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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惊羽见到君清夜这样的举止,顿时没能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鸡屁股养颜……
养颜吗?
她还真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无论养不养颜,君祁攸都是不会碰一下的。
贺兰尧见此,眼角耸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看这情形,两兄弟似是要开吵了。
君祁攸:“……”
望着面前的那碗令人食不下咽的米饭,他的眼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此刻若要拿一句话来形容君清夜,那便是——胳膊肘往外拐。
他也不是头一次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或者说,但凡在面对贺兰尧与苏惊羽的时候,君清夜一直便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但这并不是最让他生气的。
最让他气愤的是——这桌子珍馐美味里为何会出现鸡屁股这个东西!
他平日里吃的鸡鸭猪羊肉,有一些部位是绝不允许出现在餐桌上的。
今儿这个厨子一定是不想干了,烹饪鸡的时候竟然没有去掉那个部位。
“吃啊,怎么不吃了?”君清夜瞅了一眼君祁攸,“不满意我给你夹的菜?”
君祁攸皮笑肉不笑,“给你吃你吃么?”
“现在你能明白小十的心情了么?”君清夜斜睨着他,“你不爱吃鸡屁股,人家同样也不爱吃葱蒜,你给他碗里倒葱蒜的同时,他的心情就跟此刻你的心情一样糟糕,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一想,你就会发现我的行为一点儿也不过分,你若是觉得我错了,便也等于承认你自己错了。”
“吃里扒外的家伙。”君祁攸似乎有些磨牙,“他给我碗里倒肉油和辣椒的事儿你怎么不说呢?就晓得在这儿指责我,你这双眼珠子是把他的恶劣行为给忽略了么?”
“小十的行为哪儿恶劣了?那肉汁拿着拌饭吃不知道多香呢,而辣椒也的确是驱寒的好东西。”君清夜悠悠道,“别给自己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还有,不要给小羽夹菜,我和小十都在呢,轮不到你来夹。”
君祁攸:“……”
眼角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之后,他终究选择了沉默不言,唤来丫鬟将面前惨不忍睹的那碗饭撤走了,吩咐她再盛了一碗米饭来。
“那个,帮我也再乘一碗来吧,这碗不要了,多谢。”苏惊羽将贺兰尧那碗加了大量葱蒜的米饭递给丫鬟。
丫鬟望着面前两碗明显被‘糟蹋’过的米饭,眉眼间浮现疑惑之色,却很是识时务地保持了静默,退了出去。
不多时,两碗刚盛好的白米饭端了进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安静进食,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愉快都不曾发生。
气氛一时间很是寂静。
直到君清夜忽然发出了一声呼喊,“哎哟!”
苏惊羽立即抬头,刚想问怎么回事,君祁攸却先开了口,“又怎么了?”
“一不小心,咬到牙边上的肉……”君清夜龇牙咧嘴,“都怪那块牛肉太老。”
“是咬到口腔壁了。”苏惊羽轻描淡写道,“那么接下来,你最好别吃辛辣的东西。”
“自个儿不小心,还好意思怪牛肉。”君祁攸瞥了他一眼,“都这么大的人了……回头敷点儿药膏便好,没什么好鬼叫的。”
“你就不能说点儿中听的话?还是小羽体贴,知道嘱咐我不能吃辣。”君清夜白了君祁攸一眼,“不像你,这些年来我无论受大伤小伤,你从不安慰,有没有点儿兄长的样?”
“我若不是称职的兄长,早将你逐出家门,还会让你管极乐楼里的事?还会让你挥霍我的财产二十几年?”君祁攸淡淡道,“倘若你是个女子,我自当对你更温和一些,可你身为一个爷们,一点儿小伤都要安慰,你不觉得矫情么?”
君清夜闻言,‘嘁’了一声,“老说我挥霍,你要不算算我到底花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全算清了,省得你总拿这个笑话我。”
这个家伙,在小羽面前,竟不给他留一点儿面子。
“这个只怕要算不清。”君祁攸不咸不淡道,“即便是算清了,你也是还不起的,你欠我的太多,从小欠到大,算不清,还不清,你若是真那么想还,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跟着我学如何经商,别再想着跟在某些人身后四处溜达,事到如今,你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么招人不待见。”
君清夜自然明白他口中的‘某些人’是谁,顿时变了变脸色。
“你管得还真多。”他不冷不热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眼里只看得到钱?”
他略带讥诮的语气,听在君祁攸的耳中,让君祁攸顿时眉头轻拧,“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一个爱财之人?”
“不然呢?”君清夜无谓道,“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学习的?”
