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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缄微微抬头,正好视线能够看清楚前面站着的男人,她点点头,算是自己听到了的回礼。
纪航看见这一张清水出芙蓉的小脸,还想要上前说些什么,手上就被纪彤拉住了。自己的这个小妹啊,就是这么霸道。纪航没有再上前一步,阿缄一旁看得分明,只觉得好笑。她又不是要抢纪彤的这位“了不起”的哥哥,纪彤拉住了他,正好合了她的意。
“哥哥,你说好了的,下午陪我去逛街!”纪彤有些不依不饶,一边对着纪航说话,一边拿着眼睛横着阿缄,就像是在宣誓所有权一样。
阿缄只觉得好笑,笑了笑,便偏过了头。没有再理会这一对她一点都不感冒的兄妹。
“那就吃饭吧。”见人都到期了,纪君城觉得很高兴,现在才有一家之长的感觉嘛!之前家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怎么都不觉得热闹。
早饭后,阿缄准备再出门,她今天想要去城外看看那祭堂。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回去过,六年前的那大火,把里面烧得干干净净。明明知道她想找的那书应该不在了,可是,就是有一种念头在驱使让她回去。
阿缄刚刚迈出大厅,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呼喊。“妍妹!”
阿缄驻足,她现在脸上有些无奈,这无奈自然是因为叫她的那个男人产生的。阿缄转身,脸上清浅的笑意都快要挂不住了,这原本去祭堂的路就很远,还被这个男人耽误一点时间,你说她着急不着急?
“何事?大哥?”阿缄就算是再怎么不喜,都还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纪航是个标准的纨绔,这纪家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他就明白,这偌大的家产最后还是要落在自己的手里。他有资本玩,为什么不玩呢?纪航的女人也很多,可是,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阿缄。可是,阿缄不是其他随便的女子,那是他的亲妹妹,这就有些让他觉得为难了。
为难是为难,可是,喜欢就是喜欢。特别是想纪航这样算是没有遭受过太正面的挫折的纨绔,自然是觉得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即便是罔顾人伦。
“妍妹,下午有时间吗?小彤她要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这是在纪家,是在他老子的眼皮子下面,他还不敢放肆。
阿缄心里嗤笑一声,“不用了,大哥,我还有事,下午你跟纪彤好好玩就是了。我先走了。”说完,阿缄朝着纪航的方向微微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哎!”纪航还想要说什么,脚步跨出去了一步,伸手都还没有拉着阿缄的衣袖,就看见阿缄已经在自己的位置好几步开外了。怎么那么快?这个纨绔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就把这归咎为自己眼花了。
阿缄在前面呼了一口气。这纪航,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之前明明还看她不顺眼,不知道这几个月怎么改了性子,那模样倒是恨不得每天都跟她待在一起了。想着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缄就觉得万分不舒服。
纪航自然是抓不到阿缄的。
说来一件事情也搞笑,这是以前祭司婆婆常常拿来嘲笑阿缄的,说她的巫术那是奇烂无比,可是逃命的法子倒是精通得很,那一定是阿缄预料到自己技不如人,这才学得跑得快。
阿缄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只是差人告知归丹今天自己有事情出去,晚上暗一点再回来,让她帮忙打点。帮忙打点,自然是帮忙在纪君城面前遮掩遮掩。不然,明明就不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就有些百口莫辩了。
今天,是祭日。
阿缄出门后,就伸手拦下了一辆黄包车。从纪家到祭堂的距离还是有那么远的,让她走路走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阿缄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就自己下车了。黄包车一般都不出城门,而第二个原因,就是她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今天自己前往的目的地。总归,只要她一日的身份没有曝光,一日都要小心翼翼。
阿缄的运气不怎么好。今天,是全城戒严的一天。因为之前李建的缘故,张奉深对城里又进行了一次大排查。那个男人势必要将这通州城管理的就像是清水池一样,半点异物都见不得。
阿缄下了黄包车,付了钱后,就走到了城门口。进来的人已经拍成了一列长队,现在毕竟是早晨,很多住在城外的老农门现在正是担着菜篮子进来做生意,还有一些可能就是极个别的前来这通州城投靠亲戚的男男女女。
而阿缄,属于异类,现在几乎是没有人出城,大家都在进城。通州城的外面,除了田垄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景色了。要说有什么著名的香火不断的寺庙说不定现在会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或是夫人前往进香,可是外面什么都没有,自然在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人出城了。
阿缄依旧是穿着一身旗袍,外面罩着一件大衣。这模样,一看就只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要是放在别处,指不定怎么养眼,可是现在出现在城门口,还是要出城的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做什么的?”果不其然,阿缄才走近城门口,就被一个背着长|枪的小兵拦住了。
“城中无事,想去外面走走。”阿缄找不出借口,现在又不是春天,又不能踏青,这个借口听上去很牵强。可是,她也找不出别的什么借口了。反正她不是奸细,怎么查她都不怕。
那人听了阿缄的回话,眼中就变得有些疑惑,“这城外面什么都没有,你一个姑娘不安全,还是就在城里转悠吧。”虽然阿缄给人的感觉很无害,但是,细作原本就擅长伪装,这看守城门的兵都是张奉深的嫡系,自然男人吩咐什么都会做到面面俱到,不敢有一点的马虎眼。
阿缄无奈,她今天就是非要出门不可。“这位小哥,还请通融一番。”说完,阿缄便从袖口中取处几个银元,放在了那人的手中,继续说:“其实是小女子的奶娘住在城外,这些时日很久没有见过了,有些担心,想去看看。”
那人收了阿缄的好处,心里想想,也这算是人之常情,原本想要放过,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就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什么人现在要出城?”
