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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雷炎道:“方才杨钩大哥正和我说大哥你的事情,忽然有个老头送了这匣子过来,要你今夜三更准时携剑赴会。 我正想问个明白,那老头却忽然间就退走了,身法快得吓人,杨钩大哥打开匣子,我一见是鸯灭便想多半是叶儿姐姐出事了,于是多方打听,才从宫中打听到大哥你在五重寺,便赶紧来寻你。”
秦征问:“送剑来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他说今夜三更赴会,可有说到哪里赴会?赴什么会?”
雷炎道:“那人六七十岁,看打扮就像个大官家里的老仆人,满脸都是皱纹,言语有礼但很不起眼,如果不是那身法我几乎要以为那就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奴才。至于去哪里赴会,赴什么会,就都没说了。”
秦征听到这里可有些着急了,沉吟着,心想:“丑八怪的一身修为不在我之下,已经是当世一流高手,而且她身法奇快无比,就算是遇上再强的敌手,斗不过总跑得了,现在却有人夺了她的随身宝剑,只怕她本人也陷入困局了。只是对方是谁呢?”
如今长安城内卧虎藏龙,若说要留难6叶儿,素灵派、地兽门都有这个本事,就是玄天馆中也难保会有高手胜过6叶儿,秦征一时猜想不透,心念一动:“对方既然要我赴会,不可能只说时间,不说地点!”取出鸯灭剑来。抽出一截,鸯灭剑光一闪,便有一股诡异的力量通过那剑光让秦征产生了一种幻觉!
“念力!”秦征一察觉有人将念力凝聚在鸯灭剑上,灵台马上散出一股真气来破迷破幻,剑上附着着的念力一被秦征破掉,登时化作一种只有秦征听得到的幻声来:“妾身于常乐坊慕容府后园,静候秦公子大驾光临。”
秦征心道:“是个女的!”
雷炎似乎也有所感应,问秦征怎么回事,秦征心想:“对方能留住丑八怪肯定不是易与之辈,炎弟功力未到,朱伯伯、杨大哥是左道旁门,怕都帮不上什么忙。 不如我一人独往探探对方的虚实,只要步步小心,对方未必留得住我。”便道:“没什么,先回去吧。”
也不管雷炎那疑惑的眼光,回青羊宫后沐浴更衣,瞑目养神,又暗中传来玄真,问他“常乐坊慕容府”在哪里。
玄真道:“常乐坊,那里很偏僻呀,师叔问那里做什么?慕容府?啊!对了,冠军侯在那里好像有一座别苑。”
“冠军侯?”
“就是慕容垂!”
秦征听到“慕容垂”三字心头一凛,他虽然在青牛谷六年与世隔绝,但慕容垂的名声实在太大!秦征幼年时走南闯北就时时听过他的名号,知道此人乃是当代屈一指的名将,自己还没出世就已经威震海内,连桓温那样的人物都曾在他手里吃过败仗,后来因被前燕当权者慕容评所忌而流亡出走,这才投靠了苻秦,这些年慕容垂虽然行为低调,但举世士民却无不敬慕其名,乃是一个动一动就可能牵震天下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秦征小时候觉得离自己好生遥远,然而如今却连苻坚也见过了,心中便给自己打气:“慕容垂威名再大,也大不过苻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走丑八怪,但既然惹到了我头上来,我也不需怕他!”便决意夜探慕容府。
当晚二更,秦征穿上一身玄色道袍,带了鸯灭剑,命玄真派一个小弟子带路,来到常乐坊附近遣走了小道士,自己走到一偏僻处御夜风盘旋而上,要借月色探视慕容垂这座别苑的虚实。
这座府邸前门颇为冷落,但那后园占地甚广,园中自有亭台楼榭假山瀑布之属,假山高耸有若真山,一道瀑布竟有四五丈高,更奇的是瀑布之水不是往下奔泻,而是从下往上逆流倒冲!
