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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二十七年对于南京对于南直隶,似乎就像冲犯了太岁撞上一个不详之年。? λ 让这座千年古城屡屡历经灾难,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小百姓,面临这种不间歇的天灾**,也得担惊受怕数着小指头过日子。
距离年关还有一月半,而十一月秋末也只剩下最后几日,眼看就快踏入冬日。
不太平安的南京依旧的繁华,只要不是末日来临。那些个小小乱潮,还不至于将祂的光芒覆灭,曾经的古都终究还是古都,强大的底蕴还在。
可这座城毕竟还是变脆弱,变衰败了。
区区几百反贼又将这座二十几万人的城市搅乱了一次,简直如魔咒一般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降临。
五城兵马司疯魔了,天未亮又开始加强内外城的巡防和关卡查勘。锦衣卫也如此,明着的暗里的密探撒播无数,百官宗亲莫名密集失踪,这种事不能再出现了。
即使是那支快被圈养成猪兵的北大营数万卫军,也在郝林的暂时统领下,重新焕出一种活力。
脱下猪皮放下农具的卫军士兵们,一拨一拨的绕着外城进行强度训练,各大几乎长成草场的军营校练场经过修缮一遍,如今也勉强堆满习练的军士。
内阁奉皇帝旨意下了告令,如南京军备仍是如此不堪,将重设南直隶兵备道与镇守内臣以监南京军政务。
南京百官闻之,俱是惶惶不已……
黄昏时刻,行走在街道上的秦风也感到了那股惶惶不安,因为尚书府就近在眼前。特别是那一队队巡防营路过之时,故意踏响起来的乱糟糟步伐……
就如一锤锤敲在秦风胸口,“砰砰砰”的响个不停。
总觉得途径的路人个个面色不善,秦风不经意的摇头微笑,自嘲:“这不是明摆着心里有鬼吗?自己那点小心思毕竟隐藏那么多年了,总不可能会被这位张老爷子看破吧?贤臣归贤臣,该忽悠的还得忽悠。这里是古人的战场,自己这个后世之人的小聪明,可还真比不上他们真实的大智慧。秦风啊秦风,终究也是一个会怕死,而且也会死的普通人……”
遇上一个现实中博闻强识,有大智慧且作风强硬的大人物,难免会有些心虚。ν
文昊似乎看出了他的异样,下意识脱口而出:“宗主很少有不自信的时候……”可他眼中带着恍惚直愣愣望向前方,却又似在和空气说话。
秦风嗤笑道:“我也是个普通人罢了,不是吗?”
“大黑偶尔会这样,遇着蛮狠的野马总会想着欺负别人。遇着温顺讨好的蠢货却不知所措,这大概就是一种欺恶怕善的心态吧。”
文昊这段话,说得不温不火旁人是很难理解为何种意思,可秦风听得懂。
他指了指那匹大黑马说道:“拿你的马来打比喻,岂不是贬低某人身份?好好呆着,你宗主要去赴会了。晚餐自己看着办吧!”
张府是座五进的大宅子,南京吏部尚书的俸禄虽说比不上京师的“多重性”,可毕竟还是个二品大员,留守陪都的辅大臣的府邸还是庄严十足的。
递了帖子,便由管家领进大门,在院门外没等多久就进了前宅会客厅。路过拐廊瞄了一眼正堂,是他见过所有大官里最没有气派和威严的堂厅,只能用小和古朴去概括。另一面也能看出这个人的确有些淡薄名利,并不在乎那些虚无的官僚面儿。
这种人的正堂秦风是进不去的,但能进入吏部尚书的书房,说明他还是认可了某人的身份。秦风的举人功名可是一直带着的,可惜就是补不了实缺,也当不好官。
张治的书房,散着阵阵古韵书香的气息,却也带着一些独特迂腐的老人味。
已过花甲的老人,熬了这些年总归荣升京师,“文渊阁大学士”的敕封让这位翰林出身的老学士得以入阁参政,多少也有些慰藉了。
意外的是,潘闵怎么也来了?
哦对了,这位知州大人可是张治的得意门生,同是翰林看来也是想借此提携一把。才走的放心吧?这两人亦师亦友的铁哥们关系,可是人尽皆知的。ι ?φο?
那么问题来了,他怎么也来了?!