阿缄:“......”今天出门没有看黄道吉日,出来就遇到那个男人身边的爪牙。阿缄心里恨恨的,她已经忘了自己是巫女,明明有些得天独厚的掐算的本领,愣是被她自己丢在了爪洼岛。阿缄转过身,看见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笑了笑,说:“谢副官。”
来人正是谢行。今天早上张奉深例寻检查,他是随着那个男人一起来的。现在看见阿缄,不由一怔。阿缄姑娘自然不会是奸细,他还是对自家的督军很有把握。谢行的脸上变得有些恭敬,眼前的这个女子,先不说她是不是督军以后的女人,就凭着她帮助他们将南方政府安插在通州城里的奸细除掉,他就很敬佩。“纪小姐,你好。”谢行朝着阿缄颔首,然后对着那站在阿缄身边的小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小兵有些咋舌,没成想到自己拦下的这个女子竟然认识他们的副官大人。他很快就退了下去。
“纪小姐这是要出城?”谢行微微皱眉。
阿缄心里不禁诽谤,丫的,站在这里不是出城难道是等着买菜?明知故问么?“对,想去外面转转。”
谢行:“.......”姑娘,你这忽悠人都这么不用点心,现在你去外面转转?你怎么不说你去外面喝喝风呢?“现在外面不安全,不然,我现在去跟督军吱一声,纪小姐在这里等一会儿可好?”
阿缄想说,不好!非常不好!她跟着那个男人出去那才是危险!“谢副官,不用这样麻烦了,我就在外面走一走,马上就回来。我看最近你们督军也很忙的,就不要麻烦他了。”
可是,谢行终究是张奉深的人,不是阿缄的人,最后不管怎么的,那个巍峨高大的男人还是出现在了阿缄的跟前。
“阿缄。”男人还带着军帽,声音沉沉的,穿破了这寒风,传到了阿缄的耳朵里。
阿缄心里还是很抵触这个男人,虽然李建的事情已经翻过去了,可是,那梗在心中的刺,在无时不刻提醒着她,她终究是于平常人不同的,甚至,连最基本的善待都得不到。
“督军。”阿缄的声音相比于男人的就显得冷漠疏离多了,她觉得,他们之间原本就不熟稔,为什么要装的很熟一样呢?完全没有必要的啊!
张奉深一听她的声音,他不是没有看见女子维持的有些艰难的笑容,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走近她。“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他观察着阿缄的脸色,然后很快说完了这句话。果真,如他预料的那样,女子在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虽然变得很快,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张奉深在看见阿缄的变化后,就更加确定了昨天面前的这个姑娘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情绪失控,他是很体谅,但是,更多的确实心疼。明明不是她的错,世人却把罪过都推在了她的身上,何其无辜!
“无事。”阿缄回答说,“阿缄不知事,还希望督军不要怪罪才好。”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这让男人觉得有些挫败。“阿缄今天还有事情,改天在请督军喝茶,好么?”说这话时,阿缄这才抬起了那笼罩在红色的上袍中的一张小脸。洁白的皮肤在这样鲜艳的颜色背后,现在更加楚楚可人。
张奉深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好,你当心。”
阿缄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男人还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时间,觉得女子的背影都是那么好看。
恩?看不够?
