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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剁成泥巴?”苏惊羽从他的怀中抬头,抽噎道,“那好,我等着,你现在就将你自己剁成肉泥给我看看?”
贺兰尧听闻此话,顿时茫然:“……?”
“贺兰尧,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为何你在做事情之前都不与我商量?什么事都是由你说了算……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苏惊羽眸中依旧凝聚着泪水,手心却揪紧了贺兰尧的衣领,望进他那双潋滟的凤眸里,“你如实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与我吃一样的药?为什么你会有冰山青莲?为什么要如此欺瞒我?你把你自己的药给我,那你可有为你自己考虑过?你究竟打算隐瞒我到何时?你以为你自己可以瞒我多久?”
一连串的问题披头盖脑的砸下来,将贺兰尧砸了个措手不及。
半个时辰前他与她还有说有笑的,如往日一样,而这会儿她却忽然泣不成声地揪着他的衣领,问出如此多的问题。
贺兰尧垂下了睫羽。
终究是没有隐瞒住,苏惊羽似乎是……全知道了。
前后不过相隔半个时辰,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以她的脾气,他猜到了她知道一切后兴许会闹,会怒,可他当真没有想到她会——哭。
在此之前,他从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今日头一回见她掉眼泪,竟然是因为他。
该喜悦,还是该无奈?
“你说话啊!”苏惊羽揪着他衣领的手又紧了一分,将他原本洁白光滑的锦衣都给捏皱了,“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如今就准备用沉默来面对我?还是你心中又在盘算着要怎么糊弄我?我被你糊弄了一次又一次,我自以为对你足够了解,可笑……我忽然发现我对你当真一点儿也不了解,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枉我跟你朝夕相处,却对你曾经的经历一无所知……”
说着说着,眼眶里的泪珠又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是受了恩惠的那个人,可她如今却很——愤怒。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愤怒,贺兰尧因为她可以舍弃他自己最重要的一味解药,这就意味着他身上美人煞的毒,不知何时才能解了。
而在解毒之前,他还能压制多久?
如果这当中出了什么意外……她能帮他做些什么?
凡事都该往好处想,可她从来就不是在原地等待上天眷顾的人,她凡事都要考虑两面性,很多事情,不是靠祈祷,靠乐观就能心想事成,人生,有太多太多意外和不如意。
她怒,是因为她惶恐,她怒贺兰尧对她的隐瞒,也惶恐他可能有一日不会像此刻这样站在她面前。从谪仙殿里出来,她吊着的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尝到提心吊胆的滋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黯然神伤。
哪怕是最初遇见月光,月光告诉她,她体内有美人煞的毒,那毒药是如何残酷如何棘手,她都不曾像此刻这么心酸。
“小羽毛,你在怪我,对么?”忽然一声轻叹传入了耳膜,随后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闯入眼帘,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珠。
苏惊羽一把打落他的手,“我不是怪你,我是痛心!你可曾想过,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我该如何?你隐瞒着我一切有意思么?你当我真是那么好糊弄的?”
贺兰尧垂下手,“隐瞒你,只是怕你自责难过,怕你烦恼,我希望一直看着你无忧无虑的模样,我们可以每一日都有说有笑,你一旦有了烦恼,有了愁绪,就不能像从前那样洒脱了。”
“你都成这样了我还洒脱个鬼!”苏惊羽眼眶通红,这一刻想要骂他,却又不舍,说出的话依旧是带着哭腔的,“贺兰尧,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你懂吗……我没有资格骂你,可我真的想骂你……从前我那么难看,我从未天真的想过会有个男子待我真心,即便有不以貌取人的,也都只将我当成朋友对待,我以为,这就足够了,我不能再奢求,也不能硬生生扭曲人的审美观,我曾想过,要是我一直去不了脸上的毒斑,或者等我去掉它的那一天,我已经不再年轻,我干脆孤身一人也好,只要能活得下去,活得洒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无牵无挂,但你的出现,却打乱我原本的生活,你既然来了,你就别想那么轻易抽身离开……”
“小羽毛,你怎么说话语无伦次的。”贺兰尧知道此刻不该笑,却还是笑了,“我从未想过要离开,是我先招惹的你,既然招惹了,自然就该负责到底,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了,我怎么会离开?”
