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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妃。”贺兰尧回过了神,朝着苏惊羽勾唇笑道,“怎么,不敢相信?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
“只是惊讶于母妃保养得好。”苏惊羽干笑一声,“你若跟她站在一起,旁人只会当你们是姐弟罢了。”
“母妃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五。”贺兰尧悠悠道,“天生丽质,使得她如今看起来颇为年轻。”
苏惊羽赞同般的点头,“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若不是她天生丽质,又怎么能生出贺兰尧这样的人间绝色?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贺兰尧轻挑眉头,“小羽毛,你猜的还真有点儿准。”
就在二人说话间,那青色道袍的女子已经转身返回寺庙。
“阿尧,她进去了,咱们快跟上!”苏惊羽眼见人走了,忙拉着贺兰尧要跟上去。
一行四人走向了云间寺,到了寺外之时,被高墙挡着视线,已经看不见那女子的身影,倒是迎上了一个老尼姑。
那老尼姑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慈眉善目。
贺兰尧见到她,当即道了一句,“明净师太。”
“十殿下。”老尼姑冲他淡淡一笑,“许久未曾见到你了。”
苏惊羽听闻此话,便知贺兰尧从前应当是很常来的。
“的确是久违了。”贺兰尧垂下了眸子,静默片刻,问道,“母亲可还安好?”
“明空方才就站在寺外,殿下不是看见了么,她依旧是老样子。”明净师太淡笑着道,“十殿下,与其从贫尼这儿打听,倒不如自己进去与明空说说话。”
贺兰尧闻言,唇角扬起一丝浅淡的弧度,“也好。”
苏惊羽望着此时的他,竟是那么和善温润,看不出一点儿清冷傲慢,不似平日的他。
他来见她母亲,还是调整了一番表情来的?
“月落乌啼,你们在外等候。”贺兰尧朝着身后的二人吩咐了一句,而后便牵着苏惊羽走入了寺内。
二人在明净师太的带领下走过了一间间禅房,到了一间半敞着门的禅房前停了下来,明净往里头看了一眼,而后笑着转身道:“明空就在里头,二位自行进去吧。”
“有劳师太带路。”苏惊羽朝着她笑了笑。
明净离开之后,贺兰尧又在禅房外静静站了好片刻。
他没进去,苏惊羽自然也就傻站着,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苏惊羽低声道:“阿尧,你在想开场白么?”
贺兰尧额头微微一跳。
“其实你也是紧张的,就莫要故作镇定了。”苏惊羽撇了撇嘴,“傻站着也不是事,进去后再说吧,”
如此说着,苏惊羽便牵起了贺兰尧的手,跩着他往禅房里走。
二人迈步到了禅房门口,抬眸便见到那青色僧袍的女子正端坐着,细弱青葱的手在翻阅一本佛经。
门是半敞着的,并未全开,苏惊羽便伸手敲了敲门板。
屋子里的那人听到了声音,转过了头,在看见屋子外站着的二人时,她的视线越过了苏惊羽,落在了贺兰尧脸上,怔了一怔。
气氛一时间静的鸦雀无声。
终究是贺兰尧开口打破了寂静,“母亲。”
明空听闻此话,无言了片刻,而后道:“进来坐罢。”
听着她的话,苏惊羽同贺兰尧便迈入了屋子里,到了她正对面坐了下来。
“这位姑娘,是你的意中人?”明空的视线落在苏惊羽身上,打量着她。
若不是他喜欢的姑娘,他也不会把她带来才是。
“不止是意中人,如今也是发妻。”谈及苏惊羽,贺兰尧淡淡一笑,“她说要来探望母亲,我自然是带着她来了。”
“原来你都成婚了。”明空闻言,怔了怔,随后面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望着苏惊羽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惊羽,惊奇的惊,羽毛的羽。”苏惊羽朝着她粲然一笑,“我可以与阿尧一样,叫您母亲么?”
