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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妙妙与赵棣一起进了宅子,时久未见,故友重逢,自是相谈甚欢,何况在赵棣面前,她无需掩饰什么。
没想到他果然不负一身傲气,当真就中了三甲。
自然,赵棣也知道了薛妙妙顺利进入太医署之事,不禁喜道,日后同朝为官,相互扶持照应。
更令薛妙妙没有想到的是,赵棣的宅子竟然也同在光禄坊,地处同一个辖区。
不怪乎赵棣笑言,说日后就要做邻居了。
小院外栽种的几株夹竹桃在月色里飒飒摆荡,两人凭窗而坐,煮上一壶清茶,不觉中,时间流淌,便从酉时到了戌时。
殊不知,院子里对饮畅快,院子外头,陆蘅独自对星望月,十分不畅快。
直到院外打更人敲响梆子时,赵棣才惊觉已经夜深,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举止言谈皆是文士风流,满怀抱负,锐气而蓬勃的朝气,令人观之悦目。
见惯了朝堂后宫中阴鸷高深莫测的帝王和权臣,赵棣的出现,便如同一缕春风吹过湖心,卷起满池春草。
薛妙妙将他送至门外,赵棣忽然想起了甚么,又折返回车中。
气喘吁吁跑回来时,手上端了一件包的整齐的物件,“那日去清河坊书屋,正巧看见了这套医书,便想着你许会喜欢,权当闲暇时打发时辰也好。”
他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如同夜空中的星子,虽刻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实则仍是希望薛妙妙喜欢。
“谢谢你,我定会仔细拜读。”
赵棣衣摆飒飒,在夜风中略显清瘦,却步履坚定。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回头,“不论日后庙堂如何深重波澜,望与薛兄初心之交,不会更改。”
冲他挥挥手,“这是自然,我本无心仕途,更不会因攀附权势而改变本心。”
一丝笑意飘散过去,赵棣很快就独自驾车朝巷子外头驶去。
谁知走回卧房,书籍的包纸才刚拆了一角,院外又传来了叩门声。
嘴里应着,“就来。”
薛妙妙跑到门上,一面拉开门栓,一面道,“可是落了东西又折返回来…”
来字还没说完,尾音就戛然而止。
望着眼前男人一身凛冽,很熟络地径自推门入内。
跟在他身后,薛妙妙便问,“将军深夜过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陆蘅头也没回,撩开衣摆迈过门槛,“无事本王就来不得了?”
这语气,听着怎么如此地别扭。
薛妙妙撇撇嘴儿,鼻子皱了皱,嘀咕着,“就你有理…”
见陆蘅转头,她便连忙又恢复了常色。
却不知陆蘅眼耳聪于常人,自然将她的腹诽听了去。
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见小轩窗前茶壶小点,摆着两个蒲团,来不及收拾的残局,彰显着方才两人亲密的谈话,端的是惬意。
于是,本来就冷硬不禁人情的脸容,更拉长了几分。
“想来妙妙和那个探花郎的情谊非比寻常吧。”他扫了一眼案头的书籍,捡了个上座,似笑非笑。
尽管薛妙妙不得不承认,他顶着一张妖孽脸的确好看的紧,但还是被他这种神情烫了一下。
“曾在玉砚斋有过交情,他曾经还帮助过我,如今高中谈话,自是可喜可贺。”
说话间,薛妙妙已经迅速地收拾好桌案,从厨房回来时,又换了一壶新茶。
一身清清落落,还有经过一日奔波已经微微有些散乱的发髻,在月色中添了份宁静和恬淡。
虽然胸中闷了一团火,但当真看到她在眼前了,便也不舍得发作出来。
“你和他年纪相仿,也许在一起,更有话题才是。”他端了瓷杯放在唇边,然后抬眼去看她。
“也不是…赵棣他的性格直率,不会有太多的花花肠子,交往起来不会太累。”薛妙妙很实在地说着。
还不知道又逆了龙鳞。
果然,陆蘅将瓷杯放下,“妙妙之意,就是本王花花肠子太多了?”
被他这么一问,薛妙妙忽然找接不上话来,险些就顺口说了个“是”字。
再一想又不对,花花肠子哪里能比得上他强硬冷酷的手段呢?
哭笑不得,何故将这些都引到他自己身上对号入座。
咳了几声,薛妙妙突然有所顿悟,再看他绷着的脸,咳了一声,“将军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本王晚膳从不食醋。”他说的一本正经,这边薛妙妙却没忍住笑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果然是隔了几百年,代沟太深了…!
良久,陆蘅忽然伸出手,将她拉了过来,“虽然本王比你年纪大了不少,但能给与你的,绝不比他们少。”
收紧了手,在心里顺便将探花郎也勾入黑名册。
突然来这么一句告白,薛妙妙只好浅声应着,不做回应。
“今日是本王的生辰。”
这才抬头,“将军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也好准备个礼物的。”
陆蘅勾起唇角,大手往下挪到她的腰间,“妙妙去换身裙裳来。”
制住他作乱的双手,薛妙妙撑起身子,小脸儿皱起来,显然是不情愿的,“好好的为何要换衣裳…”
再一挑眉,“方才是谁说过要赠予本王礼物的?”
薛妙妙再次被他噎了回去。
见她磨磨蹭蹭,就是不动身,陆蘅想了想问,“莫不是你房中没有裙裳?”