“你是不想离开,可你还得问问美人煞同不同意你留下!笑什么笑!”苏惊羽很想止住眼泪,但她忽然发现,原来她真正哭泣起来的时候,也和下雨一样的没完没了。
“说来你我也算是真有缘,连所中的毒都是同一种,而你似乎比我还倒霉一些,一直毒蚁就将你的毒引出来了,小羽毛,那时的情况不容我选择,你体内两种毒凑在一起,蚁毒好解,美人煞却不好解,而你的那块斑偏偏又长在脸上,脸,对女子而言多么重要的东西,我若是不用青莲救你,你脸上的毒素会扩散,毒斑愈来愈大,乃至最后会遍布你整个脸颊,你想想就该知道多吓人了。”贺兰尧一边说着,一边十分有耐心地帮她抹着不断溢出眼眶的泪珠,“真到了那个时候,街上随便拉出一个叫花子都比你美,我怕你会自己被自己给丑死,吓死,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若是知道你也中了美人煞,就算我给丑死,我也不要你那株青莲。”苏惊羽没好气道,“我是爱美,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早已比我的脸重要,我曾想过去掉毒斑站在你面前,以后跟着你出门也不至于让你丢人,可我恢复容貌所付出的代价太大,这个代价,我承受不起。”
她真的……承受不起。
贺兰尧的毒比她还严重,她当真无法想象他毒发的样子。
美人煞,容颜的杀手,美人的杀手,性命的杀手。
如果他们二人中,终究会有一人毒发,她希望是那个人是她自己,那株青莲本就不是她应得的,她的身子骨很好,生龙活虎,个子又高,力气也大,她活到现在,虽经历过挫折,却没有经历过如同贺兰尧那样的灾难,他生在皇家,却没有其他皇子活的那么张扬光鲜,他天生筋脉残缺,还要经过洗髓换骨,九死一生,好在他熬了过去,原本解了美人煞的毒后,他就真的不用再有什么烦恼了……却又因为她,再生变故。
“小羽毛,你的眼睛都红了。”贺兰尧冰凉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脸庞,无奈道,“别哭了,哭的难听就算了,还不好看,跟只花猫似的。”
他本想如同往常那样毒舌,损她几句也许能换来她一个白眼,一句反唇相讥,缓一缓此刻的气氛。
但苏惊羽却并没有如他想象般,瞪他或是骂他,而是抬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按在她温热的脸颊上。
手掌被一阵暖意包围着,贺兰尧怔了一怔。
“我的人生虽也有很多不如意,但我活到此刻,也算是活的潇洒,活的开心,可是阿尧,你和我不一样,为什么你不能稍微自私一点呢。”苏惊羽的语气总算是平缓了下来,不如最初那般歇斯底里,“如果你能不被美人煞的毒拖累,往后你也能无忧无虑的活,以你如今的能力,你可以活的高傲恣意,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威胁你,可你为何,还要让这副脆弱的躯壳来拖累你,为什么不……替自己考虑考虑呢。”
“因为关乎到你,我自然要先考虑你,再考虑我自己。如今青莲我既然已经给你用了,那么你再不甘心,再气愤,那株青莲也是回不来的,倒不如你就调整好心境,不要再愧疚自责。”贺兰尧伸手环住她的肩,将她按进怀里,“真想回报我,就用你那颗真心回报,只要我永远在你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那么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你应得的,你心安理得地接受就是了。”
“你不安好,我如何能心安理得。”苏惊羽埋头在他怀里,闷声道,“真是个幼稚鬼。”
“现在抱怨再多也没用了,那株青莲你都吃了,还能怎么着?它的作用已经发挥,你如今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了。”贺兰尧的手抚过她背后的乌发,“与其在这儿哭的像花猫一样,倒不如想想,以后要怎么对我更好些,小羽毛,你可真别怪我笑话你,你的哭声,真的能把狼都给吓跑,从前你脸上有那块毒斑时,我还不觉得难看,今日看见你哭的稀拉哗啦,那才叫真的难……”
话音未落,贺兰尧便觉得脖颈处一疼,未说完的话被一声闷哼取代。
苏惊羽将头埋在他脖颈间,正咬着他脖颈处的细腻肌肤。
贺兰尧心知她是想靠着要她来平复她此刻难以宣泄的心情,便也静静地任由她咬。
她愧疚、自责、痛心、气怒。
攒了多少的火没处发。
“小羽毛。”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疼。”
果然,他一开口,苏惊羽没能忍心再继续,松开了牙。
贺兰尧状若叹息道:“你的牙好利,平时没少啃排骨吧?”