“我原本是脱离了红尘的人,你们本不该这么称呼我的,但他执意要如此称呼,我也改不过来了,一个称呼,你们叫便叫罢。”明空轻描淡写道,“如今看也让你们看到了,这寺庙终究不是男子久留之地,用过午饭后你们便离开罢。”
贺兰尧听闻此话,垂下了眼,“母亲难道就没有话要对我说,或者问我的?”
“我问的问题,只怕你也回答不上来。”明空说到这儿,语气变得十分漠然,“我那两条训诫你可还记得,可有遵守?”
“自然是有。”不等贺兰尧答话,苏惊羽率先道,“您留给他的两条训诫,他都告知我了,一不可随意害人性命,二不可残害骨肉同胞,自我与他相识以来,从不见他随意害人,更不曾见他残害兄弟,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人打听打听。”
贺兰尧听着苏惊羽的话,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抽,却并没有出声。
而苏惊羽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全然不似在忽悠人。
她这番话可是经过考虑才说出来的。虽说扯谎很不厚道,但此话姑且称得上善良的谎言罢?
若想要他们母子和睦,除了扯谎似乎也没有办法,倘若实话实说,恐怕下一刻她与贺兰尧都会被扫地出门。
而她也相信明空查不到。
贺兰尧从未当众杀人,更多的时候是他的属下们帮着他去做。
而他更没有残害骨肉兄弟,对待贺兰陌,只不过是让他丢掉权势被驱逐出帝都,委实算不上‘残害’。
“果真?”明空听闻苏惊羽的话,眸中似是浮现欣喜之色,望向贺兰尧时,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你当真把我的话都记在心里了?”
贺兰尧闻言,道:“我自然是将母亲的话牢记。”
“如此那便好。”明空的唇角也荡起一丝笑意,“你们在这儿先坐一坐,我去拿些糕饼点心来。”
说着,她便起了身,朝着屋子外走去了。
“看吧,我一说你将她的话铭记于心,时时遵守,她这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还去给你拿点心吃。”苏惊羽将头一歪,靠在贺兰尧肩上,“这为人母,总是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在她面前,你要温顺,我要端庄,如此才能让她对你我有好脸色。”
贺兰尧闻言,勾唇一笑,随后伸手捏了捏苏惊羽的脸颊,“就你鬼点子多。”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苏惊羽立即又坐端正了,眼见明空端着点心进来了,笑道:“母亲,中午我给您做几道素菜可好?阿尧都夸我手艺好。”
“既然你乐意,那便随你。”明空将手中的桂花糕端到了二人的面前,“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有这个……”
“有这个便足够了,甜点是阿尧最爱的。”苏惊羽笑道,“同样,也是我喜欢的。”
说着,她便伸手拿了一块,率先递给明空,“母亲您也吃。”
“明空!”就在这时,屋子外忽然响起了一道粗犷的女子嗓音,“今儿的阁楼本该轮你去打扫,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没去?你莫不是给忘了?你这什么记性,上次也是轮到你打扫你给忘了,你这习惯性忘事的毛病何时才能改?”
贺兰尧听闻此话,凤眸当即一冷。
哪来的混账东西,竟这样训斥他的母亲。
苏惊羽听闻此话,拧了拧眉,心中能猜测到贺兰尧此刻心中必定有火,便握住了他的手掌,示意他先安静。
“师姐,我真的是忘了,我等会儿就去打扫。”明空起了身,朝着屋外走去,“我这儿暂时有客人,走不开,你容我下午再去打扫可好。”
“下午?那你可不能再忘,若是再忘,就罚你今晚没有饭吃。”那说话之人走到了屋前,苏惊羽这才看清了,是个有些发福的尼姑。
尼姑也分三六九等先入门后入门,此人一看就是在寺里有些权威的师太,对着比自己级别低些的便会大呼小喝。
“阿尧,沉住气。”苏惊羽低声道,“莫要忍不住动手伤人,若是她真的过分,咱们私底下再去教训。”
贺兰尧闻言,便只能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
“师姐放心,我决不会忘。”明空的声线一派平静,“师姐还有其他要吩咐的事儿么。”
“原本是想等你打扫完阁楼再吩咐的,可你问了,那我便一起吩咐了,后院还有些衣服,是留给你去洗的,厨房的柴火别忘了劈,晚些时候记得给我沏一壶茉莉花茶……”
贺兰尧听到这儿,当即站起了身,眸光中浮现丝丝戾气。
如此将他母亲当下人一般使唤,这还怎能让人沉住气。
苏惊羽见此,当即道:“你别去,我去!”