开场白很无趣,本以为第一次见面总会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惊喜。说他迂腐就迂腐在这一点,好的官儿坏的官儿都脱不了那个圈,见面寒暄礼节往来客套几句,最为官方式的礼仪规规矩矩的做了一遍。
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秦风以小民之称施礼问候。张治性格的确直爽,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中气很是十足宏亮,据说谈话的语会因为性子激动亢奋之时,变得相当之快像是泼妇一般,有机会秦风很想见识一下。
说不定待会,可以激一激他……
张府后宅女眷男丁都不在,晚餐吃的有些早,布菜侍候的也只有一个老管家,难免显得有些冷清又小气。
小气在于饭菜酒茶,五菜一汤。菜就是菜,汤是清汤,酒是淡酒,茶是粗茶。饭自然也是淡饭了……
这顿晚宴,吃得秦风整个人都觉得淡淡的……
好不容易夹了条肉丝,还和别人“撞车”。看着潘闵幽怨的眼神,秦风唯有可惜的松开了筷子,权当敬老了。
盯着潘闵施施然的送入嘴里,明明比一根绣花针大不了多少的肉丝,还嚼了好半天这才不舍的咽下喉咙,还露出相当满足的表情,以一口葱花蛋汤漱口吞下,结束这顿宴席。
再回书房,秦风便有了如临大敌的感觉。
因为粗茶换上了糙米茶……
入夜秋风簌簌,窗外偶尔会有寒风掠过击起的风潇声。
吃饭中没人说话,秦风自然也不便出声。当他细细品味了下糙米茶,眉宇不经意的轻挑了一下,觉得味道还不错。
才放下茶杯,眼神回落之时却看见对面两个老家伙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似乎已经有一阵时间了……
“粗茶淡饭,秦先生还吃的惯否?”张治老神在在的问道。
秦风唯有整整衣冠,不卑不吭的回道:“好些日子没吃过了,多得尚书大人款待,令小民回想起往时的一些口感,可说惯嘛却也不惯了。”
潘闵笑呵呵的捻着胡须,不知为何点了点头。
张治笑道:“实话实说,的确是有敢说敢当的风范。你既有功名在身,不必以小民自称。今夜,老夫二人也不以官身待客,不必拘束多礼。”
“谢过张老!”
“秦先生说的往时,指的是否十年前的西安亦或成都?一顿饭能让你忆起往事,那老夫这顿饭请得值啊。”
秦风一闻,有些愕然片刻间恢复平静,回道:“早些年的确在西安与成都混迹过,这些粗茶淡饭相比那时的吃食,就如山珍海味般了……吃的好些的,也就这个淡味!”
“唔……秦先生也有落魄之时?今日这顿饭,吃的就是一个淡字!讲究的也是一个淡意!”潘闵忽然收敛笑意,正色说道。
秦风心想:混你个淡!自己抢肉吃,还冠冕堂皇的给别人讲课!”
可现实却是回敬了一礼:“潘大人言中有意,秦某不才但听得出来,这个淡字意义深远。”
“十年的时间,还不够深远吗?想必秦先生今时今日的非凡事业,也是多得往时的那段不凡经历吧?你如今可是大财主、大商贾、大盟主集于一身啊!说句意喻不好的话,有了如今这番成就,你也就忘了当初那份清心寡欲。俗话说得好,有大志必有雄心!秦先生一路走来吃过不少苦难,想必那份雄心固然也是不小的。”
“潘大人……人生在世难免有不称意之时,既然秦某已经度过那段艰难时期,同时凭自身努力得来现在的富有,自然会向往更好的生活。在世俗之中太多烦事缠身,很难保持清心寡欲。但说忘却哪有敢完全忘却的,江湖里的黑夜很漫长,故而每走一步如覆薄冰,若没有志向与目标如何坚守走下去?”秦风很是认真的回道。
潘闵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坚守的志向是什么?目标又为哪些?”
寻常这些问题会显得很唐突,也很无趣。但在此时出自一个清流贤臣的提问,颇像是一位老师在试探学生的心智,也是对学生未来的一种考校。
秦风笑笑,毫不犹豫的回道:“振兴国本,开拓民业,倡导德智体,匡正朝纲,革新军制,以富强兵以法治国而富民强国。”
正在捻须的潘闵手势僵住,转而与张治对视了一眼,二人似懂非懂也觉得当中有些新意,未曾听过。但也不视为是一种妄论,对方的身份虽低可不平凡,对于匡正朝纲和革新军制这些禁忌话题,也没有表露出不悦。
张治遂问:“何谓德智体?国本、民业笼统可有所指?以富强兵以法治国而富民强国又是何意?”
秦风回之:“德固然是品德,智乃新学,体固然是强体。国本所指甚多,秦某这里所说的乃是经济,而这个又细分甚广不能简说,概而一论则是财货,即是商业。当列为国本之一,唯有富裕财货振兴商业,兴旺达而强盛的经济当为国强立本之一。古朝当以唐宋为例!由此方能保民维稳,故也能练兵强兵,辅以严法治兵治民治国,当以秦汉为例!兵强民富国盛方为富强大国!”
两人是听得一惊一乍,有喜有愁。
潘闵沉默不语,似乎还在细品当中的意思。大概的意思听明白了,可有些语义在这时代根本还没出世,而秦风的学问也是个半吊子,转述其中的含义不免有些生硬难明。
即使这番话说的带出了些波澜壮阔的意味,但张治是何等人也,片刻的动容并不代表就会心生赞赏。
“话说的很精彩,内里的某些新意也勾起了老夫的兴趣,但凡好话人人都会说。在商言商,但以财货的旺盛去定夺一国之强盛,未免过于天方夜谭。自古以财货富国的朝代无一长久,老夫明白你所指乃是其一,大明开国至太祖起便是以严法治理天下,可这法度……终究是有利有弊,哪是一言两语即可轻言变之……”
张治顿了顿,注视了下秦风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虽然只是淡淡一笑而过,可看待秦风的神色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
“老夫的眼光虽说不能洞穿一切,可阅人无数加上历经的岁月也不少了,看人辨识还是有一手的。但是对你……老夫似乎还看不透,不过可以赠几个字于你……亦正亦邪,是善是恶,全凭己心!秦风……有些事老夫不能尽说,但老夫看得出来。你的本心并不恶,只是你走的路非比寻常,且行且珍重!对于你,老夫颇是有些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