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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正想着贾瑚呢,便看到皇上的贴身大太监何其盛何公公送了一个人出来。那人一身青色常服,上面绣着鹭鸶图样,腰间佩素银带。远远看去,他面目模糊,只是他长身玉立,只站在那里,气质实在出众,让人很难不把眼光放到他身上。
正当众皇子纷纷猜测是谁,九皇子眼神胶着在他身上,下意识地出声了,“大人留步!”
面对几位哥哥不解、讶异地眼光,九皇子摸着鼻子讪笑。方才他也不知怎么了,脑海里想到某个人,话脱口而出。
理王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个给皇家丢尽了脸面的九弟,暗含挑衅的叫住了何公公。当然,这挑衅的眼神,是投给九皇子跟着的成王。
贾瑚正在和何公公话别,突然听到后边有人在喊人。因声音的主人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顿了顿,面色如常,只做不知。何公公也是个人精,早留心到了这一顿,又有理王相唤。他两个便向那边过去。
彼此客气的见过了礼,九皇子耐不住率先发问,语中带怨,他问:“方才我唤贾侍讲过来,大人只不理会,怎么二哥一喊,你就过来了?”
在场众人皆知九皇子那上不得台面的爱好,成王面含忧色,一个是素日爱护有加的九弟,一个是暗地里的心腹,未来的重臣,两厢为难。幸好贾瑚是个颇有城府的,两三下就令九皇子脸色转阴为晴。
他说:“原不知‘大人’是唤臣,九殿下见谅。只是又听见人唤何公公,方知诸殿下在此,故前来拜见。”
虽然如此,九皇子到底恼恨他,心想,我的声音你还认不出来吗?面色却缓和下来。
武王的眼睛在这两人身上打了一回转,突然笑道,“九弟什么时候和贾侍讲有交情了?”九皇子轻哼一声,脸上不情愿之色很明显。成王只好和稀泥,道:“大哥,九弟又不是个小孩子了,何须事事过问?”既是把武王的试探说成对九皇子都得关心,又把九皇子的避而不答遮掩过了。两个人的脸色都好看不少。
理王一向瞧不起这些蹦跶的起劲的兄弟,此刻依然端着,也不去看贾瑚,只问何其盛,“何公公不在父皇面前伺候,这是要去哪?”
何其盛笑容可掬:“洒家奉皇上之命,送贾侍讲出来。”
马车就在那,还需要送?理王心里叽咕,却不敢真的得罪父皇面前的大红人,只随意闲聊了几句,关心一下父皇的身体状况。殊不知,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早让何其盛心中不满了。
这却不能怪理王,他高高的坐在马上,何其盛却站在地上,总不能为了一奴才,让理王从马上下来吧。众兄弟都在这,哪怕是个不得宠的呢,也没那么掉分。
何其盛是个大忙人,很快就离开了。倒是贾瑚,在九皇子的纠缠下不得脱身。眼看前面的马车要动了,贾瑚才借着不敢耽误殿下们的行程脱身。一个小子牵来贾瑚的马,贾瑚翻身而上,告别了众人,便退开到路上,等待自己的队伍。
武王貌似对贾瑚十分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卫王和七皇子不知怎地,也跟着起哄。又有贾瑚有意无意的忽视,九皇子竟然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他心里憋着气,闷头骑马,越想越是郁闷,一个冲动,几鞭子下去,很快就越过了御驾。
御驾内皇上正在看折子,突然外面一阵长嘶,马蹄声飞快靠近,又很快离去。他掀起帘子,只见一骑绝尘而去。
“何其盛,那是谁?”
外面也骑马跟着的何其盛,忙低下身子回道:“皇上,是九殿下。可要奴婢把九殿下叫回来?”
“他这是怎么了?”皇上摆摆手,让他自去了。心中却十分纳罕,这个九子虽然荒唐,却知道分寸,今儿怎么擅自越了御驾?
何其盛疑惑的摇头,道:“恐怕和贾大人有什么关系。”便把方才所见九皇子和贾瑚的官司说了。
和其他人想的一样,皇上也想到了九皇子的断袖之癖,只是,他比其他人更清楚的是,贾瑚也是个好蓝颜的。莫非,小九这是用了强,贾瑚不愿意?
皇上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他心里也为难了,九皇子虽然是他的儿子,贾瑚却是“国之重器”,关系到大周国运。
苦思片刻,他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小儿女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了。皇上遂道:“不用理会。”于是何其盛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大部队到了铁网山安寨扎营,九皇子讪讪的在还未安置好的营地里走来走去,后来见到成王,好似见到了救星一样,舔着脸跟在后边。
这一跟,就是好几天。
大部队在中午的时候才到营地上。贾瑚好奇的望着营地中间最大的明黄色帐篷,纳闷的说:“难道皇上不是住到附近的行宫了吗?”
