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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故心很累,下次他不想演渣男了。处女座精神洁癖伤不起,为演好一个盖章定戳活灵活现的渣男,还要瞻前顾后写稿帮忙圆漏洞,让他渣也渣得有道理,真心好难。
他一边啃鸡腿一边翘着脚心累,不知不觉啃了三个,整个人还沉浸在这两天的拍摄中不能自拔。作为一个又红又专的人民艺术家,他已经在大脑里起码回放了整整十遍自己精彩绝伦的表演。
果然,一个兼具帅气、才气与正气的男人演起戏来也注定了那么得心应手。
很快,他双筷之间的鸡腿已然啃完,身边默默坐定的蔡如连忙给他夹了第四个。她殷勤了半天,然而萧故已完全穿透了她,灵魂直冲天际,压根没注意到底谁在替自己夹鸡腿。
阮吟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感受到萧故灼热的视线已经很久很久了。这个视线红果果逡巡她,萦绕她,死死纠缠住了她。她哆哆嗦嗦搓了下手,啃完最后一根玉米,把饭盒盖子这么一盖,回头瞪了萧故一眼。
萧故眼角一翘,朝她意会神通一番。他很确定,他的迷妹为了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已经开始不折手段了。这次她做得很好,很好地跟随他英明的步伐走,为他不惜苦练演技,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不自觉轻触了嘴唇,可惜嘴上全是油,破坏了邪魅狂狷的美感。
阮吟赶紧提起大挎包往外冲,唐宣没法,依依惜别自己的第三桶饭,跑去追自己的好友。两人早早回了大巴车上坐定,司机搓麻将还未回来,冷气吹得阮吟脖颈发凉。
“萧故要潜我。”阮吟沉默许久,很笃定地说。
唐宣正第二十三遍重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乍听阮吟出声,差点咬到舌头,“啊?”
“卧槽,你没看见萧故那眼神,活脱脱一副我早已折服在了他西装裤下的自我感觉良好。胖子,我好慌,我怕他突袭我。”阮吟畏畏缩缩成一团,不是她自恋,她自认为还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小姑娘。这个年纪,这个荷尔蒙,难免有人不会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特别是自己又带着麻瓜一样的萧故演了一场可以说开启戏门灵智的戏,这样的情况下,萧故十分有可能想从心灵与身体两方面与她做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流。
唐宣上下打量了一圈,实在没发现一个汽车人有毛个潜头,特别是对方还是《海上佳人》男主角的情况下,“你潜他还差不多。”至少他了解到,蔡如一直想对萧故下嘴,奈何男方死守贞操,至今未偿得逞。
阮吟摇摇头,胖子这种愣头青始终无法正确认识她的魅力。
《海上佳人》剧组趁夜又补拍了几个镜头,当晚,这部历时三个月的传奇年代戏,正式杀青了。几个小配角蹭过去拥抱全剧组最粗的大腿蔡如蔡女士,场务们开香槟浇灌在导演与演员身上,所有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精神却无一例外地high翻了天。
萧故找到了集装箱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群演戏服的阮吟,她演完鸳鸯后又随剧组当了几次人肉背景板。十米之外全剧组皆繁花似锦之像,只她一人孑然独立。
“喂,你微信、秋秋、陌陌分别是多少?”萧故一手撑箱,翻了上来,和她坐在一堆,顺带摸出了手机。一个偶像主动问迷妹她的联系方式,这该是多大的荣幸。他整个人按捏键盘,有点飘飘然的得意。
阮吟斜睨了他一眼,她故意远离萧故,没想对方如此厚颜无耻,不仅专程找了来,连陌陌都问得出口,呸,不要脸。
这不明摆叫她今晚去敲他酒店门嘛。
“你戏感不错,我认为我们还能做更深一步的交流。”萧故组织了下语言,双目紧张地自己的裤腿,说得有些艰深。虽说大家不说,他也能看得出来许多人以他攀附蔡如为耻。暗地里诋毁,说一个半路出家的歌手为了红不择手段抢男主,再怎么演还是麻瓜。
与阮吟的一段戏令他重拾了对戏剧的信心,不论怎样,他是真心想和这个1038线小演员结交。他从小帅到大,一般都是女孩子主动攀附过来,还没有过他去结交女孩子的经历。萧故同志心下紧绷,不自觉抿紧薄唇,唯恐阮吟看出他的异样。
阮吟不自觉抖了三抖,这暗示实在太明显了。她搅手指纠结,更深一步的交流除了体|液传播还能是什么。亏她还以为萧故自恋是自恋了点,端方严正还是有的。说好的人民艺术家人设呢,这些玩弄小纯洁感情的骗子!
