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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在元旦前一天迎来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从夜里起鹅毛般的大雪便迫不及待的纷纷扬扬落了下来,铺满大地。
街道上的人影明显冷清了许多,除了急着赶路回家的人们,小贩今日都作了罢。店家门口的小二也懒懒散散的依在门边,时不时的哈口气搓搓手。
许是雪下的大了,道路早已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马儿走在上面只能发出轻微的沉闷声。马夫小心的驾着车,抬头望了望,便勒住了马,“吁……”
“世子爷,到了。”马夫侧头朝马车里喊了一声。
率先出来的是一头白发人,看着那人面容并不老成,反而是一副俊秀的少年脸庞。白发少年仰头看了门牌一样,接着跳下了马车。待后面跟着的人出来后,问道:“怎么是这儿?”
皇甫太轩哈哈一笑,朝马夫道:“你先回去,未时再来接我们。”
“是,世子爷。”马夫驾着马车走了。
柳卿云皱着眉看了看门头,皇甫太轩拍着她的肩膀道:“这天儿冷,先进去再说。”
“元旦之前我还在禁足期间。”柳卿云又道。
皇甫太轩朝四周瞧了瞧,讥笑道:“这个时候谁还有那闲工夫去管你?倘若真有,这大冷天的谁待的住?”
柳卿云有些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这个时候谁有还有闲工夫?难道皇城里连个监视她的人都没有了?
皇甫太轩见她眉头紧皱,揽过她的肩头道:“我看你这段日子是在府里待傻了,走,进去喝杯暖酒。”
进了倾天水月,迎上来的妈妈见了柳卿云愣了好半响,随即恢复了笑脸,领着两人去了厢房。
“二位爷,先喝杯温酒暖暖身子,奴家这就去告知紫依姑娘。”妈妈说完便合上门走了。
没过一会儿,便有丫头送了酒来,刚要替两人斟酒,柳卿云就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那丫头瞧了皇甫太轩一眼,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柳卿云提了酒壶,斟上酒,径自喝了一杯下肚,又给自己斟上一杯,又一杯下肚。接连喝了三杯,这才停了下来。
“好酒。”
皇甫太轩眼神闪烁,他没见过如此状态的柳卿云。认识柳卿云以来,他一直认为柳卿云沉着稳重,凡是以大事为先,是个大器之才。看来柳鹤童真的死了,皇甫太轩在心中叹道。
“酒虽好,可不要醉了才是。”
柳卿云神情一秉,定定的盯着皇甫太轩,盯的他有些不自在了,才道:“太轩是否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何管孰非在你手上?为何我们要来此?”
皇甫太轩放下酒杯,笑道:“自然。”
原来,管孰非伤了柳鹤童后偷偷溜回了长安城,刚进城门没多久便被单亲王的人给抓了。皇甫太轩说,单亲王暗地里已经盯着这帮前朝余孽许久,前些日子听闻苏相爷被绑了,这才加强了人手,没想竟把人给逮了个正着。
“王爷如何知道管孰非是前朝余党?”柳卿云事后虽拍了卫琳琅等人去查探管孰非的来路,但均受到了阻扰,想来其中有部分人就是单亲王的。
皇甫太轩笑了笑:“前朝余党一直有,我曾听爹爹说过,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只飞舞的蝴蝶纹身。”
“飞舞的蝴蝶?”柳卿云脑海中闪过一缕思绪,却没抓住。
皇甫太轩接着道:“怎的,卿云见过?”
柳卿云摇了摇头,忽的把这些事串联起来,脸色猛然苍白,“既是单亲王抓的人,却在你手中,如此说来,你与单亲王……”
皇甫太轩料到她能猜到,也不避讳,点了点头,正色道:“王爷怕那些余孽趁着年关宫中防备松懈时有变动,便找来了我商量对策。”
虽说当年皇太后削藩,各地藩王手上剩不下多少兵力。但对于守备皇宫来说,还是绰绰有余。没想单亲王竟有这么一出,柳卿云懊悔自己这些日子只顾将军府,而险些坏了大事。单亲王只要一日在长安城,就一日是个危险。
听罢,柳卿云沉默了半响。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道:“那我们来此地作何?”
皇甫太轩神秘一笑:“你可知萧紫依与单亲王是什么关系么?”
柳卿云心中冷笑,面上却疑惑道:“什么?”
