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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笨,”牧屿似乎对我有些无奈,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玩味,“我不过是想让你明白,现在是我在让你帮忙,而不是你在还我的人情……”
“所以……我借机能要挟你了?”我很快反应过来,朝他挪揄。
牧屿此举无异于是在把把柄交到我的手里,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总算聪明了一回……”他竟一点也不生气,“说吧,帮完这个忙后,你打算怎么向我索要报酬?我知道几家很有意思的餐馆,请你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饭不是问题……”
“等等,我还没打算答应你。”我不禁皱眉。
“好,那就明天再说。”他淡淡道。
挂了电话,我心里不由涌起一些胡思乱想。
牧屿并没告诉我,叶溪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南湾,我对她来说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算依旧对我恨之入骨,凭她的本事也完全可以不留痕迹地找人暗算我,怎么会劳神费力地亲自跑来……
心念一动,我搜了搜南湾最近的新闻,一条醒目的消息映入眼帘。原来再过几年,就是一年一度的南湾商会。
难道,叶溪盯上的是这一次的商会?
这样一来事情倒是解释得通了,牧屿显然不会随随便便“送礼物”给叶溪,他的举动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可我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难道,他要和叶溪联手合作,将秦以诺的底牌尽数抽走,把秦氏彻底击垮?
若真是这样,我在其中又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细细想来,真是有种莫名的恐惧。要是没将事情弄清楚就贸然答应,我或许不一不留神就成了牧家的帮凶。
扪心自问,我怎么会希望秦氏彻底败落,我恨不得秦以诺明天就能重新坐回A市首富的位置,他的成功虽不是我的成功,但毕竟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仿佛这样我就不会对他有那么多的亏欠……
这真是一种毫无逻辑的想法,矫情得无以复加。
我苦笑一声,将手机放进口袋,重新提起了那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
夜色深了,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地少了,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空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点地摆上家具之后,终于变得像样了些。
我打开电脑,正想看看南湾有没有什么公司正在招聘,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毫无规律的敲门声,声音很大,在安静的夜里有些刺耳。
来的好像不止一个人,脚步声杂乱无比,伴随着难听的叫骂。
我不由一怔,心里隐约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没有出声。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四周的一切有些影影绰绰,黑暗里,一切显得无比的陌生。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鬼使神差按下了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手指一颤,在即将按完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陡然顿住。
那是秦以诺的号码……
他的名字,仍未从我手机里删除,虽然知道这个人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在意我的死活,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留下一些什么,说是回忆也好,说是想念也罢……
外头的叫骂一阵高过一阵,甚至有人踢起了门。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定住心神,才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
我今天才刚刚搬来,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会上门找麻烦,但既然牧屿能够轻而易举查出我的去处,别人自然也能,比如叶溪,还比如丁雯……
这么一想,我才发觉自己好像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对我来说,离开A市就意味着一切的结束,对她们来说,却根本不是如此。
没有了秦以诺的保护,没有了牧屿的护短,她们想要对付我,简直轻而易举……
而这么明目张胆的举动,显然不会是出自叶溪之手,她一直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只有找到了空当才会忽然吐出鲜红的信子,不会做出这么盲目而荒唐的事……
我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正要按下那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号码,外头忽然又传来一阵略微发沉的脚步声,紧接着,房东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他站在楼梯口呵斥了几句,说的是南湾的方言,大抵是让那些人快滚,不然就报警的意思。
门口的动静终于渐渐地消失,不一会儿,声控灯也暗了下去。
我勉强松开手机,这才发觉手心竟全是冷汗。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又被敲响了,这次却是房东的声音:“你在家吗,你没事吧?”
