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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赶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刘遥身心俱疲,话也不想说。想着自己还是坚持健身的人,体力如此之低下,不觉有些沮丧,还好不必靠体力吃饭,否则根本没活路。
梅夫人和梅香端来了饭菜。梅夫人在餐桌旁坐下,对姚英说道:“妹子,前几日家驹的伤病让你们受累了,没日没夜的。这厨房里也跟着没个停歇。现在好了,不再那么兵荒马乱的,今后可就按顿吃饭,不是啥时候都有东西吃了。”
两口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姚英直愣愣地应了一句:“我们没关系,两餐能吃饱就行,我儿子和女儿有点你做给小梅的那种粥就好了。”
梅夫人笑笑没说什么,聊了几句起居的事情就走了。
清晨,刘遥一家又在鸟兽鸣叫中早早醒来。昨天的经历和关于口粮的计算,让十分喜欢睡懒觉的刘满也天一亮就爬起来,直接去菜园里拔草。
看刘满在干活,姚英习惯性地去厨房里拿早餐。走到厨房门口才想起来没有早餐吃了。正打算回去,就看到梅香捧着一大碗粥走出来,对姚英说:“刘夫人,梅夫人给小姐和公子煮了粥”。
姚英感激地捧回了粥,给儿子盛了一碗,大碗就给了女儿。看着两个孩子喝粥,姚英忧心忡忡地抱怨:“我们不仅要有早餐,还得给儿子和女儿要点鸡蛋。你看现在奶粉也没有,根本没有蛋白质。我们来这里之前各种辅食各种DHA的喂着,现在就喝点粥,肯定不行的。”
刘遥也有点犯难。按说梅家养了不少鸡,鸡蛋应该是有的,可是如今情况下,吃穿住用都是别人提供,再要开口,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就算早餐,也不知怎么去弄。梅家从来不吃早饭,所有人天亮就起床,起床就去干活。
看着院子里拔草的女儿,刘遥叹了口气,出门去找梅先卓,却被告知已经去田地里了。随着指点走到地头,只见一群人在水田里吆喝着牛耕地,已经干的热火朝天。
刘遥脸上有点挂不住,走到梅先卓身边的田埂上,大声问道:“梅兄,如今正是播种的时候么?”
“此地原本四季皆夏,听老人说,一年里随时可以播种,并无区别。但我知事以来就是春季才好播第一道,赶着夏末再播一道,一年两熟。如今正是初春,是播种的好时节。”梅先卓已经满脸是汗,走上田埂来坐着歇息。
“那我也要开始准备耕种我那些田地了。”
“昨天我就叫孙正刚一家去地里帮忙放了水,再有今天一天,就可泡透,明天便去犁地。”梅先卓一挥手,指着地里的人说道:“这些弟兄,便是多年来一起干活的,都是做活的好手。今天犁好这片地,明天就可以去你地里。”
刘遥自是感激万分,与大家一一招呼,又脱了鞋卷起裤腿下地去跟孙正刚学做农活。刘满和姚英自是跟着梅夫人去学习如何将稻种育成秧苗。此间风俗,育苗之事不能有男人插手,必须女人来做。
一边犁地,刘遥一边跟孙正刚这位老朋友聊起来。孙正刚是刘家在本时空遇到的第一人,刘遥总觉得他很亲切。可是孙正刚却话很少,有点不爱搭理的样子。此人不到40,已有两个儿子,老大孙强18岁了,明年就要娶妻,老二孙壮只有14岁,还帮不上忙。聊到儿子,孙正刚话才多了起来:“再过几年,老二也娶上媳妇,我就放心了。年成是不如以往,天越来越冷。万幸这琼州地界,还是暖和,一年两熟,地里的收成不错。”
“孙大哥,我这一路上看过来,有些地里的庄稼叶子发蓝,苗株细小,不知何故?”
“按说水肥都够,应该长势不错,但有些田地上就是长不起来,确实不知为何。”
“都用些什么肥料?”
