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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惊眸,蹬脚踢下。
连程刷地一下从马上斜下半个身子,势猛如洪,血液顿时倒冲,脸庞涨红。
周恒蹙眉:“秋闱!莫伤自己人!”
话音未落,身后稠红的天际下,数人已如蝠鸟般飞入树林,卷起层叠枯枝嫩叶,倦鸟惊起。而马车往前的三十米外,林间隐匿的黑衣人箭一般射出。霎时间,刀剑撞击的凌厉铮响响彻在熏红密林间。
两方人马竟不相上下,突如其来的阵仗让人猝不及防。
秋闱一愣,挠挠头:“这是两拨人……”
“不然我为何要拉你下来!”连程长腿一夹,重新在马上坐好,轻瞥秋闱一眼,“还踢我!摔坏了我你来养?”
“我才不养你呢……你个大男人!”秋闱噘嘴看周恒,“爹,咱们赶紧走吧!”
周恒紧锁着眉看着前方厮缠的人,一方是埋伏在前的黑衣人,一方是明显侍卫衣装,正色凛然。
“不能走,得去帮忙!”连程脚点马背,飞身进入混战。
“诶!为什么呀!”秋闱跺脚。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岩浆红的暮色将人脸照的轮廓深沉,秋闱俊美的脸庞也变得沉寂。前方刀光剑影,争打气盛,而马车一排,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秦玥抱着瑾泽,从周恒撩起车帘的缝隙间往外看,只见晃动如影的人群拨风刺剑,金属铮鸣,瞧着听着,加之愈来愈暗沉的天色,只觉炼狱恶鬼一般。
她将瑾泽的小被子折好,给他围出一个安宁的小世界。而后看向兄妹,“别怕,他们伤不到我们。”
阿正却脸色跃跃欲试,双目炯炯看着外面,“又开始打架了!好想出去……”
秦玥将他的小发髻往后一拽,沉声:“这是突袭,暗战!不许乱来!”
阿正低低应了一声哦,却还是瞧的起劲。
周雨抓着周勤的衣服,看起来有点害怕。周勤皱眉看看她骨节泛白的手,低声道:“小雨别怕,他们离咱们远着呢!连大哥的武艺也不是摆设。”周雨点头没说话。
周恒淡淡看着,连程能进入战局,还不让秋闱去伤害先出现的人,想必是认识的。
前面的人是事先埋伏好的,但针对的肯定不是自己。那此时,能路过这种小地方,去到京城的人,又会是谁呢?是张文隼,还是某个官员?
周恒缓缓蹙起锋眉,前方人打的还挺热闹。
而他们,不管是认不认识的人,只要连程去帮忙了,就表示,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恒伸手,刚要碰上秋闱的衣服,就见他忽地回身,紧紧盯着马车后方。
周恒一愣,也往后看。半红半黑的天边,竟真的有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人毫无惊惧,面色安然。
秋闱将下巴磕收了收,一副猎豹捕食的静待之势。
那副车架明显要比自家的车好上数倍,不能相比。周恒回头叮嘱秦玥不要出来,自己出了车子。
“秋闱,你守好车子,不要让你娘和叔叔姑姑们受伤。”
“哦!那,你呢?”
周恒瞧着像一间屋子一样大的黒木马车,淡淡道:“我让枫杨跟我上前去看看,枫杨功夫也不错的。”
“……枫杨?”秋闱显然不太满意这个保护周恒的人,却是皱眉思考下,点了头:“那好吧!反正我就离的这么近,能保护好你,也能护好娘亲他们的!”
周恒缓步上前,走的极慢,步子却也稳得很。
赶车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落地无声,面无表情地对周恒微微点头:“周大人。”
周恒愣怔中眨了下眼,还没开口说话,就听里面的人低低一笑,醇厚如筝。周恒心一跳,见里间人伸手撩了车帘,长指玉色,落在明锦交织的帘上。
“周恒,在此相见,实是凑巧了!”
周恒躬身:“太子殿下!”
“在这荒郊野外的,不必多礼了。”萧明钰神色淡淡地看着前方的厮打,浅笑:“你们怎么不从官道走?难道是想,纵情山水?”
