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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唱下来,还真有点儿……累。
这首歌儿,要是没有肺活量还真的唱不来。
苏惊羽倒满了一杯茶水,端到了唇边一仰头便灌了下去,茶水入喉,嗓子也湿润了不少。
将茶杯搁回了桌子上,却见正对面的李龙荣正望着她,依旧有些怔然。
苏惊羽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怎么了这是?”
“苏姑娘你……”李龙荣回过了神,眉梢轻挑,“你唱的曲子总是如此的……特别。”
“小姐,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身后噤声了许久的海棠开了口,“我从没听过这种调子的歌,还是头一回听见呢。”
“怎么?”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不好听?”
“不是不好听。”海棠忙摇头,“我倒是觉得挺好听的,就是这歌的词……总觉得,哎呀,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得我听的时候都魔怔了,细细回想,这词是不是也太那什么了?太野蛮了……”
“你小姐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主儿,唱这么有魔性的歌,难道不符合我的行为处事么?”苏惊羽说到这儿,笑了笑,而后望向了对面,“李大公子以为呢?”
“耳目一新,实在耳目一新。”李龙荣啧啧称奇,“这歌词,怎么说来着,够狂野的,不像是一个姑娘家能唱出来的。”
李龙荣的话音才落下,窗子外便飘来了一道高昂的男子声音——
“请方才这位唱歌的姑娘露个脸,让我们见见!”
“就是,姑娘,连面都不让我们见见,名儿也不报上,未免太含蓄了吧?”
“姑娘此曲甚是特别,在下请求见上姑娘一面,将歌词摘录下来,姑娘,可否同意?”
有人开了头,便自然有人跟着起哄,片刻的功夫,一楼的人群便嘈杂了起来,要求雅间里头的苏惊羽露个脸。
“苏姑娘,你这歌曲所带来的反应倒还真大。”李龙荣听着外头的起哄声,笑道,“当真不露个脸么?”
“我这幅模样,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苏惊羽抚了抚自己脸上的半片面具,“还是不见了罢,我苏惊羽原先是以貌丑闻名的,也不知这楼下有没有熟人,若是有人认出了我,只怕这些称赞就会变成笑话了。”
李龙荣低笑一声,“苏姑娘真是太多虑了,大家伙欣赏的是你的曲子,怎么会介意你的相貌么。”
“错。”苏惊羽斜睨他一眼,“他们此刻好奇的是弹唱之人,若是让他们知道是貌不惊人的苏大小姐,只怕心都要凉掉了半截,还是不见了。”
苏惊羽话音才落下,忽听外头响起了敲门声,而后是男子低沉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敢问,方才弹唱的可是雅间里的姑娘?我是楼主的护卫。能否请姑娘开个门?”
苏惊羽听闻此话,朝身后的海棠点了点头,海棠便走到了门后,将门打了开,门外站着一名面色刚毅的年轻男子。
“请问,找我们家小姐何事?”
那男子道:“我家楼主请姑娘去相见,说来也巧,我们楼主的雅间与姑娘这间是相邻的。”
海棠闻言,转身望向了苏惊羽,而苏惊羽这会儿已经走上来了。
极乐楼楼主要见她?看来蓝晶石有戏了。
随着那年轻男子去了隔壁的雅间,雅间的门正大敞着,苏惊羽一进门,便见窗台边上站立着一抹修长矫健的身影,男子一袭黑色锦衣,头戴黑纱斗笠,让人看不清样貌。
而在他的身旁,是一张白玉石桌,石桌上放置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以红绸布盖着,可不就是最初那盛放着蓝晶石的托盘么。
“楼主,人请来了。”苏惊羽身前的年轻护卫朝着黑衣男子道。
黑衣男子闻言,转过了身,眼见正前方站着的苏惊羽,他斗笠下的眉头微微一挑。
戴面具的和戴斗笠的见面,当真是有趣……双方都看不清脸了。
不过对面的这个女子,面部大致的轮廓还是看的清的,肤白胜雪,眸若星辰,眼神浮动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清冷。
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婉,难怪能弹唱出那样的歌曲。
“楼主邀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苏惊羽眼见对方不说话,便率先开口。
“姑娘可是听见楼下的起哄声了?”黑衣男子斗笠下传出一声低笑,开口的声线低沉中似有一分笑意,“姑娘此曲可谓是一鸣惊人啊,想必众人心下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弹唱间带着一股子抽风劲。”
苏惊羽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挑,“抽风?”