“你的肉啃起来也跟排骨没差,瘦的全是骨头,一点都不好吃。”苏惊羽抬起了头,望着他脖颈上的清晰的牙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想要遮挡,这才发现他的衣领被她之前揪的全是褶皱。
这锦衣质地柔软,料子好,所以捏的太过用力则会留下明显的痕迹,望着他的衣襟,她就能知道她刚才情绪有多么激动了。
这会儿,眼皮子都有些疼。
“怪我了?是你自己不打个招呼就咬上来的。”贺兰尧也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皮,伸手牵过她往寝殿里走,“你的眼睛肿了,好难看,我来给你擦点儿药膏,傍晚之前就能消肿了。”
苏惊羽由着他牵,感受到他掌心的凉意,脑海中又忍不住想起月光说的,洗髓换骨的方法。
混合了烈性毒药与珍稀良药的药浴,具寒性。药浴渗进肌肤中痛苦难当,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如同被冰锥所扎,被车马所碾,如此反复被折磨整整十二个时辰——
熬过之后,浑身上下,无一处肌肤不冰凉,连血液都是冷的。
真正意义上的冷血之人。
但是这个冷血之人,却最暖她的心。
苏惊羽抽了抽鼻子,压抑住眼眶中的泪意,一想到那残酷的药浴,又忍不住要哭鼻子。
她可不能再给贺兰尧笑话了。
从前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杀人剖腹的事对她来说都是轻松自如的,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吓破胆,能让她泪腺发达。
可这都是遇上贺兰尧之前的事,从前一个人习惯了,只觉得什么都无所谓,非要拿一件重要的事来说,那就是导致她被称作丑女的那块毒斑。
但如今,她真的知道何为吓破胆,何为泪千行。
在和月光对话的时候,她真的都要给吓破胆,生怕贺兰尧有个什么好歹,一路麻木地走来永宁宫,又忍不住在贺兰尧面前哭成狗熊一样,还被笑话哭得难看,哭声难听,委实丢人。
“坐着。”贺兰尧将她牵到了软榻边坐下,随后转过身,去柜子边上拿药,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瓶,他将瓶塞去了,指尖从瓶子里抹出了点雪白的药膏,而后抬眸,望着苏惊羽红肿的眼皮,涂抹了上去。
药膏触感冰凉,似乎还带着点儿清香,敷在眼皮上,苏惊羽很快便觉得眼睛舒适了不少。
“阿尧。”她望着贺兰尧,忽然开口,“你身上也有毒斑对么?长在什么地方,能否让我看看?”
贺兰尧替她涂药的动作一顿,随后笑道:“手臂内侧。”
苏惊羽:“……”
手臂内侧,果然是个隐秘的地方,平时走出去别人也看不见。
幸好没有她那么倒霉,长在脸颊那么重要的地方,出个门都得遮着脸,以防止旁人指指点点,都能气死人了。
“给我看看。”她伸手就去扯他的领口,“我总要见见那块毒斑什么形状,什么大小。”
“女神又想借机吃我豆腐?”贺兰尧望着她的动作,有些好笑,“你是否在想,为何美人煞对待我们二人如此不公平,凭什么你的毒斑长在脸部那么重要的地方,而我却长在手臂内侧这样不起眼的地方?我若也长在脸上……”
“我可没有这样想。”苏惊羽白他一眼,“你已经这般倒霉,我怎么还能抱怨为何你的毒斑不长在脸上,你这张如美玉般无暇的祸水容颜,算是上天对你难得的眷顾,可不能再给毁了。我只是埋怨着,怎么我的斑不长在隐秘处,长哪都比长脸上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扒下贺兰尧的外衣。
贺兰尧也不去阻止她,由着她扒,深若寒潭一样的眸子望着她,“小羽毛,你说错了,上天对我的眷顾,不是给了我一副好看的皮囊,而是你的出现。”
苏惊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而后继续扒。
心中喜悦着,但她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扒下了外衣,便是雪白的中衣,苏惊羽的扯开他中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这个世道,如此封建保守,女子被看个脚都是非礼勿视,摸个手都得含羞带怯,她就这么扒他的衣服,会不会——显得有些孟浪?
