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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报到过后,李磊的春天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来临了。
本来宿舍里大家最看好的是张子翔,谁知道他一直拖拖拉拉地进行恋人未满的长跑,至今跟杨佳也没个结果。李磊借鉴前人成功一半的经验,同时标榜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要文学院女生,跑去北校区专门等着给一年级新生搬行李拎包。
广撒网,挑重点培养。守了几天,真守来了几只兔子。
本来张子翔他们都觉得不靠谱,没想到还真有了一个常联系的。军训前取经,军训时偶尔问候,军训回来,李磊甚至还跑到北校区去给她接风。
陆越峰别看平常总是嘻嘻哈哈,实际是个一丝不苟的好学生。机电系作业特别多,但他从来不抄,写通宵都要自己写。向笑天就更不用说了,女人对他来说有很好,没有就得,什么也比不上书长久。于是张子翔被迫去当三人代表,给自己兄弟把关。万一李磊被色相迷得神魂颠倒实际看上的是个妖精,做兄弟的得给他拽回来。
张子翔跟着李磊去请客,女生笑起来眼睛水汪汪,一点没手软,拉来了一宿舍。两个男生陪着四个女生吃饭,张子翔同学会都很少去,没见过这阵势,拘谨得很。女生们倒是都很放得开,笑嘻嘻,于是张子翔深深地觉得隔上一岁,代沟摔死人。
回来路上李磊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张子翔确实对女生没什么概念:“是不是……妆化得太浓了?”
“怎么浓了?不就涂涂唇膏加一个美瞳。化淡妆去正式场合是对人最基本的尊重。”
“正式场合?”
“对,见男朋友。”
张子翔被李磊的无耻惊呆了,继续挑刺:“裤子是不是有点太短了,都露大腿了。”
李磊被张子翔的保守惊呆了,一脸赤|裸裸的嫌弃:“你找女朋友是不是还想要裹脚的?”
“我不是这意思。”张子翔措辞,“我是觉得,你跟她也没见过几次,带一宿舍来叫你请吃饭,是不是存心宰你?”
“人家一个女孩单独来跟我吃饭不好意思,不对啊?非得孤男寡女一桌吃饭是吧?”李磊怒了,嫌张子翔挑刺不着边,“人都说男女同桌吃饭是可以发展亲密关系的前提,万一我是只禽兽怎么办?人家保守点,自爱点,谨慎点,怎么什么鸡蛋一到你嘴里就都变成骨头了呢?”
“我错了。我是真不懂,叫我来也看不出什么。”张子翔举手投降,“你小心点就行了,现在女孩心思搞不懂。”
“我一个大老爷们怕小女生坑我?找个女朋友叫你们说得跟间谍活动似的。”
张子翔再次投降:“行吧,你自己看着好就行。好好发展,不努力就到别人手里了。”
李磊自豪:“这一暑假我系统地研究了一下女生的喜好和找女朋友的秘笈宝典,保证没问题!”
张子翔强烈地感觉到需要喝点凉东西冷静冷静:“到东门了,去我家店带几杯冰饮回去。”
李磊无耻:“太好了,正热着呢,我要最大的!”
