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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南柯闻言,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没有异样,眉眼间只浮现出疑惑之色,“殿下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殿下所指的是何人?”
“你当真不知?”贺兰平面无表情,“你若真的不知情,为何要紧张?我问你话的时候,你显然有一瞬间的紧张,之后才故作镇定,一个人在听见自己做过的错事被人揭露时,第一时间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你说你不知情,那么你的紧张从何而来?”
“殿下的说法,恕我无法赞同。”古月南柯眉头轻拧,“方才在屋外的时候,殿下你还是和颜悦色的,一进屋忽然就变了脸,还将我按在椅子上严肃地质问我,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面对殿下这样忽然转变的态度都会惊讶,殿下你说我紧张?我否认,我只是被你的变脸稍微吓着了而已。”
贺兰平闻言,不语,只是望着古月南柯的眼睛,似是在判断她是否说谎。
二人对视片刻之后,贺兰平忽然笑了,“没什么事,看来是本宫冤枉你了,别见怪。”
说完,他便转过了身,背对着古月南柯。
“殿下,恕我多嘴一问。”身后响起古月南柯的声音,“究竟发生何事了?殿下口中的‘他们’所指的都有谁?”
“据说太行宫中闯入了了刺客,有人发现刺客进了东宫,父皇便派了大批禁卫军来搜捕刺客。在抓到刺客之前,本宫希望你呆在自己的屋中不要出门,考虑到你的安危,本宫会派几个死士来保护你。”贺兰平答非所问,抬步走向屋外,“从现在开始,南柯你就安心在这屋里呆着便好,需要什么,吩咐下人便好。”
话音落下,他已经踏出了屋子,顺手将房门关上。
不多时,古月南柯便听见屋外响起好几道脚步声,到了房门外便没有动静了。
她忙起了身去开门,打开门的那一瞬,门口正伫立着三名如石雕一般的护卫。
这便是贺兰平派来‘保护’她的。
古月南柯目光一沉,关上了房门,转身回到桌边坐下。
保护她?
呵呵。
当真不是为了监视她么?
禁卫军来东宫里抓‘刺客’,贺兰平显然是怀疑她将贺兰尧等人的行踪泄露,将她暂时软禁在这间屋子中,是为了防止她出去捣乱。
贺兰平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已经对她不满了吧?
他以为将她困在这儿,能改变什么呢?
她不捣乱,尹清罗也会捣乱,这一次,贺兰尧他们还能跑得掉么?
古月南柯无声冷笑。
贺兰平对这个兄弟还真不是一般的情深义重……
她必须想个办法,打消了贺兰平对她的猜忌,否则,只怕以后她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
“阿尧,躲在这儿,迟早要被发现的。”假山之内,苏惊羽靠在贺兰尧的胸膛上,由于他们躲在石洞之中,周围的光线较为昏暗,只能通过石缝看到一点儿亮光。
若是在假山里被逮到了,那真是无处可逃,只能硬拼。
“放心吧。”贺兰尧清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我会护着你的。”
“我知道。”苏惊羽有些哭笑不得,“我担心的可不是自己啊,担心的是你,皇帝最想杀的是你,你看他这做派,显然是一点儿都不念旧情,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他竟连一丝犹豫和不舍都没有。”
“这并不奇怪,他素来就不喜欢我,如今他怀疑我不是他的骨血,自然欲杀之后快。”贺兰尧抚着苏惊羽的发,“没事的,即便被禁卫军发现,我也能设法带你逃出生天,这皇宫想困住我,门都没有。”
二人在假山之内悄声说话,而假山之外,禁卫军来回奔走,脚步杂乱。
苏惊羽抱紧了贺兰尧,黑暗中,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心跳的频率很正常,并没有增快,可见他真的十分冷静,毫不慌张。
贺兰尧一向有这样临危不惧的魄力,只让人觉得与他呆在一起,很是安心。
忽的,有脚步声临近了假山。
禁卫军搜查,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搜到假山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贺兰尧一手揽着苏惊羽,另一手已经抬起,指间夹着数根银针。
“这假山里应该不会有人吧……”一道男声在假山外响起。
“拿剑捅一捅不就知道了么。”
苏惊羽听着禁卫军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抬眸,依稀可见贺兰尧手中银光闪烁。
他是想和他们拼了?
