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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本来生性爱洁的齐竟也不嫌弃小狐狸在地上打滚过了,一把将它拎起来放自己膝盖上,同时弯腰俯身凑近了它耳边,轻声好是说了一通。
阙斑衣一点听不到齐竟说的是什么,正在郁闷间,就只见小狐狸点头不绝,而且到了末了,还非常可笑的严肃了一张狐狸脸,人立起来后,拿前爪去胸口处使劲拍了拍,大有郑重其事对齐竟做保证的意思。
阙斑衣知道,这就是齐竟和小狐狸之间就某事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他这个旁观者深切的感受到了齐竟在那位小白莲姑娘的事情上头对自己的防备,不由得就更加的郁闷和无力了。
齐竟其实眼角余光看得懂阙斑衣明显的失落,不过他却是不大在意,没错,阙斑衣如今是他在这通天河的左右手兼军师,日常这水府里头和那个岸上的灵感大王庙的各种事务都是交由这位军师处理,可以不夸张的说,通天河是离不开阙斑衣的,齐竟这个大王出门四处逛不在家都没问题,阙斑衣这个军师不在水府里坐镇就容易出岔子了。但是,阙斑衣在重要,也只是在通天河,其它也就仅至于此了。
通天河是通天河,紫竹林是紫竹林,齐竟面上看不出,可是心里却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当妖精的这条路,不是自己选的,当瑞兽这条路也不是,但是齐竟还是不得不承认,当个小瑞兽的那些简单日子,比如今这所谓的灵感大王的生活,要自在得多……通天河的事情,全都可以交给阙斑衣这个助手,但紫竹林的事情,就不能让他参与进核心里来——没有那个当心腹当军师的,会希望自家大王好好的威震一方的妖精大王不做,反倒日日念叨着从前未下界时候的人和事……
况且,阙斑衣对他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小心思,齐竟自然是知道的,一百多年前,他刚下界来到通天河的时候,阙斑衣还是个未化形的排不上号的小妖精。那时候,阙斑衣因为是罕见的雌雄同体的体质,一直是在这水宅里头被老龟那一帮子大妖精当笑话养着玩儿的,他能在那样恶劣的大环境下修炼出灵智已属不易,化形那道卡卡着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齐竟的到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掀开了阙斑衣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一章,阙斑衣从被圈养的一只底层小鳜鱼精,一跃成为这水府里头第二把手,给予了阙斑衣正确的修炼方法还顺带送了五十年功力给他的齐竟,绝对是他妖生中最重要的恩人!
所以,当阙斑衣发现自己可以化形了的那一天,他欣喜若狂的同时,立即就游到了齐竟面前,努力昂着头问齐竟:“大王,我已经到了要化形的时节了,只怕是就在这三两日间了。只是……大王,你是希望……我化形做男身,还是女身?”
齐竟一瞬间就懂了他的小心思,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觉着,你还是化形个男身比较好,你不是自诩是我的得力军师么?那就化个五尺男儿,昂藏军师罢!”
得到这个答案的阙斑衣沮丧得几乎要当场落泪,最后是紧紧的咬着牙关才将那些心酸的泪水全部吞回了肚子里头去……然而,他却是心里非常清楚,齐竟要的是能给他助力的左右手,而不是他所期盼的伴侣,即便是哭瞎眼,只怕也换不来齐竟对他多看一眼的。于是阙斑衣便想,军师也罢,到底还是能长久留在大王他身边的啊,那就顺了大王的意思罢。
到了真正化形的时节,阙斑衣自己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独自一人,又是心酸,又是期待,心里真是百般滋味俱全。最后,阙斑衣便如齐竟所愿,选了化形为五尺男儿身,从此通天河多了一个掌控全局的军师阙斑衣,却是再也没有那个天天在齐竟身后追逐着的小鳜鱼精了……
接下来这一百多年里头,阙斑衣看着齐竟这位灵感大王,安安静静的在通天河里住着,除了偶尔出个门,偷偷回去紫竹林附近看看,也就剩下例行公事一般的在通天河两岸转转,听听本地乡民们的烧香祈愿,该布云布云,该下雨下雨,该管点儿野兽下山糟蹋庄稼啊,河水偶尔泛滥淹了田地这类小闲事就管点儿,倒是渐渐的这灵感大王庙也有了十里八乡的人来供奉香火,连带着阙斑衣的修为也因为这人间烟火气而提升了不少。至少在阙斑衣眼里看来,齐竟这灵感大王还是很称职的,住在通天河里头也是安安稳稳的,紫竹林那些事儿,阙斑衣也陆陆续续在齐竟口中偶尔漏出的一些片段里凑拼出来了个大概。
也许齐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于当年的小白莲是什么样的执念,只单纯的以为那就是个他不能忘却的故人。不过有着同样的受了恩惠默默记着也默默的站在恩人身后的阙斑衣,却是比齐竟自己更清楚齐竟的真实心思是什么,但是,他是不会点破齐竟的!
毕竟,这一百多年相处下来,齐竟还是很习惯有他这么一个全能的军师在身旁的,若是……若是……若是齐竟再等不来那位据说已经被观音菩萨定了去人世间轮回的小白莲姑娘,时间久了,是不是,是不是齐竟就会忘了这点子执念呢?然后,是不是,是不是齐竟偶尔就会回头看见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自己呢?
阙斑衣就是以这样细小卑微的,暗暗期待的心态,一直守在齐竟身后,默默的做着他那称职到不能再称职的军师。他这样尽职尽责的在齐竟身边,齐竟也是看得到的,偶尔也会收获一两句齐竟对他感叹的:“何苦来哉!”阙斑衣每逢听见这话,也只当做是没听见,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去。齐竟说过了几回,见他依旧不顿悟,也便不再说了,只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