至于吗?不就是狂野又魔性的画风,在她自个以为,还没到抽风的那个境界吧?
“若说之前那些姑娘像出谷黄莺,花间蝴蝶,那么姑娘你就是活脱脱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黑衣男子啧啧称奇,“我想请问姑娘是如何能弹唱出这样的曲子的。”
苏惊羽闻言,低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在我看来这曲子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你说我像脱了缰的野马?我倒是觉得,楼主你像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
“姑娘!你说话注意些分寸!”极乐楼楼主还未接话,他身旁的护卫便沉下了脸,朝着苏惊羽道,“我家楼主四处云游见多识广,哪里是像你说的……”
“住口。”不等他的话说完,斗笠男子便沉声打断,“不得无礼。”
那护卫闻言,只能闭了口,面上依旧一副不悦的神色,仿佛苏惊羽说了多么让人气恼的话。
苏惊羽对此自然毫不在意。
谁让这斗笠男把她形容成野马的?她说他是青蛙,也就是回礼而已。
“既然姑娘觉得在下是井底之蛙,那么……不如再让我见识些新奇的东西?”斗笠男似乎一点儿也不气恼,说话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可我如今却没有兴致了。”苏惊羽悠悠道,“不知道楼主说话算不算数,今日歌舞比试,得胜者便可以得到蓝晶石,楼主只将我邀请来,想必我的曲子是入了你的眼了?”
“这个,我承认了。”斗笠男子轻笑一声,“外头还在起哄呢,姑娘,当真不让大家见见?”
“貌不惊人,不敢相见。”苏惊羽淡淡道,“希望楼主能帮我谢过众人的热情,可以说我是脸上起了疹子,怕吓着人。”
“貌不惊人?”斗笠男子的目光落在苏惊羽脸上那半块面具上,沉吟片刻后道,“姑娘若是不说,我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只以为你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与我一样喜欢故作神秘罢了,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便帮你摆平。”
说着,他偏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护卫,“去楼下,让众人不要喧哗,就说蓝晶石已经有主,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让他们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极乐楼的门槛。”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谢过楼主了。”苏惊羽朝他客套一笑,“这么说来,蓝晶石果然是归我了?”
斗笠男道:“自然归你,不过拿东西前,姑娘你要把你那首曲子的词写下,作为交换。”
“这个没问题。”苏惊羽的目光落在托盘边的纸笔上,原来备下纸笔就是为了写词的。
她抬步走到了桌边,提起毛笔,将方才弹唱的词写下了。
斗笠男子站在她对面,眼见着她提笔写下洋洋洒洒的字。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斗笠男子唇角轻扬。
果然风趣又端庄。
难道她真的也杀人不眨眼?
“好了。”苏惊羽写下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搁到了一边,随后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绸,将支架上那一枚蓝晶石拿起。
几十克拉的蓝钻石啊——
到底是不是钻石?
苏惊羽将它捏在指尖,正对着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但见切割面上荡漾着亮晶晶的反射光,十分晃眼。
硬度不错,孔雀蓝的光泽近看更加透明,触手冰凉。
今日之行,收获还真不小。
苏惊羽将那蓝晶石拢入掌心,朝着斗笠男道:“谢了!”
话音落下,她转身迈步离开。
“姑娘,可否留下姓名?”身后传来斗笠男的询问。
苏惊羽脚步一顿,想了想道:“霜满天。”
话落,抬步迈出门去。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作为月落乌啼的惊羽姐姐,以后霜满天这个假名她征用了。
同一时间,一楼赛台上,一名面容刚毅的年轻男子上了台,扬声道——
“诸位请安静下来,听在下宣布一件事,蓝晶石已经有主,获胜者便是方才弹唱的这位姑娘,但这姑娘不愿抛头露面,我们也不强人所难,还望各位见谅。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诸位便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极乐楼的门槛。”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比试这就结束了么?”
“这姑娘当真好不给面子,既然得胜,让我等见一见又有何妨?”
