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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柏柳死了,断臂后的第九天,被前来探访的艾、涂二人在医舍之中发现了尸体。
看到尸体时,探访的两人脸色都极其难看,因为尸体的面容极度狰狞,双目怒瞪仿佛带着满腔的仇恨,而最让他们心惊的是,尸体唯一剩下的左臂,那僵硬的五指竟然插入了左腰之中,血肉模糊的皮脂几乎没过了半个手腕。
根据尸检医官的说法,佘柏柳死于功法入魔后的精神紊乱。
“……或许是断臂对他造成了极重的心理负担,清醒后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心境,致使功法逆转,心神产生了偏差,最后出现了自残现象,自己掐断了肠胃间的所有血管和脏器,最后出血过多而死。”
这种解释让艾、涂二人脸色阴沉无比,向杜天闻报告了这件事情后,隔日便又聚在酒馆试图用酒精麻痹那较为复杂的心情。
沉默了许久,他们才开始交谈起来。
“你相信吗?”涂校尉喝酒的动作很慢,似乎太快会导致他无法拿稳酒杯。
“功法逆转导致精神出错?说实话,我不知道信不信……”
“入魔者的思想确实和常人不一样,但是……用手掐断自己的内脏?这未免也太失常了吧!”
“是啊……自杀的方式那么多,可佘兄采用的这种方法……匪夷所思。”
“所以呢?你觉得他真的是……自杀?”
艾校尉顿了顿,没有回答问题:“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
“嗯。”
“确实,那表情非常的愤怒,很狰狞,很符合入魔之后的表现,但是……你有没有觉得那其中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涂校尉的酒杯停在半空:“你是说……”
“恐惧!”
“……”
“我没有出现错觉,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他的表情虽然狰狞,但是那双瞳孔之中,我真的看到了非常深的恐惧,似乎是在看……或许是想到了什么?”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
两人沉着脸又沉默了下来,干饮了半晌,艾校尉才又开了口。
“还有一点……”
“什么?”
“我总觉得,他的腰部有些奇怪,虽然左手都插进去了,但是感觉……”
“少了一块?”
“对!少了一块!他左腰的皮肤缺少了一块!”
面面相觑之时,那目光浮起了惊栗。
“你说,这会不会是杜……司戈下的手?”
艾校尉突然觉得嗓子很干,连饮数杯,才缓了过来:“之后的事情,反正都交给龚震了不是吗?”
“没错,所以我们……”
“我们就好好练兵,反正也都是为家主训练,至于军权,还是等家主之后的命令。你觉得呢?”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二人相视一眼,露出了同样勉强的笑容。
举杯相碰,心思合着烈酒,全部饮入喉中。
……
三支负责预备役训练的队伍,一入黑木林便是足足两月,对斑虫兽的搜寻与猎杀几乎成了千余人生活的全部。
在听说了黑木林清理计划之后,这些军士的心中都出现了淡淡的惶恐情绪,毕竟兽潮爆发的消息很快就在镇上传遍,纵使兽群并未突破防线波及到黑林镇,但极为惨重的伤亡情况已经让众人对黑木林存在了阴影。
不过在左司戈军乔曦明、怀特、龚震三人的高压之下,这些军士还是硬着头皮开始了任务,这时的他们才发现,这些斑虫兽并没有之前兽潮时的那般恐怖,没了集体冲击的趋向,伪装能力也下降了数分,只要注意好躲避它们的丝液攻击,再利用好十三阵,哪怕是二级成熟体也能够比较轻松地斩杀。
而随着斑虫兽逐渐被猎杀一空,三队的正式军士也逐渐出现了变化。
每杀死一只斑虫兽,死亡逸出的生命能量就被十三阵吸收,转化到了斩杀者的体内,大大地缩减了预备役触摸兵级关隘感知元气的时间,近八百预备役,在两个月内竟然出现了两百多的突破者,算上清理中的伤亡数量,每队的的正式军士都接近了两百之数。
除此之外,在原本的正式军士之中,竟然也出现了两个突破者,正是被乔曦明看中的黄六和关鑫二人。
重组的时候,对他们两人的却是没有变化,黄六依旧跟在焕融的队伍之中,而关鑫则是在郭瑜的手下,两月的战斗之中,最为疯狂的就属他们二人了,每次看到斑虫兽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就仿佛饿汉看到了美食,首当直冲的就带着组员冲上去开始了厮杀。
他们的性格也出现了变化。
关鑫愈加的桀骜不驯,除了乔曦明,他哪怕是见到了杜天闻也不会有一丝低头的意思,更别说郭瑜这个副尉了。可他虽然狂傲,但对待军士同袍的态度却也大不一样,至少没了最初那种看到奴印就露出不屑表情的样子,加上实力的提升,他在第五军中的号召力也逐渐的变强了起来。