苏惊羽脑海中蓦然划过一个念头,想也不想地,伸手将贺兰尧那只抬起的手按了回去。
黑暗中,贺兰尧眸底掠过一丝讶异。
小羽毛这是想做什么?
“阿尧,别动。”她靠近他的耳畔,悄声道,“我身上有蚕丝宝甲,让他们捅好了。”
她的话才说完,已经有几名禁卫军执剑探了进来。
苏惊羽将贺兰尧压在石洞角落,两手撑在他身侧,将背部留给身后的禁卫军。
二人屏住了呼吸。
石洞里漆黑一片,安静地只能听见脚步声。
苏惊羽忽觉得背后遭人一捅,剑尖正抵在她的背上,有蚕丝宝甲在身,剑尖自然穿不透。
她听着身后利剑挥舞的破空之声,心道一句蚕丝宝甲关键时候还真是有用。
那几名禁卫军拿着剑在她背后捅了几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苏惊羽轻呼了一口气,“没事了。”
剑尖刺在宝甲上,如同刺在墙上一样坚硬,那几人多半是以为自己刺的只是假山墙。
被捅了那几下,还真是没什么感觉。
“嘿嘿嘿,阿尧,这次是我保护了你。”苏惊羽伸手,摸索到贺兰尧的脸颊,捏了捏,“有没有觉得我方才很是帅气?”
“并没有。”贺兰尧轻挑眉梢,“我方才还在想,若是那几人的剑挥到你头上,那就只能跟他们拼了,你后脑勺又没有护甲,你说是不是?”
苏惊羽:“……”
这倒是真的。
幸好那几人只是在她背后乱捅几下而已,若是挥到头顶上,那她与阿尧可就得暴露了。
说来还是运气不错。
同一时刻,书房之前已经集齐了东宫所有的宫人。
“统领,所有人都在这儿了,所有的屋子,以及能藏人的地方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书房之内坐着的三人,据说是太子殿下的客人。”
“嗯。”禁卫军统领沉声开口,“将这些宫人的身份一一核实。”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忽有一道温润优雅的男子声音在右侧响起,众人转头一看,正是贺兰平。
“拜见殿下,殿下,卑职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搜捕刺客,将东宫的所有宫人聚集在此处,是为了核实身份,避免有宵小之辈乔装成宫人躲避抓捕。为了配合我们的行动,殿下的客人们也均不得离开东宫一步。”禁卫军首领说到这儿,笑了笑,“另,陛下召太子殿下去一趟养心殿。”
“知道了。”贺兰平淡淡道了一句,转身迈步离开。
离开之际,他抬眼扫了一遍在场的所有宫人,并未发现贺兰尧与苏惊羽。
贺兰平唇角轻扬,收回了视线。
禁卫军这群酒囊饭袋,果然是没本事逮到那两人。
……
临近傍晚,养心殿四处是一片沉静的光辉。
书案之后,身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望着书案前站着的人,面色微沉。
“老四,你跟父皇说实话,那个孽障是不是藏在你的宫里?!”
“父皇的话,儿臣有些听不懂。”贺兰平迎视着皇帝的目光,眉眼间似有疑惑,“还请父皇明示。”
“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朕装糊涂?”皇帝冷哼一声,“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对那个孽障一向极好,其他皇子公主们都不与他来往,唯有你,总是去照拂他,朕知道你心地好,你从前想必是看他可怜才对他表示关心,但如今没有这个必要了,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你的手足兄弟,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父皇,请容儿臣反驳您的话。”贺兰平不紧不慢道,“第一,儿臣并没有护着他,他如今在哪儿,儿臣不知道。第二,父皇为何就觉得他一定不是您的亲生子?单凭外人几句话?儿臣以为,想验证小十是否贺兰家的血脉,首先要找到贤妃……”
“别跟朕提她!”皇帝拍案打断贺兰平的话,“这个贤妃,真是辜负圣恩!朕待她何其好?可她是如何回报朕的?她生了个怪胎,朕不怪她,为了保住那个怪胎与朕翻脸也就罢了,可她竟然与外人私通!你觉得朕还能饶恕他们母子么?”
