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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睁开双目,即墨莲发觉自己依旧依偎在赫连宵怀中,耳边传来翻书声,循声望去,赫连宵也正看过来。
放下书,赫连宵抱着怀中的人:“娘子醒了?”
点头,即墨莲手指摸着赫连宵眼下隐约的黑青:“宵,你昨夜没睡?”
“不困。”赫连宵不在意地回道,他转移话题问:“等等再起来,还是现在就起?”
“现在起吧。”即墨莲这么说着,却依旧抱着赫连宵的腰,心下有些暗沉。
赫连宵亦是未动,他来回抚着娘子的脊背,透过手掌的温度,让即墨莲总是觉着有些沉重,看来在孩子未生下前宵是不会有放松的时候了。
正如即墨莲所料,赫连宵红眸悠远,手下越发的轻柔了,薄唇紧抿,若是有可能,他是真希望替娘子受了这份苦。
按照书上所言,娘子目前这种情况还算是好的,仅在刚诊断出有孕的时候有几日反胃,而后只是口味有些许的变化,还有便是一般有孕女子前三月不能同房,不过他家娘子似乎没有这方面顾忌。
如此看来,情况似乎真如娘子说的一般,比一般人轻松。
赫连宵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思索间,赫连宵突然觉着腰腹一暖,目光往下看去,发觉一只小手正在作乱,目标当然是赫连宵清晨最易被撩拨的地方。
攫住那只乱动的小手,赫连宵声音带着清早特有的暗哑:“娘子?”
即墨莲很无辜地睁大水眸,说道:“宵,这几日你的定力似乎有增长呢。”
握着娘子的手一滞,赫连宵苦笑:“娘子,为夫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控制住自己,你就别在火上浇油。”
好像自王府出来后,就没有尽兴的做过了,他们这还是新婚,除了大婚后那几日他尝了个饱,之后赫连宵可都是出于饥饿状态。
“宵,三月之后已经无碍。”
即墨莲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已经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而后一阵狂潮卷住了两人。
尽管情,潮汹涌,赫连宵依旧记得好小心保护好娘子。
良久后,即墨莲白了一眼旁边那个勉强餍足的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颤抖着手,指了指赫连宵,而后颓然放下。
即墨莲欲哭无泪,她就不该一时心软,让这饿狼似的人猛吃一顿。
“娘子好好休息。”赫连宵心情总算好些,他替娘子清洗一番后,将娘子抱的更紧了。
“宵,这是别人家,我们还是起来吧。”将头埋在宵的身上,即墨莲总算能出声。
“不用。”
“可是,我们如此,岂不是让人笑话。”声音越发的飘远。
在即墨莲看不见的地方,赫连宵红眸闪烁着笑意,他刚刚虽未让娘子发出诱,人的声音,两人沉浮间,他可是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了。
该是这家人问他们是否早膳吧。
当然,这话却是不能让娘子知道的,娘子不在乎陌生人的目光,但对此刻不算陌生人的文龙一家还是会脸红了。
“放心吧,娘子如今有孕,起得晚也是正常,无人会笑话娘子的。”赫连宵笑意满目地安慰道。
即墨莲当了真,她这才放下心来,安然又睡了过去。
即墨莲是被一阵香味叫醒的,还未完全醒来,肚子已经应景地咕咕响了起来,刚走到床边的赫连宵低沉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即墨莲捂着肚子,撇嘴:“都怪宵。”
“是,都怪我。”赫连宵这时候哪里会反驳娘子的话:“娘子,起来了,我给你熬了粥。”
话落,将碗搁置在不远处的小桌上,这才将懒得动的娘子抱了起来,而后替不想睁眼的娘子穿好了衣服,这才抱着走到桌边。
正迷茫着,即墨莲觉着嘴边一热,很自然的张开,接着勺子送了进来,嚼了两口,即墨莲突然说道:“这是宵的手艺,好怀念啊。”
自出了大盛,环境不允许,她便很少吃到宵做的饭了。
什么最让人感动?
当然是自己精心准备的一顿饭,被心上之人喜欢,这边是极大的幸福,即便身为煞王,赫连宵也不例外,他甚至比一般人更是容易满足,即墨莲的话让他整个人都要飘飘然。
“娘子喜欢的话,以后每日都给娘子做。”赫连宵笑道。
“好。”
一顿饭就在两人都满意,满屋红星星中结束,直到咽下最后一口,即墨莲这才问:“宵吃了吗?”
“恩,我用过了。”
将碗收拾好,赫连宵拉着已经完全清醒的娘子出了门:“书上说,你每日需要多走走,今日外面阳光不错,出来晒晒。”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文龙有些犹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两位现在可有空?”
走到门口,即墨莲这才问:“何事?”