台上的男子听着周遭的议论,冷声道:“蓝晶石,我们楼主已经赠予那位姑娘了,诸位若是谁有不服,请去门外叫嚷,不得在我极乐楼内喧哗!想必大家也该知道极乐楼的规矩才是。”
此话一出,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苏惊羽回到了雅间,听着楼下的动静,轻一挑眉,“这极乐楼的楼主,看来是有大靠山的。”
“可不是么。短短的时间崛起,一时间闻名帝都,据说,背后的势力是康王。”正对面,李龙荣笑道,“故而,连这极乐楼的护卫以及侍女在人前的腰杆也是很直的,不卑不亢,尤其是跟在楼主身边的随从,都有高人一等的错觉。”
康王,当朝陛下的亲皇弟,一个闲散王爷,却是与皇帝一母同胞,感情最深厚的一个兄弟,平日就喜好吃喝玩乐,对政事极为不感兴趣,因此,几十年来与皇帝都没有过分歧。
苏惊羽笑道:“原来靠山是康王,难怪了,这些达官显贵也不敢造次。”
“还没恭喜苏姑娘取胜。”李龙荣说着,迟疑了片刻,道,“苏姑娘能否将蓝晶石借我看看?”
“当然。”苏惊羽从衣袖中取出包着蓝晶石的手帕,放置在桌上,“要不是李兄,今日我可拿不到这东西了。”
“这倒不用谢我,关键还是靠苏姑娘自己的本事。”李龙荣将帕子掀了开,捻起帕子中央的蓝晶石,啧啧称奇,“还好是苏姑娘取胜了,我还能碰上一碰,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我可没机会碰。起初我还想重金从获胜者手上购买,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性太低了,这么稀有的晶石,谁得到了会愿意卖。”
“李兄是识货的。”苏惊羽淡淡一笑,“若不是因为这东西我要送人,我还真不吝啬开个大价钱卖给你。”
“送人?”李龙荣微讶,“如此宝贝,苏姑娘舍得送人?”
“因为那个人在我看来,比这晶石贵重多了,又怎么会舍不得。”苏惊羽悠悠道,“李兄,看你平日经常在这帝都闲逛,能否给我介绍一家雕刻手艺精湛的珠宝铺子?”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这帝都里,就有两三家铺子的雕刻手艺极好。苏姑娘想把这晶石拿去刻?”
“不。”苏惊羽道,“我是要把这晶石,镶到玉里去,劳烦李兄把铺子的名字和地点告诉我。”
这块蓝晶石,当戒指,太大,戴手上非重死不可,且戒指太厚重不美观。
当项链倒是不错,女子戴起来一定好看,可男子戴这么大的钻石项链,总觉得别扭。
细细想来,男子的饰品都很简单,无非只有那么几种,扳指,发冠,扇坠,以及——腰间佩玉。
贵族子弟最常见的就是腰间佩玉了,而贺兰尧,似乎就少了这么一个饰品。
可惜了这个时代的没有钻石切割技术,否则,弄个钻戒自己来戴戴……
可惜了这几十克拉的蓝钻,都不能再进行分解,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可惜……只能一整个送出去,连米粒那么大的体积都分不到。
这一头苏惊羽在惋惜着,另一头,东面正中央的雅间里,红衣女子仅仅握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几乎都要泛白。
精心准备的一场花上舞,竟然就这么败给了一首从未听过的怪异歌曲。
“真是岂有此理,哪首歌哪里好听了?一点儿都不柔美。”
“何止不柔美,简直就是野蛮,歌词那般狂野粗暴,这弹唱之人八成也就是个野蛮人,那歌词是怎么写的来着,盼我疯魔?她果然疯魔,正常人谁能唱出那样的曲子。真是可气,竟然让她拿了第一。”
红衣女子身后的侍女们纷纷鄙夷,而后有一人到了她身后,“公主……”
“你叫我什么?”红衣女子偏过头,低斥一声,“这是在宫外!”
