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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披着衣服坐床边，环视一下屋内的人，最后顾世安道：“你把我的遗嘱拿出来。”
苏郁诧异地望了眼顾靖衡，遗嘱？
顾世安沉默着拿出遗嘱，转手交给姜仪，姜仪一脸哀戚地接过来，慢慢放到老太太手边。
沈书蓉垂手立在床边，老太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医生也暗示过了，要提前做准备。
“你们都出去吧。”老太太环视屋内的人一眼，然后对苏郁道：“你留下。”
沈书蓉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却很快掩饰过去。苏郁也颇感意外，不由抬起头以眼神询问顾靖衡。
顾靖衡面色严肃地握握她的肩，道：“我先出去等你。”
几人鱼贯离开，顾世安苏郁身边走过时，拍拍苏郁的肩膀道：“你陪着奶奶。”
房门合上，苏郁走到床边坐下来，握住老太太苍老的手，道：“奶奶，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吗，医生说了，只要换个身心愉悦的环境，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太太微微一笑，满头的银发在日光下反射着浅灰色的光芒，就如同她快要走到尽头的生命一样，已经显现油尽灯枯的灰败。
苏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老太太却翻开遗嘱递到她面前，认真地望着她，“你看看这份遗嘱。”
苏郁犹豫了一下，老太太却用力推到了她手里，加重声音道：“你看！”
苏郁这才低头浏览，快速地扫过文件上的文字，末了她才惊异地抬起头来，不确信地道：“奶奶？”
老太太往后靠了靠，找了个更加省力的位置，她微微一笑，道：“人老了，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只有自己清楚，医生说的话那都是说给你们听的，我还需要他说吗？”
“但是奶奶……”苏郁握着遗嘱，钟敏的遗嘱分配很清楚，她所拥有的百分之十的顾氏股份尽数转到她名下，明山别墅交给了沈书蓉，其他两处房产和一些资金由顾怀珠继承。其他首饰珠宝都拿来做慈善拍卖，得来的钱全部捐出去。
顾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候决定顾氏的命运，老太太竟然这么信得过她，放心大胆全给了她！
老太太洞悉她的想法，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小的着想，你的孩子出生，就是家里的老大，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算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我很有可能，是看不到那天了。”老太太面容祥和，早已经接受了生死之事，并没有显得太过哀戚。
苏郁轻轻抚摸着腹部，微笑道：“就算是为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老太太颔首，目光和蔼地注视着她的腹部，仿佛她的曾孙已经出世了。
*
“妈叫了苏郁在楼上说什么？”顾世祥忐忑不安地打量着顾世安，从医院回来，顾家上下就保持着这种低气压，弄得他话都不好开口说。刚才他明明听到了什么遗嘱的事情，但顾家的人都下楼了，只有苏郁一个人在楼上，难道老太婆要把所有的财产给自己曾孙？！
顾世安看了他一眼，甚至连话都难得跟他说，要不是钟敏的情况还没稳定，他绝对第一时间把这两父子赶出去，简直丢人现眼，竟然在自己家里行窃！
顾世祥没有多问，知道问再多也没人回答，他抖抖袖子站起来，道：“我去看看怀灿。”
顾怀灿从钟敏出事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客厅里没人说话，顾世祥耸耸肩就上了楼。
本来他是想溜到钟敏的房间外去偷听的，但没想到还站了个门神王伯，见他防贼一样盯着自己，顾世祥冷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去，去了顾怀灿的房间。
顾怀灿正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就进了苏郁的房间，他不是下楼去倒水吗？怎么会走到了反方向？
顾世祥推门进去，然后又把门锁死，一把揪过他的耳朵，怒道：“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学学你妹妹，要是能让老太婆喜欢，她好歹也会分你点，来太婆手里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
顾怀灿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恼羞成怒道：“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老太婆死了没有？”