话落,她转身走向了屋外,沉声道:“这位师太,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你与明空师太同是在寺里清修的人,轮流做杂务是应该的,可你吩咐人的口气怎么活像是在使唤下人?给你沏茶又是什么意思?这种事难道不该你自己来?”
“女施主,我们寺内的事务,您还是不要多干涉的好。”那尼姑瞥了一眼苏惊羽,淡淡道,“我们的日子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师妹为师姐做点儿事也没什么不对,明空都没有异议,女施主又何必多言。”
“所以师太你是想说我多管闲事了?”苏惊羽唇角浮现一丝冷冽的笑意,“我是她儿媳,我替她说话也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你也知道她是你师妹,师姐待师妹应该多多关照才是,到了师太你这怎么就成了义务劳动?你让她做这做那,还为你沏茶,活像使唤丫鬟似的,师姐妹是这么做的?”
苏惊羽此话一出,明空微微蹙眉,“惊羽,此事不是你该管的,回去坐着。”
“儿媳?明空,你既已看破红尘,还能有儿媳?”对面那尼姑面无表情道,“我看你断尘缘断的还不够干净,不如趁早离开云间寺,去还俗可好?”
明空听闻此话,忙道:“师姐言重了,师姐吩咐的,我都会照办,这样,我立即去打扫阁楼,扫干净之后再用午饭。”
“母亲,你……”
苏惊羽还想再说话,却被明空打断。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或者去后山转悠也好,我去阁楼打扫完便回来。”
说着,她便迈出了步子。
苏惊羽见此,忙道:“不如我和阿尧帮您?”
“寺内杂务,不劳烦施主动手。”那微微发福的尼姑道,“让明空自己去便好。”
苏惊羽闻言,磨了磨牙。
不让她去?
呵,就凭她与阿尧的身手,飞檐走壁,潜进阁楼有什么难的?
……
“阿尧,好在你方才沉得住气,我真怕你一个发火就伤了那尼姑。”待明空和那胖尼姑离开之后,苏惊羽回到桌边坐了下来,望着满面阴沉的贺兰尧,揉了揉眉心,“这寺庙里怎还会有那么蛮横的尼姑,看她的模样也清修多年,怎么那般可恶。”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贺兰尧冷笑一声,目光中冷意浮动,“若不是怕母亲跟我翻脸,我方才真想一掌拍过去。”
可他若是真的沉不住对那个胖尼姑动手,只怕会被母亲直接赶出去。
她素来很反感他动手伤人,因此他不得不压抑着火气。
从前怎么就不知她在这寺里被人这样使唤?
亦或者说,之前他来的时候,正好没碰上这样的事。
母亲被那老尼姑使唤多久了?
贺兰尧愈想,眸光愈发冷凝。
“阿尧,我们潜进阁楼去看看吧?”苏惊羽见他面色逐渐阴冷,轻叹一声,走到他身前,伸手握上他的手,“走,去看看,切记不要在母亲面前伤人,若是那尼姑过分,我们找机会私下教训她。”
贺兰尧闻言,起了身,“好,听你的。”
……
云间寺的阁楼用来藏经书,大多时候都很是寂静。
阁楼之内,一名青色僧袍的女子正拿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灰尘。
“明空,记得打扫地干净些!”粗犷的女声在空气里响起,不紧不慢,“何时打扫干净了,何时再去用午饭。”
“知道了,师姐。”明空一边回答着,一边提着扫帚往二楼而去。
同一时刻,苏惊羽同贺兰尧正走到阁楼外的墙边,听这里头的动静,而后悄悄探出头看阁楼内情形。
明空正往二楼而去,楼下便只剩下那胖尼姑。
那尼姑吩咐完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在书架旁转悠着,走到了一个小香炉前,她伸手将盖子打了开,端起了香炉,而后——
将香炉里的灰倒在了才扫过的地面上。
她的举动,顿时让苏惊羽二人怒从心生。
那才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她却故意将香炉中的灰又撒下去,回头岂不是又要叫明空再来打扫?
