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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需不需要我……”
削瘦的镇长,此时他的双眼烁光闪耀,低头站在老人身边请示着,表情有些不安。
房屋清空的片刻之后,两人的视线终于被遮盖了起来,一层常人看不见的能量场圈定了兽材店,让他们对店内的情况不再可听可视。
老人抚着胡须的手在这一刻也松了开来,扶上楼阁的围栏,眼睛闭着好似站立着睡了一般。
良久,他叹了口气:“真是老了啊!”
“如此强者,我初始还以为是杜家派来的人,现在看来,却根本是这杜家少年自己的力量。”
“后生,可畏啊!”
常明奇看着老人睁眼后的感叹神色,自己的眼中又何尝不是满怀惊色。
守在屋顶的那名能力者自然从一开始就没有逃脱他们的视线,作为备受宠爱的杜家庶子,家族派遣强者保护,本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当相、卿、臣、兵的言语从小师弟的口中蹦出,十数道无形却致命的力量,立刻打入了兽材店外包括店老板和壮汉在内的所有人体内,然后便是不可见的能量罩升起。
纵使眼下的十数人安然无恙,可中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攻击之后,只怕剩下的日子已然不多。
狠辣,无情,果断。
这种行为,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保护杜家的责任,屋顶能力者,他真正效忠的对象,绝不是覃杜镇的杜家大族,而是那个从未透露过野心的面善少年!
忠心,只为那一人服务。
“恩师……”
老人缓缓地摇头:“无妨。”
双手离开围栏,他的身形走向阁内,背影逐渐淡化。
“盯着便好,里面的对话,就让他们自己进行吧。今天的事,就算结束了,过段时间,你的小师弟会再来镇上,到时候……”
“……之后的一切,就要交给你了吧!”
听着有些缥缈的话语,镇长削瘦的面庞突然窜上了惊惶,盯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恩师,你……”
“记住:命,由己不由天!事在人为,不要轻言放弃!”
常明奇不再言语,因为他感知到老人已经从阁内消失,自己的心情纵然复杂,却再无法传达到那个熟悉的人耳中。
回头沉默着看向兽材店的方向,店外的几个壮汉,凶神恶煞地盯着来往的路人,而店内的老板和雇员,小心翼翼的彼此交谈,对自身即将面临的命运毫不知情。
命,真的由己不由天吗?
……
多了那层无形的能量罩,小师弟的对话已经无法得知,常明奇只能静静地等待。
半小时之后,店门被打开,在他眼里还好似孩童的两人再次露出了身形,杜家少年脸上的笑容恢复如初,常明奇还看到了与之前不同的几分真诚,而男孩的神情依旧平淡。
两人彼此点头,同时跨过了兽材店的门槛。
“去准备一套军甲!”这是少年对壮汉的吩咐。
一脸莫名的家仆不敢多问,分出一人,从男孩手中接过那一大袋蛮兽物资,便匆匆离开了街道。
杜家少年不亏是独家得宠的人物,哪怕是军甲这种军事装备,被吩咐的家仆也依旧在短短十数分钟内提了回来。
哐当作响的装备看起来很是沉重,装在白色皮具之中,被男孩一手提起。
“那么,再会!”
“再会!”
杜家少年驻足,看着男孩的背影走向镇口,然后消失在镇道之上。
镇主阁上的常明奇看得更远,他看到男孩走进了树林,脚步很稳,走在平地上,却让他生出一种越走越高的错觉。
这个小师弟,或许真能实现恩师的目标吧!
……
哐当!
套着皮具的军甲被放在了木屋里那张不大的木桌子上,放出不小的声响。
早已坐在屋内的老人,依旧扇着那张黄叶,轻瞥向那套军甲,银黄混合的金属色,带着青翠的绿意从皮具空隙中透出,没有半点锈迹。
“拿回来了!”男孩轻声说了句,然后开始整理屋内被弄乱的兽皮被褥。
看着那沉默着一言不发,却不停忙碌的小小身影,老人觉得有些泄气。
“你生气了?”
男孩的动作没有停顿:“没有。”
“那你干嘛话这么少?”
余光扫了眼憋着慌的老人,男孩惜字如金:“我性格本来就是这样。”
“放屁!”黄叶扇啪的一下,从老人手中飞出,打中了男孩的肩膀:“你就跟我话少!”
话一出口,老人就意识到什么,可惜就像泼出去的水,这话也无法收回嘴中。
男孩停了整理的动作,从地上捡起黄叶扇,轻轻放在老人身前,然后看向老人:“你怎么知道?”
老人哑口无言,半晌才嘟囔起来:“你,你这是明知故问,明知故问!”