君祁攸:“……”
他忽然便是搁下了筷子,起身离开。
他的神色如常,脚步缓慢,但还是能让人清晰地察觉到他的不悦。
这样沉默的君祁攸,倒是很令人陌生。
直到他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苏惊羽才开口,“君清夜,其实你不该那么说他。”
“我哪知道他今儿发什么脾气,以往我也常常与他斗嘴,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君清夜撇了撇嘴,“谁知道这回他就介意了,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若是我和阿尧去嘲讽他,那倒真的没有多大关系,毕竟我们与他一直不太和睦。”苏惊羽轻叹一声,“可你与他毕竟是亲兄弟,血浓于水,方才吃饭的时候你帮着我们整治他也就罢了,之后就不应该再去奚落他,且还是当着我们这两个外人的面,他不高兴,倒也合情合理。”
“那……难不成我现在去找他认错?”君清夜咬了咬筷子,“这么没面子的事儿,我才不做呢,我从小到大都没在他面前低过几回头,我若是找他致歉,他还不得意忘形?”
苏惊羽闻言,耸了耸肩。
“你们兄弟二人的事,我也不好多言,我只是想告诫你,从理论上来说,他确实给予了你不少。虽然我看他并不是太顺眼,但还是得说句公平话,他是一个很称职的大哥,相当称职。”
“我怎么不觉得?”君清夜不以为然,“他总和我唱反调。”
“你所见到的一切太过表面。”苏惊羽慢条斯理道,“作为一个大财主,他独自掌握运营着庞大的家业,倘若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不会想与任何人分享,他也不会给你接触家业的权利,可事实却是,他总是在提醒着你,旁敲侧击,让你学做生意,让你与他共同经营家业,共同分享,这难道不算是一个优点?”
君清夜:“……”
苏惊羽接着道:“不拿你当自己人的话,谁愿意把自己一手经营的庞大家业与你分享?你是没见过贵族间的明争暗斗,为了一份家产争得头破血流的比比皆是,谁能像你这般轻松?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打个赌怎样?如果你对君家庞大的家产感兴趣,甚至想要揽权,君祁攸,或许不会阻止你。信么?”
此刻,她并不纯粹地帮君祁攸说话,只是想让君清夜看清现实。
唱反调?爱训话?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
这个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家伙,若是没有人提醒他,也不知他何时才能看清事实。
君清夜闻言,垂下眼帘,陷入了思索。
小羽的话,似是有道理。
贺兰尧将二人的交谈听在耳中,却并不关心。
别人家的家务事,他才懒得理会,甚至不想发言。
可他的小羽毛有时就是这么热心肠,提醒某些看不清现实的人,究竟什么才是事实。
……
夜凉如水。
黑市到了夜里,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住在黑市周边的人,隔着好几丈的距离,只要打开窗子,便能听到些许人声,感受着一丝热闹的氛围。
能将住宅盖在黑市周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与黑市多少都沾点儿关系。
君祁攸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不远处的灯火,负手而立。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支青玉箫。
微风拂过耳畔,有些许的凉意,他将箫横在唇边,吹奏。
柔和绵长的调子从唇间逸出,在空气中浮动……
忽的,身后响起了拍掌之声,携带着一道清亮的男子嗓音,“早就听闻君楼主喜爱音律,每回见到你,不是琴就是箫,这爱好乐器的程度,果真跟传言中的一样。”
下一刻,箫声夏然而止。
君祁攸将青玉箫放下,在手中打转着,并不回头,“这么晚来我这儿,是来看望我的,还是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自然是来看望君楼主的,但是楼主似乎不是很欢迎我的到来,否则为何连头也不回呢?”身后的人叹息一声,“或者说,我正好赶在楼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上门来了?你方才的箫声,似是有点儿惆怅。”
“你是怎么听出惆怅来的,我倒是很好奇。”君祁攸不咸不淡道,“难不成你也懂音律。”
“不太懂,但,我能察觉出,你心情不太好。”身后的人道,“能让君楼主惆怅的,会是什么事儿?或者什么人?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让你惆怅的人或者事,想必都不简单吧?”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君祁攸道,“与其操心我为何事惆怅,倒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如今的处境。”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人影缓缓走近。
苏惊羽望着走廊尽头的两道身影,倚在窗子边的背影她认得,那是君祁攸,至于君祁攸身后……
看身形与发式,是个男子,那人外罩一件黑色的披风,背对着她,与君祁攸谈话。
她原本是夜里觉得渴,想要下榻倒水喝,却发现茶壶里的水空了,便寻思着出门去厨房加点儿水,却没想到,出了房门竟然听到一阵箫声,她一时好奇,便想去看一眼,而这么一看,也就看见了君祁攸与他身后站着的那人。
苏惊羽走得近了一些了,那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开口说话,竟是久违的熟悉感——
“我如今的处境,倒也尚可,目前还没有明枪暗箭,或许是大家还没开始打算对付我,又或者,没有人将我放在眼里,都觉得我微不足道,翻不起什么浪花罢。小听在我那儿过得很好,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苏惊羽惊诧。
邵年,是邵年!
细细思索他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处境尚可,还没有明枪暗箭……他如今是处于一个怎样的环境?
苏惊羽直觉事情很不简单。
“小听跟着你,我当然放心。”君祁攸玩转着手中的青玉箫,悠悠道,“她在信中多次跟我夸赞你,说你如何如何好,我相信她的眼光,否则也不会选择跟你合作,我想,你不会让小听失望,也不会让我失望,对吧,九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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