这算什么?故意刁难!
这已经不仅仅是使唤,而是刻意捉弄了。
这会儿连苏惊羽都沉不住气了,眼见明空不在,索性走上了前,低声斥道:“你这混账尼姑,作甚呢?才扫过的地你又刻意弄脏,回头又要叫母亲来打扫,你是脑子有病不成!她哪儿对不住你你要如此作弄她?我警告你,母亲脾气好,姑奶奶我脾气可不好,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这位女施主,你在说什么。”苏惊羽的出现让那胖尼姑怔了怔,随即笑道,“我方才见这香炉有点儿脏,想擦干净,不慎将灰撒到地上去,你怎能说我是故意呢?”
苏惊羽闻言,目光乍冷。
这他大爷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厚颜无耻,还如何忍?
正寻思着怎么教训这胖尼姑,忽然便察觉耳畔一道劲风刮过。
苏惊羽暗叫一声不好。
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那胖尼姑整个人撞到了书架上,闷哼一声,而后缓缓跌坐下来,唇角溢血。
贺兰尧这一掌可不轻。
“贺兰尧!”耳畔倏然间响起一道怒斥,苏惊羽心下一沉。
这下要糟,被明空看见了。
“母亲……”贺兰尧听着那一声怒斥,转过了头,便见明空快步上前来,他正欲解释,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明空便扬起手,一个巴掌落在他脸颊上。
“啪”
清脆又响亮。
贺兰尧被打的偏过了头,可见那巴掌力道不小。
“阿尧!”苏惊羽一惊,没有料到明空会二话不说就动手,忙走上前抚上他的脸颊,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白皙如玉的脸上就呈现出五道浅浅的红痕。
“母亲,阿尧虽然伤人,但他是为你出气,你都不知这个尼姑方才是如何过分!”苏惊羽转过头,咬牙道,“你怎能问也不问就打他?你好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你只看见他伤人,怎么不问他原因?”
“原因?呵。”明空冷笑一声,视线越过了苏惊羽,望向贺兰尧,“你的本性终究还是没改。”
贺兰尧闻言,静默。
“你在禅房的时候还对我说,我对你的训诫你牢记在心,并且遵守着,现在呢,你如何解释的清?”明空眸光中浮现丝丝失望之色,“你以为我真的信你的话么?我借口说出去给你们拿点心,其实是与师姐串通,设了一个局来考验你,师姐虽严肃了些,但她十分慈悲和善,今日她对我种种刁难,都只是对你的试探,想看看你有怎样的举动,是心平气和地说道理,还是背地里动手教训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惊羽贺兰尧齐齐怔住。
一切,只是一个试探贺兰尧的局?
“师姐,我对不住你。”明空蹲下了身,扶起了受伤的尼姑,“我没料到他性格依旧如此阴暗毒辣,你只是小小刁难我,他都将你伤成这样,我终究是对他抱太多希望了,我怎么能奢求他讲理,怎么能奢求他以德报怨。”
贺兰尧闻言,眸中掠过一丝痛色。
终究还是惹得母亲讨厌了……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见着你们了。”明空扶着那尼姑走向阁楼外,看也不看二人,“午时之前不离开,我便找人轰你们离开。”
------题外话------
萌十:好像被母上讨厌了……
羽毛:心疼。
清夜:我擦,世上竟有如此圣母白莲之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