说着,气冲冲的拿起黄叶扇,就走向屋外。
屋内,还有几块翅猪兽的肉块存在挖了两年的地窖之中,男孩将其拖了出来,扛在肩上,搬出了木屋。
肉块架在了烤架之上,燧石敲击,火焰扑簌两下就升了起来,明晃晃的黄色外焰滋滋烧灼着肉块的皮脂,让其逐渐溶解成白色的油脂。
“说那么多话,只是为了布局。”淡淡的话语从男孩口中说出,打破了烤架转动的旋律。
黄叶扇的节奏,陡然停止,慢了一拍才恢复过来。
老人哼了一句,依旧不出声。
男孩瞥了眼还在置气的老人,轻轻说道:“别像个孩子,我才是。”
啪!
黄叶扇又甩出了手心,落在男孩的头上,打得那盘起的发髻轻轻晃动,襁褓里的小小脸蛋在摇动的阴影下依旧沉寂。
老人不停地翻着白眼,半晌才终于松开了眉毛:“你和那杜家少年说了那么多,是早就猜到了我的意思了?”
腿肉已经呈现出淡淡的黄色,男孩抓了一把香料开始均匀的撒下。
“你的意思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明白,不用猜。”
“既然如此,你不抵触吗?”
香料噗的落下了大把,和肉汁交缠凝结成了一个丑陋的突起。
“我……只是不想离开。”
那面无表情的面孔,让老人感觉一阵莫名的烦躁,甩了甩胡子,皱着眉头起身去捡脱手的黄叶扇,一时间只剩下脚步声和火焰噼啪的声音交杂。
拾起扇叶,回身坐回了屋檐下的躺椅,可他的背却迟迟不想靠上椅背。
“你知道,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你要展开你自己的生活。”
男孩没有出声,看起来只是专心的在用骨刀轻划着肉腿表面,想要让香料更好的融入肉质。
本是纯白的油脂泛成金黄,火焰摇晃着,嗞嗞的声响逐渐地变强,一股诱人的香气钻入两人的鼻息。
然而,无论是老人还是男孩,都无动于衷。
“多久?”似乎觉得两个字无法表达出明确的意思,男孩面无表情,嘴唇蠕动了两下又解释起来:“军甲,什么时候要用?”
火焰摇曳,老人沉吟半晌后,终于靠上了椅背,闭上眼说道:“呆满四年,便离开吧!”
噗!
最后的调味品撒上了晚餐,柴火被男孩用一块厚厚的兽皮扑灭,金黄滴油的兽腿肉呈放在了简陋的木制托盘上面,用骨刀分割成了一大一小的两份,端到了屋檐下的地面。
“开饭了。”
香气在林间久久飘散,却没有引来任何蛮兽的动静,好似不想打扰这顿沉默的晚餐。
……
“听说了没?那个奸商死了。”
兽材店的老板和雇员在数日里都陆续死去,大多是在睡梦中没了心跳,唯有老板是在数着晶币的时候突然暴毙,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容,似乎有着异样的满足。
“听说了呢,都是报应!只是牵累了别人。”
“是啊是啊,连杜家少爷身边的人也受了害!”
当日的五名壮汉也莫名其妙的得了病,开始发烧,咽喉肿痛,短短时间就开始不能言不能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杜家把他们当做了瘟疫感染者做了隔离处理,十数日后也都相继没了性命。
于是,这些事情在镇民的嘴间传遍。
“不过,还好杜少爷没事!”
“那是杜少爷人善,得了舟神保佑才没有出事,不然那奸商可真是再死十遍也不够。”
“没错!”
“对了,你知不知道,当时兽材店的瘟疫,还有一个人没有出事。”
“哦哦!你是说那个男孩吧!”
“对!就是那个带着襁褓的男孩!”
“我听说啊,那个男孩其实是杜少爷的福星,是舟神怜见,从天上派下来专门保护杜少爷的天兵。”
“肯定是这样没错,不然怎么只有他和杜少爷没有事!”
男孩在之后的数月里,也不再终日呆在林间习练,覃杜镇的镇民渐渐熟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身影。
一个永远没有声响的襁褓,一张永远没有表情的面庞。
虽然衣衫简陋,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背后站着覃杜镇名声最好的杜少爷,没有人去打他的主意,反而莫名的,开始流传出了个舟神兵卫的称号。
但男孩在镇上露面的时间其实很少。
空置的兽材店被杜家买下,基本男孩每次入镇,便很快的消失在这间改作药铺的小店,几个小时才又出现,离开覃杜镇。
然后,奇怪的童谣从孩童口中唱出,在低等人中渐渐流传起来。
“杜家少爷被天闻,舟神兵卫在镇屯。”
“背襁褓,顶髻轮。”
“覃杜小镇升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