“因为一点事,要从一个村子过,所以就要走小路了。”周恒道:“殿下是……”
见到萧明钰,周恒就知道,前面埋伏的人定是针对他的了。只是太子不是一直在京中吗?怎么他才回家一趟,太子也出来了,现在还恰好和他在这小路上碰到了一起?
“定州有事需要处理。官道也有埋伏,不如从这乡间小道上走,若是有事也影响不到旁的人……”萧明钰略略蹙着眉,“不过好像还是波及到你们一家了。你那孩子可要保护好,莫要被吓到才好。”
“车中有妻子和兄妹,不会有意外。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萧明钰笑看着夜色中的周恒,确如张文义说的,他们二人,在某些方面,很相像。
余光中,一抹白影忽然从周恒家的车里窜出,飞到了混战着的刺客中。
萧明钰微愣,“你的车里还有什么?孤看见有东西窜了出去。”
周恒转身一看,银毫正咬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那人渐渐就软倒了。他莫名的觉得脖子疼了一下……
“那是我们家的宠物,一只狼。”周恒道。
萧明钰定定看着周恒,不知道他这个书生为何会养一只狼,看起来还是只很有攻击力的狼。
周恒淡笑,说了与银毫的渊源。
萧明钰淡淡颔首,周恒出身农家,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没说几句话,那边已经结束了,所有黑衣人皆亡。
萧明钰步下马车,目光凉薄瞧着地上一干死尸,例行公事一般地问:“可有身份印记?”
“没有。”
夜色初降的林中,黑暗的更快。
秋闱好奇瞧着这个走在周恒前面的人,想问问他是谁,还没开口,就见他轻踢踢地上的人,淡漠道:“总是这般样子,还真是行事缜密不出疏漏啊孤的好大哥!”
秋闱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扁着嘴拉拉周恒的袖子,“爹,咱们快走吧,我想吃东西了!还想睡觉!”
周恒瞧瞧将手指按在他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萧明钰却明显被秋闱喊周恒的称呼震到了,感觉自己的世界不那么美妙……看看比周恒年纪还大的男人,一脸孩子气的拉着他要饭吃,萧明钰嘴角抽了抽。
周恒弯嘴笑了笑:“殿下见笑了,秋闱受过伤就成了这样子。”
“啊,原来如此。”萧明钰打量了下秋闱,“既然你们要赶路,就先走吧。”
周恒沉吟,“即使如此,殿下保重!”
与萧明钰同行没有太大的好处,不如各走各的,究其根本,都是为了他们一家人。
再次上路,银毫窜回车里,阿正扁着嘴给他擦了被人血沾染脏了嘴。
秦玥皱眉瞧着银毫,倒是没吵它,只淡淡道:“银毫自己不能舔舔嘴舔舔爪子?”
阿正眨眼看她,“嫂子,阿银自己在山上那么长时间,当然是会自己舔的,这不是有我呢吗,人家想照顾照顾它。”
“……那好,你照顾吧!”秦玥轻轻拍抚着瑾泽,马车行的快又平稳,她将小被子掀开来,看着瑾泽安恬的睡颜,轻轻笑着。
“相公,太子经常被人刺杀?这么看得开……”
周恒想了一下,默默点头:“也许吧!不在其位,不知其苦,谁知道那些一出生就被冠以高明高命的人,实际上又有什么心酸苦处呢?”
秦玥笑笑,腾出一手握在周恒手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是,娘子最不担心那些杂事,开朗乐观的很!”周恒带着笑音道。
“那是,心情好是长命百岁的基础!”秦玥将胳膊搭在周恒肩上,懒懒拍着他的胸膛,“咱们什么时候能到有客栈的地方啊?”