“奴婢口误!”那侍女闻言忙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而后柔声道,“小姐,您倒也不用跟她置气,这极乐楼的楼主有眼不识金镶玉,把那乱七八糟的歌当成仙乐,如此没有眼光之人,咱们何须跟他计较,那蓝晶石……不要也罢。”
“你懂什么?那晶石是真正的稀世之宝,放眼咱们皓月国,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红衣女子冷哼一声,“正北面,正数第二间雅间,给我盯着点儿,查查里面的人是什么来历,若是能跟上,便暗中悄悄跟着,现在就去。”
“是。”
……
“小姐,这么漂亮的蓝晶石,有钱都买不来的东西,你作甚不留着自己戴,要送人?”回苏府的路上,海棠问着苏惊羽,“小姐是想送谁?”
“怎么?你替我感到舍不得对么?”苏惊羽轻笑一声,“这东西,确实是个大手笔,不过,要送定情信物,当然要得用心啊。”
“小姐你的意思是……送十殿下的?”海棠怔了一怔,而后道,“那小姐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送给十殿下,那自然是要挑最好的送了。
“我寻思着,给他送个腰间佩玉,把这晶石镶嵌在玉里,你认为什么形状的玉好看?”苏惊羽想了想,道,“圆的?方的?还是扁圆的?”
“要镶在玉里的话……”海棠嘀咕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亮,“小姐,夫人辞世前,不是给你留了一块玉佩么?那是她母亲,也就是您的外祖母留给她的,小姐你从来都不喜欢戴着,这么多年一直都收藏着,何不送给十殿下?这么一来心意就到了,不用去玉器店里买,买来的哪有这么好的意义?虽说是夫人的遗物,但十殿下以后是小姐的夫婿了,送给他倒也合情合理。”
“母亲的遗物?”苏惊羽怔了一怔。
“小姐你该不是给忘了吧?”海棠偏过头望着她,面上似是有些无奈,“虽说小姐你一直不曾佩戴,但不至于忘记了吧?”
苏惊羽:“……”
她是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过去发生的事她哪里会晓得,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也就差不多了,关于老娘遗物什么的,要是没人提醒她根本就不会知道。
“我当然没忘记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苏惊羽轻咳了一声,“我方才只是……只是一时间忘记放哪里了,看我这记性,在玄轶司当差,要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这脑子都有点儿乱。”
海棠道:“那咱们等会儿回去好好找找?我帮着小姐一起找。”
“那好。”
二人回到了院子里,便直奔苏惊羽的屋子,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终于是在一个首饰盒的最底层找到了那块玉佩。
首饰盒,是在书柜角落里翻出来的。
苏惊羽望着首饰盒里那些陈旧又简单的首饰,做工粗糙外加质地一般,一看就是路边摆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可见从前的苏大小姐在府里的地位了。
这首饰盒她只打开过一次,看了一眼便觉得那些玩意带出去都不好看,便将它放到了书柜角落,渐渐地就把它遗忘了。当时她可没有注意到,最底层还有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绝对是从前的苏大小姐所有财产中,最值钱的东西了。
这是一块圆状的白玉,直径约有小拇指那么长,乳白的色泽通透莹润,并无微瑕,上头还雕刻有精细的图纹,层次感清晰,像是和田玉。为软玉之中的上品,极为珍贵。
玉是好玉,藏了这么多年依旧莹润光滑,可挂在玉佩上的穗带却都有些发黄了。
苏惊羽望着手上的玉佩,朝身后的人道:“海棠啊,你会编织穗带吗?”
“这有何难?”身后的海棠应了一声,“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苏惊羽道:“教教我吧。”
“什么?小姐,你不是也会么?怎么还要我教你?”海棠微讶。
苏惊羽轻咳了一声,“好久都没有编织这个东西了,少说都有两年了吧,手生了,步骤都忘了,让你教你就教。”
“……”
时间一晃眼,又是一日过去。
偌大的玄轶司操练场上,密探们依旧在辛勤地练功,而此时此刻,操练场边缘,铁质的围栏后,伫立着一道雪白颀长的身影。
贺兰尧望着下方的几百号人,视线从左到右扫了好几遍下去,都未发现熟悉的那道身影。
再往后就太远了,看得清人影,却识别不清人脸。
她昨日一整日都没有来永宁宫。
贺兰尧垂下了眼眸。
她是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了?明明错的就不是他,只是斥责了她几句,她就扬长而去。
她说他不可理喻。
贺兰尧的手握在了身前的围栏上,收紧……
铁质的围栏,硬生生被他握得往里凹,变了形,但他并没有发觉。
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殿下,要在这儿等她么?”
