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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的晴天,让积雪消融,气温也似乎开始转暖。今天依旧是一个好天气。
自今日西陵开始着手调查王国妖祸之事之后,困扰多日的阴霾终于被驱散,大家表示神君出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他们都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叶霜灯也很感动,连连点头:“太好了,太好了。”在荷华说起那个香草的时候,叶霜灯就起了哪天去西陵那边挖一株的心思,奈何听说西陵寝宫不能随便放人进来,即使未设守卫,但是神君就是一个最大的震慑,所以一般人都是乖乖的不进去。
但是叶霜灯显然就是不属于一般人的范畴,在听到西陵外出的那个瞬间,她就打定好注意。她不可能在太微宫呆一辈子,有朝一日一定会离开的,到时候再遇见那些妖怪又谁会管她?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要想办法挖出几颗香草随身防范。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支开了秋瞳,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直接奔着西陵的寝宫而去。
雪不再下,那些堆积了几天的积雪尽数消融,加上接连几日的太晴天,终于一扫萦绕多日的严寒,不要再把自己裹的更蚕茧似的,行动也便利许多,是个挖仙草的好时候。
竹林之外无人阻拦,叶霜灯轻松松就迈了进去,脚下是碎石小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两边的绿竹苍翠欲滴,直插云霄。然而这片竹海好似无穷无尽,叶霜灯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却依然看不见尽头,周围的景致除了竹子还是竹子。
如此,她才想起了一个很要紧的事情,竹林外头无人看守,却一直无人前来,她真的疯了才会相信大家是迫于西陵的威慑。这估计因是以西陵的能力,不需要守卫守着,他自己的家随随便便设一个阵法,还怕防不住人?
她觉得肠子都悔青了,暗骂了自己一句就倒回去。不想走的急了,一下子被一块凸出来的石头绊倒,直接趴倒在地,手腕也磨破了皮,顿时有一阵火辣辣的疼传来。叶霜灯简直欲哭无泪,她懊恼的握着拳垂了垂地,正准备爬起来走人。
此时,很不凑巧的边上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正扶着边上石头起来的手一顿,刹那间僵在原地。
修长绿竹遮掩下,能看见拐弯处转出的两个身影,一个银发皑皑,即使看不清相貌也是西陵无疑,另外一个华服锦袍,即使不笑也带了几分洒脱愉悦之意,过去却从未见过。
想不到会直接撞个正着,叶霜灯内心十分后悔,想着若是再早一点过来,一定不会遇上这个不巧了。
现在没办法跑走,好在周围竹林成了一个屏障,那个石头也足够大,若是她小心一点,还是能藏的住的,于是,她一点点的把自己挪到石头边上,抱膝蹲在那里,尽量让自己自己缩成一团,咬住下唇,整个脑袋都有些嗡嗡响。
她觉得自己这一天十分倒霉,找不到路摔了一跤不说,最后居然直接遇上了西陵。除却王室中人,未经传召不得进入竹林是一个规定,若是被发现了她应该作何解释?总不能一脸犯傻又惊讶然后恍然大悟状:“这里是竹林?我不知道啊,刚刚迷路了。对不起,我马上走。”
到时候西陵会是什么反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把她丢出去?
这似乎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了,可是她实在不清楚这个规则对于西陵来说到底有多严重,但是料想即使没守卫也没人赶来,一定是很严重了,自己居然不带脑子过来了……实在是够蠢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叶霜灯还是没想好理由可以解释,只是若是现在出去一定会撞个正着,最后还是算了这个最次的办法,小心翼翼的躲在石头后面去。她还随手折了几片叶子盖在头上,以作不痛不痒只是心理安慰的掩饰。然而再一想,自己既然找不出理由,何不直接照实说,终归不过是采几颗香草罢了。
这种时候一定要理直气壮:“哦,我听帝姬说你这里有一些退魔的香草,所以来采一采。”
……然而自己现在如此形容怎么都和光明正大搭不上边。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只能乖乖蹲着,等他们走远了再跑吧。
她本意不是偷听他们说话,奈何如今没办法不得不听,只是这种时候如果还被发现偷听可是真就要说不清楚了,只得腾出手捂上耳朵。又无奈这竹林太过安静,在冬日里既无繁杂的鸟鸣也无蝉叫,那些谈话的声音还是入了耳中。
西陵此番正与公子乔松查完三公子养的那头,放光血而死的梨花猫回来,说来三公子与西陵这几年不太对盘,此事本是不欲西陵插手,只是架不住今上拍板敲定将这事交托给西陵,只得悻悻领了西陵去了事发点。却只匆匆说了几句,又找了借口离开,显然一副不愿意配合的状态。
公子乔松敲着折扇,微微颦眉:“王宫都被你下了结界,哪个妖怪能打破你的结界进来?”