“肥田之物也就是粪尿和草木灰了吧?便是河泥塘泥,功效也是差不多。”
这些天来一家人都趴在床上看那个“文明DIY说明”,刘遥知道这一带的土壤多缺磷肥和钾肥。中国农村一向注重粪便的施用,氮肥还算充足,但是往往不了解磷肥。刘遥让孙正刚试试收集些骨头鱼虾之类磨粉腐熟后肥田,直说是海外习惯。孙志刚将信将疑地答应了。
犁地是技术和力气都要求很高的农活,才半个小时,刘遥就满头大汗地坐在田边,手也没力气抬起来。好在很快所有的地都犁完,倒是育种的女眷们在竹林后叽叽喳喳还没结束。男人们也不急着回去,都坐在田埂上休息,说着收成和纳税的事情。刘遥领着孙正刚在田地里四处走走,请教一些种地的事情,也顺便传授一些现代的农业技术,孙正刚越听越佩服,看刘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太阳刚刚落山,大伙起身回家。刘遥边走边琢磨着明天让姚英把自己的稻种也育起种来。可是耕田的事情谁去干呢?接着又想到,在这第一季粮食没有收获之前的几个月里,自己能干点什么呢?总不能每天闲待着。早餐问题还没解决,这事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到了梅家。曾经刨掉表面的桌子已经油漆好了,摆在院子里,饭菜都已摆好。饭菜果然是恢复到平常的样子,煎了几块豆腐,煮了几样蔬菜,还好米饭管够。刘遥拿起碗筷,想到要尽快实现粮食高产,否则儿子女儿发育都受影响。想到这个,才想起来,自己的田地还没有去看过呢。
一家人草草吃罢晚饭,姚英自去收拾儿子睡觉,刘满无聊地拿个拨灯芯的树枝在烧着玩,抬起头来说:“爸,在黑暗的背景下,这火苗真好看啊。”。刘遥接过树枝,拨亮油灯,举起田契地契,兴致勃勃地说道:“看,这是我们的第一笔资产!”刘满和姚英开心起来,仔细看着这个时空的不动产文书。看了半天,姚英把地契收入空间。这悬浮在半空的空间,是一家人的信心来源,它淡淡的辉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空间里都是我们的宝藏。如今又多了些东西,宝藏清单又增加了。”刘遥对妻女说道。
“可是我还是不觉得安全。”姚英说。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刘遥回答说。“咱们中国人,都要有了自己的房子才会觉得安全。其实,你得有自己的军队,才会真正安全。”
“军队就算了。我们什么时候造自己的房子呢?”姚英还是对居住环境耿耿于怀,时刻惦记着造房子改善生活质量。
“一年。我们需要一年的时间才有造房子的实力。”刘遥盘算了一下回答道。
“爸爸,梅员外来了。”刘满从井边洗漱回来,满脸都是水。她还是不喜欢那粗糙的棉布毛巾和麻烦的木盆,宁愿去井边舀水胡乱洗一把,然后让脸上的水自然干。
梅先卓在餐桌边坐下,自己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水,对刘遥说:“你的田地就要耕种起来了,这劳力要好好安排。就算先生你自己长于农事,也人手不足。”
“是啊,何况我还不擅此道,也正在犯愁呢。我名下还有银子去雇佣人手么?”
“工钱是留出了的,只是不多。此间雇工,行价是每日3斤粮食,若是大工,还要增加。”
“我的田地可能需要整治,一般的人是不是还干不好?”