贺兰尧不语。
而就在这个时候,操练场上,原本还队伍整齐的密探们,忽然间就全散了开,而后坐地上的坐地上,喝水的喝水。
这是到了休息时间了。
“这下好了,休息时间到了,我便可以进去了。”乌啼说着,便迈开了步子,“殿下,我这就去给你找人去。”
乌啼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殿下,咱们不用等了。”乌啼到了贺兰尧跟前,轻叹一声,“惊羽姐姐根本就没来,我问过了,说是她这两日休息,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来过宫里,殿下,咱们回吧。”
贺兰尧静默。
没来……不想见着他是么?
“明淮兄,这儿便是我们出云国密探们练功的操练场。”倏然间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这会儿似乎是休息时间,等他们集合后,明淮兄与牡丹公主便可以观看他们的训练了。”
这会儿,贺兰平带着一男一女,正往操练场的方向来。
“有劳四殿下带路了。”贺兰平的声音落下,他身侧的女子便接过了话,嗓音清脆,“早些在贵国帝都闲逛的时候,便听人提起贵国玄轶司密探们英姿飒爽,身法矫健,我倒是很期待。”
说话的女子约莫二九的年华,一头乌发顺着双肩垂落在胸前,眉若柳黛,面如桃李,五官秀丽若出水芙蓉,她有如雪般的肌肤,衬着柔美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高傲的眸子,一袭红色衣裙,将她的身段包裹的曼妙纤细。她那纤细的脖颈之上,戴着一串牡丹花形状的玛瑙项链。
清脆的女音刚落,紧接着是另一道低醇而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响起,来自贺兰平另一侧的男子,他身形高大健硕,面目俊朗,“盈袖所言,正也是我想说的,贵国真是人才辈出。”
贺兰平闻言,笑道:“哪里,二位过奖,本殿在这儿,先替玄轶司的男子们多谢二位的赞赏了。”
贺兰尧听着身后三人的声音,头也懒得回。
看来,又是邻邦之国的使臣来了。
赤南国那两头还没走,又来了两头,这宫里真是愈来愈热闹,就是不知道这回的,是联姻来的还是单纯来走动的。
不过这些他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回过身,身后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诶,站在围栏边上那位是何人?”宫盈袖望着前方伫立的那道雪白修长身影,有些疑惑。
贺兰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那抹人影,轻挑眉梢,“看那身形,倒是像我十弟。”
“哦?贵国的十殿下?”贺兰平身旁的男子笑道,“那倒是该去问候问候了。”
贺兰尧听着身后的谈话,朝着身旁的乌啼漫不经心道:“回吧。”
说着,他转过身便离开了操练场,像是根本就没听见身后那几人说的话。
“诶,十弟?”贺兰平见贺兰尧转身离开,连自己叫他也不理会,顿时明白过来,兴许是心情不好?
否则,平日里看见了,再怎么说都会应一声的,不会像今日这样,态度冷漠,仿佛没听见。
“这十殿下好生奇怪。”宫盈袖望着贺兰尧的身影,眉头微微一拧,“四殿下这么近喊他会没听见么?咱们刚才说话也该听见了吧?明明就听在了耳朵里,为何就是不理会人?”