顾世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吞云吐雾起来，片刻后才道：“还没，不过我看差不多了。”
顾怀灿厚着脸皮走到他跟前，伸手道：“给我一根。”
顾世祥把整包烟都丢给他，没好气地道：“谁让你偷偷在家里吸白的，老太婆现在醒了，恐怕下一件事就是把你赶出去。”
顾怀灿抽着烟，懒洋洋往沙发上一躺，没骨头一样摊成一堆烂泥，“她是你妈，你就不关心一下她的死活吗？”
顾世祥阴阴一笑，“二十年前她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也没想过我的死活！要不是她从中作梗，爸怎么会把公司都给了老大，最后让我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顾怀灿扯扯嘴角，道：“她要是死了还好，现在不死，肯定更讨厌我。”
“幸好没死。”顾世祥吐了一口烟圈，道：“不然遗嘱还有你妹妹的份儿吗？”
“你是说怀珠还有份儿？”顾怀灿来了精神，“能分多少？”
“我怎么知道？”顾世祥环视了房间一眼，然后道：“你的东西臧在哪儿？”
“什么东西？”顾怀灿装傻。
顾世祥踢了他一脚，“别跟我装傻，管家没搜出来的东西，你还要让我亲自搜吗？！”
顾怀灿嘿嘿一笑，走回床边掀开被单，伸手去摸压在下面的纸包。
来回摸了一下，他愣住，“怎么没有了？”
把床单彻底掀开，顾怀灿盯着原本藏白粉的位置，回头盯了盯顾世祥，“为什么会没有了？”
顾世祥望了一眼，又问：“你其他的东西呢？”
“我每次用完都丢垃圾桶了！”顾怀灿说完又刻意补充道：“还是洗过才丢的。”
“找垃圾桶。”顾世祥讥讽道，“昨晚你都吸晕了，还记得洗东西？”
顾怀灿弯腰打开垃圾桶，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回过头来道：“也没有了？”
他说着还将垃圾桶翻了过来，空空如也。
顾世祥沉默着不说话，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爸，会不会被人发现了？”顾怀灿急忙走到他身边，紧张地问道。
顾世祥盯了他一眼，“如果被人发现了，你还能安安心心坐在这里？”
“也是！”顾怀灿放松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劲，“难怪王伯没有找到东西，我还以为我藏的隐蔽，没想到早就被人拿走了！”
“你想想，最有可能是谁做的。”顾世祥道。
顾怀灿记不清自己在走廊里的经过了，他只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还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苏郁，顺着她的话就进了房间……
“是沈书蓉！”顾怀灿突然大叫起来，“是她让我去苏郁的房间！”
“之前我还不肯定，不过那之后我也没有碰到其他人，苏郁不可能去我的房间，所以唯一知情的是个女人。在顾家还有哪个年轻女人，只有沈书蓉了。”顾怀灿精明能干地分析道。
顾世祥点点头，沈书蓉一直在打顾靖衡的主意，碰到晕了头的顾怀灿不好好利用一下都说不过去，“不过她帮你藏了东西，应该不会揭穿你。”
“她还想揭穿我！”顾怀灿忿忿不平地道：“要不是她，老太太能这么对我？！我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她也好不了！”
顾世祥忍不住摇摇头，“你还能再蠢一点吗？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她指使你的，要是她把你吸毒的事情说出去，你就准备滚蛋吧！”
顾怀灿宽厚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是偃旗息鼓了，然而他又不甘心，“难道就白白让沈书蓉耍我？”
“不着急。”顾世祥捻灭烟蒂，“只要你没离开顾家，以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
顾怀灿连忙点点头。
顾世祥拍拍衣服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顾怀灿睁大眼睛，“你不在顾家住了吗？”
顾世祥不屑地笑，“就这么个破烂地方，我还嫌憋得慌，省得看人脸色。”
顾世祥走出去的时候，苏郁正好从钟敏的房间出来，他连忙走上去，笑问道：“妈跟你说什么了。”
苏郁眼眶微红，淡淡地别过头，毫不留情地道：“奶奶说，请你离开顾家。”
顾世祥眼珠子一转，幸好幸好，只是让他离开，没提顾怀灿的事情。
脸上装作不甘的样子，顾世祥嘟嘟囔囔抱怨着下了楼，自己的包都没拿，只是揣着顾怀珠的信用卡走了。
“什么东西！”珍妈在院子里，看他大摇大摆的样子，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随后钟敏把顾怀灿叫到了她房间里，沉着脸道：“再有下一次，以后就和你爸一样，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了奶奶！”顾怀灿高亢地答道：“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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