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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人在夜间的林子里举着火把走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那些山匪怕是都远远的跟着呢。可如今又能怎么办呢?在林子里扎营过夜只会更危险,不如早点出了这片林子,也好快点把这土匪头子交给官府。
凌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走了一夜的兄弟们打呵欠的打呵欠,流眼泪的流眼泪,不过精神头都不错。
“停——”薛遥叫停了队伍,让前头侦查的兄弟也回来。
他回头问七娘:“你说,这是不是个偷袭的好时机好地方?”
他手指着前头,只见前面是一条不算宽的道路,一边是山沟沟,一边是高高的,垂直的山壁。只要山匪待在山壁上头,往下面扔石块,他们就毫无还手之力。
更何况一行人赶了一夜的路,正是最疲惫的时候,若他是山匪,必定会选择在此处动手。
那七娘看了一眼,啥都没说,头往旁边一别。
薛遥也不理他,他回头问道:“林勇?咱那飞爪带了没?”
林勇说:“带了,在包里呢,我去拿。”那飞爪是他们以前打仗的时候攻城用的,现在用正好。
薛遥点点头:“你上去看看有啥问题不。老三,你们几个准头好,掩护林勇。”
老三他们点点头,回头准备好了弓箭,防止山匪发现林勇对他下手。
薛遥干净利落的拿了块破布把七娘的嘴塞住,回头跟林勇打了个手势,林勇会意,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就把飞爪往上一抛,固定好之后就往上爬。
一行人的眼睛都盯着林勇,和他上头的山壁,一旦有人在山壁上头露脸,就会被射成筛子。
林勇速度快,他两手抓着绳索,两脚攀着山壁,一会儿工夫就上了半山腰。
下面的一行人一刻都不敢放松,盯着林勇瞧。
突然老三大叫一声:“有人!”手里的箭几乎是同时射了出去。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人从高高的山壁上掉了下来,他们一看,果然是他们山匪的装束!
人们纷纷反应过来,大叫着“是山匪!戒备!戒备!林勇下来!快!”
战事一触即发,只见那些山匪见诡计识破,个个探出头来,朝他们射箭。
山匪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可他们投鼠忌器,生怕伤了七娘一根寒毛,所以要瞄好久才射。
可薛遥他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太阳慢慢从山壁那头升起来,他们背着光,眯着眼睛看,山壁上头有几个山匪都数不清楚,只能乱射一气。
薛遥一边大喊,让林勇快点下来,一边让队伍往后撤。
一行人且战且退,薛遥他们在外围,挥着刀击飞居高临下的箭矢,保护货物和他们的弓箭手。
慢慢的,他们即将退出山匪的射程范围,薛遥正准备送一口气,突然瞥见山沟沟下面窜出来几个人,举着刀直往七娘所在的骡车而去!
啥玩意儿?薛遥条件反射,回头就向那群人砍去,只见七娘已经被拉了出来,一个人挥着刀往她脖子上砍。
薛遥一个箭步,反手格开那人的刀,把七娘挡在身后,刀一挥,那人的脖子直接被削了一个口子,鲜血直飙。
其他几个一看,手里攻势更猛,一时把薛遥压制住了,往后退了两步,他身后就是山沟沟,退无可退了。
那边陶顺他们撤的差不多了,躲进了一个凹口,山匪的箭射不过来。陶顺回头喊薛遥:“阿遥,走了!”
薛遥紧皱了眉头,头也不回喊了句:“你们先撤!”
须臾间,又被他干掉一个,薛遥压力轻了不少,一鼓作气的挥刀往他们下盘砍,两个人大叫着倒了下去。
最后两个,薛遥心里暗道。
此时对方已气急败坏,下手毫无章法,薛遥抵挡的很是吃力,突然一人往腰间探了一把,手里拿了个什么就往自己脸上扔过来。
薛遥无法再退,只能往后下腰,他整个上身与地平齐,堪堪躲过那人扔过来的小刀。
正要反击,突然他的小腿被猛的一踢,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薛遥震惊的看向另一边,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七娘收回脚,笑的人畜无害。
她以为这样就能害死他?做梦!
薛遥手一伸,握住悬崖边的一根树枝,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从山沟沟下翻了上来,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脚一踢,狠狠的把七娘踢下了悬崖。
他双脚堪堪站上地面,正待喘口气,突然迎面而来一把粉末,劈头盖脸的朝他撒了过来。
顿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只知道自己最后的意识是:真他妈阴沟里翻了船。
薛遥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的结结实实。
“醒了?”
薛遥朝旁边望过去,七娘坐在他旁边,笑盈盈的望着他。
薛遥晃了晃脑袋,晃掉脑袋里的昏昏沉沉,才问道:“你不是下去了么,咋上来的?”
七娘巧笑嫣然:“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功夫?这绳子能绑住我一时,可你一晚上也不检查一下么?也太放心我了。”
薛遥好容易才坐起来,他发现自己还在那块地儿没被移动过,旁边两个要杀七娘的人已经身首异处,想是被七娘亲自处决了。
薛遥暗道还是小看了女人,原来这女人是个不简单的,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弄松了绳子,亏自己之前还护着她!
薛遥说:“如今你想干嘛?”
七娘像个未出嫁的姑娘似的拿手指绕头发,问他:“他们都叫你阿遥,你姓什么?”
薛遥答:“姓薛。”
七娘立刻说:“那我叫你薛郎好了。薛郎——”尾音还拖了老长。
薛遥奇怪的看了七娘一眼:“你要干啥?”
七娘似乎脸红了,她不回答,却说:“我见过你。”
薛遥这次真的惊讶了,说:“见过我,你啥时候见过我?”
