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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清润的声音,只除了宋皓流,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发得出来了,也不会再有别的人敢于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呆在靖王府前院,等待靖王回归。
慕容渊听着他的声音,脚步未顿,只淡淡瞥了宋皓流一眼,便直接略过依旧坐在主位下首手悠哉喝茶的宋皓流,往主位上边坐了下来。
“宋公子舍得自己的妹妹,本王可不舍得无声离去,不曾道别便留阿初一人独自在京城之中。”慕容渊语气淡淡。
宋皓流嘴角有一丝浅笑,放下原本放在唇边的茶杯,微微摇摇头,“王爷说得这般好听,若是一般人还真就信了,可惜在下一双眼睛,虽是拙了些,却还是看到了王爷言不由衷,一边压榨在下的妹子,一边为自己找了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慕容渊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宋皓流,“果真是江南四公子之首,万事瞒不过宋公子这双眼睛,朝廷少了宋公子这样的人才,可真是损失一件。”
慕容渊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嘲讽。
宋皓流听着,嘴角的笑意不变,“朝廷有王爷这般的人物便够了,何须多在下一个,在下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这收复山河之事,在下可做不来,平定外乱之事,在下更是做不来,便是……那训练军士之事,在下也是做不来。”
说到最后,宋皓流面上的表情,虽是依旧温润如初,可是,看向慕容渊的眼神却是微微带上了挑衅之色。
慕容渊眼中有一种郁卒之色,看来,阿初与宋皓流实在是亲厚,虽并非不满于苏云初可能说了关于蓝鹰的事情,但到底,看着宋皓流那样“我的妹子有什么事都会与我说”的神色,他实在是觉得挑衅。
只另一边的颜易山,靠着院前的门口,手中拿着一只苹果在啃着,对于两人的行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你说一个是原本该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个原本该是高贵疏离的冷面战神,在这样的黑夜,掌着一只烛火在靖王府的前院大厅里边说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只是吐出了口中的一粒果核,颜易山实在忍不住开口,“我说两位,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有什么说什么,别这样打着哑谜,两位不闲得慌,也要顾及自己原本的形象呐。”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颜易山一眼,却是转眼看向了宋皓流,“宋公子深夜拜访本王,难不成只是无趣了想要耍耍嘴皮子,或者……是看上了本王府中的茶水?”
宋皓流却是转眼嫌弃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桌子上的茶水,顿了顿,才幽幽开口道,“我还记得,云初初到宋家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云初,完全不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眼神太平静无波,便是我看了,亦是觉得震撼,即便当时年少,我却知道,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拥有那样平静的,对一切都洞然于心的眼神。”
“宋公子深夜来此,就是想与我说阿初的过去。”慕容渊嘴角带上了一丝冰冷。
“有些故事,王爷还是听听的好,否则,在下怎么放心将妹子留在京城,而不是趁着明日王爷出征之后,将云初带回江南。”宋皓流眼神淡淡,语气也淡淡。
慕容渊抿唇不语。
却是听得宋皓流继续道,“初回宋家,云初看起来对一切对平淡不好奇,可我们却都知道,她对所有人,都带着一分警惕,谁也不轻易信任,看起来表面乖巧,实则内心布满了刺,任谁也靠近不得……后来……后来,最能让云初首先放下防备的是祖父。”
宋皓流说到这儿,嘴角一贯微扬的神色,却是看向慕容渊,“王爷猜猜,当时的祖父,是如何让云初瓦解了内心,慢慢融入了宋家?”