尴尬地笑了笑,“我一直扮作男子来着,觉得用不上就没有添置呢…”
想至此处,陆蘅心里有个地方便被她蓦然触动了一下,幽深地凝望过去。
“诶?我想起来了,”薛妙妙粲然一笑,眉眼弯弯,平素里总是绷紧的脸容,显现出女子才有的柔和,“将军当初在凤仙台送我的绿裳,倒还留着的。”
室内悉悉索索一阵子,珠帘响动处,有绿衣娓娓而出。
并不算极亮的灯烛下,女子的面庞皎洁如月,凝着柔和的光晕。
行动处,身姿聘婷,仿佛有些不习惯,眸子里不经意间透出的一丝娇怯,更添了一份动人的清纯。
上次在行宫时,因为防备耳目,没来的及细细品味,而今夜,她只会为自己一人换蟒袍,着裙裳,风情万种只与君阅。
忽然换了女装,广袖长裙迤逦垂悬,虽然好看,但着实不如男装穿的利索。
从前的薛妙妙,也多是牛仔裤风衣的搭配,鲜少穿如此妩媚的长裙。
月色从窗棂泻下,夏末初秋的风,丝丝凉爽。
一点一点望着佳人款步而来,印象中那个清俊的小少年,竟也有如此摄魂夺魄的美。
风眸中染了惊艳,染上漫天星华,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袭绿衣翩然。
束手束脚地走过去,陆蘅已然长臂一舒,将她拉着坐到自己膝头。
轩窗下,小案旁,蒲团上。
揽着她柔软的腰,他探出手,将头上的纶巾摘下,而后长长青丝便柔顺地倾泻下来,缠绕着撩到他的脖子里。
痒丝丝,软绵绵。
薛妙妙被他反抱在怀中,身后是他密实的胸膛,腰和手也都在他掌控之中。
肩上一沉,便有温热的呼吸渐渐靠近。
握起她白皙的手指,在自己大掌中勾画着,陆蘅放柔了语气,“在宫中可还应付得来?”
点点头,“还好,梁院卿带我不错。”
纤细的身子被拥在怀里,伴着夜风阵阵,青丝缠绕,这般画面映在铜镜里,端的是养眼。
“那二十亩田地,收成如何?”他接着问。
一听到药畦,薛妙妙便抑制不住兴奋的神采,话也多了起来。
似乎摸到了她的兴趣点所在,陆蘅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多多引到医药上面,看着怀中人儿兴致勃勃的小模样,越发爱不释手。
然而沉浸在未来丰收的憧憬中的薛妙妙,看不到,挂在他脸颊上难得一见的温存。
说了一会儿,陆蘅伸手将瓷杯拿来,递到她唇边,薛妙妙双手被他握的紧紧的,只好将头一低,啄住杯子边沿往里喝。
还没喝完,就见他忽然拿开了,然后放在自己唇边,就着留下的唇痕,仰头一饮而尽。
只看得薛妙妙一阵脸红。
果然是自己修行太浅,在这个已经修炼成神的男人面前,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她却是不知的,陆蘅为人好洁,从不碰他人用过之物。
若此时傅明昭在场,只怕会惊掉了下巴,叹一句红颜祸水啊!
只可惜,傅明昭如何也不会想到,日日在身边的薛大夫,竟然是个美貌的女娇娥。
爱抚着她落在肩背上的发丝,然后撩起来,轻轻捻住小巧的耳珠,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耳洞。
若明月珍珠,配在这只可人的耳朵上,还有曲线优美的脖颈,必然是极好看的。
他揉了揉,“本王给你留着一副红珊瑚耳铛,将来许能用上的。”
先是与赵棣聊了一个时辰的天儿,又被他来回摆弄了许久,薛妙妙早就倦了,这会被他舒舒服服地抱着,更是眼皮子打架。
她强撑着揉揉眼,“夜深了,将军若是不想走,可以睡客房,都是干净的。”
陆蘅瞥了一眼院外,一弯腰,就将她抱了起来,稳稳放到床帏中。
然后也跟着欺身上来。
被他略微用力的抱着,然后听到耳畔的呼吸音越发粗重,薛妙妙狐疑,“将军的毒性又发作了么?”
陆蘅身子顿了一顿,猛地将她扳过来,拨开脸前的头发,与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对上,“嗯,还需要妙妙帮忙解毒。”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低头咬开了胸前的系带。
其实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若说全无感情,自然是假话。
但,薛妙妙心中始终存着不安定的心思,身前这个男人太遥远,即便是耳鬓厮磨之事,也仿佛永远都不可触碰。
男欢女爱,水到渠成,两情相悦,本不是什么荒唐事。
她也没有古人这种动辄就以身相许的观念。
但若要彼此真心交付,不仅仅是身体的欢愉,更是心念相合,却还太过渺茫。
陆蘅的动作是强势地,却又藏着温柔。
能感到他的薄唇,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留下印记。
深深、浅浅的,但并不轻薄,含着无比的珍重。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时,主动接受他的索取和爱怜。
微微迷乱的错觉,并不令她讨厌。
尽管在爱怜中,她还不习惯对一个男人绽放自己藏匿已久的身体。
红烛帐暖,软玉生香。
陆蘅即便忍得再辛苦,终究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妙妙还没有彻底接受自己,她的思想太过独立,即便是强行将她娶回府中,日日放在身边,也终究是得到人,而得不到心罢了。
良久,刻骨的缠绵渐渐褪去,已是几度高低浮然。
薛妙妙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仿佛那有力的手臂始终抱着自己,陆蘅尊重她,尊重她的意愿,将她当做真真正正的人来对待,而不是如这个时代男子所想,女子只是他们的陪衬品、玩弄对象罢了。
一觉沉沉,鸡啼惊了一场美梦。
醒来时,身旁无人,掀开帷帐,见陆蘅正坐在对面的藤椅中,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把玩。
她披上衣服走过去,身上还带着黏腻的味道。
陆蘅手中的,是一枚精致的玳瑁坠子,薛妙妙并未在意,“此是出谷前,桑温留给我的信物,说是,当年生养我的父亲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