七娘说:“去年,你们几百个人往北方走,也是在这片林子里,你们在这里扎营住了一晚上。”
薛遥想起来了,去年那时候,他们二百多户人家往北边迁丁,路过这块儿。想来那个时候,七娘就已经盯上他们了,只是迁丁的人太多,不好下手罢了。
七娘继续道:“那天晚上,人家都睡了,就你,我看到你背着一个女人到处跑。”
原来是那次,那时候他和阿柔两个听人家墙角,他背着阿柔绕了一大圈。没想到被七娘看见了。
薛遥说:“那是我媳妇儿。”
七娘挑了挑眉,嘴角慢慢垂了下来:“是么……”
只见她突然眼睛一转,又笑了起来,说:“咱们走吧。”
薛遥问:“去哪儿?”
七娘站起来,笑着说:“跟我回寨子,咱们成亲。”
薛遥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七娘扯起绳子,拉着他往前走。
薛遥两手都被绑着,被七娘拉着走,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我已经成亲了,媳妇儿孩子都有了。”
七娘走在前头,头也不回:“以后我做你媳妇儿,我给你生孩子。”她回过头朝他嫣然一笑,“以后你就别回去了,就住寨子里,自由自在的多好。”
这个疯子,薛遥心里暗骂。之前还给他一脚,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如今竟好不知羞的要嫁给他了。
薛遥打定了注意要逃,本想把人交给官府,如今看来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走了一段路,薛遥问七娘:“你的那些手下呢?他们之前不是还在山壁上么?”
七娘说:“被你们那些人引走了。”
薛遥心里不禁担心,那些山匪人多势众,熟悉地形,兄弟们若是正面对上,还能有活路?
而七娘口气轻松,不知是笃定他们一定会赢,还是不在乎其他山匪的命,她只管拉着薛遥往林子深处走。
也许是抓到了薛遥心情好,七娘一边走,一边还哼着歌儿,很是开心的样子。
薛遥决心想法子钻了空子逃出来,便没话找话问她:“那些要杀你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七娘说:“我一介女流做头领,当然有人不开心咯。这不,趁我落难便来落井下石。”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薛遥故意拖拖拉拉走的慢,七娘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他。七娘走在前头,薛遥背着她解手上的绳子,可这绳子不好解,只能慢慢磨。
七娘哼着歌儿,阳光照在她头发上,显的波光粼粼,比山里的溪水还漂亮。她还随手采了小花儿别在自己鬓边,问薛遥好不好看。
薛遥内心苦不堪言,说好看也不是,说不好看也不是,只好把头转向一边。
七娘也不在意,她突然走到薛遥面前,双手张开:“背我。”
“啥?”薛遥愣住了。
七娘说:“我走累啦,你背我。”
凭啥背你呀,又不是我媳妇儿,薛遥心想。
“不背。”薛遥拒绝的很爽快,这女人咋这么难伺候。
七娘生气了,大声说道:“你背那个女人不是挺起劲的么,我是你媳妇儿,干嘛不背我?”
薛遥皱着眉头,辨别道:“你啥时候成我媳妇儿了?我和你成过亲,拜过堂?我早跟你说了,我已经成亲了,媳妇儿子都在北方等着我回去呢!”
七娘头一扬,大声道:“你回不去了!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回寨子过生活的!”
“我啥时候说过!”薛遥不耐烦,朝她大吼。
就在此时,他手里一松,绳子解开了!
薛遥当机立断,扯开绳子,不顾那发疯的七娘,直接往身后一略,人已出去了七八丈。
薛遥头也不回,直接沿着来路逃。他脚一蹬,人就往前略出好几丈。他听到背后传来七娘的惊呼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快了!
再快点!薛遥脚一蹬地,又往前略了好远。
还差几步!
还差几步,她就连扔暗器也扔不到他了。
突然他脚下一松,薛遥低头一看,自己所在的整片地方都往下陷!
是陷阱!
然而已无济于事。
薛遥重重的摔进陷阱里,所幸事先有了准备,不至于受伤。可整个人如困兽一般被困在陷阱里,任人宰割。
七娘好整以暇的从上头探出头来:“薛郎,你跑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七娘在上头转悠,居高临下的欣赏薛遥的困境:“这林子不能乱跑的,到处都是我们挖的陷阱,你好好的跟着我走不好么?”
陷阱挖了足有两个人高,薛遥即使功夫再好也逃不出去,更何况上头还有个七娘。
七娘轻飘飘的跳了下来,一出手就向薛遥一双招子探过来。
薛遥连忙躲过了,回头长腿一扫,把七娘直接踢飞了出去。
七娘迅速站起来,手拱成抓,往薛遥裆下掏。
薛遥岂能给她这个机会,他截住七娘的手,往上一拧,直听七娘一声哀叫,往后退了好几步。
两人来来回回好几招,一时间分不出上下。
可七娘功夫再好,离薛遥还是差一截的,最后薛遥一肘子把七娘打趴下,怎么都站不起来。
薛遥气喘吁吁的,不欲与她多话,问她:“怎么上去?”
这陷阱是他们山匪挖的,用来捕猎大型动物用。所以他们一定有上去的办法。
七娘捂着腹部,疼的直抽气,躺在一边,我见犹怜的样子。
薛遥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的寻摸起来。
正摸索着,七娘在他身后问:“你真的不愿随我回寨子?”
薛遥回头看她,只见七娘苍白着脸,两道眼泪挂在脸上,如一朵沾了露水的茉莉花。
薛遥说:“我是不知你咋想的,我一个泥腿子,有媳妇儿子,你嫁谁不好,偏要找上我?”
七娘不禁回想起那个晚上,她坐在树枝上,看着月光下,一个汉子背着一个女人到处跑,两个人笑的开心又欢快。
深深刺进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