西陵绕过拐角,目光若有若无的停在叶霜灯躲着的那颗石头之上,她顿时寒毛直竖,几乎就要以为被发现了,然而西陵的视线却又若无其事的移开,淡声道:“不是妖怪。”
公子乔松一滞:“不是妖怪?那是什么?”
西陵没有继续往前走,恰好站定叶霜灯的面前,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然而西陵却好似真的没有发现她,依旧不急不缓道:“云泽有个传说,千年之后,天虚地空,魔尊现世。”
公子乔松一愣,直接在那个石头上坐下,叶霜灯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一停,苦不堪言,然而此种状态她想跑也没法跑,捂得再死也能听得见,她只得认命的放下被自己戳的发疼的耳朵,放缓呼吸。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就呆在后面,这人还直接坐下了,眼睛瞎到这种地步,还会看不见?
公子乔松垫着扇子沉吟片刻:“……这个事情在云泽流传了许久,那些坊间的册子里,编了一个个故事,然而传了这么久,依旧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
蹲着小腿发酸,又是心惊胆颤的,叶霜灯不敢去看西陵,只得把目光落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直到看到那人手上合着的扇子,上面挂着一个扇坠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继而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是厚重的衣服,眼角抽了抽。
西陵依旧站在前头,目光穿过修长竹节。竹林遮掩下的天空苍蓝,云层厚重雪白,日头正盛,周围一片安静,唯有偶然掠过几只飞鸟,双翅平展,惊起竹叶一片颤动,良久,他缓缓道:“快一千年了。”
这个传说不是这些年才有的,若是算来,确是传了千年左右,但是年代实在久远,日子又过的十分太平,渐渐的大家都真的只当作是传说了。
公子乔松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乎有些不可置信:“魔族不是销声匿迹已久了吗,怎么还会出来?”
西陵淡声道:“隐士还会出山,为何他们消声一段时日就不会出来了?”
公子乔松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好吧,那话说回来,不管是魔族还是妖,这样破了你的结界进来实在不妙,拜月节马上就要来了,不能出什么差池。”
拜月节?紧张之下思维特别活跃,杂七杂八的事情想的特别多,随着公子乔松这一番话,叶霜灯也忍不住有些思忖,这个节日到底是什么样子,像是十分重要,到时一定不能忘记,要好好的出去看看。
西陵只是道:“不会有事。”
公子乔松忍不住有些想笑:“去年的拜月节你还记得吧。”他忍了忍笑,语气充满调侃:“有个姑娘直接给你送了花,说真的,我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见过有姑娘有胆子给神君送花的。”想了一会,又用扇子抵着下巴,琢磨着:“对了,每一任的神君都带着面具,你们师门规定?”
西陵没有回答,反是道:“你问题真多。”
公子乔松却似乎对西陵的面具格外好奇:“说真的,我小时候好奇心特别强,还和大哥想趁着前位神君沐浴的时候把他面具偷了,你猜猜后来怎么样了?”
西陵顿了片刻,声音寡淡:“被打出来了吧。”
公子乔松愣了愣,颇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猜到了?我和大哥还没摸到门,直接被震飞了……
说到这个,叶霜灯也有些好奇,因为原文里泽兰也很好奇西陵的样子,也想趁着他沐浴的时候去偷,当然没偷到,顺便还湿了个身。至于后来,西陵真的喜欢她了,愿意为她摘下面具,但是那时候泽兰对他的相貌已经没有执念了,还说了一句略有虐心的话,让她有些神伤。
泽兰那时候是这样说的:“我曾经的确很想看见师父的脸,因为我总想证明我是不同的,但是您现在,以后永远是我敬重的师父,特别或不特别,徒弟早就那么在意。
西陵凝眸看着泽兰,良久:“若是以后想知道,为师……我……
西陵没有说完,就给泽兰平静打断了:“过去的确是徒弟不懂事,总想用此证明自己的特别,但是现在,徒弟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师父也不必为我坏了规矩。”
所以,那篇文一直到最后,从泽兰到读者都没有看见西陵的脸……这也成了叶霜灯的一个执念,一开始知道西陵身份的时候,她也大有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扒面具的愿望。然而考虑到两个人的等级差距,她只得悻悻作罢。
西陵以后会遇见那个想为她摘下面具的姑娘,只是……他们却是错过了。
思索完剧情,她又觉得有些迷惑,因为就目前来说,西陵的人设和她认识的偏差的实在……过分了一些,不禁让叶霜灯有些迟疑,她所知的剧本还能不能照常进行。
思考间,她又觉得西陵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到她身上,她觉得寒毛直竖,甚至让她心跳都顿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