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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皇都想不明白的事儿,我又怎能想明白。”尹殇骨站在女帝身后,为她轻捶着肩部。
“她若不是老九那边的人,朕也想考虑重用她,怕只怕她最终还是会站在老九那儿,哪一天就帮着老九来对付朕,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我倒是觉得不会。”尹殇骨抿唇轻笑,“母皇,还记得我被长公主雇佣的杀手刺杀那回么?是苏惊羽出手相助,而且之后没多久我们又碰上了九弟,如果苏惊羽真的为九弟效力,她明知救了我九弟会不高兴,为何还要救?以九弟的想法,我被刺客刺杀对他来说是好事,苏惊羽非但不火上浇油反而雪中送炭,这还不得让九弟发火?”
说到这儿,她稍作停顿,又道:“苏惊羽这人,还是很讲究情义的,我曾经帮助过她,因此,她可以不顾及九弟的感受来救我,苏惊羽可不是九弟的下属呢,我看九弟都得让她三分,使唤不动她的。她不会服从于任何人的命令,她是自由的,她不会效忠任何人,她只效忠情义,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这个女子,是不能靠着好处来收买的,只能靠诚意。”
女帝听闻尹殇骨的话,低笑一声,“你倒是将她解析得很清楚,你与她才认识多久呢?你看老九与她都认识半年了,没准都不比你了解她。”
“母皇,人的性格虽有千千万万,但追求的,总共就那么几种,有的人追求财富,有的人追求权势,有的人追求情感,有的人追求自由。苏惊羽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除了情感,其他东西很难束缚她的脚步,虽然我与她认识不长久,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若是有一天九弟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想,苏惊羽先会试图劝阻,而不是帮着他一起乱来。”
“照你这么说来,这个女子也是极其傲慢的,野性难驯。想想也是,朕严肃起来,都镇不住她,她还能跟朕嬉皮笑脸,看似毫无压力。”女帝说着,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那么母皇想好了要送她什么礼物了么?”尹殇骨笑道。
“朕倒是有个想法,需要你明日跑一趟。”
“母皇但说无妨。”
……一夜过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穿过纱窗打在冰冷的地面上。
苏惊羽悠悠转醒,一睁眼入目的是雪白的床幔。
转过头,正对上一双魅人的眸,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苏惊羽也冲他淡淡一笑。
贺兰尧启唇,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话,“你这头发,跟鸡窝似的。”
苏惊羽:“……”
好意思笑话她头发像鸡窝,昨夜披头散发在榻上滚了好几圈,能整齐就怪了。
下一刻,贺兰尧忽的伸出了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去。
他光裸的手臂不经意就将被子撩高了一些,如此一来,苏惊羽便也看清了锦被下他雪白的肩头,白皙的胸膛。
如雪如玉的肌肤,白皙又莹润。
“阿尧啊。”苏惊羽挑了挑眉头,悠然道,“等把乌啼他们救出来,我一定要好好讨教一下公子钰,护肤之道,如何能养出一副冰肌玉骨。”
在贺兰尧的面前,没有人敢自称冰肌玉骨。
“你这肌肤还好了,虽然比不上我的,但也不粗糙。”贺兰尧说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苏惊羽的目光则是在他光裸的上身游移着。
“小羽毛,昨夜还没看够,这会儿又想看?”倏然间耳畔传进一声低笑。
苏惊羽立即回过了神,视线从他的胸膛上挪开,一抬眸却见他又凑了上来,鼻尖抵上了她的鼻尖,薄唇轻启,“休息了一夜,够精神了么?今日不用急着早起,不如,我们再来……”
苏惊羽望进他的凤眸中,似有点点火苗闪烁,幽深又暗沉,瞬间明白他在想什么,当即道:“算了算了,现在是大白天,还是收敛一些。”
“白天又如何?情到深处,管它白天还是黑夜。”贺兰尧眉头轻挑,冰凉的双手揽住了苏惊羽的腰身,随后一个翻转,让自己在下,她趴在自己胸膛之上,“我倒是觉得,这白天还更好呢,光线好,不用点灯也能看清彼此。”
苏惊羽:“……”
白日宣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并未多想,一个翻转从他身上翻回榻上,而后滚到了床的最里侧,伸手揪紧了身上的被子,与贺兰尧隔开了些许的距离。
“阿尧,你精神好,我佩服,这一点我的确比不上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东想西想。”
“躲那么远作甚。”贺兰尧眼见苏惊羽的反应,眉眼间浮现淡淡的笑意,“怕我吃了你?”