慕容渊稍稍抿唇,却是正色道,“本王知道,阿初的外祖,早年的时候,是北伐将领之一。”即便那个将领在这么多的北伐将领之中并不显得出色。
宋皓流唇角微扬,不枉云初一片赤诚之心,“没错,是因为北伐,因为祖父对于北方军事的关注,让云初进入了宋家。”
慕容渊微微抿唇不语,便是原本吊儿郎当站在前院门前的颜易山,也不知在何时的时候跃上了房梁,听着下边的这帮人在讲述关于苏云初的故事。
苏云初那个女人,看起来温婉淡然,其实,颜易山却是不得不承认,那也是一个他不敢沾惹的女人,若是他们之间似敌非友,想必,他只会绕着她走。
都说男子喜欢娇柔一些的女子,虽然苏云初外边看起来的确娇柔,可是,内里,其实并不比一个男子差,甚至,他一度想不明白,慕容渊怎么会看上苏云初那个女人。
不过看上便看上吧,反正又不是他。
却是听得下边的宋皓流继续道,“江南,并不适合云初,宋家并不适合云初,靖王府,或者说军营,才是适合云初的地方。”
慕容渊微微皱眉,他内心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在军营中呆着的苏云初,才是那个洒脱的,万般自由的苏云初,可是,他内心其实还有有矛盾的,他不想承认这一点,“难道宋公子今日是来做说客的,想把自己的妹子往战火里推?”
“在下是何意,王爷未必不清楚,王爷可知,江南为何如此看重云初?”宋皓流神色不变。
“阿初自然是值得的。”其实,慕容渊在最初的时候,也是极为惊讶于江南四家为何都把苏云初当成了自家的女儿,这份疼宠,实在是莫名诡异。
“王爷可知,江南最名声鹊起的时候,是从何时开始的,宋家宏源楼,为何近年来,名扬天下,而不只是大新,不只是江南的藏书楼?”
“阿初?”慕容渊皱眉,良久才开口道,声音里边,虽是带着一丝丝试探,可是,神色却是了然和肯定。
“王爷就这般抢走了在下能文能武的妹子,在下心中,一直抑郁难平啊……”宋皓流却是哀叹一声。
可是,听着这句话的而慕容渊却是沉默了,便是连坐在房梁之上的颜易山几乎也是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江南四家,原本就是在江南的时候已经盛名在负,在大新颇受学者的尊重,而宏源楼,更是大新所有文人向往的地方,只因那里有许多存于世间却数不得流传的孤本,但是,江南四家的名声,在七年前,在整个天下,并不响亮,真真正正让天下皆知,说到江南,无不想起江南四家的,却是近五年来的事情。这也正是永业帝为何近两年来,一直想要收服江南的最大的原因。
这样的消息有宋皓流口中传递出来,不可谓不震惊。
慕容渊从来不曾想过,一切的幕后推手,会是苏云初。
可是,还不待他收敛微微皱起的眉头,宋皓流却是道,“可江南不是云初最好的归宿,在江南,云初并非真正的云初,我原本以为,四处游走的潇洒已然是最好的云初,可自从祖父去世之后,云初,只是宋家的二小姐而已,再也不是那个能够就着北伐战场上边的一场战役,说得顾盼生辉的女子。”
“所以……王爷,靖王府,或许才是云初最好的归宿……”说道此处,宋皓流却是看着慕容渊双眼,声音不缓不急,可是却是表达了一个坚定的想法。
慕容渊突然想起了那日宋皓流给他的宋羽的信件,突然抬头看向他,“因此,宋公子今夜这番话,才是令尊真正的意思。”
慕容渊的话中是肯定的。
宋皓流嘴角始终带着清浅笑意,“宋家不会入朝,这是宋家的意思,也是云初的意思,古来文人皆如是,宋家要保护的,只有天地本心与世间文化,至于,天下与生民,便交给王爷了罢。”
慕容渊却是看着宋皓流,郑重点头,“本王明白,阿初想要保护的东西,便是本王的使命所在。”
宋皓流却是站起身来,“如此,也不枉在下今夜苦苦等候王爷将近两个时辰,在下告辞,明日,望王爷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慕容渊却是站起来,看着宋皓流嘴角的笑意,“可本王怎么听着宋公子这番话,都觉得诚意不够。”
“诚心者自诚,王爷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在下,在下却是赤诚一片。”说着宋皓流已经跨步走到门边,竟是这般自然离开了。