因此,在关鑫突破到兵级中段的次日,乔曦明便宣布他从此以后便是第五军的另一个副尉。
和关鑫的外放不同,黄六的性格反而较之前收敛了不少,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已经逐渐从他的脸上褪去,不过油嘴滑舌的习惯却是丝毫不变,每次见到第三军校尉龚震和副尉焕融的时候,他立马就能连拍数个马屁,将他们哄得心花怒放,大笑不止,而且由于之前的救命之恩,焕融对黄六变保持着异常友好的态度,经常在龚震面前提起这个‘精干伶俐’的军士。
自然而然,实力再度突破之后,黄六便成了第三军的另一个副尉。
直到弃舟历二百二十三年六月十二,左司戈军的正式军士人数只差三十余人便能达到满编数量,十五个尉级军官也只有怀特统领的第四军还差一个副尉。
入夜,怀特照例来到了乔曦明的营帐之中,喝着轻甲着身的雪伊舞泡的淡茶,汇报了第四军的状况。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明日我们就要撤出黑木林做最后的出军准备了,剩下的正式军士想必是来不及训练了。”
乔曦明的表情并不在意:“无妨,只差三十余人而已,回去后就让司戈找镇上的九族要人就好,至于你手下的副尉人选,倒是得好好想想。”
“少……我们那批人里,还有几个的能力封印没有完全解开,不如……”
“不行!”乔曦明摇头打断了怀特的提议:“当初不让你们解开封印,就是怕你们的功法露陷,你说的那几个人我观察过了,他们一旦解开封印,木风的属性绝对会暴露出来,就算我们是在玄武城的地域,也难保不会有人看出来把消息传出去。要知道,维伦之前的擅作主张就已经很危险了,幸好战斗时间不长,没人注意到他的气息……”
怀特低头不语,听到乔曦明对维伦的言论,他微微的皱了皱眉。
乔曦明看了他一眼:“副尉的事情回去再议吧,倒是那个杜军,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本身的倾向,但为了第四军的控制权,你最好还是盯紧一点。”
“龚震那边呢?我听说清理的这两月,他并非一直在黑木林中待着,会不会是将十三阵泄露了出去?”
“十三阵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维伦那边你也放心,以他的能力,和艾绶斗肯定是绰绰有余了,不会出事的。”
怀特点头。
“好了,今夜早些休息吧,明日回镇,三日之后,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刻了!”
淡茶饮了半壶,怀特离开了乔曦明的军帐,一旁的雪伊舞这才摘了甲面,披着一头银丝,抱着襁褓坐在一旁看着那张出神沉思的侧脸。
“乔……”
乔曦明侧头:“嗯?”
“你是不是又在想……”
“妖九……是的,我在想他说的那些话。”
雪伊舞低头拨动了两下襁褓,里面的小脸自与妖九的那次谈话之后,便回到了没有声息的状态,仿佛当时的悦耳哭啼,不过只是他们的幻听而已。
“乔……我真的,是蛮族留下的产物吗?”
眉毛一挑,乔曦明看着身边那低头的白发,突然伸手摸了摸雪伊舞的头。
“放心吧,你是个人类。就算妖九的话全是真的,你也不过是魂魄上受到了部分影响,本质却一点都没有改变,更何况妖九的那些话中,实在有着太多的空白,有很多信息都被他隐瞒了下来……所以你不用想多,知道吗?”
雪伊舞轻轻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让乔曦明的心不由一乱,手缩了回去。
“那小茜呢?妖九说的那个方法,你准备去试试吗?”
乔曦明低下头,想起了妖九和蝶雨消失前,他追问的那个问题:“你话里的那个家伙是谁?还有念族的特征,应该如何去找?”
妖九带着那妖异的笑容,转身留下了一地的斑虫兽成熟体线核,和越飘越远的半句回答:“那个家伙,以后你会知道的。至于念族的特征,找到还未融入任何念头的纯净幼生体,说不定你的妹妹就能够苏醒了吧!”
话说完,两只蛮兽就消失在还留着一堆疑问的乔曦明面前,没了踪迹。
“纯净的念族幼生体……等覃杜的事情结束,我会去寻找的……”
……
三枚红日当空照耀,左右司戈军场中已经空无一人,两千人的部队全都集结在镇南口,杜天闻和覃子虢两人下马站在前方,在一名手持军令的军士面前,低头聆听。
“覃杜镇镇长有令,黑林建军期已过,现杜司戈、覃司戈麾下,两军都已满足千人名额,因此,新帆收复计划即日启动。”
“此次作战,由黑林镇两千军伍负责主攻,覃杜镇一千镇守军代为压阵,需在三月之内收复单帆角,并重建新帆镇,完成镇市升级挑战军力条件!”
“另,率先压制单帆角的军队,其司戈将负责新帆镇的主要建设任务,其余两军需服从命令。”
弃舟历二百二十三年,六月十五。
两队千军林立而站,暗灰和银白淡绿仿佛两条长龙一般跟在覃子虢和杜天闻的身后,在军令宣读之后,一同朝着南方开始前进。
新帆收复,即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