“父皇,您有证据吗?”贺兰平眉头轻拧,“儿臣以为,您的判断太过草率……”
“行了!关于贤妃的事,你就不用再说了!”皇帝面色阴沉,“朕最后问你,你真的没有暗中帮助那个孽障?这偌大的皇宫,守卫森严,那个孽障还带着其他人,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的?难道那些守宫门的都是瞎子不成?他们能够轻易出入宫门,自然是因为有帮手,除了你,还有谁敢冒着风险去帮他?”
“父皇,这些都只是您的猜测而已。”贺兰平的神色依旧从容镇定,“父皇想要我认错,除非有证据,否则,没做过的事儿,儿臣可是不愿意认的。”
“你——”
皇帝的眸光中透出一丝锐利,“有人亲眼见到,你宫中出现了两个可疑的宫人,那两人并不是你东宫里的人,你能告诉朕,他们是哪个宫的?出现在你宫中是做什么?你说出这二人是谁,朕把他们提来审问几句,届时,朕就可以判断是不是冤枉了你。”
“两个可疑的宫人?”贺兰平面上浮现不解之色,“什么可疑的宫人?儿臣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请问父皇,是谁告诉父皇我宫中有可疑的宫人?你将她提来,儿臣与她当面对质。这样子虚乌有的事,她怎么就敢说?父皇,这人一定是看儿臣不顺眼,故意想找儿臣的麻烦。”
皇帝:“……”
“父皇,您现在心中想必也有不少疑惑。”贺兰平叹息一声,“儿臣也觉得脑海中有许多疑团,也不知是谁跑来父皇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可疑的宫人,简直是胡言乱语。”
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来人!将清罗公主请来。”
“清罗公主?这事与她也有关系么?”贺兰平眯了眯眼,“父皇,是她说儿臣宫里有可疑的人?恕儿臣直言,自从这个清罗公主来到宫中,宫中便不得清净,自打她来,到今日,有哪一天这宫里是安宁的?此女出生在女子为尊之国,自以为能凌驾在男子之上,到了咱们出云国,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儿臣看她不顺眼很久了,只盼着她什么时候能走呢。”
皇帝:“……”
“父皇觉得儿臣的话可有道理?”贺兰平悠悠道,“此女虽是出生在女子为尊之国,但也未免太过好色,将八弟招去当驸马还不够。之前还对小十有非分之想,且,她刚来宫中那会儿,宫中举办欢庆宴,她对儿臣也是挤眉弄眼的,倘若儿臣不是太子的话,她多半也会来招惹我,之后儿臣对她冷言冷语警告了一番,她才收敛了,她如此沉迷男色,父皇觉得她能有本事当上鸾凤国女帝么。”
“她当真如此好色?”皇帝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一分,“朕之前竟没有注意到。”
“可不是么,虽说儿臣也是风流之人,但儿臣的生活倒是一点儿都不淫乱,比起这位男宠上百的公主,倒是正儿八经多了,可怜我那八弟,要入赘给她。”贺兰平唉声叹气。
“关于老八与她联姻这事,是板上钉钉的,鸾凤国国力强盛,丝毫不输出云国,她们竟然有意结盟,我们为何要拒绝,老八是憋屈了一些,但作为贺兰皇室的儿女,就该为贺兰皇室付出。”
“老八这棵好白菜,就要被那女流氓拱了,对此,儿臣深感可惜。”
“你……你说话注意着些分寸!”皇帝瞥了他一眼,“有些话,憋在心中就好,何必要说出。”
贺兰平笑而不语。
片刻之后,寝殿外响起了脚步声,一名宫人入内,道:“陛下,清罗公主到了。”
皇帝闻言,淡淡道:“快请。”
那宫人退了出去,不多时,一抹艳红的身影踏入殿内,到了书案前,“见过陛下。”
尹清罗说着,视线一转,落在贺兰平身上,淡淡一笑,“太子殿下也在啊。”
“本宫要是不在,都不知要给清罗公主抹黑成什么样了。”贺兰平似笑非笑道,“听闻公主说,本宫宫中有两个可疑的宫人?本宫可不可以理解为,公主的意思是,那两个可疑的宫人就是所谓的刺客,贺兰尧与苏惊羽。您是这个意思么?”