慕容渊只对着外边的人一个眼色,外边的人会意,只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原处。
唉……其实,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大舅哥,有时候,的确是浪费人力物力和精力。
待到宋皓流离去了之后,颜易山才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面色古怪地盯着慕容渊,“你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靖王妃一家,一个一个的都是怪胎,有一个逆天的苏云初就算了,还有一个如此变态的大舅哥,他觉得慕容渊简直就是在找虐。
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他,却是往外边看了一眼,眼神幽幽,不知该是什么情绪,“明日,大军就要出发了。”
颜易山听此,正了正面上的神色,“副将带兵,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说着,却是又换了一个神情,啧啧叹道,“这么多年了老子也是难得卸下那副将的担子,给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出人头地了。”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却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之中。
可是,颜易山面上虽是玩世不恭一般的笑意,可眼中的精光却是一闪瞬闪而过。
明日……且等着吧。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城中的许多百姓在街道两边自动围了一通,因为,今日靖王就要重新带兵出发了,虽然百姓都对靖王那双眼睛感到害怕,但是,人难免都会有好奇心,都会有凑热闹的那份心思,长长的直通道城门口的街道上边,虽不似人挤着人的盛况与拥挤场面,不够却也相差无几了,北方的战乱影响不到京城,城中的百姓也无法体会同一片土地上边在遭受战乱的同胞的苦难是如何的,也许,这也是生活在一国政治中心的人,能够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既然体会不到苦难,只知道承接着别人用许多代价守护的和平,自然也只知道三月的春日里,有这般热闹,而不是送别将军出征时候的肃穆氛围。
苏云初自然也是在人群之中的,今日她原本不想来,虽然内心其实一直有矛盾,在来与不来之间犹豫不决,但到底还是被赵芷云风风火火拉扯着出来了,名曰给自己的未婚夫送别,站在了这这长街之上的人群之中。
慕容渊是从皇城之中出来的,与他一道的,还有随同去北伐的一些将领,永业帝一早的时候,便带领群臣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之上给北伐的将领送行了,此时的慕容渊,身披与他平日里一样的玄色战袍,便是那匹常年跟着他的战马,也是黑的。
高大的男子,披甲执锐,坐在战马之上,从皇城之中缓缓而来,高头大马,苏云初从未见过慕容渊穿战袍时候的样子,可是,这般看着,竟是与她心中曾经想象过的差别不大,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契合,也许是常年累月征战,苏云初觉得那身战袍,与慕容渊的契合度竟是那样高,似乎,他的一生,都该穿上那身衣服一般。
可是,她不并愿意他一生战袍在身。
通身的暗沉色调,只有那一双眼睛,是诡异的蓝色,冷毅的面色,不假辞色,这样的慕容渊从皇城的宫门之中走出来,站在人群之中,当真有种地狱修罗的可怖神色,苏云初突然觉得,是否是这样形象的慕容渊其实已经让北梁的士兵将他当成了恶魔?
