追求至爱的皇叔,有胆量,有气魄,还很有魅力。

    元灵均默默埋,置身事外,这里毕竟还是男人的天地,她这女王本就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了,不能再当出头鸟,任他们拿捏在手上戏耍。

    众诸侯藩王更是眼观鼻,鼻观心,隔岸观火。

    “好笑好笑,老夫可没有指名道姓?君候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为老不尊的老狐狸慢慢咂起美酒,悠然自得的模样。

    “呵呵,是不是在说本候,海陵王心里清楚,在座的诸位也都清楚。”

    女帝还没到,一王一候各不相让,在殿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直到内侍在外通报,女帝驾临,请诸位跪接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