尹清罗闻言,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滞。
“原来陛下召我过来,是来对质的。”尹清罗轻描淡写道,“太子殿下为何说本公主抹黑你。”
“贺兰尧与苏惊羽如今是犯人,公主你说他们藏在我的东宫之中,这意思不就是说本宫窝藏犯人?”贺兰平冷笑,“还让父皇出动了禁卫军去搜查东宫,你还真以为能搜到个什么玩意,你是亲眼目睹了他们藏在我宫里么?”
尹清罗淡淡道:“有人亲眼目睹,告诉了我。”
贺兰平追问,“那人是谁?”
“不能说。”尹清罗道,“那人来跟我泄密,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将她的身份透露,她是东宫里的人,唯恐自己泄密一事被殿下知道,殿下会惩罚她,于是,她请我保密。”
“呵呵,还真有意思。”贺兰平眸光里的笑意有些清凉,“既然清罗公主一口咬定我包庇犯人,那么就让禁卫军好好搜查一番,看看能否搜到这二人,咱们打个赌如何?若是真的搜到这两个犯人,本宫自愿以窝藏犯人的罪名入狱,父皇可以秉公执法;倘若禁卫军搜不到这两人,那么清罗公主你,请在明日收拾行装回国,别在我出云国继续逗留,本宫实在不想与抹黑我的人天天见面。”
尹清罗:“……”
“清罗公主,不敢赌么?”
“赌就赌。”尹清罗面无表情,“既然要赌,那么我有一个额外请求,我也要参与搜查,请殿下批准。”
“随你搜。”贺兰平满不在意道,“你现在就可以去。”
“好。”尹清罗应下,随即朝着皇帝道,“陛下,失陪了。”
说完,她转过身,快步走向殿外。
贺兰平见此,眉头轻挑,随即也朝着皇帝道:“父皇,儿臣也失陪了。”
话音落下,他亦转身离开。
皇帝望着二人相继离开的身影,目光一沉。
他如今也不知该相信谁了。
……
东宫之内,禁卫军们正将所有宫人的身份核实完毕。
“统领,这些宫人的身份,与册子上记载的一样,没有可疑之人。”
禁卫军统领听着手下的汇报,拧了拧眉头,“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么?”
“应该没有,东宫的每个角落大伙都搜查过了。”
禁卫军统领闻言,眉眼间浮现疑惑之色,“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陛下说有两个身份可疑的宫人,不属于东宫,可经过搜查,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样的人。
“一群酒囊饭袋。”书房之内,君清夜望着门外的一众禁卫军,嗤笑一声,“想抓小十他们,哪那么容易。”
君听闻言,伸手托腮道:“不过我也好奇,他们到底会藏在哪儿呢?东宫被禁卫军包围,他们是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没让这些人搜到……”
“一定是一个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君清夜悠悠道,“我现在关心的是,这帮傻兮兮的禁卫军什么时候走,要是他们一直呆到天黑,或是呆到天明,那小十他们就算躲的好,也得饿晕了。”
……
“阿尧,你饿不饿?”假山之内,苏惊羽摸了摸腹部,只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怎么偏就在这样的时候,肚子不争气了呢。
“我还好。”贺兰尧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怎么,你饿了?”
“有点儿,但也没法子。”苏惊羽撇了撇嘴,“禁卫军没撤离之前,我们不能出去,只能等他们离开了。”
正说着,苏惊羽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塞在了手里,是一个纸袋。
身后的贺兰尧道:“饿的话,就吃这个吧。”
“啥?”苏惊羽将纸袋凑到鼻翼前闻了闻,“糕点?你居然随身携带这个?”
“很奇怪么。”贺兰尧道,“出门在外不带零嘴我难受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