文龙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望了眼赫连宵,而后又觉着自己这样太过刻意,这才说道:“是这样的,因为夫人救了我娘子,夫人的医术在村上传开了,今日一大早便有不少人想求夫人治病。”
“你们村上还有其他人生病?”
“是,文龙知道如此求夫人实在是麻烦夫人了,可村上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夫人帮忙。”
赫连宵是大赫皇上,很自然,这位就是全天下皆艳羡的大赫后宫唯大赫后宫唯一一人,左相女儿即墨莲了。
让一国之后替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医病,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想到村上的人,文龙有些踌躇的心思又一次坚定起来。
文龙不是个易服软之人,许是来人真有什么难以治愈的疑难杂症,即墨倒是来了兴趣,她笑道:“如此,就请你带路吧。”
“娘子?”赫连宵有些不愿意了。
他不想娘子过于劳累。
“无碍,宵,左右我们无事,就去看看吧。”即墨莲轻软笑道。
最受不得即墨莲如此笑脸,赫连宵只能警告:“只能看半个时辰。”
这话虽是对着即墨莲说的,可眼神却是落在文龙身上,文龙头皮发麻,动了动嘴,还是没说出保证来。
赫连宵脸色有些僵硬,在他发怒之前,即墨莲先说道:“你带路吧。”
文龙对即墨莲感激一笑,立即转身,往院子另一头,离即墨莲所住的房间颇远的房间走去。
许是看出了即墨莲两人喜静,文龙并未让村里人吵到两人,即便已经走到门口,三人依旧听不到里面的说话声。
不过,赫连宵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原因为何?
当然是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里面到底有多少病人?”即墨莲还真是有些好奇。
岂料,文龙只是苦笑,而后推开门,说道:“烦请夫人自己看。”
立于门口,即墨莲倒吸一口冷气,这跟她想象的差别岂止是一点半点?
本以为再多也不过几人,可这黑压压的一屋子是怎么回事?
视线询问地投放在文龙身上,文龙叹了口气,又关上门,而后脸色凄然:“夫人或许不知,我们这村组成的也不过三年。”
三年?
跟文龙娘子的受伤时间吻合,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即墨莲自然而然地想着。
“正如夫人所想的一般。”文龙点头,而后张了张嘴,却半晌未说出话来,他寻了房门口,蹲下,抱着头搓动两下,这才抬头说道:“其实我跟老三原本是廖凤山上的土匪,虽是土匪,可我们并未杀过一人,而且我们会时常下山领些被人遗弃的可怜人上来,因为人口多了,山上粮食根本不够,是以,有一回,我跟老三实在没办法,便下了山,去了最近的一个镇上,打听好几日,发现镇上最富的一家姓吴,这吴家的当家的跟官府勾结,整日鱼肉相邻,垄断粮油及盐业,导致百姓苦不堪言,我跟老三一合计,就决定给这吴家当家的一个教训,是以,我跟老三趁夜偷偷进了吴家,将吴家的一个小姐给掳上了山,并给他们留了封信,让他们拿银子换人。”
说道这处,文龙双目泛着血丝,眼中尽是痛苦。
“可谁曾想,这吴家当家的真不是个东西,他竟然派人放话,说是这女儿既然已经被掳走了,也就不干净了,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文龙实在是说不下去,他喉头动的厉害,即墨莲眼神闪烁,接着文龙的话说:“那小姐自此便住在山上,最后还跟你日久生情?”
这虽是猜测,即墨莲却也有十分把握。
文龙惨笑:“是啊,夫人果真聪明,这小姐贤惠淑良,美丽大方,哪里是我这个粗人配得上的。”
文龙这么一说倒是出乎即墨莲的意料,她以为这文龙会顺水推舟,跟这小姐好上了,难道自己猜测有误,他讲的并不是自己的夫人,然文龙接下来的话便给即墨莲解了惑。
“我知道自己也挺喜欢她,可我不能毁了她一生,虽然我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我到底也是个土匪,自古官匪是天敌,我不能保证自己生活安稳,如此更给不了她平静的生活,而后,我,我便将她送下了山。”
文龙似乎说不下去,他又将头埋在膝盖处,以即墨莲跟赫连宵的修为,岂能听不出他隐约的哽咽声,即墨莲出声:“若是不想说,便别说了,我替他们治病便是。”
即墨莲的话并未让文龙停下,他反而更大声了:“不,我说这些不仅是想请夫人替他们治病。”
文龙这么说完后,突然起身,两步来到赫连宵面前,砰地一声跪地。
文龙刚跪下,院门外,老三进来,他跑着过来,便要拉文龙起来,一边气急败坏地说道:“文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再不会跪旁人的吗?”