“马上就到,前面有个小镇,客栈一般没什么人,咱们到了就能住下。”
夫妻俩说话做小动作的时候,兄妹三人自动将他们忽略。阿正抱着银毫玩儿,小雨和阿勤直接装瞌睡。
次日下午,秦玥终于来到了那个有金刚石的小村子。村子被一座山挡着,山是石山,春天了,只有无处不长的青草在上面落户,除此以外,一片灰白,灰白中被太阳照着四处都有耀眼的光,像极一座自带闪光灯的山。
天气好,瑾泽被从抱了出来,嘟着小嘴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山体,唔噜噜叫唤两声,在周恒怀里扭动两下。一会儿觉得眼睛看累了,就在周恒颈窝里拧几圈,撅起小嘴儿在他脸侧嘟嘟两口。
周恒被小家伙闹的没法走路,给秦玥指指那山:“那就是那村子的山,听人说,里面大多数都是这样的石头。夏季雨多,有时打雷闪电都有碎石从山上滚落,都是透明石头。”
秦玥跑到山脚下,随处可见的石块果然都是透明的晶体。她捡起两块对着太阳看了一下,透明度高的很。
她不禁啧啧了两下,抱着石头跑回到周恒身边,偷偷问,“这儿离京城有多远?”
“从这儿到京城的北城门只有一个时辰的路,但因为此村不在大路上,且四处没有其他村子,所以经过此处的人不多。”
这就是说,知道这山上有钻石的人很少了!且就算有人来,也不一定会注意到这东西的用途。
瑾泽听到秦玥的脚步声,咬着小指头扭头看她,瞧见她手里半举着亮晶晶的石头,就不咬指头了,晃着小手去抓石头,嘴里呀呀乱叫。
“瑾泽乖,这石头很重的哦,儿子你是拿不动滴……”秦玥晃晃石头,将之放在背后,又问周恒:“相公能不能想办法把这山买下来?”
“恩……回家查查这村子隶属哪里再说。不过玥玥,你确定这石头能做成饰品吗?万一做不成呢?这是石头啊,又不能化成水,要多硬的东西才能将它做成想要的形状呢?”周恒将瑾泽换了个胳膊抱着,阻止他不停的摇来晃去找秦玥藏起来的石头。
瑾泽不依,哼哼唧唧抓着秦玥的耳垂摇晃。力气倒不是使的很大,但就算这样,秦玥也不敢乱动,只顺着他的力气往前靠,嘴里还不住的求饶,“小祖宗,我再给你找块小的行不?您松松手,我这就去给你找!”
将他软软的小手拿掉,秦玥又去找了小石头,在身上擦的干干净净了才送到瑾泽手里。
小娃咿呀呀笑着,小手将石块捏得紧紧的。
秦玥在瑾泽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技术没问题,关键是要有工人。对这一块儿有拼劲儿有兴趣的人,再难都能找到工具!”
“所以以后你要将季司和他爹都接过来了?”周恒一手搂着瑾泽,一手揽着秦玥的腰身,带着她往车上走。
“对啊,既然用料都在这里,人员和店铺就要就近开办啦!”
临近暮色,一行三辆马车,终于来到了京城城门前。
重阳早已在此处等着,守城门的兵头子正和他说着话,脸上带着笑。
重阳不时往外看,眼一亮看见连程坐在高头大马上,秋闱呆萌萌四处瞧着,似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街景。
“不跟你说了,我家主子和状元爷来了!”重阳一拍兵头子,笑着迎上去:“连大哥!终于来了!”
重阳走近第一辆车,周恒在里面掀了窗帘,“重阳辛苦你了,等了不少时候了吧?”
“不多不多,爷,咱回家去!”瞧见里面的小瑾泽在看自己,重阳嘿嘿朝他做了个鬼脸。
“走吧!”
守城门的兵将一直在听重阳和头子的谈话,知道他现在跟在状元爷身边,都瞪大了眼去瞧车里的人,奈何人家只掀开了帘子,车里暗,啥都瞧不清。
这状元爷当属这些年来最低调的一个了。记得三年前那状元,穿大红官袍,带锦羽官帽,活活将京城转了一圈,生怕别人不认识自己……
看着马车一行渐渐走进灯火阑珊的街道,小兵们偷偷说起了话。
“这考上状元的,本都该第二天就上任到翰林院修书的,但今年这个……听说皇上金口玉言,让人回家将妻儿都接来呢!”