“如你所见”最大的杯型足足半升多,张子翔笑:“小心晚上尿床。”
“见不着你那个师兄我就尿不了床。”李磊道,“要不你自己进去吧,我离远点等你,这万一要是碰上了。”
“没事,你来吧,碰不见。我给天哥他俩打个电话问问要什么,你自己挑你要什么。他这个点不来,都早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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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生活飞快展开了。本以为会与大一时有所不同,实际却发现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学校和社会都还没完全搞懂,看高中生觉得像傻逼,在大三大四的学长眼里也是傻逼。新得到的技能只是可以一眼就看出路上走的哪个学生是今年新入学的,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除了提醒自己想当年也曾经青涩过,如今却又老了一岁。
女生们好扎堆,张子翔高中时候就知道,连上厕所都要结伴。这些女生很少三人一组,一般都有稳定的二人组合。大一的时候还会总与好伙伴出双入对,如今却各选了各的课,能在一起最好,不能在一起,谁也影响不了对方的选择。
张子翔看着课表,有点苦涩地感慨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有时候他去图书馆,还会看到有学姐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当时他以为这种成长会是慢慢的,潜移默化,却没想过会直接飞跃,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上大课的时候杨佳还是和田晓青坐在他前面。上课的位置习惯了,轻易不爱动,谁去得早了就占个座。张子翔勤奋不爱迟到,一直都提前十几分钟进教室。一般来说,占座的事都是张子翔的。
然后张子翔问两人的选修课表,不出意料,朱炳南和梁则正的课都选了。田晓青还特别好心地提示说整个中文系有一大半都选了这两人的课,以后还互相占座。
张子翔好脾气地应,田晓青这意思实际就是还是他来。
田晓青拿他当苦力,杨佳却总是向着他。偶尔张子翔被压迫得厉害了,还会替他说几句话。
女生在上了大学之后,很少有不变化的。直观点看,就是衣服变得时尚了,换了包,开始穿短裙和丝袜。另一方面是三观,随着见识的增长和社会的同化,之前深恶痛绝的东西逐渐变得能接受,再到理所当然。许多单纯都走了,回不来。
但是杨佳不是这样。
这次开学,她还是留着高中生的那种纯净柔软。平常上课的时候,她会背着布制书包,带着笔袋,而不是像大部分学生一样偷懒只在包里塞上一根黑色中性笔。听课的时候,她会用不同的颜色在书上划重点,笔记也不会落下。笔记本用不薄不厚的卡通封面单格,字迹工整,特别好看。
期末复习的时候男生这边都借着张子翔的关系,靠他从女生那里要重点笔记。杨佳的复习笔记都是手抄的,含着老师划出来的重点和猜题,只要背答案就行了。再加上一份向笑天的学霸笔记,及格足够了,还可以有点更高的期待。
那些笔记上也有划出来的线,圈圈点点。油墨复印出来的笔迹全是黑灰,有的能明显看出颜色比较浅。张子翔猜想,大概杨佳在划笔记的时候也用的是她那些彩色的水笔。他无意中瞥见过一次,她有根笔上面的图案是只小狐狸。
所以有时候他想,如果杨佳真的喜欢他,发展一下也好。她看着又干净又温软,属于始终微笑着向着阳光行走,很难被社会玷污的那种人。跟这样的人结婚,生活一定会很平静。难道爱情就一定要轰轰烈烈要死要活,这怎么不是爱情?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前面两个人回着头,在跟李磊聊天。
一班的课表跟二班不一样,比他们提前两天上语言学概论。田晓青提起语言学概论的时候脸都青了,说:“我以前以为学姐说的都是夸张,上了一次课才知道她们说得实在太简略了,还给我砍下去了不少。我现在特后悔选了朱炳南和梁则正的选修,四大名捕绝对不是吹!”
“什么四大名捕?”张子翔趴在桌上问。
“你连中文系四大名捕都不知道?古代文学史的杨求是,古典文献学基础的梁则正,语言学概论的陈进,古代汉语的朱炳南。这四个人专爱给人挂科,杨求是荼毒你还不够?”
这学期开学,古代文学史跟大一上半学期期末一样,整个系又几乎挂了一半。上半学期考试的时候大家都尝到了苦头,虽然出的题确实是没超过划重点的范围,可是杨求是完全没透露出哪里是选择哪里是大题哪里是名词解释,就靠学生们自己猜。于是大家都猜书里用了大篇幅说的,分出一二三四条的能出大题,出了有得答。谁知道卷子发下来,那些一二三四列得清清楚楚的都是不着边的选择,反倒是没用太多篇幅写的那些知识点出了大题,三道大题一共占了四十五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谈谈你对xxx的看法。”
如向笑天这种学霸自然是上承什么下启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答,脉络理得清清楚楚。更多的学生就不行了,一下考太多东西记不住,都只把命运押在猜题的笔记上,一看卷子,哀鸿遍野。
于是下半学期的时候大家长了记性,提前都死背,背得越多越记不住。结果考试卷子到手一看,特别正常,坚定地按着课本要求,写得多的就是重点,笔墨少的就是选择。又是一片哀嚎。
张子翔平时也是好好学习的乖孩子,这次幸运,又躲过去没挂科。向笑天回来没跟他们说过陈进有多变态,这时候一听田晓青说起四大名捕,不由犹豫道:“不至于吧,两门选修课,不是课外送学分的吗。”
“选修课?我看落在他们手里,选修课也悬。”田晓青说,“学姐说了,四大名捕都有杀手锏。杨求是的杀手锏是划重点,朱炳南的杀手锏是读课文,梁则正的杀手锏是不点名,陈进的杀手锏是连坐法。连坐法你没看见过,哎哟,我可见识过了。名不虚传。”
张子翔充分发挥历史单科学霸的优势:“只要一人不及格他就挂你一宿舍?”
