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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不知底细,也还罢了,嵇蕤和薛漾听到孤山先生的名号却都是一惊,嵇蕤脱口道:“便是那位孤山傲客孤山先生?”
伏魔道还能有几个孤山先生?杜嫚不答,仍是默默在前引路。 ? 池棠见了嵇蕤薛漾的神色,甚是奇怪,轻声问道:“嵇兄,这孤山先生是什么人?你们何以有这般吃惊之色?”
嵇蕤亦是轻声回道:“池兄不知,这孤山先生大有来头。他是不休山鹤羽门的元老耆宿,按资排辈,他还是鹤羽门掌门许大先生的师伯辈呢。据传孤山先生的修为已臻仙境,能御风化雨,遁天入地,炼成不死不灭之身,在伏魔道中也是有数的几位前辈高人。而孤山先生的门人弟子是鹤羽门中最为骁狠的一支,讲究不留余地,但见妖魔之属,必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只是这三十年孤山先生一直闭关修行,不曾出山,没想到这次公孙公子来紫菡院的事把他也惊动了。我曾对池兄说过虻山歌:熊罴大力将,骐骥千里生,鲲鹏翼横卫,三俊更扬名。虻山三俊四灵,那三俊中的大力将曾经和孤山先生交过手,大力将熊罴怪统领虻山群妖八万余众,妖力之能是虻山顶儿尖儿的高手,但那次交手,孤山先生却把他也给伤了,你说这孤山先生厉不厉害?”
池棠是知晓虻山四灵的能耐的,听说更胜四灵的三俊都伤在孤山先生手下,不由咋舌道:“这孤山先生有这么厉害?”又紧接着问:“那鹤羽门曾听薛兄弟提及,却知之不深,不知又是怎样的门派?”
嵇蕤凑近池棠,悄声道:“还记得那只小猫儿么?”
池棠一怔,旋即省悟嵇蕤说的是那虻山灵风。灵风此时正被紫菡院送入本门救治,嵇蕤自然不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池棠看了看前面引路的杜嫚,她和众人拉开了有近十步的距离,似乎对几人的交谈并没什么反应,于是点头道:“记得,那猫儿怎么了?”
“可记得她初见我出手时,说的是什么?”嵇蕤的声音还是很低。
池棠苦苦思索,回想那日情形。自己当时正被灵风定身之术定住,嵇蕤和薛漾却是从容解开那定身妖术,而后嵇蕤就和那灵风对峙上了。啊,想起来了,池棠眼前一亮。
那时灵风见了嵇蕤的身手,曾言道:“伏魔道我知道,可你们并不像不休山的炼气士”
嵇蕤则回答:“虻山地界多是伏魔道上鹤羽门的炼气士,那猫儿只知鹤羽门,却没和我们这些江南伏魔道的宗派着过相。 §§ ◎ ”
池棠对嵇蕤道:“想起来了,那日嵇兄也提起过鹤羽门。”
嵇蕤点点头:“鹤羽门在泾渭之交的不休山,自胡人大乱中原,朝廷南徙,真正在北方的伏魔门派便只剩这个鹤羽门,因此池兄曾遇上的虻山众妖魔,多是由鹤羽门的炼气士来对付。鹤羽门中人皆着白袍,若仙鹤蓬羽之状,所修习者便是天人混沌之内气神功,故名之为炼气士。鹤羽门门人弟子皆已参悟天道,世人见到他们,个个都是丰神俊朗,气宇不凡之士,多有说他们是神仙的。”
池棠笑道:“那鹤羽门都是丰神俊朗,气宇不凡的男子,这紫菡院却都是美貌绝色,娇俏可人的女子,岂不正好相配?”这话刚一说出,池棠便觉得有些不妥,那杜嫚还在前面引路呢,若听到了自己这玩笑话,可别因此不快。不禁抬头看看前面的杜嫚,她仍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仿佛全没听见。