苏惊羽呵呵一笑,“不早了,该起了。”
“犯不着躲那么远,知道你怕累,放过你就是了。”贺兰尧悠悠叹息一声,而后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苏惊羽挑眉,“作甚?”
“让你过来。”贺兰尧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帮你更衣,总可以吧?”
苏惊羽听闻这话,便朝着他挪了过去。
贺兰尧见她靠近了,便伸手揽过她,到了自己的身前,随即转身,手臂一伸捞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
才帮苏惊羽将衣裳穿好,便听得屋外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有人声传入——
“苏姑娘,府外来了个女子要见你,自称姓尹。”
苏惊羽听闻此话,道:“让她进来罢。”
姓尹的女子要找她,会是尹殇骨么?
除了尹殇骨,暂时想不到其他人了。
苏惊羽下了榻,到了铜镜前随意盘了个发式,便去开门了。
抬眼朝前看,那缓缓走近的人影,果真是尹殇骨。
苏惊羽见此,倚靠在门板边,冲来人淡淡一笑,“吃了么?”
尹殇骨道:“还未用过早饭,不过,现在有一件比吃早饭更重要的事儿。”
苏惊羽闻言,顿时好奇,“嗯?什么事儿?”
“母皇昨夜将我召到密室谈话,她说她欣赏你的才能,想将你留下,若是只让你当一个御医,委实大材小用。”尹殇骨说着,朝着苏惊羽伸出了手,手中握着一个小瓶。
“这是?”苏惊羽望着那瓶子,疑惑。
“今夜母皇会装病,服下一种奇毒,这毒是神医弟子所研制,非常罕见,届时整个御医院都会去给她诊断,当然了,御医们一定是诊不出来的,这个立功的机会,交给你了。当着众人的面救驾,母皇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嘉奖你,其他人即使心中不赞同,表面上也无话可说。”
苏惊羽眉目微动,“这个方法……岂不是委屈了陛下了?”
尹殇骨笑道:“母皇可不是矫情女子,谈不上委屈,而且,为何防止有意外发生,母皇事先会将另一颗解药藏在枕头下,这样,即便你误了时间,她也能自救。这是母皇对你的一个考验,你能说会道,鬼主意多,就看你能不能有本事让众人都服你。”
“那若是我误了时间,或者我把事儿办砸了,那会如何?”苏惊羽挑眉问道。
尹殇骨目光中浮现点点笑意,“若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你都能办砸了,那就不是我认识的苏惊羽了。”
“那万一呢?万一出点意外……”
“那你就等着吃板子吧,二十大板打得你屁股开花。”
苏惊羽闻言,唇角微微一抽。
“好了,我知道了。”她应了下来,随即又道,“哦对了,容我问一问,你说陛下服的毒是神医弟子所研制,请问是哪位高人?是云若国的礼郡王顾无欢呢?还是夕照国的那位奇女子,人称‘缥缈遗世花未安’的安宁公主?”
尹殇骨闻言,有些讶异,“怎么,你知道这两位?”
“当然。”苏惊羽眉飞色舞,“这两位高人,都是我夫君的长辈,安宁公主是他师父,礼郡王是他师叔。”
“原来你家夫君还有这样的人脉,之前真是我失礼,不该笑他是小白脸。”尹殇骨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一味毒药,是安宁公主所研制。”
“你与我师父相识?”倏然间一道清凉的男子嗓音在空气中响起,苏惊羽转过头,正见贺兰尧走上前来。
尹殇骨道:“并不相识,只是久仰她的大名,母皇与她应该是相识的,贺兰公子竟然是安宁公主的弟子,我之前对你的言辞,真是失敬了。”
“客套话就不说了,来商量一下具体计划吧。”贺兰尧不咸不淡道,“女帝陛下想考验我家夫人,那我们自然不能让她笑话了,请三公主进屋坐下,我们三人来谈谈,如何?”