那个身影,高头大马上边的那个身影,像是踏天而来的英雄一般,向着苏云初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苏云初记得,慕容渊说过的,他不喜白色,只有玄色,玄铁一般暗沉的颜色才适合他。
那时候的苏云初,对于慕容渊这番话,有微微的不解,直到昨日之后,她才明白,为何慕容渊会那样说。
因为唯有那样暗沉的颜色,才能掩埋一切。
可是,此时,看着慕容渊,苏云初竟是觉得,或许,或许银白的战袍,才是适合慕容渊的,他刚毅而冰冷,将银白与冰蓝的双眸结合在一起,他就是九天而下的战神,带着仙气,带着邪气,带着魔气。
可是,在她还在紧紧盯着黑色战马上边的那个男子的时候,那匹战马却是离她越来越近,苏云初并不是拥挤在人群之中,她甚至远离人群,站在人群并不拥挤的后边,只安安静静地看着慕容渊从宫门那边走过来,往城门而去。
可是当战马走到苏云初所在的位置前边的街道上的时候,那战马却是嘶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鼻,停了下来,马上的那个男子,停驻在那一地,转头往苏云初这边看过来,两双眼睛,隔着热闹的人群,齐齐相对,原本的冷毅化为温情脉脉。
原本围观的百姓本就诧异于突然停下的战马,更是诧异于突然停下,往人群后边看去的慕容渊,于是,原本的热闹,此时,似乎也是受到了什么感染一般,齐齐停了下来,热闹的街市,由这一处开始,逐渐安静下来,百姓齐齐回头,顺着慕容渊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人群之后,那个温温浅笑的女子,直直看着马上男子冰蓝色的双眸,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安然宁和,却让人觉得倔强而又坚韧。
跟随在慕容渊身后的将领,见到这一幕,纷纷识趣一般地当先离去,便是原本的人群,不知是得了什么的驱使,竟在慕容渊与苏云初之间,纷纷让出一条能容一人走过的道来。
慕容渊与苏云初,一个坐于马上,一个立于马下,双眼对视,似乎,这一处,只剩下了两人一般。
不知是谁小声呼唤了一声,“这是靖王妃!”
然后,人群之中,便有细细小小的声音传出来,“靖王妃……是靖王妃……”
也不知怎的,慕容渊却是突然轻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朝着苏云初唤一声,声音轻柔,带着独独对上苏云初的暖意,“阿初……”
苏云初随着他的轻笑而嘴角轻扬,却是走过人群,走向了慕容渊的战马,将一只手放在他手中,却是不跟慕容渊说什么,只一首轻抚着那匹黑色战马头上柔顺的毛发,那原本该是烈性的战马,却是温顺无比,任由苏云初的轻抚,只苏云初嘴里轻喃出一句,“花落蝶成雪,白发无相别。”
随意的动作,轻柔的模样,苏云初此刻的形象,却是让一众围观的老百姓记住了,经年之后,能见到今日这一番景象的老百姓都还能详细记住今日的情景,靖王妃战前相送靖王的场景,不知如何流传,竟成了一时的佳话,那样温和的,没有悲伤,没有激烈的情绪,只有轻抚战马的女子温柔的模样,和坐在战马上边的男子柔和的眼神。
一幅诡异中却带着无比和谐的画面,深深刻进了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而这,也是未来无论是多少岁月中,苏云初唯一一次,相送慕容渊。
等不到慕容渊去往城门,苏云初便离开了此处,慕容渊自是往前走,她自是往回走,这场离别,或短暂或漫长,于他们而言,从未有过。
她在他心上,万水千山,一路相随,他亦在她心间,千山万水,恍若身旁。
可是,这场并不顺利的出发,在苏云初离去自后,才显露了出来。
苏云初离去自后,慕容渊便加快了去往城门的速度,只是,刚刚到达城门,北伐军中一名将领,便立即上前,“王爷,杨副将受伤了。”
慕容渊只微微皱眉,听着来人继续往下说,程宽是北伐的老将领之一了,虽然年纪也不过比慕容渊大了几岁而已,不过却是胜在经验足够,对慕容渊,一直以来都是心存敬佩的,这句话说完,只稍抬眼看了一眼慕容渊,便接着道,“今日一早杨将军领兵出营,但是兵士突然暴动,因为杨将军的言行之举辱没主将,引起了北伐将士的共愤,将士不满杨将军为副将,要求换将领,混乱之下,打伤了杨将军。”
杨阔在永业帝一声旨意之后,便长呆在北伐军之中,虽说是杨国公的后人,因为其历来被赞的军师才能而被封将军,却是一个缺少实战经验的人,加上杨国公府的荣誉,杨阔身上不免带上一些倨傲神色,比起杨国公,却是显得逊色了一些,因而,在北伐军之中虽是呆了半年,虽然并非没有愿意听从的人,但毕竟还是难得人心。
尤其是这次永业帝提拔杨阔为北伐军的副将,更是让一同出征的人感到不满,历来,北伐军的副将之职,都是颜易山在理担任,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再次出征,却是换成了杨阔。
军士之间的感情历来都是在搏杀之中养成的,不说感情,便是慕容渊与颜易山的战功,也让他们心服口服,一心追随,可是,突然出现的杨阔是什么鬼?