对于老三的拉扯,文龙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反握着老三的手,声音是罕见的严肃:“老三,你跪下。”
“文大哥!”老三很不理解文龙的所为。
“老三,若你还想任我这个大哥,你就跪下,否则,自此之后,你我兄弟情断。”文龙这话说的决绝。
老三一愣,他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直接跪下,不过口中还是忍不住抱怨:“文大哥,你怎能说出如此这番话?你可知你这么说会伤了兄弟的心?”
文龙没反驳,即墨莲却是替文龙辩解:“你该谢谢他才是。”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却让文龙不可置信抬头,而后眼中是深深折服:“大赫有夫人如此的,是大赫之福。”
有些话点到即止,这文龙也是个极聪明的,从赫连宵仍旧用煞王之名娶王妃,并册封即墨莲为第一王妃时,文龙便知道这大赫两个主人是不喜名利之人,他们喜好平静,不愿处处被人追捧。
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说出他们的身份为好。
“夫人,文大哥这事做的不地道,他不跟我说明缘由就如此严厉的要跟我断绝兄弟情义,着实让兄弟不忿。”老三是个直肠子的,倒是没文龙那么多心思。
即墨莲却是笑着摇头。
她总算知道为何文龙一定要老三跪下了,既然文龙已经将自己的来历说明,如此他做过的错事便算是昭告天下,既然他们想要宵跟自己帮忙,那么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先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执行者当然是身为一国之主的宵。
宵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若是因此而惹怒了宵,到时不仅不会得到帮助,甚至还有可能永无翻身之日。
“老三,住口。”文龙冷喝一声,而后看向赫连宵:“一切都是文龙的错,所有的罪,文龙一人承担。”
这些事他家娘子有兴趣,赫连宵也不想打扰了即墨莲的兴趣,是以,赫连宵问他家娘子:“娘子,你看呢?”
即墨莲转移了话题:“我倒是想知道里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即墨莲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她知道后来文龙跟他夫人的事定然不会多幸福,是以,这个话题她不打算继续。
不过即墨莲不知道的是,要想知道房间内那些人的伤势来源,就必须要揭开他心口的伤疤:“在那之后的有一日,我便遣人将小姐送下山。”
“可是,在他们下山没多久,官府的一队人马打着剿匪的旗号,偷偷上了山,那时因为我心里苦,就拉着老三在后山喝酒,我们俩都喝醉了,歪在一处隐蔽的洞里睡着了,等醒了酒再回去时发现一切都晚了,那些被我们捡上山的可怜人被砍得血肉模糊,那些官府的人并不想立即杀了他们,只是砍得他们缺胳膊少腿,等他们血流光,凄惨死去,还有少数几个被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
“我担心那小姐,又急忙下山,索性那小姐无碍。”文龙低低说道。
我看着那小姐回到了家。
“可再次回到山上,看着凄惨一片,我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了,我不甘心,我想替那些可怜的人报仇,所以,我又下了山,这一次,我乔装打扮,改了身份,再次进那吴家,我知道这次官府上山肯定是吴家那当家的在后面撺掇的,我要杀了他。而后想要进吴家就需要一个熟悉吴家的人,所以我又找上了那小姐,我利用了她,还跟她珠胎暗结。”
“而那小姐自被我掳上山又放了之后,一直受人白眼,吴家当家的将她仍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她怀胎十月,生下孩子,竟然都一直没人发现,后来我便将孩子送上山,让老三替我带着,我即便再恨那人,也舍不得自己的亲身女儿,而且,经过一年的相处,我越发的将那小姐放在心上,我心里矛盾,一方面要报仇,一方面又无法割舍对她的感情,可在我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报仇时,我们的关系被发现,我便不得不做出选择,我趁着那当家的审问我跟那小姐时,用随身携带的匕首伤了他,我的匕首上抹了毒。”
文龙惨笑出声:“大概是天意弄人,混乱间,有人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想要用同样的方法杀了我,可那小姐替我挡了一刀,在匕首落在她脸上的刹那,我才真的意识到她对我的重要性,我本来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可后来我还是改变了主意,我不能死,她也不能死,我们还有女儿。”
“我们一边被追杀,所以错过了治疗的时间,我娘子她便成了如今这模样,躲躲藏藏了很久,那里是呆不下去了,因为上次的剿匪,山上也无法再呆着,是以,我这才领着大家找了这一处偏僻的山里,我们不图富贵,只求还活着的时候安稳些就行。”
这是多渺小的愿望,却生生多了一抹沉郁笼罩。
“你告诉我们这些,除了救他们,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即墨莲挑眉问。
文龙他们的遭遇的确让人同情,可归根结底,这也是有因果关系的,况且,世间凄惨不公的事又何其多,若都要插上一手,那他们岂不是整日都得替人打抱不平?
“我知道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是,若是能替他们报仇,我文龙甘愿一死!”文龙重重一磕。
“相公,你,这是要弃了我跟玲玲吗?”文龙的话让刚过来的蒹葭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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