尹殇骨闻言,淡笑:“好。”
……
是夜,寂静的皇宫中,月光皎皎清如水。
夜,极静。树影婆娑,却又有几分阴森之感。
月色下的长廊里,两名宫人行走,手端果盘的宫女对身旁打着灯笼的宫女说道:“春风,今夜的风有些冷了,咱们要快点送去快点回屋……”
叫春风的宫女一个劲点头,“嗯,很晚了,咱们走快点。”
而就在二人行走之间,忽听四周有异响。
“嗖——”
“春风,你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呢,大半夜的你别吓人咱们快点走吧。”
二人脚下的步子加快,然而,四周的异响却没有停止。
“嗖——”
“春风,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说话的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
“春雨,大半夜的别再说了,真的怪吓人的。”春风的脖颈颤了颤,“也许只是什么小动物呢,别想多了啊。”
“嗖——”
“嗖——”
这一次倒是二人都听见了,二人齐齐脚步一顿,随即有些害怕。
春风压低声音,“我听到了!有人跟踪我们,快跑。”
“好!”
两个宫女悄悄交接完,猛地就一齐跑了开。
深夜里一双幽蓝的眼睛闪了闪,盯着前方两个背影,猛地窜出——
“啊!”
“啊!”
两声女子的惊呼齐齐响起。
“脖子好疼,好像被什么袭击了……”春风摸着自己的脖子,颤声道。
春雨也好不到哪去,同样哭丧着脸捂着脖子,而后似乎摸到温热的液体,她将手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就惊呼出声,“啊!血,呜呜……疼死了。什么人这么无聊偷袭我们呢?”
“春,春雨……”春风看着自己对面的宫女,声音忽然颤抖起来。
春雨顿时疑惑,“你怎么了?”
“你,你的……脖子上,有,有牙印……”春风的牙都在打着哆嗦。
“什么!”春雨一惊,随即看向春风的脖子,“你的脖子上也有!”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一瞬间的痛,地上好像没有人影……”
她们可以确定,方才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耳畔有声音呼啸而过,便被咬了。
若是有贼人,月光也会在地上留下人影才对。
然而,她们方才……没看见人影。
细思极恐。
若不是人,那么就有可能是……
“啊!”
“啊!”
“救命啊,鬼啊!”
看着两个宫女惊恐地尖叫着跑远,黑暗中一双幽蓝的眸子闪了闪,随即隐入黑夜中。
要去寻找下一个目标,重复着方才的闹剧。
……
第二日,整个宫中传遍了闹鬼奇闻。
据说,一夜之间,二三十名夜里出行的宫人被不明物体袭击,且被袭击的部位相同,都是脖颈。
据所有目击者称,被袭击的时候,没有人影出现。
有人说,是怪物。
有人说,是鬼魂。
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也有许多充满了狐疑的声音。
“什么鬼影袭人,夸夸其谈,一看就是听故事听多了。”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闹这一出,以达成什么不良目的?”
而就在众人对闹鬼一事议论纷纷时,宫中再度传出一惊人消息。
女帝陛下,病倒了。
御医院中一片轰动,众御医纷纷前往女帝寝宫为女帝诊断病因,而轮番诊断之后,一众太医面如土色。
陛下脉象浮涩,手足皆寒,病因不详。
“我在御医院呆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脉象。”
“陛下的身躯愈来愈冷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对了,那个霜满天霜御医呢?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怎么能不在?不是听说她医术很了不得?”
“已经让人去通知她了,兴许在赶来的路上吧。”
就在众御医交谈之时,一道紫色身影迈入寝殿中。
“陛下情况如何?”来人面色焦急,步履极快,正是何王夫。
有御医道:“陛下的病……好奇怪……呼吸不稳,手脚冰凉,这些都不是好兆头。”
何王夫低斥一声,“混账!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丧气话,你们这群家伙不是平日里自诩医术高明,难道就都束手无策?陛下养你们这些人干什么用的?”