早两日的时候,杨阔被封副将,原本就已经在将士之中颇有微词,不过因着慕容渊治军严明,何况,主将并不换,因为并没有闹出别的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今日一早杨阔奉命出去带兵先行的时候,因为出言之中,有对慕容渊微微的不敬,其中将近三分之二的人便引发了这场战前临时的动乱。
慕容渊听着程宽的汇报,静默不语。
程宽不知该如何拿主意,“王爷,现今该如何?”
“进宫,如实禀报皇上,本王先去军中查探一番,北伐军纪律严明,该惩该罚,按军规处置。”
程宽自是不会有意见的,“只是……杨将军受伤严重,想来一两个月该是好不了了,这副将……”
“如实禀报,皇上自会有定夺。”说着,慕容渊只微微沉了沉面色,便离开了此处。
而程宽也是明白了慕容渊的意思,在打马向着皇城而去。
只在另一处的城门边的一间茶楼之上,开着的一扇窗子中,四名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宋皓流虽说不会武力,但是因着苏云初的教授,倒是明白了怎么看唇语,自然是看懂了城门口慕容渊与程宽的对话。
只梁光熙微微皱眉,“皓流,你如何看?”
宋皓流嘴角温润的笑意不减,“恐怕,靖王是想借此来将三日前所点的士兵,全部换掉,临战点兵,即点即发。”
陈自明却是皱眉,“靖王这一招,真是大胆。”
是啊,临阵点兵,若是不好,便不会形成一个团结的集体。
可是,宋皓流却是摇摇头,:“你们相信他会在先前的时候,没有任何准备?”
几人闻言,纷纷看向他,却是听得宋皓流说道,“被誉为大新一代的战神,恐怕,这份军中的威望,便是个当今陛下也是及不上。”
梁光熙轻叹了一声,“只不知,这对于云初,是好是坏。”
几人自然都看到了先前长街送别的一幕。陈自明眼中的担忧更甚,“我们都知道,陛下对于靖王,怕是忌惮比欣赏多了,如今的朝局看来,一切利益无不指向治王,那么,云初今后的处境,怕是困难……况且,若是陛下发现了云初那般你我都知的能力,只怕,会更加麻烦……”
话到这儿,几人都沉默不语。
只李俊泽面上似有一些不耐的神色,“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们三家,就不能护着云初了么?”
其他三人纷纷抬眼看他,只听着李俊泽继续道,“宋家不会入朝,这是既定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必定不会入朝,我们,没有宋家那般必须的顾忌!”