“我也听说了,说就是因为周状元在大殿上说了一番什么小家管大家的话,皇上才恩典他的!”
“反正啊,这状元是与众不同,感觉……啧啧,该是很有料的!”
“叨叨什么呢!”头子一拳砸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兵帽上,喝断了几人的聊天。
城门便顿时陷入一片紧绷的秩序里。
家里人多,重阳仍是租了一个两进的院子,房间不少,虽然小点,但老家也是小房间,人人住着也都算习惯。
一应家具用品都是整齐干净的,厨房里还有未灭的火,锅里热着水。丫头们将半车从老家带来的东西收拾妥当了,石心和秋桐马上就端去水,让几人洗了手洗了脸,而紫叶直接进了厨房做晚饭,一切紧张有序进行着。
吃过饭,秦玥拿了浸了热水的毛巾,轻轻给瑾泽擦了脸,泽包子一边唔噜噜哼唧着,一边不住的往外吐泡泡,秦玥擦都擦不及。
“儿子,咱能不能老实一点?”秦玥气馁地捏着他软软的小肩膀,将脸贴在他脸上。
瑾泽啊了一声,在她脸上蹭蹭嘴,擦了一溜湿漉漉的口水。
周恒笑着将其擦去,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接替了她的工作。
“瑾泽要乖,不能总是逗娘亲,知道吗?”
“啊咦!”瑾泽晃着肥嘟嘟的两腮。
“要亲亲娘亲就好好亲,不能将口水弄到娘亲脸上。”
“哦哦!”瑾泽双眼滴溜溜盯着秦玥。
“爹爹帮你擦脸的时候也要看看爹爹,给爹爹个吻啊!”
“呀咿!”瑾泽将两条胳膊晃的灵活自如。
秦玥扶额,“相公别跟他说了,这小子就是闹,是个调皮小子!长的像阿正,心却像小雨……”
周恒还没接话,瑾泽就将嘟嘟嘴一撇,要看要掉金豆豆。
秦玥忙将他抱住,吧唧一下亲在脸上,“乖儿子,娘的错,娘不该矫情!谁家小孩不是哭哭闹闹的?就咱家瑾泽最乖了,最体谅爹娘!儿子,你是最棒的!”
秦玥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瑾泽点头,很认可的模样。
泽包子这才抽抽鼻子,将脸转到周恒面前,伸胳膊,抱!
秦玥:“……”
周恒浅浅笑着,“娘子怎么跟瑾泽闹脾气?娘子不是最疼爱瑾泽的吗?”
“我当然最疼瑾泽,我是他娘啊!”秦玥凑到周恒肩膀上,够着瑾泽的小脸捏了一下。
重阳办事果然利索,竟然已经准备了瑾泽的小摇床,恰能放在大床的旁边。
周恒笑眯眯地将终于睡着了的瑾泽放进了小床上,掖好被子。
“玥玥,趁着瑾泽睡过去了,咱们也睡吧,不然过一个多时辰他又该醒来吃奶了……”
秦玥弯着嘴角看看周恒,乖乖点头,脱衣,上炕,熄灯。
周恒将火折子搁到床头一摸就能够着的地方,脱衣动作麻利的不像个书生,身子一滑钻进被窝里。
将秦玥全全搂在怀里,鼻尖全是她淡淡的清香,周恒满意的笑了。
夜不太黑,外面灯火冲旺,出门吃个夜宵玩耍一番的年轻公子哥儿和小姐们多的是。但周恒的新家里,已是一片安静了,赶路数日,大家都累了。
卧室里有低低的说话声——
“玥玥,你的胸好像又大了……”周恒手下原本盈盈一握的洁白此时已经掌控不了了,却更加柔软,手感完美的不可思议。
秦玥在周恒怀里微微喘着,“怀了瑾泽自然不一样!再说了,不都是被你揉的了么……”
黑暗里,周恒悄悄红了耳根,轻轻覆在秦玥上方,吻吻她娇嫩的唇。
“玥玥,*苦短,为夫我已经忍了不止一年了……我们……”
秦玥不语,直接将他的身子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