而就在她犹豫之际,贺兰尧云淡风轻的声线传入耳膜,“怎么不继续了?不敢?”
苏惊羽原本也就是犹豫了小片刻,她是真的想看他的毒斑长什么样,听着他似是挑衅办的话,顿时冷哼一声,“如何不敢,反正迟早你也是我的人,如今不过看你一个上身,怎么就不敢了?”
既然他都如此不介意,她还跟他客套个什么?
继续扒。
她的手解开了他的中衣系带,双手抓上了两边的衣领,将他的中衣就直接剥了,霎时,露出他白皙如玉的胸膛。
其实他的身子,当初在他的浴池里,她就看了一点了,犹记得那时候他被祥嫔身上的香味给熏的反胃,便在浴池里泡了好几个时辰的澡,那时候她无意中闯入他的浴室,算是饱了眼福。
但那时候她没敢多看,甚至想要回避。
如今……有的看,为何不看?
他的皮肤,可真真正正称得上——肌肤胜雪。
他虽瘦削,手臂上的线条却很分明,雪白的肩头如白玉雕砌一般,精瘦的腰身虽然纤细,却也是肌理分明,没有所谓的块状腹肌,但看起来也是挺结实的。
她看过他练剑,他虽然瘦削,但身段堪称完美,腰力很有劲道,看他舞剑,比看那些个贵女跳舞好看多了。
若说他舞剑时一起一落都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华,那么那些个贵女跳舞,跟他比起来就是——平庸。
苏惊羽心下赞叹着,面上却还是打趣道:“男神,说好的十块腹肌呢?”
贺兰尧听闻此话,原本唇角浮起的笑意僵了一僵。
她要是不提,他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望着苏惊羽似笑非笑的神情,贺兰尧凤目微微一沉,二话不说就要把中衣拢上,阻挡苏惊羽的视线。
“诶诶,别,我开玩笑的,我还要看毒斑呢。”苏惊羽忙伸手阻拦他,但贺兰尧似乎不想理她,执意要系上中衣。
“阿尧,你听我说,十块腹肌其实不好看,我之前是故意打趣你的,谁让你跟我夸下海口的?十块真的不好看!”苏惊羽握上他的手腕,面上浮现一丝好笑的意味,“八块就已经很逆天了,其实我觉得,六块比较好看些,腹肌可不是数量越多越好看的,你要是真有十块腹肌我才要崩溃呢。”
眼见贺兰尧神色有所缓和,苏惊羽忙继续道:“怪我,早知道就不逗你了,你可千万别介意什么腹肌不腹肌的,我知道你身子骨不好,你生来体弱,如今功夫这么好已经很难得,有腹肌只能说明那个人平日里勤于锻炼,这才换来的好身材,玄轶司那些个密探都健硕魁梧的,十个里面八个有腹肌,算什么稀奇的?”
“你当真这么想?”贺兰尧的目光带着些许狐疑,“不是在刻意安慰我么?”
“当然不是,我是看脸的,他们有腹肌算什么本事,长得那可叫一个平庸,出门走在大街上都没回头率,再说,腹肌平日里总不能随时给人看,但是脸,是无时无刻都暴露在空气中的,所以,人们看人都喜欢先看脸。”苏惊羽笑道,“放眼这出云国,谁能比得上阿尧你的容貌好看?以后别管腹肌这事了,好么?”