“公主莫要介意,我这位十弟素来寡言少语,性子有些清冷,今日,多半是心情不好,咱们还是逛咱们的……”
“寡言少语?难道连回应一声都这么困难么。”宫盈袖挑了挑眉,“如此傲慢的性子,我倒是真想去问候问候了。”
话落,她轻笑一声,快步追上贺兰尧的身影。
“公主?”贺兰平有些意外,没料到她就追上去了。
“四殿下莫要介意,我这皇妹啊,就是这样,性子有些倔,古灵精怪,有时候喜欢和人抬杠,也许是十殿下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公平,这才想上去问候一下。”宫明淮笑道,“皇妹虽任性,但还是识大体的,绝不会和十殿下争执。”
“十弟的态度确实是怠慢了,可他今日明显心情不好,本殿只怕……”贺兰平说着,拧了拧眉,也抬步追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宫盈袖已经追上了贺兰尧的步伐,直接拦在了他的前面,“这位殿下,你为何……”
一句话没说完,便哽住。
方才他离开的时候是侧对着她的,二人并没有打过照面,她倒也没注意看他的脸,这会儿挡在他面前,她自然是看清了。
颜如舜华,美若玉雕。
撞进他那双凤眸里,潋滟而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她来到出云国,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标致的男子。
今早进宫也见过好几个皇子,太子英俊中带着锐气,四皇子俊俏中带着不羁,而这十皇子,俊美中透着一丝丝冷,一缕缕魅,单薄又瘦削,像瓷娃娃一样的精致,仿佛一碰就碎了,又像高山上的雪莲一般洁白出尘,在雪天中生长,形成了傲骨,清冷的令人难以靠近。
宫盈袖望着他,一时间都忘了要说话。
贺兰尧望着跟前挡路的女子,启唇,声线清凉,“滚开。”
宫盈袖终于回过了神,听闻他的话,惊艳过后便是惊讶。
他说什么?
滚开?
“你……”宫盈袖蹙了蹙眉,“你是出云国皇子?那为何对邻国的来使态度如此傲慢?我之前没有得罪你吧?方才和兄长一起过来,想要问候一番以示友好,你却不搭理人……”
贺兰尧并没有兴趣听她说完话,饶过她继续走。
宫盈袖眼见自己又被无视,顿觉心中不甘。她好声好气的和人说话,换来的却是无视,不……应该说是蔑视。
这十殿下都没正眼瞧她一眼。
她是皓月国的三公主,皓月国皇室里最具才艺的一位公主,皓月国臣民赞她美若牡丹花开,她牡丹公主的称号由此而来。
自小受人追捧,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
“你站住。”宫盈袖轻斥一声,快步上去,再次拦在了贺兰尧前头。
“好个傲慢的十殿下,我若是告到你们陛下那里,你就不担心自己挨顿骂?”
贺兰尧又被拦住一次路,再也没有耐心,伸手一把将她往边上撩,冷嗤一声,“少来找死。”
话落,再次走开。
“乌啼,她若是再敢来拦,你就把她给我打的她哥都认不出来。”走在路上,贺兰尧冷声朝着身边的乌啼道了一句。
邻国公主,算个什么东西,还纠缠着他给她问候,可笑。
眼下他心情极度差,谁也不能来惹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乌啼跟在他身后走,一时无言:“……”
自从前天夜里跟惊羽姐姐吵的那一架后,殿下几乎处于暴躁状态,如同一只烦躁的猫儿,谁要是敢碰他一下,毛就炸了。
现在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用惊羽姐姐的话说——幼稚鬼暴走的时候,简直任性到了极点。
贺兰尧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压抑的暴躁。
两天,两天都不来找他,他要是死了她都不知道。
他都好几顿没吃了,他若是有一天死了绝对是让她给饿死的。
他的神色冷的可怕,而就在这个时候,衣袖忽然就被人一扯。
贺兰尧脚步一顿,这邻国公主还真没完没了。
他眸底寒意一闪,转身冷笑,“你找死啊……”
话未说完,哽住。
身后的人,一袭蔚蓝色束袖劲装,衣领处与胸襟处绣着玄轶司特有的雄鹰图案,一头乌发绑成了英气利落的马尾,右边脸颊上方,带着一小块银质面具,在艳阳下冷光浮动。
“我……找死?”苏惊羽望着贺兰尧,一脸莫名其妙。
他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话?
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她么?
贺兰尧望着身前的人,怔了好片刻,回过神之后,扬手甩开了她的衣袖,背过身去。
“我惹你了?”苏惊羽一把扯过他的手,将他拽回来,“方才去永宁宫找你,月落说你可能在操练场附近,我就过来了,怎么,还要继续僵持么?你若是到现在还没解气,那我这就回去了,我的假还没休完。”
说着,她要松开贺兰尧的手,却被贺兰尧又握紧了。
她望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好片刻后,他才闷声道:“先给我做些吃的,我饿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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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喜欢情敌是么,多给你们几个,十个八个都行,收拾起来一打一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