如果不是这道瀑布,乍一看此地哪里像在大都会市井之中,直让人以为身处长安郊外,然而这些景观的方位布局尽反五行,慕容垂不以奇门遁甲之术知名,但这样的人物手下有精通此道的人在也不奇怪,秦征便料他这后园的布局必定另有玄机,他御风绕着后园的外围转了一圈,渐渐向中心逼近,只见反五行之内又有三座阵界,阵界之上空气扭曲,让人看不清楚下面的情景。三座阵界的中心便是那座飞流倒挂的假山,秦征六感异于常人,马上就感应到假山之内有某种灵异波动存在。
要想落到假山上查看一番,却听琴声响起,秦征循声望去,见西方金位上偏偏种了一片竹林,心道:“竹属木,金克木,金位上种植竹林,这座园林的布局全不合理。”但园林越不合理,却越加叫秦征心中警惕,又寻琴声飘近数丈,便见竹林再过去似有一个女子坐在小桥上弹琴。
秦征按下风头,欺近了看,还没看清那女子面目,忽觉身体一沉,整个人直往下掉!他早知今夜之行必遇奇境奇人,因此处变不惊,借着下落之势以“凭虚行”滑过一片水面,闪身隐入竹影之中。
这片竹林种植在小桥流水之间,流水成曲,虽在暗夜之中也出幽幽水声,水声之中又有琴声,琴韵绝佳,然而一股思怨之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秦征被那琴声牵引,慢慢走到小桥边上,其时已近三更,却听铮一声琴弦断了一根,那女子叹道:“有佳客偷听吾琴……是秦征么?”
听声音年纪已不小,秦征便现身拱手为礼,道:“晚辈正是秦征,可打扰前辈抚琴了。”
那女子回过头来,但她脸上自眼睛以下却蒙着一块轻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是眉角已略有褶皱,鬓边也已见霜,她那双眼睛深若九幽,秦征只与她对了一眼,心中便无比警惕起来:“此人至少也是一流高手!而且是精神修为极深的人物!”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见到了我还能如此镇定,看来你玄家所传养生主功夫果有过人之处。”
秦征心中又是一凛:“这人好像知道我不少事情!她究竟是谁?”
那女子又问道:“你见过三畏了吧?”
“三畏?”秦征愕了一愕,随即反应过来:“前辈指的是严先生?”见那女子一笑便知自己所猜不错,只是自己自听说过严三畏的名号以来,所有提起他的人无不敬畏交加,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顺口、亲切地叫“三畏”,听那语气倒像严三畏也是她的后辈一般。
那女子似乎看到了他的疑虑,推开七弦琴,淡淡道:“怎么,觉得我这样叫他很奇怪么?其实打他七岁开始,他师父给他取这个名字后,我便这么叫他了。”
秦征心想对方果然与箕子冢大有渊源,便道:“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那女子嘿的一笑,道:“我娘家也姓严,三畏的师父帮我起了个名字,叫三秋。”
秦征口中琢磨着:“严三畏……严三秋?前辈是……”
“三畏他,”严三秋长长一叹,叹息中带着深深的怨艾道:“是我弟弟。”
秦征愣在当地,他可没想到今晚会遇到严三畏的姐姐,而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又不像说谎,别的不论,光是从她双眸幽光所闪现出来的深邃心力,秦征自忖自己生平所见人物除了严三畏以外无人及得上她,不知为何秦征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就在心中闪过那个念头的时候,严三秋已道:“我还有个弟子,你也是见过的。”秦征猛地脱口呼道:“味青罗!”味青罗身上的气质,不就与严三秋十分相近么?
严三秋一颔,道:“你心宗入门的功夫,也是青罗传的吧。不过你的天赋毕竟不同凡响,这才几年,居然就练到了这个境界,我的徒儿当年就算未被湛若离所伤,现在应该也比不上你了。”
对于味青罗,由于是第一个传授自己心宗法门的人,所以秦征一直对她有种特殊的香火之情,听到这里问道:“味青罗……她还没死么?”
严三秋道:“怎么,你很希望她死么?”
秦征忙道:“当然不是,我对心学的领悟是从青罗姐姐的点拨开始,这六年来心中好生感激,只是一直以为她死了,便想这份恩情只能来生再报了。”
严三秋问道:“你想报答她?”
秦征道:“是。”
严三秋道:“你要报答她,那也不难。便拿血葫芦来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