阿缄自然是想不到那个男人对这自己的背影也有那么多联想。她没有把男人的话太放在心上。一来,她不觉得自有魅力到能够让张奉深这样的男人刮目相看,她都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萝莉,那都已经三十的男人也能喜欢她这样的?恋吧!阿缄在心里想想都觉得好笑。二来,阿缄知道,那人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却不让她曝光,或许,自己对于那人来说,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现在还不能翻脸。
可是,综上,都是阿缄一个人的想法,她,想岔了!
那男人怎么会因为不喜欢放下身段去迁就一个女人?永远不可能!动了情,可才可能变得不理智!变得不一样!
阿缄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一直走,祭堂在很远的地方,其实以前这里都还不是荒凉的野外或是田垄,就仅仅是因为祭堂在这边,后来统治通州的人就生生把这一整块土地就迁出了城区,变成了荒郊野岭。可见,那个时候,甚至到现在,世人对身怀异术的人的恐惧和厌恶!他们一方面艳羡这些人的天赋异禀,一方面都感到恐惧,以至于要全部摧毁掉这一小部分人这才罢休。好像,这样做了,才能换来他们生活的宁静。
他们,打着除害的名号,用着别人的生命和鲜血来平复自己的不甘!
这就是现在的人!阿缄早有领会,心生哀戚,不过,却也习以为常了。
这路走了很久,当眼前出现了一团黑黢黢的房顶的时候,阿缄知道,自己走到了。
六年前的大火,将曾经她在这里的痕迹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剩下。阿缄抬步走到了那青石台阶上。依旧是那么滑溜溜的,那么潮湿。
那扇木门,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原本就只剩下了半扇门,现在看起来,满目荒凉。
“吱呀——”在这空旷的野外,这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毛骨悚然。可是,阿缄却一点都不怕。
门被完全推开了,里面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院子里乱糟糟的,那是那一晚上被那些无知的人翻箱倒柜,将这里的摆设全部摧毁的证明。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变得又黑又脏。这里,没有人来过,就算是那流浪的乞丐,都嫌弃这里。
阿缄走到了祭司婆婆的房间,这里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房子的四面墙,都被拆掉了一半,剩下的,守着日晒雨淋,现在都还没有倒塌也算是奇迹了。
祭司婆婆的墓没有在这里面,当年的阿缄在第二天就瞒着折戟偷偷潜了进来,拉走了祭司婆婆的尸体,葬在了青山中。
阿缄不知道,她那举动,后来还引起了不晓得躁动。要知道,一个人的尸体无缘无故消失了,这简直的有些骇人听闻。可是,那日所有在场的人,都亲眼看见了祭司婆婆的死去,后来第二天寻找的时候,却都没有看见她的尸体。众人万分诧异,都尖叫着回了自己的家里,半月不曾出门,夜晚不敢关灯。
他们怎么又想得到,是阿缄先一步将祭司婆婆埋下了呢?
“你来了。”正当阿缄陷入往事中的时候,空中飘来了一道声音。
阿缄一惊,然后片刻间恢复了常态。她有些不满,因为她的学艺不精,就是怎么都感觉不到这个“鬼东西”的存在。阿缄有些恶劣,折戟明明是不生不灭的灵物,可愣是被阿缄形容成了什么腌臜之物。“鬼东西,你来了。”阿缄对着空气说。
折戟:“......”最开始他都还会气的发抖,可是后来一想,自己都这么几千岁的人了,跟着这么一个还是十多岁的小丫头较劲,真的有*份啊!“你可真丢人啊,现在都还看不见我!”折戟觉得自己明明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吧,可是在对上了阿缄后,就是忍不住自己那毛病啊!难道,这就是睚眦必报?报复阿缄叫自己鬼东西?
他这么玉树临风,却被阿缄叫的这么难听!他抗议!
阿缄承认,自己真的是学艺不精,不,其实她是从来没有认真学过巫术。不过是因为她那特殊的身体,给了她最好的基础,不然,要是遇上个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早就洗白了。
“折戟,你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毒舌?”阿缄伸手咬了口自己的指头,然后挤出一滴血,用指尖发出的蓝色的幽光将那滴血散在了四周的空气中,瞬间,一个男人的身影就缓缓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