可是宋皓流这般听着,却是微微皱眉了,原本的温润神色,也是变化了一些,“无需这般。”
这声音才刚刚落下,接着,门外另一个声音便已经响起,“的确无需这般,表哥说得对,云初并非无用之人,自明,光熙和俊泽,都无需为我为怀清做到这样的地步。”
随着声音响起,苏云初却是往三人所在的地方而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默不作声的赵芷云。
赵芷云的确是默不作声,只在进门的时候,抬眼往宋皓流那边看了一眼,接着便收敛了神色,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不再看他。
虽然苏云初几人的谈话并没有避开她,可是她与苏云初认识了那么久,慢慢也了解了苏云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是许多闺阁女子不会去做也是做不了的,她心中虽是羡慕着苏云初,但到底也是一个乐观开朗之人,并不执着于做第二个苏云初,因此,便在进门之后,很识趣一般地坐在了另一边远离那些人的地方,自己品自己的茶,玩自己的茶杯,只留苏云初与那四人在那边说着此时在她听来,并不是特别明白的事情。
只是,她不刻意去听,可是,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却是像着了魔一般的,总是钻进她的耳中,让她听得真切,所有人的声音,包括最好的朋友苏云初,最亲的表哥陈自明的,都不会那般传进她的耳中,只有那个像入了魔一般的清润声音,无孔不入,折磨着她的耳朵。
玩着空茶杯的手难免有些耐烦,苏云初还在那边与私人分析利弊,让这几人不必执着或者过多担心她,永业帝只要她留在皇家自以为可以借助她抓住宋家或者江南,但是,江南与宋家虽是文人之家,却是不会轻易任人揉捏。
宋皓流对于苏云初,却是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些自信,因而,话语里边,也更多倾向于苏云初一些。
只是,这边的赵芷云,却是不小心,啪的一声,由自己这边产生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因着宋皓流温润清雅的声音,总是传进她的耳中,让她心中升起微微的烦躁,以至于总是下意识往他那边看过去,看他嘴角轻扬的温润笑意,想起那日在致远侯府花园时候偷偷见到的那一幕,还有被抓包时候他面上带着的邪戏笑容。
于是,被她把玩的空杯子,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愣住了,面上有微微的尴尬之色,便是旁边的人也齐齐转过头来看着她,五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让赵芷云耳朵都红上了一层。
陈自明不解,开口问她,“芸儿?”
赵芷云抿抿嘴巴,似是艰难地抬头看向那边五人,只是,眼睛竟不是首先看向首先出声询问的陈自明,而是撞进了宋皓流的眼中,然后又慌忙移开,看向陈自明,“嘿嘿……表哥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陈自明微微皱了皱眉眉,不知道赵芷云是怎么回事,不过却也是了解这表妹与宋凌雪相似的性子。
只宋皓流看着她的神色,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是深了一分。
赵芷云懊恼,原本微微低了身子,想要将碎了三瓣的茶杯捡起来,可是伸出去的手还没触碰上去,却是冷不丁听到了一个清润的声音,“碎杯锋利,小心点些,不要碰了。”
可是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就是赵芷云把吓了一跳,原本没接触碎杯的手,手一抖却是差点往那碎裂的杯子撞上去。
也不由得惊呼一声,赶紧收回了手,很是小心的保护着,而出声的而宋皓流,眉头却是皱了皱,只是其他三人,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怪异,他们都没有注意赵芷云去捡杯子碎片,偏生他看见了。
不过看他除了一瞬间的皱眉,并没有其他神色的眼眸,也没有多想一些什么。
只是,收回了手的赵芷云却是下意识一般地瞪向了宋皓流。
苏云初只看了宋皓流一眼,便向赵芷云这边走过来,面上疑惑,“芷云今日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不小心了……”赵芷云有些心虚吐吐舌头。
只苏云初轻笑一声,“是不是跟着表姐久了,也沾惹了一身她的毛病了。”
只李俊泽听到苏云初这句话,却是快速反应过来,当即抗议道,“云初,不能这么说话的啊,雪儿那是性子爽快直接!”
苏云初只对着李俊泽了然一笑,“若是你在表姐面前说这番话,表姐必定会少欺负你一些。”
李俊泽当即闭嘴,却是不再说了。
只梁光熙笑道,“赵姑娘的性子,若是多像凌雪一些,未尝不好啊,只皓流这护妹成魔之人,又多得了一个妹子了。”
可是,这无意出口的话,却是迎来了赵芷云急声反驳,“梁公子可不要乱说,我只有表哥一个哥哥,可不愿再多一个了。”
只梁光熙听了,却是顿了一下,然后是爽朗一笑,“哈哈,原来皓流也有今日啊。”竟然被嫌弃了。
陈自明笑笑,虽是少于联系,但自从拖了赵芷云与苏云初相识照料之后,他们之间,倒是多了些熟稔。他并无妹妹,因此,对赵芷云,不免多了一些照顾,当成亲生妹妹一般。
宋皓流听着赵芷云急急的回答,不紧不慢出声道,“妹妹有两个就够了,若是再多一个雪儿,宋家还不被掀了?”