贺兰尧面上的不悦之色总算是褪去了,便也不再和苏惊羽纠结腹肌的问题,而是翻转了一下右胳膊,给苏惊羽看他胳膊内侧的毒斑。
苏惊羽的视线挪到了他的胳膊内侧上,怔了一怔。
他的毒斑,与她之前的那块大小差不了多少,但他的毒斑形状却没她的那么难看,而是十分对称的形状,那快毒斑最中央的地方窄,两边宽,看起来十分像——蝴蝶的形状。
苏惊羽撇了撇嘴,而后伸手,抚上了那块毒斑。
中个毒还这么高大上,同样是毒斑,同样像胎记,可贺兰尧这一块要是让人看见,人家说不定还会夸这胎记长得还不赖。
说白了就是她自己太倒霉,毒斑长脸上也就罢了,形状还丑,要是也能像只蝴蝶,或者像朵花,没准还不会招人烦。
“很丑是么?”贺兰尧的声音传入耳膜。
换来的是苏惊羽一记眼刀。
“丑什么丑,长成这个形状很不赖了,还是在这个地方,别人又看不见,人家即使看见,也绝不会嘲讽你的。比起我那块,你的好看多了。”她说到这儿,顿了一顿,“但我还是希望,这东西能永远消失,并且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太久……阿尧,我想去一趟雪山。”
苏惊羽说着,指尖撤离了他的肌肤,拉过他的衣裳,要帮他穿回去。
虽然他的身材和肌肤都很好看,但这么裸着上身太久,怕是会冷。
她才帮他把中衣扯回肩上,手腕便被他握住,“去雪山做什么?”
贺兰尧的目光锁定在她脸上,面色有些微沉。
他已经猜到了她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再给你找一株青莲……”
“不准去。”不等苏惊羽说完话,贺兰尧便打断,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冷硬,“雪山寒冷,路途遥远……”
“我不怕冷,你知道。”苏惊羽也打断他的话,“远算什么?我就当去旅游了。雪山长什么样子我还没去过呢,我很是好奇。”
“小羽毛,你莫要太天真了。”贺兰尧抓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几分,“你不怕冷,不怕远,但你觉得,光是靠着你这坚韧的性格,青莲就能让你给找到?雪山上的青莲,可遇而不可求,不用你去找,我手底下早有人去了,到如今还没有消息,你去也是白搭,倒不如在帝都陪着我,我手底下的人,几年都不曾间断地给我找,你要是去了,他们还得花时间照顾你,你省省吧。”
苏惊羽:“……”
“我就知道你如今心绪不宁,这也是我为何对你隐瞒事实的原因,你看看你现在,不复从前的无忧无虑。”贺兰尧叹息一声,伸手将苏惊羽往怀里揽,“不用太忧虑了,我的药还能吃很久,我的师父,我手底下的人,都在给我想办法压制毒性,这项任务这么多人都在进行,委实不差你这一个,你的任务就是,给我做饭,这个任务,只能给你,其他人做不来。”
苏惊羽闻言,不再反对,伸手替他整理好衣裳,“好,给你做饭,想吃什么都随你,不过,从今日起,我做的养生菜你都得吃,不好吃也得吃。”
贺兰尧听着这话,直觉不妙,“什么养生菜?”
苏惊羽道:“例如苦瓜炒蛋,苦菜炖排骨,还有一系列药膳,可能有点儿苦。”
贺兰尧:“……”
苏惊羽像是没看见他幽沉的眼神,继续道:“不过我会尽量不给你安排太多分量,给你吃之前,我会先尝尝味道,尽量加水加料让苦味不那么浓,但是,加蜂蜜和白糖是断然不可能的,你就不要想了。”
“苦瓜?苦菜?一系列药膳?”贺兰尧拧着眉头,“我不吃,我拒……”
然而苏惊羽并不给他机会说完话,揪上他的领子,抬头,唇瓣压上了他的薄唇,消声。
贺兰尧微微一怔,随后,闭上了眼眸,缓缓将她压在榻上。
这一回她主动,他可不能再让她……不尽兴。
唇瓣相贴,紧密的无一丝缝隙,辗转厮磨,愈发的缠绵悱恻。
苏惊羽的手环着他的脖颈,万千愁绪,都发泄在唇齿间。
贺兰尧,这个名字将永远刻在心底,再也无人能超越。
他可以轻易牵动她的喜、怒、哀、乐,她喜欢他纵容他,同时也感激他心疼他。
兴许是这一回的亲热太无所顾忌,苏惊羽渐渐发现,贺兰尧向来冰冷的肌肤,竟然渐渐有些变温的迹象。
这个认知让她微微惊讶,难道是——
冷血之人,动情时刻,血液也能升温么?
而就在她微微走神的这一刻,唇上的力度忽然撤离了,她顿时觉得身子一轻,压着她的贺兰尧不知怎么的起了身,坐在了榻边,垂眸不语。
苏惊羽立即坐起了身,“阿尧?”