池棠却很清楚,这杜嫚虽是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实则众人的交谈都一字不漏的传入她耳中了。因为自己那玩笑话刚说完后,那杜嫚的脚步便顿了一顿,而后才像没事人一般的继续前行。
池棠甚是懊恼,自己是怎么了?往日自己行走江湖,总是极为识得礼数大体,似适才这般的轻佻玩笑绝不会说出口,可是现在几乎是全没在脑中过一过,就信口而出,确是极为失礼的了。
正在池棠自艾的当口,就听到杜嫚的声音传来:“诸位高士,东山别院已至,且请入内,今日便委屈诸位在此歇息,后日夫人当来相请。”
几人闻言,抬眼看去,面前一大丛院落,依山而建,青山环抱中露出青砖黑瓦,夕阳的几缕霞光从屋舍中透出,斑斓生色,倒是极为雅致。
“西廊下几间屋舍,便是留给几位的,院落中皆已住男子,杜嫚不便入内,诸位高士自专便是。”杜嫚在别院院落前驻足站住,对几人一躬身。
“有劳师妹了,我等自己进去,多谢多谢。”嵇蕤赶紧抱拳相谢。池棠也觉得刚才自己的玩笑话甚是失礼,也是对杜嫚一拱手,欲待说几句话来致歉,哪知杜嫚略一回礼,留下一句:“失陪。”池棠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她竟已是影踪不见。????? ¤
这伏魔道上的当真了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比江湖上什么轻功都厉害,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消失。池棠心里嘀咕着,讪讪的放下了施礼的双手。
“都是伏魔同道,我看这位紫菡院的女弟子固然恭敬有礼,但却冷冰冰的不甚亲近,你们向来都是如此么?”池棠一边环顾院内,一边随口问嵇蕤道。还好,这院落建造的还颇见巧思,山石在庭院间错落相致,庭间还种了些花草,花红草青,浑不是时已入冬万物凋敝的景象。
嵇蕤推开了一处房门,向内张看了一下,口中答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紫菡院主这次是为什么喊了同道来援的?还不是因为门下女弟子惹出的男女之患?那其他女弟子看到我们这些男人,就更不敢言谈亲密了。况且我们乾家和紫菡院打交道不多,人家能这般以礼相待,已是极好的了。”
薛漾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进了偏舍,对宝儿道:“晚上你就歇在这里,我陪着你,你一榻,我一榻。”
宝儿估计是第一次在这般雅致的所在歇憩,甚是开心,拍手笑道:“好好好,晚上薛叔给我说下除妖怪的故事。”这一路过来,宝儿和嵇蕤薛漾两人越熟稔亲切,和薛漾一屋自然欣喜。
无食摇着尾巴也直愣愣往屋里去,口中道:“我呢?睡哪儿?两个榻都给你们占了,娘妈皮的难道又让我睡地上?”
薛漾白了无食一眼:“想睡榻,去别的房间。”
嵇蕤赶紧说道:“来咱们这儿一样,晚上我和池兄一个屋,也是一人一张榻,你也没地儿了。”整个院落中一共三个房间,嵇蕤这样一说,便是有一间房空了出来。
“啊呸!”无食啐道,“那我就去没人的那个房间,娘的,我有日子没睡过床了。”
嵇蕤笑道:“那也不行,回头紫菡院救好了董家小姐,多半还得送回到这里来,那房间是给董小姐留的,你一个大男……呃……大公狗,好意思往人家姑娘家房里凑?”