“正是如此。村里赵家,赵世禄,有四个儿子,平时一些土木水利的活计都是他们在做,干活没的说,只是他们要么工钱要得很高,5斤7斤一天的,要么便是整治土地十取其一。”
“要价不低啊。梅兄一定是有办法说动他们。”刘遥笑眯眯地说道。
“我没有办法,你倒是有。”梅先卓也笑了起来。“赵世禄给我说了,他们想让你收一个徒弟,跟你学医。只是我看你那日行医之时把人都赶走了,怕是家传绝技不肯外泄吧。”
“若是如此,事情倒好解决。我欢迎任何人来学医,只是现在器械不齐备,我没法教学。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答应教他家的孩子学医,一个几个都行。等我医馆开张,便收他来学医。不仅如此,明天我还可以传授一些土木的技法给赵家,这个是不收钱的。”
“如此甚好。若是肯传授,他赵家愿意接受3斤一天的行情价,而且可以一半秋后给付。”梅先卓十分高兴地说道,喝干茶杯,起身告辞走了。
送走梅先卓,刘遥让女儿拨亮油灯,掏出秘笈翻看起来。
第二天刘遥起得比前一天更早,赶在梅先卓收拾停当的时候急急忙忙地走到了门口,后面跟着哈欠连天的女儿。一家人很自觉地没有去厨房拿早餐,只在堆杂物的地方淘了几个生番薯,咯吱咯吱咬着往队伍里走。
梅先卓介绍了赵世禄和他四个20岁上下的儿子,果然个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最小的一个便是赵飞,那天帮刘满抓锦鸡的14岁男孩。大家一阵拱手问候,便算是熟悉了。
不一会儿到了田地,抬眼看去,密林环绕间是一块经过了简单整理的土地,随着地形高低分成许多块不规则的小块田地。石碌河以原生态的状态流过田地中央,是整个田地的灌溉来源。由于河流广大,现在没法对它做任何整治,所以整个地块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就利用不到河水,成为产量低下的旱地。这些旱地显然更没有得到足够的照料,土地起伏不平,杂草和灌木随处可见,几乎还是原生态。
往远处看,河水从山间奔涌而出,水量巨大;有一段落差很大,简直就是个跌水瀑布,白浪滔滔甚是好看,不仅有灌溉之利,也有很多水力也可以利用。河流的左岸是一片高出河面1米左右的平地,草木稀疏,估计没有什么土壤,是大片的石质基岩。刘遥已经在心里把那里命名为工业区。工业区夹在河流和平行于河流的低矮山丘之间,地块狭长,宽度随地形在50-100米之间,长度大约有1公里。河流的右岸地形稍微复杂,高耸的山岭从雨林深处伸出,在河谷前形成一个土质缓坡,面积很大,大概有几平方公里。刘遥已经把这里命名叫自由山。自由山的边沿是一圈陡直的山崖,大概有20米高度。山崖下面就是平缓的河谷,一半可以开垦为旱地,一半是谷底平滑如镜的水田和靠近河滩的湿地。
“你名下的土地都在河岸这边,从林子下面的那个缓坡开始,缓坡连着平地,平地连着水田,连成一片,中间没有别人的地,虽然地生一点,打理起来倒是省心。河岸那边都是石头荒地,种不了庄稼,应该是在贺典吏名下。”梅先卓对这块地看来还是比较满意。
“地生不怕,我有方法可以提高肥力。”刘遥信心慢慢地说,又问道:“此地可有地名?”
“倒是没有。”
“哦。那个缓坡,就叫自由山吧。那个山崖,就叫权界崖吧。”
“兄台的土地,又从来没有个名字,你想叫啥都行。只是这权界崖,不怎么朗朗上口。”
“名字嘛,叫多了就顺了。”刘遥说着,打量着自己的土地,思绪起伏,转身一看,一伙人已经架好香案,摆起烛台贡品,咿咿呀呀地祭拜起来。梅先卓拉着刘遥过去一起上香。刘遥也没有多说什么,规规矩矩举起三根香拜过之后插到香炉里去。他注意到这个香案也是花梨木做的。不仅感叹这些人如此虔诚,竟然把如此沉重的东西搬运过来,一会儿还要搬回去。
祭拜完毕,刘遥问赵世禄:“这田地如何整治,赵兄可有计划?”
“当于上游引水,尽量多出水田。只是这水渠建得太上游,工作量会太大,建得太下游,又出不了多少水田。”
“平时赵兄都是如何处理呢?”
“凭经验估计。”赵世禄也不隐瞒,直言不讳说道:“有时便需改变水渠走向,甚或跟人家商议好一个总的工钱,多干了活计也不好说。”说罢呵呵笑了起来。
刘遥也笑了起来,心道此人倒是实在。“赵兄,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做些计算,不能说很精确,能保证八九不离十。”
赵世禄眼前一亮,拱手躬身说道:“请刘先生教我。”刘遥习惯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见眼前花白的头颅一直低着,急忙也躬身回礼,又去扶起赵世禄的胳膊,汗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