路上新认识的朋友杨景辉朗声笑道:“贾兄是第一次来吧?往年哪次不是如此!”遂细细向他解释。
原来从先帝开始,每隔几年,秋天就要去铁网山打猎,以考较武将子弟的骑射功夫。曾有工部侍郎奏请修缮附近前朝留下来的行宫,先帝驳回了,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时候都是与士兵同吃同住,怎么到了他们就那么娇气了?于是一直到现在,那行宫还是荒废着,里面的宫人青丝变白发,也无缘得见天颜。
贾瑚恍然大悟。
杨景辉又道:“我和你一般年纪,前年父亲就带我来过,和青年才俊们比过一回。若不是前年你在守孝,得了彩头的几人没准儿也有你的一份呢!”杨景辉正是和贾瑚赛过一场马,两人才在初次相交便互称兄弟。
贾瑚谦虚道:“杨兄过誉了。我骑马还有一手,射箭就不行了!”
杨景辉哈哈大笑,意气风发的说:“且下场一试!”
贾瑚本来以为自己是文官,不管怎样也轮不到自己上场,不料前头父亲得意洋洋地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贾瑚心下大叫不好,果然,皇上召他上前,问道:“贾爱卿原来也练过武?”
是的,这次秋猎,贾赦也来了。
不过贾瑚宁愿他没来。
贾赦十分得意,他有幸被皇上召见,问了些儿子的日常生活,机智若他,当然是说好不说差!于是贾赦把儿子往死里夸。什么十年如一日早起练武啊,每日都要写半个时辰的字啊,把家里的藏书都看光了啊,孝顺父母,友爱弟妹,等等,把贾瑚身上凡是能拿出来说的,都说了出来。
这让皇帝感到十分新鲜。
上一次他这么过问,还是几个皇子都极小的时候。宫学规矩森严,皇子们有今日,宫学的功劳不可埋没,当然,九皇子除外。
据贾赦说,贾瑚从开蒙开始,就过着在皇帝眼里如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了。年纪小小,却有如此定力,皇帝心中赞叹的同时,也对了然的批命更加信服了。
“回皇上,臣小时由祖父亲自教导,及年纪渐长,也不敢有所懈怠。”
皇帝突然提起了兴趣,那贾代善可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不知贾瑚能得几分真传?贾瑚只说学了皮毛,精力都放在读书上,皇帝有点可惜,便问:“卿祖父乃是先帝帐下一名虎将,图南为何弃武学文呢?”
贾赦顿时腿软了。这该怎么说?说眼看皇帝您不待见武将,所以我们家要走书香人家路线了?九皇子也暗暗揪心,不知不觉便皱紧了眉毛。成王窥见这一幕,脸上忧色更浓重了。
贾瑚镇定自若的回道:“天下承平,自皇上登基后,更是四海升平,少有战事。祖父怜惜,只因儿孙都生在太平盛世,便不愿我们再上战场。是以我们家父子两代人,都是科举举业。祖父慈爱之心,臣不敢辜负,自当闻鸡起舞,囊萤映雪,方不负祖父的谆谆教诲。”
皇帝被这一通马屁拍的十分舒心,眼角带笑的道:“既然如此,图南不妨也下场一试。”扬声道,“若是谁能猎到野狼,我就把这把刀赏给谁!”
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太监捧着用红布包裹的一把大刀过来。红布慢慢滑落,场下众人呼吸声明显变粗了,那些武将的眼睛都在放光,恨不得立刻抢过来。
此时贾瑚已经退下,悄悄问旁边的杨景辉,杨景辉压低过于兴奋的声音,语气中难掩狂热:“这是英宗晚年所用的含光!”
“含光”二字一出,贾瑚便了然。
周英宗一生经历过无数战役,用过的兵器也多次卷刃,不知随手丢到哪了。唯有晚年的宝刀“含光”,因天下初平,英宗不再御驾亲征,用的机会少,得以保存至今。
贾瑚细细打量,上面只有几道古朴的花纹,此外,就是森然的三道血槽,别无他物。若不是他人提醒,还真认不出这就是天下能工巧匠打造出的最锋利的“含光”。
“含光”二字,不只是英宗初见时它寒光凛然,更是这刀十分锋利,英宗试刀时,大力之下,只见眼前闪过一丝寒光,好似没遇到什么阻碍,刀砍便到了地上,而那死囚头颅才落下来。英宗欣喜之下,命名为“含光”,意为刀速如光一样快。
杨景辉依依不舍的看了许久,才对贾瑚说:“每次秋猎皇上都会把含光拿出来做彩头,可惜至今也没有人能带走它。——我想你也能猜到,这里的猎物,都是附近的人豢养的。狼从来不会被人驯养,何况养这样凶猛的动物,豢养的人还要考虑,那些公子哥儿会不会不能应付。要是有人受伤,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野狼更是不好猎!他们向来成群结队,哪里是我们这点子人能应付的了的,何况这里皇上都派人清理过了,得多幸运,才会遇到野狼。”贾瑚也苦笑摇头,“怪道这含光没有人能赢得呢。”合着这就是个摆设,皇帝根本没想过送出去。
而此刻正跟着几个人逃命的贾瑚只恨自己嘴贱。说什么不好说幸运,要说幸运值,可不是他这个妥妥的穿越主角幸运值最高么!
哦,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未来皇帝,以及主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