“我这几天亲戚来了,不方便。”阮吟委婉拒绝。
萧故没弄明白亲戚来了和交换联系方式的必然联系,“没事,我不介意。”
“……”阮吟悲痛扶额,十年前的年轻人怎么重口到这种程度,碧血洗银枪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不得不说,阮吟还是狡猾的。
当天她直接甩给萧故的是唐宣的秋秋与微信,并及时将唐宣头像改为了一只十分萌比的灰兔子。当晚,唐宣收到了萧故的第一条微信。
“阿阮,他发来了,我怎么回?”唐宣抱起自己的小抱枕,扭捏着在床上动来动去。他每一轻微颤动,无疑引发整个双层床的大地震。
“嗲一点,甜一点,替我担着。“阮怡一脸坏笑。她明天约了《海上佳人》剧组的陈副导、场务与一些小配角一起去唱k,这些日子来他们对她多有担待,比起与萧故周旋,她更擅长搞好与其他人的人际关系。
阮吟没看见,唐宣长年一条缝的双眼因萧故发送的内容渐渐睁大,迸发光亮。月明星稀,两个风扇直悠悠朝着胖子吹,他熬了整整一夜,不停地回复对面人的发来的信息。
他熬了整整一夜,萧故也熬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阮吟起来洗漱,发现胖子肿着两颗大眼睛还在不停摁屏幕。她将胖子翻过来,蹲下支过脸,“胖子,你不会跟萧大老师聊了一个晚上吧。”
唐宣的声音因为熬夜沙哑了,他迟缓点头,顺带又在屏幕上摁了一句,“阿阮,我感觉我快爱上他了。”
阮吟被雷得外焦里嫩,“?”
“我们昨晚从三一律聊到布莱希特,从伯格曼聊到基耶洛夫斯基……,阿阮,我感觉我神交了。”唐宣心跳得扑通扑通快,他快呼吸不过来了。
阮吟并不想和他多费唇舌,一个枕头扔过去嘱咐他好生休息,便一个人出门采买饭食了。
当天夜里ktv包厢里进来一个特别的人——不请自来的男主演萧故。
他的到来使小演员们一片沸腾,连陈副导都向阮吟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很快,萧故利用他歌手出生这一大利器,将整个包房变成了自己的音乐会专场。
萧故坐在单座上,对麦摇曳躯体,轻轻吟唱,“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他下眼袋因熬夜水肿,一张脸蔚然深秀。这是一张尚未微调过的原始面孔,比起他大红大紫的那些年略显单薄而朴实。就像他此时此刻双目对着阮吟哼歌,一点不懂得隐藏自己,明晃晃的情绪昭然若揭。
“小阮,要是你不入这个圈子,他是个不错的对象。”陈副导抿了口酒,悄声对阮吟说,“你现在学历又高、成绩又好,犯不着趟这滩浑水,进这圈子。”
“陈叔,你明知道萧故是蔡如的囊中之物,我们这些杂鱼沾之则死。”阮吟一耸鼻尖,朝暗送秋波的萧故昂拳头。
陈副导瞥了一眼这个暗暗对萧故挥拳头的小姑娘,心下微哂。一个月前,他在专门招群众演员的小禅寺门口遇见了阮吟。他很快认出了这个小姑娘,八年前他头一遭参加社会救济,便与十来个志愿者一起救起了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她。他犹记得那个面目全非的小女孩是如何在手术室里经历了四十八小时的抢救,再拆纱布时,她的模样跟照片里已大变了。当年的小女孩已然长大,她似乎淡忘了那段非人的折磨,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上。
“你怕了啊?”陈副导打趣她,“那就别进圈子,那老女人便对你零威胁了。”
阮吟听出陈副导的话中之意,她之前历史太黑,一旦进娱乐圈被人挖出来,谁也保不了。上辈子就是因为挡了别人的道,黑历史被挖,她从风头一时无俩的金像奖最佳新人迅速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弃子。
如果不是乔皙……如果不是乔皙……她早就因过度打击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上辈子乔皙给了她一只手,从灰烬里拉出了奄奄一息的她;可笑的是到头来他又亲手将她推入深渊,打入万劫不复的死地。
“可我还是想进。”阮吟凝视前方,自她重生之后,她想过许多次。如果时光回转,一切重来,她的面目焕然如新,她的坦途一往无前,她的命运如同悬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明知演艺之路于她刀山火海,她明知康庄大道为她敞然,她该作何选择?