“紫依姑娘竟是单亲王的义女!”皇甫太轩似是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一般,脸上止不住的笑,“本世子的眼光从来不差,头次见紫依姑娘就知道她定是好人家的女子。”
柳卿云腹诽,若是叫你知道你的紫依姑娘都做了些什么,单亲王又做了些什么,想必你定不会如此说了。面上却依旧装作惊讶:“原来如此。”
真当皇甫太轩还要说些什么,门便被敲响了。两人应声站了起来,皇甫太轩拉开门,就见门外站着的妈妈。
妈妈堆着笑脸:“二位爷,请。”
两人跟着妈妈一路七拐八拐,途中能听见厢房内传出给中欢声笑语。渐渐的,人语声少了,周围安静了下来。柳卿云余光打探着四周,没想这门头不大的倾天水月里竟然这么曲折。
穿过一个院子门,妈妈停了下来,客气的与两人道:“奴家就送到这儿,紫依姑娘在里头候着了。”
待妈妈走了,两人相视一眼,跨步走了进去。
“太轩也不曾来过?”从刚才皇甫太轩的神情看来,该也是第一次来。
皇甫太轩眼神漂浮,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言语,已到了门前。柳卿云伸手叩响了门,没想门却自己开了,里头传来声音道:“进来吧。”
柳卿云微微一愣,率先走了进去,皇甫太轩紧随其后。房间内光线阴暗,是个大厅模样,朝后看去,隐约能见烛光摇摆。
萧紫依就在此时,从厅后闪身而出,做了礼道:“见过二位公子。”抬头望去时,神情一顿,眉目间隐出一丝悲凉。
“公子为何……”竟是青丝白发?
柳卿云无奈的笑了笑,回了礼道:“听闻管孰非在姑娘手中?”
见柳卿云不多言,萧紫依也忍下了心头所惑,道:“正是。”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边走边接着道:“此人性情固执,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肯说话。王爷无法,只得请来公子。”
柳卿云见她苦笑,挑了挑眉,“王爷怎知我就有法子?”
萧紫依微微摇头,“这我便不知了。”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后厅。管孰非就那样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座椅上,面容憔悴,身上的衣物带着斑斑血迹,想来之前定是没少受折磨。柳卿云看了一阵,心中颇有些赞叹。
管孰非似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缓缓抬起头,眼睛半盍,忽然笑了。
柳卿云也是一笑:“没想我们竟是这样又见面了。”
萧紫依见管孰非有反应,唤了柳卿云一声:“公子。”
柳卿云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与他,还有一笔旧账要算。”
单亲王吩咐过,无论何时都不能让柳卿云与管孰非独处,万一这小爷脾性上来错手杀了管孰非,那便前功尽弃。萧紫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立在那不动。
柳卿云转头望着她,见她抿着唇,便笑道:“我知你难处,就只给我半响便可。你们就在正厅候着。”
萧紫依望着那少年脸庞却满头白发的人,心中微颤,知道她是为何如此。便不做声,低头走了出去。皇甫太轩拍了拍她的肩头,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便也跟着出去了。
待人走后,柳卿云冷笑,转头望着管孰非。管孰非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老将军可安好?”
话音刚落,管孰非便连人带椅一起躺到了地上。柳卿云上前一脚踩在他胸口,蹲下/身冷冷道:“与你无关,若是你不说是受谁人指使,便让你过去给爷爷磕头做奴。”
管孰非张嘴大笑,笑着笑着咳了起来。几滴血沫溅到柳卿云的脸上,她会浑然不觉,只恶狠狠的盯着管孰非。
“无人……无人指使我。”管孰非呼了口气,目光平静的望着柳卿云。
柳卿云眉头一皱,冷笑一声:“你能骗过他们,妄想能满过我。无人指使?你为何受此折磨,不如早早自我了断便是。”说罢,她掰开管孰非的嘴,从牙齿里扣出一粒药丸。
管孰非此刻的脸色剧变,“你!”
柳卿云盯着那药丸看了两眼,双指一用力那药丸便碎成了粉末,她看着管孰非那惊恐的模样,笑意更盛:“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会让你安然的过完这个年关。”
管孰非瞪大了眼睛,神情极度骇然,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半响。管孰非忽然笑起来,笑罢摇了摇头:“柳卿云,你为何要参与进来,安安心心的做你的中郎将不好吗?”
柳卿云的笑意僵在嘴角,转为愤怒,她一把拽住管孰非的领子,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近的管孰非能清楚的看见她眼里的恨。
“你当我愿?若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何必于此!”
管孰非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惨然一笑:“告诉你可以,但有个条件。”
柳卿云一愣,不知他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皱眉问道:“什么条件?”
管孰非用力朝前支起身子,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就见柳卿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管孰非淡淡一笑:“我早知有一天会落在你们手里,也没曾想过你们会放过我。只是对不起她了,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柳卿云心尖一跳,伸手就要封住管孰非的经脉,没想还是晚了一步。
管孰非的七窍淌出了血,他断断续续的道:“不知……如此,是……是对是错。只她曾……曾说过,这……这世上,唯独不杀她之人就……就是你……”
柳卿云感觉到手中拽着的人,已没了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才惊觉。我把他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