“王夫息怒,我等已经在想办法,霜御医想必也快来的,兴许她有什么好方法。”
“这个霜满天,动作这么慢,若是耽误了事,要她好看。”何王夫咬牙切齿。
下一刻,有宫人入殿,到了何王夫身前,“王夫,六部的大人们都来了,还有丞相大人、太尉大人、御史大夫随后也会赶来……”
何王夫冷冷道:“让他们先在外头等候,不要扰了陛下的清净。”
而他的话音才落下,忽有一道湖绿色的身影不顾侍卫的阻拦奔进殿内,正是昔阳长公主。
“皇姐,皇姐怎么样了?”昔阳长公主奔到榻前,望着榻上的人,面上似乎难以置信,“皇姐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病倒了,皇姐,你睁眼看看我啊,我是昔阳。”
然而,榻上的女帝并未睁眼。
昔阳长公主见此,面上浮现一抹焦虑之色。
而后,睫羽轻垂,掩下目光中的幸灾乐祸。
“王夫,霜御医到了!”倏然间殿外响起了宫人的声音,让何王夫转过了身。
“让她进来。”
不多时,一抹蔚蓝色的身影踏入殿内,来人步履轻缓,泰然自若。
“霜满天,你来的可真早啊。”何王夫望着姗姗来迟的苏惊羽,冷笑一声。
苏惊羽闻言,故作大惊小怪道:“啊,早么?不早啦,王夫,你们大家伙儿都比我早。”
何王夫被苏惊羽的言语噎了一下。
“放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说笑,你还真以为自己很早?王夫的嘲讽你都听不出来,霜满天,你知不知罪?!”站在榻前的昔阳长公主转过身,冷眼看苏惊羽。
“长公主,臣的府邸离宫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臣又没长翅膀,哪能陛下一有事儿就飞过来?臣已经刻不容缓地赶来,长公主却要问罪,臣只能回答,不知罪。”苏惊羽不紧不慢道。
“你……”昔阳长公主没料到自己的呵斥吓唬不到苏惊羽,顿时有些词穷,只能一甩衣袖,“还站着干什么?过来给陛下看病!” 苏惊羽闻言,并未走到榻前,只淡淡道:“陛下无病,只是中邪了。”
“中邪?”昔阳长公主闻言,顿时眉头都拧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才中邪了呢,皇姐是天子,怎么会中邪?本公主看你是黔驴技穷了才在这儿胡言乱语!来人,把她给我……”
“长公主凭什么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呢?莫非长公主能治陛下的病?”苏惊羽不等昔阳长公主将话说完,便扬声打断,连声线都盖过了昔阳长公主。
“长公主真是孤陋寡闻了,你难道不知天降异象便是有大事发生吗?尤其当异象降临在宫中的时候,那便是关乎着帝王的气数与运气。”
“荒谬!”一旁的何王夫冷嗤一声,“什么天降异象?你该不会想说昨夜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闹鬼一说吧?”
苏惊羽道:“昨夜宫里发生的事儿,我想大家也都听说了,我来陛下寝宫的一路上听闻了不少说法,有人说这只是一场闹剧,始作俑者是唯恐天下不乱,那么我想问,为何这二三十个宫人在遇袭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难道这世上有人没有影子?还是这些宫人都在说谎?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在出云国,经常发生类似这样的离奇事件,对出云国人们而言,都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好在出云国有一位国师帝无忧坐镇,虽然灵异事件颇多,却也没造成什么重大影响。”
“所以霜御医的意思是,昨夜天降异象,看似针对的是那些倒霉的宫人,其实是在针对陛下?”昔阳长公主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会投机取巧,把昨夜的事儿跟今日皇姐病倒的事儿联想在一起,鬼扯一通,就想让我们信你?行,就算昨夜真的闹鬼,你也能确定皇姐中邪了,你看上去什么都懂,你有本事将皇姐医好么?”
“长公主似乎以为我在妖言惑众?”苏惊羽唇角轻扬,忽然迈出几步,到了昔阳长公主身前,注视着她,“长公主信不信,我能通灵?”
说着,她朝着昔阳长公主淡淡一笑,“长公主与陛下看似姐妹情深,陛下卧床,长公主担忧焦虑,令人为之动容,想必长公主心中很是敬爱陛下,若是我说,救陛下需要长公主您做点儿小小的牺牲,您肯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