“不是。这个连坐法是字面意思。他上课最爱叫人回答问题,一个问题不让坐下,一问就是三四个。而且你说错了他不直接说你错,问你别的问题,一直到你自相矛盾。这个真太丢人了,羞都能羞死。”田晓青说,“坐前面坐后面都不安全,他照着花名册点。点起一个人之后,周围的人全跟着倒霉,因为他会说:张子翔前面那个,张子翔后面那个,张子翔左边,张子翔左边的左边。”
李磊听得打了个寒颤,说:“你别拿张子翔举例子,怪瘆得慌的。”
“你这就不行了?最恐怖的不是这个。最恐怖的是,他有可能在一节课里重复把你叫起来。”
张子翔一听,也觉得有点发冷。杨求是的威力他在大一这一年里已经深深地折服了,陈进这边才上了两节课就被整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好。
然后田晓青给了他们最后一击:“明天你们上课,可以看看他点人回答问题时候脸上那个愉♂悦的笑。”
李磊扳着手指,哀嚎:“四大名捕什么的你们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不选朱炳南和梁则正了。好不容易摆脱杨求是,这学期怎么还这么倒霉,一个不够,碰三个。”
“谁知道你们这么孤陋寡闻。”
“你们早知道了?”张子翔问,“那你们为什么还选他俩?”
“因为男神。”田晓青星星眼说,“尤其是那个梁则正,听说长得特别帅特别凛冽。”
于是张子翔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女生的颜控和不可理喻,她们在犯起花痴的时候连最基本的遣词用句都丧失功能。杨佳也没能幸免,说到下午就能见到惟一没见过的文学院男神时,笑得特别好看。
下午选修课的时候,张子翔被田晓青百般恐吓,说得没办法,只好提前二十分钟跑去教室占座。一进去他才知道,真的不是危言耸听,整个教室至少坐满了一半,完全违背了平常好学生五分钟提前来,普通人不打铃不进门的公认潜规则。他扑过去抢占窗边的位置,前排坐满了人,他只能占上中间的座位。过了几分钟,三个舍友也来了,一进来看见这阵势,吓了一跳。倒是紧随其后的杨佳和田晓青面色如常,田晓青得意地说:“早猜到了,我说得没错吧。”
中文工具书及古代典籍概要当时选课的时候张子翔还记得,只给了八十人的名额,不是特别大的选修课。可是临近上课,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一大半都是没选上来旁听的,目测一百七八十人不止。有的甚至从别的教室扯来了椅子,就坐在后面或是干脆和熟悉的同学拼桌。打铃的时候,还有人踏着铃声飞奔进来,拿着课本,大概是下了课直接从别的教学楼赶过来的。陆越峰眼尖,说:“你们系这什么男神啊,影响力跟核弹似的,怎么艺设和计科的都来了。”
话音刚落,因铃声响起顿时变得一片寂静的教室就传来了前门的响动。一个穿着衬衫休闲裤,袖口上卷到小臂的人一手夹着书走进来,拉上门。他走上讲台,先略略扫视全场,接着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淡而平静。
“大家好。这个学期,这门课由我来给大家上。我叫梁则正。”
与此同时,李磊带着活像吞了口苍蝇的怪异表情转过头,看着同样铁青着一张脸的张子翔:“翔子你逗我呢?梁则正就是你那个哲学系历史系的师兄?”