赵芷云听着这般似是被嫌弃了的话语,只觉得一口气被闷在心中。只有苏云初,看着两人这般,面上有股莫名神色。
只是笑了笑,并不再多说,却是重复了一番先前的话,“总之,我不会那般不济,江南无需为了我做出任何牺牲,否则,我会一辈子难安。”
她如此坚持,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也罢了,就这般吧,若是有事,也是日后再说。
只是,这边茶楼之中,几人自是说话着,程宽仅仅在一炷香的时间,便快马飞奔往军营那边而去了。
听了他的汇报之后,永业帝只微微沉吟了一番,便重新下了圣旨,杨阔的副将之职还在,但是,现在京城之中养伤,伤愈之后再回战场之上,现在,先由颜易山重新代理副将一职。
只是,程宽是个直耿的人,并不会明白永业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沉默的半晌意味着什么,也不会明白,他复杂的眼神,和微微握紧了椅把的手掌意味着什么。也不会明白他一双带着皱纹的眼眸之中隐含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更是看不到另一边的慕容治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上温润神色一瞬间的破碎和嘴角的讥讽笑意。
始终的,汇报情况的程宽,都不会看见那些带了许多信息的神色,也不会知道,永业帝在重新下达圣旨的时候面上沉默的怒意。
可是,大战当前,永业帝不能惩罚造乱的兵士,尤其是他不确信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是否是杨阔一般的地位,还是至少也有慕容渊一半的地位的时候,任何负面的命令,他都不能下达。
可是,永业帝不敢,慕容渊却是敢的。
一到了军营之中,慕容渊不再二话便将原先所点的三十万大军全部遣回,主动闹事者,以五十军棍论处,不闹事而旁观者,十军棍,维护副将而与对方闹事者,以二十军棍论处。
所有人,对于慕容渊的这一处罚,无一不从。
颜易山却是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选出了三十万大军,不用一个时辰的时间,三十万大军,重新整军待发,井然有序,纪律严明。
只颜易山在接到程宽拿回来的圣旨的时候,撇撇嘴,看了慕容渊一眼,“老子就知道,这辈子都要给你做牛做马了。”
慕容渊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扬手,下令,“出发!”
三十万大军,齐齐出发,往北梁与大新边境而去。
只那边,苏云初与几人也不再多说,却是在街市之上恢复了热闹之后,才与几人一起,齐齐往宋家别院而去。
她的及笄日一过,云氏与几人便要准备回江南了,到时候,京城之中便只剩下了她自己而已了,连慕容渊也不再了,不过所幸,即便所有人都走了,却是还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她逍遥自在。
云氏等人离开江南已久,而江南那边,诸事只有宋羽一人在打理,京城这边,自是不能再多呆了,何况,多呆并无益处,京城是非多,江南四公子在京城待得越久,便会惹上更多的麻烦,毕竟,永业帝想要收服江南的心从未停息过。
只是,这般想着,苏云初与宋皓流几人往宋家别院那边而去的时候,还未到达,便看见宋家别院门口停了一辆名贵的马车,几人纷纷对看一眼,自从宋皓流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那些人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人登门宋家别院拜访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只赵芷云看着几人疑惑的神色,然后看着那辆马车外观,轻咦一声。
苏云初看向她,却是听得赵芷云道,“看着好眼熟的马车……”
然后只是瞬间,赵芷云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也是有着几人不知的激动神色,“我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