视线落在他有些潮红的耳根上,再看他呼吸似乎不太平稳,拧着眉头,苏惊羽以为他身体不适,忙凑上前,“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贺兰尧闻言,偏头望了她一眼,不语。
“到底怎么了?说啊?”苏惊羽见他不说话,顿时沉下脸,“你可别又瞒着我什么,你我如今敞开心扉,我就要知道你的一切状况,你不可敷衍我,糊弄我,必须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浑身都不舒服。”贺兰尧幽幽地道了一句,视线落在苏惊羽有些松散的领口上,兴许是刚才亲热的时候弄散的。
下一刻,他挪开了眼,伸手贴上了脸颊,“小羽毛,我的体温,不正常,我的身体,也不正常了。”
“什么不正常?”苏惊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贺兰尧迟疑了片刻,才道,“我方才忽然很想扯你的衣服,也想扯我自己的,就这样。”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瞬间秒懂了:“……”
原来,不是病,是身子动情了。
而且他的解释未免……太好笑了。
他要不要这么一脸茫然又淡定地说着如此——简单粗暴的话。
苏惊羽承认这一刻她真的想笑。
不过——能让他冰凉的体温正常些,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能一直这么正常下去该多好,他便不会冷了。
苏惊羽望着他有些泛红的耳朵,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却被贺兰尧的手拍开。
“小羽毛,不要动我。”贺兰尧的语气有些沉闷,“让我静静。”
苏惊羽望着他片刻,忽然笑了,“你比我还纯洁,这倒是让我都自愧不如了,唉。”
贺兰尧顶多也就是翻了几页春宫画,而她,却是看过真人版动作大片的。
如此一比起来,她是不是太污了?
不,应该说阿尧太幼稚,天太真,而不是她太污。
他对待敌人时,狡猾的像只狐狸,什么阴招损招都能想得出来,不择手段又冷血凶残。
可对待她,总让她有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既视感,让她时不时都有种她是霸道总裁的良好自我感觉。
总觉得眼下画风有些诡异,阿尧再如何强悍如何睿智,终究也就是个未满弱冠之年的男子,许多事情……他还是需要人科普的。
但是她不能和他科普,太污了……那画风就更诡异了,应该找乌啼那小子给他上上课,嗯,就该如此。
“小羽毛,你对着空气笑得像个傻瓜,是为何?”耳畔忽然响起贺兰尧略带疑惑的声线。
苏惊羽眉毛抖了抖,转过头去看他,这会儿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眉眼间一派云淡风轻,凤目深若寒潭,又是那个高冷傲娇的十殿下了。
她知道他定力极好,否则也不至于当初被祥嫔的诱惑引得反胃,而如今,几页春宫画,根本不会引起他太大的情绪波动,即使动情了,他也能很快平复下来。
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很深,但他似乎还没有想过要……扑倒她?
“阿尧。”苏惊羽忽然一歪头,靠在他的肩上,“今夜我就住你这儿,如何?你不是一直要我当你的暖炉么?”
“住我这儿?”贺兰尧眉眼间划过一丝怔然,几乎已经自己听错了。
苏惊羽轻轻‘嗯’了一声。
“小羽毛此话当真?”贺兰尧垂眸望着她的头顶,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是为了犒劳我,终于想好了要给我做一晚暖炉么?如此一来,我便不用担心夜里冷了,你可比汤婆子暖和。”
苏惊羽闻言,轻挑眉梢,而后道:“晚些,叫小黑易容成我回府吧,回去后便立即去屋子,不要理会府里其他人,尤其是别理海棠,那是我的贴身丫鬟,让小黑机灵着点,就说累了想睡,不想被打扰,明早赶在海棠之前起来,速速回宫。”
“好。”贺兰尧眸中笑意浮动。
抱着小羽毛睡觉,是他很早前就想做的事了。
抱着这么一个暖炉,夜里,多暖和?
……
是夜,月凉如水。
皎洁的月辉透过纱窗,打在床榻边的两双靴子上。
榻上,苏惊羽躺在贺兰尧的臂弯中,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真的就打算抱着她睡一夜了,就不想干点别的什么事?
这个家伙……真是幼稚,天真,蠢萌。
------题外话------
艾玛,小羽毛的画风略诡异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