他是徐荣韵的熟人,也是魏然的熟人,我轻舒一口气打开了门。
房东名叫邹擎,三十来岁,国字脸,板寸头,在楼道的灯光下,脸色显得有点难看。
“小顾啊,你怎么会惹上这些人?”他问得很诧异,显然不知道我竟会给他带来这样的麻烦。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
一来,我还没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指使的,二来,我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还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你该不会欠了高利贷吧?”他忍不住问。
“什么?”我一怔,连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不过依我看,你还是住到徐荣韵那里去的好,她家一天到晚有人,不像我这儿,地方偏僻。今天你是碰得巧,要是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没法收拾他们。”他劝道。
他的意思我很清楚,在这种事上,我当然没有必要逞强……
我点点头,当着他的面拨通了徐荣韵的号码,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徐荣韵顾不上上夜班,请了假心急火燎地就赶过来了,开车将我连人带行李全都拉了回去,一路上边开车边皱眉:“小顾啊,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知道你之前和A市那些人扯上过一些关系,可没想到你来了南湾,居然还有人找上门……”
“是我自己没说清楚。”我勉强朝她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
“没事,这些都是应该的,”她也朝我一笑,说话很直接,一点也不拐弯抹角,“说白了,魏然把你拜托给了我,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真没法和他交代……”
这天晚上,她替我收拾了一间客房,叮嘱我这几天千万别一个人出门。
洗漱过后,我躺在这间陌生房间里,心里仍有那么一点惊魂未定,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放在床头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插上充电机开机之后,我才发觉时间竟已到了十一点半,几条短信跳了出来,都是牧屿发来的。
我连忙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他的语气有一点焦急:“顾云歆,你到底去哪了?”
“我……住到朋友家来了。”我鬼使神差地没有将昨晚的事告诉他。
“你不是说在外头租了房子吗?”他问道。
“没有,你记错了……”
但这谎话并未起效,牧屿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了,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极力将口吻放得平淡,“你的东西今天就要送到吗,你还没把计划告诉我……”
“你先别扯开话题,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他的声音无比的严肃,“是不是叶溪已经找到你了?”
“这关你什么事?”我忍不住反问。
手机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当然关我的事……顾云歆,你这个女人一直这么蠢吗,要是叶溪要对付你,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你就那么怕和我扯上关系?”
“对,我是怕,”我点了点头,“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如果在南湾躲不开你,我换了手机号再搬去别的地方就是,我就不信永远都找得到我……”
这一次,他顿了良久,就在我以为他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却忽然微微叹了口气:“顾云歆,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赌气?”
“你……”这次轮到我结舌了,我分明已经把话说死,却还是能被他气得哭笑不得。
“我什么我?”牧屿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玩味,“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和秦分手了,你们两个要是同时较起真来,只怕连火车都拉不回来……其实你完全可以考虑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左一右的两只脚,如果太过相似,两只都是左脚或右脚,那就是残疾人了,怎么可能走得长远?”
他难得讲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我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我想帮你,是我自愿的,和你无关,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不接受你的拒绝。”他声音淡淡。
我不由再次结舌,拿着手机,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好了,我的人已经查到你的地址了,半个小时后会有人把东西送上门。”他接而道。
“你是怎么查到的?”我诧异地问。
“你想知道?”他反问道。
即便隔着手机,我也能瞧见他眉毛挑得一高一低的样子……
“我不想知道……”我克制住心底的好奇,找回早已跑远的正题,“如果你这次是想拉我下水,借叶溪的手彻彻底底打垮秦氏……”
“当然不是,你拿到东西看过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了。”他打断我的话,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顾云歆,你对我的误会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误会?
牧家和秦氏分明是死对头,就算他真想做出这种事,对我来说也并不值得诧异。
“算了,再怎么和你解释也没用……”没等我说话,牧屿便接着说道,“南湾那个地方很乱,你如果呆不下去,我可以派人过去接你回来,这一次你不必再当荣诗潍的助理,给我当模特就行,总裁这个位置实在不适合我,还是当个摄影师自在……”
我道了声不必,谢过他的“好意”。
挂了电话之后,我忍不住重新思忖起来,却怎么也思忖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过多久,竟真的有人找上了门,送来一个小小的盒子,说是牧先生给的,叮嘱我务必保密,不要被旁人瞧见。
徐荣韵这时候正在厨房做饭,她的丈夫早就上班去了,两个孩子也已经被送去了学校,客厅里只有我一个人。
即便如此,我还是将盒子拿到了房间才拆开。
那里头是一个极小的黑色物件,形状像一颗纽扣,却比纽扣还要袖珍。
盒底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想办法把这个放进叶溪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