对于这话题,无食一下来了精神:“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咋地?怕我对人家姑娘不轨啊?我跟你说,我也是成精得道的,但是不好那个调调,我还是喜欢母狗,那玩意儿够劲,娘的只要不咬我就成……”话是这么说,无食还是溜进了薛漾和宝儿的房间。
“不过,我还是要照看着少主,不能离开寸步,算啦,我还是去少主这里喽。少主,晚上给你讲鬼故事中不?”无食说道。
“好!”宝儿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听语气甚是高兴。
“那我晚上睡你榻上中不?”无食语带笑意。
“滚!”这回是薛漾的声音传出来了。
嵇蕤和池棠两人相顾莞尔,这薛漾和无食真是一对冤家,一路上可没少斗嘴。
池棠又转头望向院外:“我去看看,这边上都住了什么人。”
这东山别院坐落于落霞山东侧山麓,有好几从院落,池棠众人所居只是其中一处。池棠放眼看去,正对着的一处院落已有人影走动。
“这里都是伏魔道中人了,不知是些什么人物?”乾家斩魔士算是见过了,紫菡院几个女弟子也见过了,但是其他各个除魔门派的人物却没见过,唯有的一个五老观的玄机子,还是阒水鲶鱼怪思欢子所变,因此池棠对于伏魔道甚是好奇。
正在动念间,一个少女腾腾的从那院落里跑了出来,池棠一奇,看这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容貌清秀,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口中兀自道:“我不听,我不听!”听这口气,似是在大嗔怒。
池棠心道:“这也是伏魔道上的?那紫菡院的女弟子不是说这里都住着男客么?怎么有个这样的女娃子?”再看这少女,分明就是寻常女子的装扮,可看不出能有什么除魔的能为。
那少女没想到眼前还站着一人,怔了一怔,看了眼池棠,侧头转向别地跑开了。身后一人从院中追了出来。池棠看那人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形貌甚是英俊,亦是穿着淡青色的长袍,和那少女的服色倒是一致。
那男子看到池棠,也是一怔,而后不失礼节的一拱手:“哦……师兄。”
池棠拱手回礼,微微一笑,那男子顾不上叙话,忙又对那少女喊道:“师妹,师妹,哎,你听我说……”已追得去远了。
“这是鄱阳覆水庄的弟子。”嵇蕤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池棠转头问嵇蕤:“鄱阳覆水庄?什么门派?并不曾听你们提起过。”
嵇蕤踱出几步,看向那奔跑中的一男一女:“覆水庄颇有些降伏水妖的法门,门中弟子服色尚青,一看便知,只是在伏魔道中并不算很大的门派。”
池棠点点头,正想问句:“比之乾家斩魔士如何?”就看到边厢一个僧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我佛慈悲,列位可是乾家斩魔之士?”那僧人颂了声佛号,合什施礼。
池棠和嵇蕤都是还礼,嵇蕤说道:“不劳大师动问,正是乾家子弟,未知大师法号?”
那僧人微微一笑:“沙门苦修之僧,未当大师之誉。小僧游方比丘,但奉苦行之道,法号定通。”
池棠看这定通和尚,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高大壮健,一脸祥和的笑容,虽是一身破旧僧衣,却也掩不住那满面神采奕奕,不由心下称奇。
“定通大师。”嵇蕤和池棠躬身为礼。
定通笑容和蔼:“乾家斩魔高士,虽是近身斩除妖孽,却从不滥杀妄杀,不以族类有别而论,实是大慈悲所为,定通久有耳闻,今日一见,甚感欢喜。”说着,眼光又在池棠面上定了一定,池棠看他眼神,只觉得身上一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美之意,尤其耳下创口之处,更是暖意一盛,酥痒舒畅。
池棠还是第一次有这般感觉,心中暗自钦佩:“这必是这定通大师的修为所致了,看来定是伏魔道中的高手,”不过看嵇蕤对他似乎也甚是陌生,并不识得他。
定通双手合什:“善哉,这一位壮士天赋异禀,更具无上神通,真正降魔同道的幸事。”
嵇蕤听这定通只一眼,便看出池棠端倪,不禁赞叹:“大师好眼力,不知大师一向却在何处?何以我等伏魔同道从未见过大师?”
定通还未回言,就听半空里一个凌厉的喝声传来:“刚才是什么人带了两个女子前来疗毒的?”
池棠愕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立在远处山石之上,一身白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