阮吟记得最初地最初,她进演艺圈是受了唐宣的蛊惑。那时候她心底埋着一个人,那个人是她的最初最初的所恋,陪她走过最艰难的岁月。那个人走失了,和她失散了。
她便对唐宣说,她阮吟,终有一天要站在高高的舞台上,不为万人称颂,不为璀璨星光,只为了她站到那个人能看得见的地方。
她想找到他。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找到,最终可笑地移情别恋乔皙,最终失去了她最初的梦想。
如果重来一次呢?
阮吟握拳,饰演鸳鸯酣畅淋漓的体验令她至今目眩神迷。自退出演艺圈以来,阮吟潇洒地过着阔太太生活。乔皙除了不睡她,也不准其他人睡她之外,其余要求无一不允。她如同依附着他的菟丝花,漂亮又精致。随他的喜好而生,又因失去他的宠爱而亡。
太久太久没有过这样因为自己的成功而真正喜悦的时候了。大多数时候,阮吟被当作一个好看的花瓶,剪剪彩,做做公益,被媒体台面上恭维私底下取笑。闪光灯照下来的时候,她腹部的篇幅一般会比脸部多得多,大家都在猜测,摘星国际董事长未婚妻是否因为不孕,才久久不能过门。
那时的阮吟,完完全全沉浸在对乔皙的满腔爱恋里。而如今梦醒,她更多考虑的是如何活出自己。
她依旧好奇着娱乐圈的人生百态,享受着光怪陆离每一天醒来都不相重复的日子。就这一次,她再不想为了讨好一个男人而放弃它,也不会把它当作寻人的附属品,她——想为了自己活一次。
阮吟摸摸自己微烫的脸,自顾自解颐而笑,“陈叔,我毕业后就进,你到时记得给我留角色。”
萧故像过了一遭电,被那浓丽笑容迷得不清。他以为阮吟在看他,于是他结束了自己的麦霸生涯,挪到阮吟跟前坐定。
陈副导扭小臀规矩让了开,给小男女一些发展空间。阮吟方才还豪言壮语,瞬间忙想扯住陈副导衣袖。今晚唐宣睡熟了,她便没想吵醒他让他来,可她也压根不想跟萧故聊什么“三一律”、“布莱希特”、“伯格曼”和那该死的“基耶洛夫斯基”啊!
陈副导才不管那么多,年轻人嘛,走不起心,走个肾也不错。他大拇指微弓,悄悄向阮吟比了个对心。
“阿阮,没想到你……”一夜之间,阮吟从那个勉强可以一谈的演技派迷妹,变成了软软糯糯的阿阮,萧故喊着这个称呼,双睫低垂,嘴角漫上蜜汁浅笑。
这个笑容使阮吟菊花一紧,不自觉护住自己汽车人一样骨骼狰狞的胸。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阮吟总是觉得萧故随时随地想跟她来一炮。
青年腼腆着脸,跟她闲聊起唐宣式文艺青年必杀死的电影文化,阮吟则忍着吐血的冲动白白承受着文科生对理工科大白鹅的摧残。
对于知音难求的艺术家萧故来说,一夜总是那么地快,天亮时分,他不得不与阮吟告别。第二天,他将启程返回帝都赶通告。他勉力克制自己短时间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迸发的情感,分明鼓起莫大勇气,又假装玩笑式地问眼前的女孩,“阿阮,如果我能和蔡如分手,你能考虑一下我吗?”
阮吟顿胸已奄奄一息了,一晚上,她受到了人民艺术家max的伤害。她有点听不清萧故到底在和她说黑泽明还是今敏,这时候她惟想糊唐宣一熊脸,“微信上再说怎么样?”她故左右言它。
萧故有些受伤,他以为阮吟的躲避是嫌弃他曾与蔡如交易,即使他没有与蔡如发生过关系,好歹也利用过那人的爱慕,“我与蔡如之间,真的只有金钱上的交易。”他对她说,又像一遍遍给自己洗脑。
“诶,你说啥?”阮吟眼皮打颤,她很想躺上床,大睡三天三夜。真是,有啥不能在微信上聊,到时唐宣能和他大战三千回合。
萧故环顾四周,趁包厢里的人歪的歪、倒的倒,侧脸偷袭了阮吟的嘴唇,“我说我,可能有点喜欢上你了。”
“我喜欢上,能带我进入角色世界的你。
更喜欢上,能和我侃天南地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